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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碎】(4)

     

      收到被召見的訊息,確定不是病房有緊急狀況需處理後,洪景飛和譚昕用完餐一起從醫療大樓走到辦公室所在處的醫政大樓,找到莫浪澂專屬的辦公室、在門外禮貌性地敲了敲門。

      『進來。』得到裡頭之人的應許,洪景飛伸手轉開門把、跟譚昕一前一後踏入室內。

      沒想到原以為只有莫浪澂獨處的空間內,已經存在另外兩抹身影了。

      看來被傳喚過來的不僅僅他們。

      洪景飛和譚昕看了看其他人,開始好奇這樣的組合究竟和這陣子頂頭上司的反常有什麼樣的關係。

      譚昕的視線瞟過站在一旁、身著制服的保全員蔣行雲,後者撇撇嘴、不打算解釋。

      洪景飛則望向差不多跟凌零穗同期的住院醫師應可讓,收到他疑惑的眼神,他指向莫浪澂桌上的電腦、表情有些苦惱。

      這時正主兒終於開口:「我想請你們幫忙看一下這張CT片子(斷層掃描)。」莫浪澂直接切入主題,他將電腦螢幕轉了個方向,讓每個人都可以看清楚上頭的資料畫面。

      一聽是關於自己的專長事項,洪景飛走近螢幕、認真地判讀,譚昕也湊上前一看。

      提早他們好一段時間抵達的應可讓由於已先看過,所以和根本不懂此項領域的保全員蔣行雲站在一旁,讓出空間給他們兩人。

      洪景飛用滑鼠點擊、操控片子的更替,一張張地仔細觀察。

      不消多久,「有顱內出血的跡象。」指出部位。

      莫浪澂點點頭。

      「然後這是三天後追蹤的CT。」他拿過滑鼠,叫出另一個檔案。

      「應該是沒有擴大。」洪景飛判斷。

      「如果連洪主治都這麼認為,那就沒錯了。」莫浪澂揚唇。

      「這難不成是……」譚昕揚揚眉,幾乎肯定地猜測──他好像快連貫起前後始末了。

      聞言,莫浪澂也不賣關子,「這是三天來零穗腦部的CT片。」

      果然。洪景飛和譚昕相望一眼。

      「所以、凌醫師受傷了?」洪景飛試探問道。

      事情好像有點棘手。

      「嗯。」莫浪澂點頭。

      「人有怎樣嗎?有什麼後遺症?」並非譚昕太了解對方,但他隱約猜得出來、倘若不是過於麻煩的狀況,莫浪澂應該不會輕易求援。

      把他們聚集起來,必定有其原因。

      「嗯……」一向自信、侃侃而談的他,此刻竟然辭窮,思考著究竟該從何啟口,半晌後他簡潔扼要地將前因後果描述一遍,最後結論:「目前看來外傷還在,前一兩天頭暈、嘔吐感的症狀比較明顯,現在則還好,整體來講應該沒什麼大礙,只是……」

      「只是?」洪景飛挑挑眉,感覺上問題的所在點就在這句「只是」之後。

      莫浪澂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續道:「只是,他忘了一些東西。」

      「……」眾人緘默。

      「你是指?」可以解釋一下嗎?洪景飛疑惑地問。

      「簡單來說,」莫浪澂嘆了口氣,無奈地說著:「他不太記得自己是誰。」

      「……」大家面面相覷,消化著他帶來的訊息。

      連一向以不過問麻煩之事為處世基本原則的保全員蔣行雲都忍不住露出一百零一號表情之外的詫異。

      「這、是在說──零穗失憶了?」應可讓覺得自己很駑鈍,似乎無法完全解讀他話中的意思。

      「對。」心不甘情不願地承認這幾天來他始終不太想去面對的問題。

      「欸──」終於反應過來的各位不禁驚嘆。

      接著一陣交頭接耳的討論後由譚昕代表提問:「他記得多少?」

      莫浪澂示意他們先到沙發上坐下,然後他將電腦復位完、轉過身面對他們,雙手交環在胸前、半倚靠在辦公桌緣,從上而下地俯視著他們,「名字。」

      大家都在等他的下一句話。

      「我沒說錯。你問『他記得多少』,」莫浪澂耐著性子解釋,「就這麼多。」他知道他們在等待後續的內容,但他只能針對現況給予這樣的答案。

      「……」

      譚昕突然覺得他彷彿可以理解莫浪澂或其他人當下的無力感了。

      僅記得名字的話,根本不能用「忘了一些東西」來形容吧!洪景飛懶得糾正對方的國文造詣。

      應可讓驚訝得瞠目結舌,連話都說不出半句。

      果然是麻煩事。保全員用招牌死魚眼做無言的抗議。

     

      ※

     

      五個大男人的室內,安靜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襯托出氣氛的沉重,除了莫浪澂之外,其餘四人你看我、我看你,用眼神交換訊息。

      應可讓不知所措地看向兩位主治醫師級的人物;保全員蔣行雲擺明不管事、靜觀其變;洪景飛瞥向譚昕、表示這已經超脫自己擅長的領域,他只負責切切割割。

      譚昕不由得苦笑,「我以前是接觸過幾位因為外傷導致短暫記憶喪失的個案。」柔和的語調道出回憶:「不過,沒多久便恢復了。」

      「記憶喪失的恢復期因人而異,短的話三五天、長的話數個月均有可能。」停頓了一下,「聽說,也有更長期的。當然,這樣的案例我目前還沒碰過。」

      「所以……零穗什麼時候會恢復,也無法預測了?」應可讓發問。

      「我想應該是沒有辦法。」他搖搖頭。

      關於類似的病例,莫浪澂其實已經調查過許多相關資料,所以對於譚昕所言,他並不意外。

      然而實際得到證實,依舊讓人灰心喪志。

      「可以形容一下他目前的狀況嗎?」資訊太少,無從判斷。譚昕提出要求。

      莫浪澂沉吟許久,最後才徐徐開口、道出始末。

      聽完原委,譚昕思考了好一陣子才繼續發問:「莫醫師有什麼打算?」

      依目前的情況來看,在無法預估恢復日期之前的這段時間裡若一直向醫院告假,畢竟不是根本的解決之道。他想了解莫浪澂有什麼腹案來處理此事。

      「讓他恢復之前的作息。」包括工作。他簡短地表示。

      「可是、他有辦法嗎?」不是說都不記得了,這樣如何回到臨床?洪景飛感到懷疑。

      「我想讓他換單位。」視線轉往應可讓。後者不笨,感受到小老闆的注目,隨即明白對方的盤算。

      「我可以當後援。」負責掩飾。如果莫浪澂先去和他的直屬上司、血腫科(血液腫瘤科)主治醫師江諭文打過招呼,相信他應該也會配合。

      說來現實,不過醫院中各路人馬齊聚,哪些可以信任、哪些相處起來需帶保留,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多少大家都明白些什麼。

      有他的保證,莫浪澂揚唇一笑,「江醫師那裡我會去向他說明。」

      見狀,譚昕指出癥結點:「為什麼不要完全讓他在家靜養就好?」他不覺得莫浪澂會無故下這樣的決定──雖說凌零穗請假之動作或多或少影響了住院醫師輪值的排班班表,不過醫院在人力調配方面倒也不至於吃緊到非讓他回來卡班,如今他不是要讓凌零穗支援原屬的神經內科、而是前往不相干的單位,譚昕不明白他真實的動機為何。

      莫浪澂輕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解釋:「反正他在家也無聊,來醫院或許會想起些什麼。」

      「唔嗯~」譚昕點點頭,而後煞有其事地笑著分析:「那回原來的單位會比較合適吧。」

      一旁的應可讓聽了忍不住點頭附和,洪景飛則冷汗直流──譚昕未免太大膽了,雖然他點出眾人共同的疑惑,但還沒有人敢如此直接反駁。

      心療科醫師譚昕貌似不畏小老闆莫浪澂渾身凌厲的氣勢,溫和的笑容下頗有「如果你不講清楚,我們便無從幫起」的氣魄。

      洪景飛此刻深深覺得、說不定譚昕才是醫院內比莫浪澂更難對付的角色。

      他話一出,其餘四個人目光焦點均集中到莫浪澂身上,讓他不由得蹙緊眉頭。

      放開環在胸前的手、舉起輕揉著眉間,疏緩近幾日來緊繃的思緒,一個簡單的小動作卻足以顯示出其未表露於外的煩躁與無措。

      沒有表面上來的鎮定。

      莫浪澂清楚譚昕擅於察言觀色的本事,在找他們商談前他便沒打算隱瞞,只是說來話長的經過,一時片刻難以道盡──但他知道對方有追根究柢的精神,在需要他專業領域支援的前提下若沒給個令他滿意的交代,就很難要他配合。

      「他現在的狀態不適合回神經內科。」坦白來講,凌零穗目前的情形應該哪一科都不能去。莫浪澂實在很想吐槽自己。

      譚昕一副「願聞其詳」的神情,專注聆聽著。

      嘆了口氣,莫浪澂一五一時地說著顧慮──包括因研究報告被竊一事和凌零穗所衍生的口角、以及他對神經內科主任兼教授所抱持的懷疑。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完全阻隔他們兩人的任何接觸。」

      下班後他可以防範,上班時間內便無法分分秒秒都盯著,因此需仰賴這些人的幫忙。

      這是他所能想出來的解決方法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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