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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列文评|巫羽系列文评⑤匹夫襟怀,末世微光──《云风万里》by巫羽

巫羽系列文评⑤匹夫襟怀,末世微光──《云风万里》by巫羽

孙昕(孙天富)×陈宝生

巫羽擅写乱世文,就我看过的三篇乱世文来看,细较之下又各不相同:《南渡》著意表现流亡路上的飘萍相偎,《鹰逝》表现的是族别对立的大小我矛盾,《云风》则通过将个体命运与国家命运的紧密联系(最直接的一条线即是海贸兴衰与国家存亡的关系),体现倾巢之下无完卵的悲哀。

故事发生背景是南宋国灭前後,蒙元步步紧迫,宋室南逃,直至崖山一役,宋朝彻底灭亡。

故事缘起的地点是刺桐,一个远离政治中心,依靠海贸而蓬勃繁荣的沿海城市。但是将其置於一个朝代末世的风景,就天然有了一种被时代命运割裂的前後区别。

在刺桐彻底沦陷之前,国家虽也已危难到了名存实亡的境地,但是远离政治中心与战火侵扰的刺桐却依然还能勉力维持著正常运转的秩序。而这一段短暂的平静也给主角两人感情的成长提供了时间。

孙昕与宝生的初相识算得上波澜不惊,不过若码头搬货事故算是造成两人偶然相遇的话,那之後的再识相知或许就是一种性格决定命运的必然了。

宝生也算是巫羽笔下的典型受了,唯一的区别只在於他没有任何家世身份的优势,贫穷的底层百姓身份令他看过去像蒙尘的珠玉一般,但相应的,既然是蒙尘珠玉,那麽“拂尘”的过程必然让人期待。在《云风》中,正是宝生的身份低微却又敏而好学,心善性柔却又不乏骨气,他在侍候孙昕的过程中所体现出来的种种品性以及他在获得学习的机会後拼命成长的样子就成了很好的看点。同时,他的底层百姓身份又使他代表著这个阶层的视角,发出这个阶层的声音。他在听闻蒙军兵临刺桐城下时向孙昕表露的对街坊亲友的担心,也促使越来越放不开宝生的孙昕在这一国家存亡的节点上作出由自保转向保国的决定。

对应的,孙昕代表的则是百姓当中的富裕阶层,财富名望身份地位意味著他能够接触更多社会资源,调动更大的社会力量,也拥有比底层的百姓更为开阔的眼界。同时结合孙昕看似冷面实则古道热肠的性格,就为後来他在国难之下的自保保国态度转变在性格方面和能力基础上埋下了合理的伏笔。

刺桐沦陷前,通过对孙昕船队海外贸易活动的描写,一方面细细呈现著他们的海上生活,另一方面也透过停靠港口的见闻和海上遇故人的信息交换带出风雨欲来的信号。这两方面其实就形成了一个非常鲜明的对比。

海船上的生活包括几方面,首先,囊括各种职能的船员配备、细致的日常工作,以及娴熟的海上紧急状况应对,从这些方面体现出宋朝海贸的成熟与发达;其次,官厅中所搭载的外国往来客商也充分地表明宋朝海贸所带来的频密的外向交流,并且在奢侈品项目输出,基础农产品作物输入这个细节也能够体现宋国当时在经济上的大国地位。於是联系这些就不难让人顺势作出“如果没有灭国”的假设,确实,《云风》结合宝生与孙昕这两个代表性的百姓贫富视角,透视了当时在刺桐沦陷前,相对安定的社会环境之下,各人尚能适得其所,安居乐业的个体命运。

然而,随著宋室南逃,蒙元也随之南向进逼,这种原本平顺的个体命运就在家国存亡的一线间发生了剧变。首先带来的即是孙昕等一干海商在贸易上的影响──海域被蒙军渐渐收紧,在海上遭遇蒙军袭击等;而其後又随著刺桐破城,蒲寿庚投蒙元,当地抵抗的豪族被屠戮,平民百姓更是朝不保夕。

孙昕举家被杀,只剩了大哥孙天贵和三娘陈氏,而陈氏在对孙昕交代完孙潮(孙昕父)的遗言後也自缢身亡。悲愤交杂之下,孙昕发愿报此国恨家仇,暗中托宝生联系占庆新等人筹划出城及搬运财产事宜,以期出刺桐往南联络各家海商,造妥战船协助宋室,迎击鞑靼。

但以当时蒙元势如破竹,铁蹄遍踏华夏之悍烈对比宋室气数已尽,广厦倾颓的大局背景,孙昕等人的匹夫义勇无异於一个朝代行将就木时那一瞬微弱的回光返照罢了。崖山之战,强弱立判。败局已定之时,海面上遍布十万宋人尸骸,包括被老臣抱著跳海的幼帝,包括海战中死去的兵将义士,也包括立於山崖上不忍见宋国国灭而绝望之下跳海的百姓。南宋於此役後,彻底灭亡。

这之後的孙昕宝生两人虽是活了下来,相互扶持,後又以海贸东山再起,但无法改变的是,对於如他们一般的宋国遗民,家国至亲已经不再的事实。

文章到最後,在凌乱凋敝的个体命运间,从孙昕宝生对故人故国的所思所忆中,透出一个朝代倾覆的窒闷气氛。──国破山河在,这句话本身,既微含讽刺的侥幸,但更为缭绕不尽的,是这字里行间的沈重悲哀。

羽毛的小说之所以耐看,是因为她历史向的故事在其内容考据严谨,著力表现小人物命运交杂於时代命运的悲辛以外,却又并不仅仅停留於故事本身。《云风》自然仍旧有表现“人”这一因素的丰富,但这篇文同样唤起了更多题外的思考,比如野蛮屠戮文明的历史现象等。当然,“崖山之後无中华”这一概念的深入,也传达了作者本人的汉本位观。

《云风》之所以成为我心中巫羽乱世文中的最佳,除了它依然一如既往地严肃考据和主角细腻平实的感情生发描写外,更因为它由小见大,将匹夫命运混杂入家国命运,起落间大而又复沈重窒闷,字里行间传达出的悲凉沈肃的氛围,让人虽有主角相偎的温情慰藉却依然不能免去为“亡国(亡宋)”这一不可颠覆的庞大历史事实压抑到讲不出话来。

特别要说明的是,巫羽在文中用到“崖山之後无中华”这句话,她的本意“是想以当时宋人的立场面对这场历史变革,那是亡国亡天下,中华没了,这指的是政权。我也认为蒙元入主中原的过程对当时的人口及文化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摧残,但是这个摧残跟今日某些偏激份子鼓吹的血统与文化完全覆灭於当时,根本不同。”(摘自巫羽博客)所以请不必附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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