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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一劑 求生

            ☀我認為該害怕的,是自己一步步踏著孤獨,卻感受不到煎熬。

            懷明婚禮當天,我幾乎可說把他一輩子的表情全看遍了,我永遠也做不出的表情。懷明望著身邊女人,眼神似乎述說什麼,對方好似能領會。我知道一句話,心有靈犀。那是只用眼睛就能說出的話。

            我只能猜出人們大收大放的表情,簡單的形容,開心或高興、生氣或憤怒、傷心或痛苦等等,可是一種情緒為何有這麼多形容,我無法區分細微。

            每個月我固定去機構注射藥劑,用來強化或感覺情感,幫助我去表達去感受,也補充體內無法生成的物質,維持身體正常運作。每年會有機構衛服人員上門,例行性探訪、詢問,不外乎想知道藥劑能幫無愛者拾回多少情感。

            不定期幾年都會有新的藥劑上市,就是針對無愛者的行為表現而研發。經過兩百年,馬庫斯氏症雖已擺脫絕症的惡名,但身體因喪失數種物質引發其他致命病徵,常令病患出現危急,每年仍奪走不少人的命,而精神層面更是從沒被治癒過。

            我們是殘疾,只要被標注,社會不會用正常的眼光看待我們。我想,無愛者是失去靈魂的人,沒人能拯救,因為被禁錮在地獄。

            我是遺傳患病,父母是無愛者,因婚姻約束而綑綁、生活。在我就學前,每天都有衛服人員陪在身邊,是位普通媽媽,她幫助我記住感覺,開心、哭泣種種。遺傳患病的新生兒在學齡前能充分表達情感,可惜隨著長大,因病情逐漸喪失。

            每年我都會抽空去探望她,雖然是記錄在行程中,但她是繼懷明我能自發性偶時想起的人。見面時她會給我一個緊緊的擁抱,滿臉的笑容,表示我能每年毫不間斷去探望她是一種進步的表現。其他衛服人員不像她得到我這種回應,陪伴孩子入學後就無消無息,她鼓勵我努力持續,一定還能感受更多。我希望。

            懷明原本希望我當他伴郎之一,這對他來說似乎具有意義,就像他常說的,這麼久教我去了解人類的行為,我是他需要照顧的弟弟。他的希望被親屬拒絕,尤其是女方親屬,在於我這個無愛者,光是名稱就簡直觸霉頭,家長擔心他們會因此婚姻不幸福。

            在懷明籌備婚禮最後兩週及度蜜月,酒館雖仍照常營業,但我沒去捧場一次。只要沒去酒館的夜晚,我多會運動或安安靜靜在家閱讀,從文字去看感情,沒有辦法投注,不過我還是嗜讀。文字描述的感情,意思我明白,但無法體會。

            我女友似乎是個認命的人,她不閱讀,工作也是死板的會計師。有一次我詢問,她是否在我之前跟普通人接吻過,我從她冷冰冰的表情猜測是否定,她果然回答我,這是法律嚴禁,她不做觸法的事。我們的對話就像流水帳,說著從上次見面到現在,期間發生過什麼較能提及的事。我提起懷明結婚,她只淡淡說句恭喜。

            比起她,我算生動了。

            接著晚飯後她回到我家,只要她沒說再見,就是上床的日子。我們不會要求,只是成為一種規律,接下來的三次見面,她不會再來我家。我們彼此挑起對方性慾,說白點,就是撫摸對方性器,只要有反應就行。我心跳急促,貫入她的身體,得到舒坦,我望著她,只有這時侯她的表情會比較多變。就在我快要發洩,不知為何俯身下去吻了她,她沒有拒絕,只是很快就推開。

            「不用接吻,嚐別人的口水不舒服。」聽到這句話,我立時完事了。

            我抽出,她隨即起身去沐浴。我坐在床邊,扶著自己疲軟的性器,在精液滴落地面前趕緊擦拭。一瞬間我突然想起那個女人,讓我持續幾分鐘開心的女人,隨即一股悶息在胸膛壓了幾秒。懷明說,結婚能讓兩個孤單的人為彼此付出溫暖,人脫不了群體,婚姻是必要的存在,兩個人會因為對方感到完整。但如果感覺不到溫暖,兩個孤單的人還是孤單,我們給不出完整。

            半個月後,懷明度完蜜月回來,第一個連繫的就是我。幾天後我再度去酒館,拿著他硬塞在我手裡的禮物,聽他分享蜜月的點點滴滴。我望著懷明,他的表情似乎又複雜許多,是婚姻的關係吧。

            懷明不是個只會聒噪的人,他分享喜悅也不會忘記關心我,因為他多年的關心,我努力學會去表達。沒認識他之前我很少說話,應該說沒有情緒能激發我說話的慾望。所以無愛者極少會問問句,情感喪失讓我們不會去詢問,懷明是從主動分享心事到鼓勵我發問。

            「她不願意接吻,有沒有感覺受傷?」

            「沒有,但我以後不會做讓她不舒服的事。」

            「不要騙我,雖然你做不出多少表情,可是這裡還是散出一些不開心。」懷明低笑一聲,指指自己的眼睛,「說說看,當下的感覺是什麼?」

            我喉間發出細微聲響,要清楚說出感覺並不容易,沉默幾分鐘,我又閉上嘴巴。這其實很難形容,彷彿皮囊和靈魂是分離的。懷明又嘆又笑,似乎對我的反應不意外,畢竟這些年比起與他初識那時,我算進步許多。

            「我終於等到你,你總算來了!」又是指甲掐入肉裡的痛感,望著那隻手我抬眼往上瞧,是那天讓我持續幾分鐘感覺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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