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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 月光下的作戰會議

「小子,起的來嗎?」矮人伸出他的右手,粗壯又結實,手指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像石頭般堅硬。

「阿拉莫,你是要我拉你的手起來呢?還是扶你的頭起來呢?」特爾斯一手撐著石頭站起來,一手將裙甲上的灰塵拍掉,重新變成閃亮的銀灰色。

「呵呵!你的笑話真幽默!哈!」阿拉莫右手重重的拍了特爾斯的腰際,「不過石丘矮人可不吃你這套,娘屁股!」

「屁股小錯了嗎?跑的快啊~」特爾斯還特別扭了兩下,語氣挑釁意味十足,但阿拉莫一點也不生氣,反而笑的更開心。

「哈哈哈!如果你想決鬥的話,老子很樂意,但現在該集合了。」說完矮人又朝特爾斯的腰際拍了兩下,讓年輕的戰士心裡暗罵髒話。

阿拉莫˙鐵靴擁有獅子般的棕色長髮,標準的國字臉,深邃的雙眼與粗大的鼻子跟嘴巴,完整的絡腮鬍在末端鞭了個漂亮的辮子,身為矮人的他穿著全身盔甲走路聲音格外響亮,配上左手的錐形大鋼盾,在寧靜的夜裡敲敲打打活像是喊著:鐵靴大人在這裡!

不過在探索團中這種人不算稀有,周圍的夥伴一點也不在意,只顧著三三兩兩的彼此聯繫,沒有發出多餘的聲音,就這樣將所有人逐漸集合至中央廣場,特爾斯算一算,大約有五六十名成員。

在人群中,一位高大壯漢坐了下來,特爾斯一眼就認出席地而坐的人,就是在夢中抓著他的手刺向小女孩的大塊頭。

他是凱瑟蘭丁探索團的第二團團長,外號魔劍的老練戰士托普斯。

托普斯高大的身軀將近八呎,雙手閃爍著紅色與金色的魔法靈光,膚色在照耀下顯得偏黃,輪廓極深,一頭糟糕的亂髮向後梳,不知道多久沒有洗頭,讓髮絲彼此黏在一起糾結成綑;托普斯的雙眼炯炯有神,赤紅色的瞳孔彷彿在夜晚爆出火光,照耀披掛在身的戰甲,雖然看起來像是高大的野蠻人,但眼神中透露著睿智,彷彿告訴周圍的人們,如果因此而認為我暴力、不懂禮節、做事魯莽、愚笨不堪,那就錯了。

托普斯總是背著一把用老舊繃帶緊綑的雙手巨劍,從繃帶裂化與髒污的程度來看,恐怕有十數年沒有拆封過;根據過去與他共事的其他團員透漏,那把雙手巨劍威力強大,是師父傳承的獨門兵器。

在特爾斯的印象中,團長每次戰鬥從不拔劍,僅使用雙手就出神入化的殺死敵人,如果使用劍術可能更厲害,魔劍這個名字可能就是看過他使劍者給予的封號。

此時托普斯高舉右手,掌中閃爍著金色靈光,頓時所有人靜了下來。

「肅靜……」托普斯低沉的聲音清楚的讓周圍所有人聽到。

老練的戰士攤開地圖,畫著印提諾姆城與周圍衛星村落的位置,其中也包含了麥爾鎮,而上面也標示了現在人群所在的位置。

「屠法者的調查有結果了,這次的敵人是死亡旗幟。」托普斯的聲音非常低,但準確地傳給在場的每個人。

驚訝的聲音此起彼落,接著是一陣交頭接耳。

「聽說為了調查這件事死了一個會施法的密探……」

「死了?我怎麼聽說是失蹤?」

「管他是什麼,反正他留下訊息,屠法者的人才知道……」

「噓……安靜聽老大說話。」

托普斯環視四周,繼續他沒講完的話。

「他們不但在鎮裡各處埋下聖徽,還設了根據地。」

「根據地?」人群中傳來一個疑惑的聲音。

托普斯掏出另外一張羊皮紙攤在草皮上,然後看著人們繼續說下去,「是地下法師塔。」

好奇的目光從四面八方看過來,紛紛望向羊皮紙,彼此擠成一團,後面的人只能想辦法探出腦袋。

「別擠啦……」

「你才是……別推……」

托普斯深深的嘆了口氣,指向羊皮紙上的示意圖。

「這是地下法師塔內部結構圖。」

在地平線上,高塔的平面圖攤在眾人眼前,在建築物的兩側有數十根細小的柱狀物,每根都連接著地表,在塔的每一層跟每條柱狀物前端都寫了簡單的文字。

「屠法者的人真不簡單,老大要不要找來當夥伴?」

「你這什麼話?這跟搶別人老婆有什麼兩樣!給我閉嘴安靜聽啦……」

「不過……老大,這張圖是不是放反了?」

在托普斯對面的人紛紛點頭。

「咳……說什麼傻話,我這是讓對面的夥伴看清楚才放反的……」托普斯急忙把紙轉一百八十度。

原本立於地平線上的塔變成地平線之下的鑽頭形地下室,在每一層都有管子通往地表,並用文字標明用途,有些是逃生道,有些是通風管,也有些是運送物資的通道,至於整個塔的主要出入口,則是鎮內一座很久沒有打開的大倉庫。

「如果這張比例尺是對的,這地下法師塔可真不得了……」托普斯摸摸下巴。

「沒錯,或許屠法者已經了解事情的嚴重性,所以才委託我們探索團處理,在座的各位都是菁英,我相信這點小事難不倒你們。」

「告訴我……該做什麼?」特爾斯打從聽到死亡旗幟這字眼後,雙眼就沒離開過托普斯,彷彿不再是剛才那個自以為幽默的年輕人。

眾人開始紛紛探頭看看聲音的主人是誰,面對投射過來的目光,特爾斯一個一個盯回去。

「貴族小子,不錯,直接切入重點。」托普斯露出微笑,牙齒在月色下發出潔白的閃光。

「明天晚上,屠法者密探會打開倉庫大門,讓其他成員進入,我們也趁這個時間混進去?」

「跟屠法者一起?沒發瘋吧?對手可是法師耶!」

「當然不是一起。」托普斯指了指法師塔旁邊的管子「我們要從這裡進去。」

「咦?」

「什麼?」

「蛤?」

疑惑的聲音同時響起,頓時又回到一片平靜。

「蛤什麼?有問題嗎?」托普斯一臉錯愕,看著四周的團員。

「哦……這張圖上面……看不出有任何訊息告訴我們這些管子出口在哪裡啊……」

「所有人走同一個通道嗎?我們又不知道這個通道有多大!」

「而且我們也沒有內應,不知道裡面的狀況,要是被反突襲怎麼辦?」

所有人開始七嘴八舌,把自己的顧慮通通講出來,特爾斯反而靜靜的在旁邊聽,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暗自思索。

「停停停~都停下來~」托普斯揮手示意所有人閉嘴,等完全沒有人發言後才繼續說下去。

「首先!這張圖是對的!我們也只能相信屠法者的密探!」

「第二,我們分頭行動,由三到五人一組,找出每根管子的出口。」

「第三,當屠法者從正門衝進去時,我們也同時從各管道進入,殺他個措手不及!」

「最後,依照法師塔的慣例,越高代表越危險,反過來,地下法師塔則是越深越危險,所以往最下端的通道由我帶隊。」托普斯指向通往從上算來第十七層的管道,寫著運送通路。

說完之後,托普斯環視四周,沒有人反對,也沒有人點頭。

「看來沒有人反對,很好,哈哈~那麼接下來開始分組。」托普斯左手啪的一掌拍在土中,留下碩大掌印。

「皮爾斯,布魯特,阿爾蒂,戈爾,你們一組,皮爾斯帶頭,找出通風管。」托普斯指著右手邊的四個人。

「交給我吧~」其中一個穿著皮鎧,看似輕浮的年輕人開口了。

在一旁的特爾斯不只思索著死亡旗幟的行動,也想著自己會被分在哪一個團隊。

托普斯從來不會主動指派小隊中每一個人的工作,因為那是小隊長的責任,為了避免小隊員困惑,托普斯都會指派關係跟配合度較好的幾個人彼此合作。

但對特爾斯來說,分配工作的時間格外痛苦,因為他的身分總是引來其他成員的側目。

紅寶石騎士之子,多麼響亮的頭銜,要是給的工作太輕鬆,會被蓋上使用特權的帽子,要是給的工作太重要,看起來又像是在搶功勞,依然會被投以歧視的目光,所以長久以來特爾斯的工作通常都是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註解1)

另外特爾斯的許多想法都與普通冒險者不同,再加上他總會指出同伴的錯誤,經常與人意見相左,進而爆發衝突,就算特爾斯本人不在意這種爭執,但其他人可不這麼認為,所以久而久之,他就成為眾人不願合作的對象。

現在除了不拘小節的矮人跟包容力異常的團長托普斯以外,其他人幾乎不會自願與特爾斯一起行動,所以每次進行這樣的工作分配時,他都相當難受,寧可當獨行俠也不願意與其他人產生摩擦。

只是這次可沒辦法,法師塔本身就是個極度危險的存在,單獨行動等於找死。

「貴族小子,你跟我一隊。」托普斯的聲音打斷特爾斯的思緒,才發現對方正盯著自己,特爾斯沒有說話,只是點頭示意。

「還有阿拉莫,賈菲克,你們也跟我一起。」

「看我的吧!」阿拉莫相當興奮的捲起袖子展現他的肌肉,但他附近一名輕裝半精靈則不太高興的看向這名矮人跟特爾斯,只是聳了聳肩表示聽見了。

又是這樣,特爾斯想著。

他算了算,今年二十九歲,加入探索團十年,走過古墓,挖過地道,面對排山倒海的哥布林,也對抗過邪惡組織,雖然總是做著吃力不討好的工作,但這讓特爾斯學會到許多冒險者的知識,也不算沒有收穫,不過這又如何?依然得不到重視。

每當騎馬在草原上奔馳時,特爾斯總能忘記這些讓他不愉快的事情,享受自由騎士的快感。但每當回到工作時,他又得變回搬運工特爾斯或盾牆特爾斯。

然而這次也不例外。

托普斯環視四周,算了算人數,「記住自己所負責的通道,如果發現不是自己的目標,就用風訊術告訴其他人,那麼,解散。」(註解2)

「老大,不要解散!我們還有很多問題啊!」所有人異口同聲的叫起來。

註解1:庫瑞薩爾的騎士團以寶石代稱,特爾斯的父親為其中一位團長,被稱為紅寶石騎士。

註解2:風訊術可以將訊息傳遞給遠方認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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