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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步搖

帝后的陵寢,暗無天日。

斗室、甬道、壁畫、人俑、玉器……

再富麗的陪葬,也不過是活人的虛榮,又與亡者何干?

沉眠於棺槨中的帝后,姣好容顏早已化成白骨,但髮冠上的鳳形步搖,卻在幽暗的空間裡,熠熠生輝。

想是那步搖於點翠過程中,融入螢光粉,故光華亙古不滅。

地宮裡的佈局,由當年相國所設,上攬天文、下懷地理,所有靈氣都匯聚在帝后的身上;然逝者已矣,再薈萃的靈氣也無從消受,倒是步搖日漸璀璨,纖塵未染。

終於有一天,鳳形步搖展翅而飛,化成星點幽光,穿透棺蓋停駐在一旁的壁畫前。畫裡是帝后生前鳳儀萬千的姿容,茜素紅的鳳袍、桃花花鈿,就連步搖自己,也被繪在上頭。

「好美……」步搖情不自禁的說。

愛美之心,不分物我,於是步搖再也忍不住,她飛進畫裡,以帝后的相貌,自畫中走出。

地宮歲月百無聊賴,步搖整日四處晃悠,卻無奈走不出地宮之門。

「寶師傅……」步搖發現玉器室裡的一具陪葬女屍,正是當年一手打造她的司珍巧匠。

地宮裡陪葬著百家典籍,帝后生前也是個博覽之人。步搖藉著燐火,一段時間過去,倒也自學了不少東西。

書看多了,還是覺得悶的慌;於是她決定回到帝后的髮冠上,做回一支步搖。

就在她要走入壁畫時,男子的嗓音喚住了她。「等等!」

步搖回首,困惑道:「相、相國大人?」

她可認得這男子的長相,正是昔日地宮的建造者。

「非也,在下岳無書,來自冥界。」男子這樣說道。

步搖還是不信。「不對,我見過你,你就是相國大人。」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蒙妳惦記,在下委實過意不去。」男子不再否認。

「果然相國大人並非凡人,不知你今日為何而來?」

「自是為妳而來。」男子展露笑容,一如當年立足於朝堂上的深不可測。

「為我?」

「是啊!我家主人欲借妳之才,不知妳意下如何?」

「你家主人?」冥界之人的主人?會是?步搖又說:「可我出不了這裡。」

「這容易,妳倒忘了這座地宮由誰所設?」

「那好,我跟你走。」儘管前途茫茫,也猶勝此處的寂寥。

於是乎,男子帶著步搖離開了帝后的陵寢。他從壁上那些歌頌帝后生前端淑恭惠的賢德碑文裡,取出二字作為步搖的名──檀瑩。

失了步搖,地宮的天文地理頃刻崩壞。

天命已成,無須再設。

★★★

冥界主人簪上鳳形步搖,鳳目勾起滿意的媚態。

「智判,這事你辦得不錯。」

岳無書回以恭敬的笑痕。「森羅王過譽,此乃屬下當為。」

地府的歲月仍舊暗無天日,但至少……

有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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