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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屋頂上的貓先生

      有時候「惡」並不是指外在行為,心惡比什麼都還要來得令人懼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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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朴茗雅第二次見到貓先生是在學務處,那時的他頭上綁著繃帶,教官正不留情地把悔過書扔到他身上──明明寫滿了字。

      那天午休後,她決定暫緩「跳水」的日子。

      因為她的世界終於多出一個人,不、一隻貓。

      擺脫孤獨的感覺很好,她終於不用再迎合對方說出他們想聽的話語,而是大聲地講出自己想說的話,儘管話中附加了許多理論與方程式或是定律。

      貓先生聽得懂。

      表面上朴茗雅很認真在聽學務主任說這次作為交換學生的注意事項,實際上她的心卻是懸在隔了兩張辦公桌的貓先生身上。

      貓先生的本名叫做蔣洋,但她還是喜歡稱他為貓先生。

      教官怒喊的聲音大到整個學務處都聽得見,朴茗雅也是在這時候聽見許多師長的嗤笑聲以及那鄙夷的眼光。

      「朴同學,這些妳明白了嗎?」被迫回到最初的目的,她微微揚起嘴角,點頭示意,視線也終於忍不住飄到蔣洋身上。

      「主任,請問他是……?」那雙拿來彈琴再適合不過的手指了指蔣洋,學務主任的雙眼立刻瞇起,不友善的眼神看得朴茗雅心中一陣惡寒。

      她很想立刻拿走那疊厚重的資料,視若無睹走人。

      但她不行,因為這樣就不是朴茗雅了……大家眼中的好學生,朴茗雅。

      「朴同學,不管怎麼樣都不要靠近蔣洋。」她只是默默點頭,除此之外沒有給予其他回覆,更不用問為什麼。

      教官已經罵出了他所有惡行。

      「那我先離開了,謝謝主任。」掛上那抹虛偽笑容的同時,她察覺到了貓先生瘸著腳離開學務處,心頭一滯。

      他的腳怎麼了?整天下來朴茗雅都被這個問題困擾著,最後她心一橫,趁著下課時間匆匆趕去屋頂。

      以常理判斷,受傷的人會在保健室,但貓先生不是人,所以得憑著異於常人的思考方式去找,朴茗雅唯一想到的地方就是屋頂。

      推開因為生鏽而發出吱嘎聲的鐵門,陽光底下的姿態慵懶依舊,嘴邊的弧度卻不再是上揚,而是徒增傷悲的垂落。

      落下的好像不只是唇角,還有朴茗雅的心。

      她揪住胸前的布料,一步步走向蔣洋。

      「貓先生,你今天看起來好不像你。」精緻的五官皺在一塊兒,她想都沒想就開口道。

      蔣洋嘴角強硬地牽起說了聲抱歉。

      這樣的表情隱隱約約讓朴茗雅感到胸悶,她不曉得為什麼會這樣子,但她一點也不希望貓先生臉上的表情那麼哀傷。

      「腳傷,是不是很痛?」抿著下唇,朴茗雅莫名地覺得自己渺小、與面前這人相比的話。

      她不曾感受過疼痛。從小就被朴家保護得極好的她,從來沒有受過任何肌膚上的傷痛,一直到小學畢業,身邊的保鏢才被父母撤走,國中三年她也被班上一群仰慕者護在身後照顧得服服貼貼。

      實際上她一點也不需要這些,她很獨立,但朴茗雅不懂得拒絕別人,最終只好緘默地迎合,放任他們的過度擁護。

      「資優生小姐是在擔心我嗎?」眼底閃過一絲朴茗雅不懂的情緒,他問。

      「是啊!所以貓先生別再難過了。」墊起腳尖,她仰望著比自己高出許多的蔣洋,有些艱難且動作生澀地撫上那頭柔軟的金髮,那是她見到對方第一面時就想做的事情。

      「噗嚇。」蔣洋富饒興味的低下頭,享受著她給他的安慰。

      他張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後那比朴茗雅寬上一圈的掌心覆上對方的,「以後打架我會盡量不讓自己受傷的。」

      臉上的笑容終於如往,可是朴茗雅卻沒有因此感到心安,反倒是更加地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真正可怕的其實是那些勉強笑著的人,所以貓先生難過的時候還是表現出來吧。」蔣洋的心弦在此刻彷彿被什麼輕撥撩動,就在朴茗雅雙手的食指按壓在他的嘴角、緩緩向下帶的時候。

      他看著眼前不論打扮還是個性都十分「制式化」的女孩,瀰漫開來的沉默沒有停止,反倒是加深再加深,從外在鑽入他的腦海與心底,一片沉靜。

      「資優生小姐,這話像是在介紹自己呢。」宛如玻璃裂開的沉默,碎片狠狠地扎進朴茗雅心頭。

      瑟瑟地收回手,漂亮臉蛋上的笑燦爛得與心成反比。

      「所以和貓先生相比,我才是真正的壞人。」

      只能假裝開心的生活,任憑別人把他們的價值觀套用在自己身上,然後、竭盡所能地去成為他們理想中的那個朴茗雅。

      不是自己。

      從頭到尾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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