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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他一言,萬物成;他一令,萬物定」(05/11 修)

楔子:「他一言,萬物成;他一令,萬事定」

Ille   uno   verbo   omnia   facit,   illo   uno   imperio   stat   immutabilis

      上古時期,比千年前更早,甚至在萬年前。當時沒有人類,也沒有文化,更不會有文字以及歷史紀錄。

      宇宙空間是一片混沌、虛無。在「無」中,存在「有」。蘇葉神誕生於宇宙之先、萬物之先。

      祂相貌柔美且俊秀,性格溫和,衣著華麗,滾金邊的天青色披巾上,印花燦爛。

      祂喜好鮮花與金飾,據說日後所有與祂相似的神祇,都是祂的形象在各民族人的心目中所具象化而成,譬如印度教的毗濕奴、源自於印度教的,本為王子的觀世音菩薩等。

      蘇葉神誕後,由於祂的存在,「空間」概念於焉誕生。

      神陷入冥想、空寂狀態,以至於萬事萬物都跟著陷入靜止──沒有「開始」,也就沒有正在進行的過程,沒有停止,沒有結束。

      假如蘇葉神永遠都在冥想,那麼世界不會被創造,人類、萬物都不會誕生。但是神的一枚純金紅寶石耳墜鬆脫,掉落。

      耳墜掉落之處,形成陸地,於是地與天就此被分隔開;蘇葉神在天上,而那枚金耳墜因著蘇葉神的靈氣,化為第二名神靈,名為摩拿。

      摩拿神起初沾沾自喜,認為這一整片極目所及的陸地,都是祂的;祂是世界之王。

      直到祂仰望天空時,蘇葉神自深深數層的冥想中醒來。

      兩位神祇靈犀一對眼,摩拿神癡迷於蘇葉神的美麗,渾身散發出的七彩神光,那本是凡人一旦直視就會瞎眼的,可摩拿神是蘇葉神的一部份,因此見證了祂的璀璨奪目;與此同時,蘇葉神亦醉心於摩拿神的俊逸、清秀。

      兩位神尊初次神會,時間便開始流動,有了「空間」與「時間」兩個概念以後,「世界」誕生。

      蘇葉神朝摩拿的神識呼喚:「上來,上到仙界,你本是仙人,為何卻自甘墮落,要待在比我更低下的位置呢?請上來與我同樂。」

      摩拿神從出生時就在地上,祂虔誠地請問:「世尊,我當如何上去與您共修?」

      蘇葉神將別在髮上的一枚花朵往下扔,就成了太陽神。後世有人稱祂蘇利耶,阿波羅,或者是拉、阿蒙、阿頓,祂們都是同樣的神尊,是蘇葉神從鬢邊摘下的一朵鮮花。

      蘇葉神吩咐太陽神:「我生於世界之先,終于世界之末,孤獨成千上萬年,而今我身體的一部分落到地上,成為我的親弟弟,這讓我很歡喜,你且去將我最親愛的弟弟接上來。」

      太陽神領命,從日昇至日落的過程,是太陽神從天上往返地上的經過。蘇葉神在見到摩拿神以後,也沒有命令太陽神停止,於是太陽神依然每日往返於神界、人界。

      摩拿神誕生於地面,因此愚昧、無知,可是當蘇葉神的纖纖秀指,碰觸了祂的指尖,摩拿神的眼中就有了智慧之光,通曉一切宇宙、天地、萬物的法則與學問。後人稱這種知識為「吠陀」(Veda)。

      摩拿感激地跪拜蘇葉,親吻神的腳背,用虔誠的聖口替祂的腳趾戴上金戒指。

      祂微啟櫻唇,真心誠意地頌讚蘇葉神:「您是萬神之神,您是萬王之王,您是萬物之最。象天地之先,其萬物之母。您是Om,是Ra。擁有您,便擁有一切。」

      蘇葉神很是喜悅,摩拿神瞧見蘇葉神白皙如瓷的面上,自空無中誕生以來,首次出現一抹薄薄的紅暈。

      這紅暈,自稜鏡般的仙界往地上一散射,彼時,太陽神正好要落到地上休息,遂有黃昏時天空中那粉紫、青金與靛藍色交織的美景。然而,千萬的美,都訴說不盡蘇葉神萬分之一的,只存在於理型世界的「真美」、至善美。

      出於對弟弟的悅愛,蘇葉神向祂唱出情歌,那是開天闢地以來的第一首歌。祂化現出帶有法力的維那琴,柔荑彈撥,清淺地唱道:

      你一瞥多情目光,使我如飲蘇摩酒漿

      我的偉大遠超無垠天上,茫茫人間,你卻使我的意志神識倘佯

      摩拿,請靠近我,親吻我的眼簾

      萬物生發,萬民尊我為王,我願與你共享

      摩拿神陶醉於蘇葉神精湛的琴藝,曼妙的歌聲,於是擁抱蘇葉神。二位神尊的交合,長達兩百年之久,致使天地動盪,日月無光。

      祂們歡喜和合時淌下的汗水,化作天神、火神、風神、愛神等諸多神明。

      神們承受不住蘇葉與摩拿彷彿永恆也不停止的交纏,遂冒著領死的風險,出面請求:「主君們,請稍事休息罷!否則不止您們創造的人間會盡數崩壞,天界也將不保。」

      二位世尊積存了百年之久的精液噴薄,甘霖澆落到地上,流淌為綿延不盡的河流──尼羅河、底格里斯河、幼發拉底河,是諸人類及其部落、歷史、文化的誕生之源。

      大河長流是世尊的精液所化現,人於焉誕生,因此人類帶有蘇葉神的善性,以及摩拿神的惡性,具體化現為色慾、貪欲、驕傲、權力欲、控制欲……被後世的記載稱為「阿賴耶識」。

      二神的交合停止後,蘇葉神由於疲累,再次陷入空寂。

      摩拿神取而代之,掌握天界的一切權力,將百個官職恩賜給諸位已然誕生的神祇,讓眾神們各司其職。

      世界的「秩序」誕生,諸神各司其職,維持世界的運轉,乃不變的法則;除非被「神」干涉。

      蘇葉神對摩拿神誕生悅愛之情,這是在「只有祂」存在時,不可能發生之事。

      同樣地,倘若未曾騎乘在蘇葉神的身上,主導過蘇葉神,甚至在蘇葉神進入休息後,暫代天界主宰的職務,摩拿神便不會產生彼可取而代之的想法。

      祂認為,就算自己是蘇葉神身體的一部分,出自蘇葉神;然而,既然自己能進入蘇葉神、抓住祂的長髮、祂的腳踝,扼住祂纖細的脖頸,使祂對自己露出即使痛苦,卻依然癡迷的眼神;那麼,自己為何不能主宰天界、人界,超越蘇葉神,成為三界之主呢?

      在蘇葉神的睡夢中,摩拿神想殺死哥哥,篡奪祂的神權。然而蘇葉神不生不死、不存不滅,無法被殺害。蘇葉神本想原諒弟弟的罪行,摩拿神卻自覺羞愧。

      最後,祂帶領666位天神下凡,遁逃到人間,不作天界之主,只作人界之主。

      這些天神見到地上的女子貌美,體態輕柔,便與其生子,繁衍。這些神人結合後的後代,被稱為「尼腓力人」(Nephilim),即「巨人」之意。

      摩拿神極為不滿這些巨人,因為他們完全沒有繼承到蘇葉神的吠陀.卻繼承了摩拿神的勇氣跟體力,還有爭鬥心。

      他們不吃地上結的一切果子,只以吃人為樂,即使不飢餓,也把人類視為弱者,成千上萬地屠殺他們、支配他們。男人被充為奴隸,女人全部為妓。

      人類吃禽獸,而巨人吃人,形成食物鏈。人類對於巨人而言,就是家畜,除了工具、食用、取樂價值以外,不存在其他意義。

      可人類究竟繼承了摩拿神的勇氣。

      一代又一代的人,始終在與這些欺凌他們的強者鬥爭著,為悲慘的生活日復一日地掙扎;可尼腓力人是神人,人類即使團結並做出所有努力,仍徒勞無功。

      相較於人類耗盡全力的掙扎,尼腓力人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將其扳倒,於是他們為此自豪,認為自己是地上的主宰。

      逐漸地,巨人忽視摩拿神的存在,命令被其奴役的人類修建豪奢通天的祭壇來祭拜、取悅他們。開天以來的歷史,被後世的希伯來人記載在《以諾書》中。

      然而,尼腓力之中,並不全是惡人,其中一名巨人,後世的希臘人稱他為「普羅米修斯」,俗世名為拉辛者,頗具慈悲心。

      拉辛憐憫快要被吃光、殘害、屠殺殆盡的世人們,於是請求太陽神偷偷帶他去天界,因為祂繼承了蘇葉神的吠陀,那智慧裡涵蓋了天神創世至今的一切史詩,祂知道蘇葉神有一把法力無窮的法器──維那琴。

      祂相信,只要能得到維那琴,琴內所蘊含的無窮神力,將會懲戒這些恣意妄為的尼腓力人。

      在知道拉辛妄圖染指神器以後,起初,太陽神並不同意拉辛的請求,但是摩拿神同樣對尼腓力人感到不悅,因為他們不崇拜自己,反而想取而代之。

      摩拿神命令太陽神同意拉辛的請求,若不從,便斬殺祂。

      拉辛並不知道摩拿神暗助自己一事,只見太陽神也顯露對人類的悲憫,同意祂的請求。於是拉辛成功地上到天界,趁著蘇葉神進入冥想時,偷走維那琴。

      取得維那琴後,拉辛回到人間彈奏。伴隨著悠揚的琴聲,祂唱道:

義人們!你們的祝福到了!

惡人們!你們的死期近了!

受摩拿揀選者,你們必活。不尊崇摩拿者,你們必死。

審判不是不到,我親自作你們的判官,因我去爭取,故我應得勝。

欺壓者,這是你們的大苦難。

受欺壓者,你們要站立。太陽神翌日照樣升起,你們要站立!

      尼腓力人的聽力繼承天神的資質,比人類的更加敏銳,一曲未畢,他們的耳膜已被震碎,七竅出血,八門洞開,遂暴死當場。

      自此,地上的尼腓力人盡數滅絕。

      遠在天界的蘇葉神覺察自己的琴被盜後,透過觀想,洞察地上發生的諸多事蹟。

      偷盜神明的法器,本屬不可饒恕之罪,然而拉辛之舉是仁善的。

      蘇葉神懲罰拉辛,使祂永遠不能得到死亡的安息;當太陽神休息以後,祂要負責接替太陽神的職務,自地上往返到天上,日日向蘇葉神彈琴獻藝。彈完琴後,拉辛又回到地上,與太陽神相遇,交接。

      後世兩河流域的人民,親切地稱呼他為「拉特」或者「辛」,認為祂是月神、樂神、曲神等一切文化藝術的發源者,是祂將如何唱歌、彈琴教授給人類,又在前往天界的途中,為夜晚疲倦的旅人,照亮暗黑無光的夜空。

      人間是被摩拿神所主宰的。世上的第一起謀殺、戰爭都是由祂所發起,祂是戰神、死神,是恨神、怒神。只要有祂在地上掌權的一天,爭端就不會平息。

      在尼腓力人消滅,拉辛被派到空中當差以後,地上倖存的人類分立作兩派。一派人認為蘇葉神是大愛、大能,且有仁慈的。

      祂創造太陽神,供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耕種。

      祂創造河流,令人們得以灌溉、種植、飲水、飲馬。

      祂創造月神,使人類即使在夜晚,被黑暗籠罩時,仍能得到一絲渴望的光明。

      更偉大的──則是祂創造人類,人類曾一度滅絕,卻因著維那琴而得以保存性命,於是人們感激,並信仰蘇葉神。

      信仰摩拿神的信徒們則認為,蘇葉神在創世以後,就不再涉足人間的萬事萬物。

      人類之所以未曾毀滅,是因為月神.拉辛的善舉,與摩拿神對太陽神的命令,這些都與蘇葉神沒有絲毫的干連。

      比起高居神界,遠離塵世的蘇葉神;摩拿神在人間,在每個人的身邊。只要你虔誠膜拜、苦行,摩拿神便會化現在你的面前,傾聽並實現你的願望。

      人與蘇葉神是疏遠的、與摩拿神卻是親近的。

      時時體察人間的,不是號稱「創世」、「正神」的蘇葉神,而是能共感人類的情感、怒火、慾望等等,被蘇葉信徒視為「惡的資質」的摩拿神。

      所有信仰蘇葉神的人,都流於形式上的泛泛之談,是那些沒有經歷過人生的磨難與拷打,一出生就大富大貴的高種姓、貴族門第。他們可以是哲學家、宗教家、學問家、教師──卻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不是老百姓。

      真正感受過生活痛苦之人,信仰的絕對是守護人間的摩拿神。只要你願意向祂獻上供奉、尊敬、禮拜、苦行、祭禮,祂就會回應你的請求。

      使人有「對明日的盼頭」的尊神,絕不是高高在上的蘇葉神,而是有求必應的摩拿神。

      於是,神界的爭端延續至人間。諸神間的紛擾不休,而人間更是為了彼此的宗教不同而相互歧視、征戰,直至今日,猶未停止。

      第一次發起東征聖戰(Jihad)的,是信仰摩拿神的宓憐國。

      西元前一世紀,石刻版本,詩歌體的《奧義書》便記載:「終焉日,萬物歸一。」經過伊瑪目(宗教長老)的解經,摩拿信徒視為對未來的預言,塵世對「摩拿神」的歸一。

      現如今萬國是分立的,人們的口音是變亂的,有不同的國家、國王、百姓、種族、階級;然終有一日,天下必歸於大一統,萬國、萬民、萬邦將成為摩拿神的眷屬。

      屆時,沒有階級、種族、語言、宗教之隔闔,戰爭才徹底結束。戰,為止戰,聖戰是必須的。

      地上的人們對摩拿神都是信服的──除了蘇葉神的子民。因此,他們要收復被蘇葉神信徒佔領的土地。

      摩拿神的子民們個個勇武,擅長馬戰、使用長兵器。巴比倫人對摩拿神的愛稱是為「馬杜克」,為其四處蓋廟。

      從宮廷內到路中央,從田地裡到貴族的後院,到處都有馬杜克的大小廟。巴比倫人早晚以鮮花、牛奶祭拜,供奉並澆灌神像,是最為虔信摩拿神者。

      摩拿神的信徒們自發組裝一批武裝力量,在國家的資金援助,與野心家們想掌握兵權的博弈過程中,逐漸發展為軍隊組織。

      將軍擁有強制服從的權力,結構從上到下都團結一心,形成嚴密的指揮鏈體系,無人敢抗逆,違者立斬。

      相較之下,蘇葉神的信徒們擅長耕種、發展文藝與哲學。他們崇尚和平、吃素、慈悲,從來沒有發想過軍國主義,更無法理解為何鄰國要發動戰爭去侵略他們。

      他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為什麼卻要受傷、死亡,被充作俘虜、奴隸,然後被販賣,甚至姦淫呢?

      辰甦國人認為宓憐國的行為是不義的,卻全然沒有反抗的力量。因為世界的法則是不公平的。強者必壓倒、蠶食、侵犯弱者,直到弱者死去為止。

      面對摩拿教聖戰士們壓倒性的軍隊素質、先進的兵器、高防禦的武裝,嬴弱的辰甦國已危如累卵。

      就在信仰蘇葉神的辰甦國即將滅亡之時,鏤刻於黑曜石板的歷史《鳩格米希之歌》上,記載有史以來,第一位蘇葉女神祭.鳩格米希所作的一場盛大的馬祭。

      《鳩格米希之歌》是一部體量龐大的歷史頌歌,紀錄自創世以前,到創世後的諸般事體。經過長達一個世紀,無數世代的修訂,被撰寫成蘇美爾語、阿卡德語、埃及僧侶體等多種語言,傳播甚廣。

      頌歌記載,鳩格米希祈求蘇葉神的垂憐。她親手點燃祭火,將親自跳入火中殉道,藉此來感動蘇葉神。

      死前,她哀唱道:

先前滿有人民的城,如今何竟獨坐?

我夜間痛哭,淚流滿腮。

城門淒涼,祭司歎息,我心愁苦。仇敵亨通,信徒受過。

蘇葉的威榮全部失去。

我主世尊,求您垂眼,看我苦難。

      後世稱這段哀唱為《鳩格米希哀歌》。鳩格米希的哭聲上達天聽,蘇葉神一彈指,火焰便熄滅。

      信徒們為完成犧牲,又數次點燃祭火,蘇葉神卻命雨神降雨,不讓祭火燃起。

      信徒們拿刀,架住鳩格米希纖細雪白的脖子,道:「今日為求蘇葉神的恩賜,必以侍奉神殿、未經人事的處女作為聖潔的貢品。請妳為我們付出血的代價。」

      鳩格米希知道,倘若犧牲自己,便能拯救整個辰甦國,那麼她願意青史留名。然而蘇葉神卻親自發話,祂的意念傳遞至眾人腦中:

      『你們萬不可對這童女下手,一點也不可害她。

      你們將所有的都獻祭了,因此沒了可再獻祭之物,便要獻祭你們的祭司,這是不義的。

      若犧牲無辜,你們便與摩拿的信徒同樣不配作我的使徒。

      既然你們對    神的敬畏已然傳達,便停止你們的祭祀罷。

      你們曾獻給我的,我不只要賜回給你們,還要加倍地使你們富足。』

      蘇葉神的真身光芒萬丈,會刺瞎甚至燒死目睹祂的人。為了不驚動凡人,又能傳達旨意,於是祂化為金色長髮、紫色眼眸、白皙皮膚、身材偉岸的人類模樣,在夜晚親自下凡。

      月神拉辛駕著銀製戰車,一路陪伴,直至將祂護送至蘇葉神殿。

      初見蘇葉神,鳩格米希便動了凡心。她說:「我是罪人!我本欲將一生奉獻給我最敬愛的尊神蘇葉,今晚不過一瞥,卻就此對人間有了依戀!」當場咬舌自盡。

      蘇葉神卻令她不能動彈,保全她的性命。沉穩的嗓音緩緩地告訴她:「妳是貞潔的聖女,是烈女。妳的意志從前不改,今後也不會改變,因為我就是妳所敬愛的尊神,我名蘇葉。」

      鳩格米希潸然落淚:「尊神,在見過您的容顏以後,恐怕此生其他所有男子,再也無法入我眼裡。」

      蘇葉神欣然應允,並預言:「鳩格米希,妳會有子嗣,但是妳這一生將不會再愛上其他男子,就是妳的丈夫也不會得到妳的愛,哪怕一絲一點都不會有。

      妳可以愛我,因為我是妳的    神。我對妳的愛是無私的,亦如妳對我的愛也無私。」

      隨後,蘇葉神登堂入室,上殿,到金製的主位上坐下。

      此位是神殿中留給神的座位,象徵神始終在神殿裡,即使看不到祂的形影,人們仍可以到殿中去向王座告解,尋求神的安慰。

      鳩格米希虔誠地親吻蘇葉神的腳背,用其漆黑的長髮親自為蘇葉神那塵埃不染的潔白玉足膏油,倒上牛奶、乳香與沒藥。

      蘇葉神得到服侍與供奉以後,告訴鳩格米希:「今夜,我要向妳傳授我軍勝利之法。我會向妳傳講徹夜,使妳得到神的吠陀,並在日昇後離去。妳切不可在這期間讓其他凡人看見我的身影。」

      鳩格米希深受主的感動,欣然答應:「世尊,您是我一人的主宰,我斷不讓任何一名凡人冒瀆您的形影。」

      於是蘇葉神將吠陀傳授給鳩格米希。

      那是鳩格米希即使窮盡一生去追求,也無法獲得的智慧。於是她的眼裡有了光,就像是一開始,與蘇葉指尖相觸的摩拿神一般。

      隨著太陽神即將駕車昇空的時間愈發接近,早祭的時間到了。

      辰甦國中,不論任何階層、年紀、種姓之人,若不淨身、沐浴,而後禮拜蘇葉神,便無心於工作、耕種。蘇葉神是他們生活的極大寬慰,不可或缺。

      辰甦國的國王卻不如此,他戀慕的不是蘇葉神,而是鳩格米希。

      鳩格米希是一名潔淨的聖女、處女,透過聖禮被選拔為蘇葉神祭,是蘇葉神旨意在人間的體現。

      國王.迦亞普拉卡卻深深癡迷於鳩格米希的美貌、聖潔,甚至是其願意跳火殉道的勇氣。在淨身過後,他便匆匆趕往蘇葉神殿,意圖與鳩格米希一同作晨祭。

      迦亞普拉卡此般舉動,竟瞧見蘇葉神,打破祂與女祭司的約定。

      為了維護聖女的貞潔,除了經過祭禮,透過蘇葉神的旨意所揀選的神官以外,神殿內不可有其他的男性。

      初瞥見蘇葉神的俊秀姝麗,令迦亞普拉卡認為女祭司不但不純潔,甚至在神殿內與其他男性偷歡。

      國王大發雷霆,當場抽出腰間的寶劍,大步流星地踏入大殿,想斬殺蘇葉神。

      此舉冒犯蘇葉神的神威,佩劍入朝尚且是冒犯天威之舉,何況是持劍進入祭拜蘇葉神的主殿?

      蘇葉神震怒,令鳩格米希閉眼,隨後現出火焰與雷電的真身,當場劈死國王,連一點灰燼都不剩。

      國王死後,蘇葉神吩咐鳩格米希:

      「迦亞普拉卡戀慕妳,因為他是凡人。

      生而為人,必有其求而不得之人事物,這是生而為人的苦痛。

      我因著他本有的情慾劈死他,為了補償他,他的後代子孫,世世代代都將作辰甦的王,這是我的預言,我必實現。

      然而,俗世的國王去戀慕靈性的女祭司,依然是不義的。從此以後,在名義上,妳鳩格米希便是我的妻子。

      往後,世世代代,所有的蘇葉神祭都是我的妻子。」

      鳩格米希請問:「尊神,奴無意冒犯您的聖威,但是此後的蘇葉神祭,當從何而出?」

      蘇葉神回答:「我會安排一位祭司與妳結婚,繁衍後代。妳的首生女便是下一任神祭,是我的下一任妻子。

      在妳到天上與我同在以後,妳的女兒將接替妳的聖職,在地上為我履行旨意。

      妳的其他子女都是自由身,可以在人間隨意享受、追求他們想要的;但是妳的首生女從出生到死亡,注定為我服事,此事千秋萬代不改。」

      鳩格米希請問:「世尊,我雖因著您的寬恕與仁慈,能擁有俗世的婚姻,為您繁衍後代,可是我的女兒若不能與凡人有相戀之情,又該如何繁衍子嗣呢?」

      蘇葉神回答:「舉行祭禮,經過我的同意,便視為聖婚。

      此後,妳的女兒可以合法地擁有一名照顧她的丈夫,這是我所許諾的;否則,其他凡人不可去染指這神聖的新娘。

      哪怕國王擁有國中所有的統轄權,他的權能也不可高過我,更不可去染指我的妻室。」

      自此伊始,辰甦國的皇室代代都對蘇葉神懷抱仇恨之情,因蘇葉神露出真身,劈死他們的開國君主.迦亞普拉卡。

      然而,蘇葉神在辰甦國的危難時刻,教授聖女退敵之法,使辰甦國得以安身立命,更深深地紮根了蘇葉信仰。

      辰甦國無法缺乏蘇葉神,他們出生便接受洗禮,死後將屍體燃燒,把骨灰灑入聖河,並堅信只有如此,死後才能到天界,與蘇葉神同在。

      人們視蘇葉神的教導為根基,為人生的一切,從出生到死亡,都嚴格地恪守著神教導給鳩格米希的諸多禮法;並深信,惟有一輩子都作為一名義人,不曾犯過不潔淨的罪孽,死後才能與蘇葉神同在。

      這是為何座落於辰甦國的蘇葉神殿,香火傳承了整整兩千年後,依然有蘇葉神祭一職,仍未中斷。

      迄今,蘇葉神祭(神妻)一職,仍由歷史上第一名聖女.鳩格米希的後代擔任;即使那是一名相貌殊麗,有著碧綠色長髮的男性,其名「琉晞」。

      前任女祭司終其一生,只誕下一子,沒有其他子嗣。

      此事震動國內上下,朝廷甚至想出手干預,將已選定的公主送入蘇葉神殿中作神妻,妄圖奪取蘇葉神教的權力。

      朝廷出動御林軍,包圍蘇葉神殿,聲稱若不選定合法的蘇葉神祭人選,便斬殺這些教會長老。

      與此同時,玉京的人們也極為憤怒,認為男性「神妻」褻瀆蘇葉神威,要求伊瑪目們給出合理、合法的權威性解釋。

      重兵包圍,事出緊急之下,大長老們聯席會議,點燃聖火,開始徹夜的祭禮。

      在多次請示過蘇葉神的旨意後──連續九次的擲筊,皆是聖筊。

      這無疑是確認了琉晞作為「神妻」的合法身分。

      即使他是男性,且此事引起國內上下,甚至鄰國、國際上的非議,可琉晞的宗教合法性不容質疑,一如蘇葉神的旨意是不容質疑的。

      前任女神祭之所以只誕一子,便是蘇葉神容許發生的;倘若不是,那麼蘇葉神的神性,祂的至高性將蕩然無存。

      宓憐國武德充沛,與巴比倫、米坦尼等諸多崇尚「馬杜克」(摩拿神)的軍隊聯合攻打辰甦國,卻因著蘇葉神的出手干預,在第一次「吉哈德」(聖戰)後兵敗。

      此次世界大戰影響甚大,米坦尼就此式微,巴比倫甚至因為耗盡國力,被亞述帝國吞併。

      此役過後,宓憐國亦損失慘重。國王在元老院的彈壓下,引咎辭職。即使如此,繼位者仍未停止過征服辰甦國的野心。

      摩拿神的子民們始終相信,只要征服辰甦國,就代表摩拿神的神權在人間獲得勝利。

      「讓摩拿神重新輝煌」,是每位信徒在早晨五點,天色未亮,就開始拜五功時,禱詞的首句。

      蘇葉神僅是區區一介曾經躺臥在摩拿神的身下,任他騎乘、呻吟,直至出精的淫婦;蘇葉神是不值得被膜拜、敬仰的下賤存在。

      終有一日,摩拿神將取得權柄,徹底取代蘇葉神,成為宇宙的主宰,坐上金王座,而非隨侍在祂的右側,忍氣吞聲地屈居於蘇葉,甘為人臣。

      就像摩拿信徒也會翻身,支配蘇葉教徒,奪取他們的權力、土地、財富、美女、豪奢的建築、滿載東方香料的市集──他們的一切。

      摩拿神的使徒們──吉哈德的聖戰士,註定成為青史上濃墨重彩,鑲貼金箔,令人過目不忘的一頁。取得屬於他們的輝煌,應有的成就,努力便值得。

      摩拿神許諾他的信徒:天堂裡有金作的皇宮,貼銀的城牆。座落於七重天的首都名為「聖浮里亞」。那裡有玻璃的天穹,流淌的河流全是美酒,沒有殺戮,無喜無悲,只有永生與和平。

      在聖戰士榮耀殉教後,天使會駕著火焰的馬車,接引他上天;屆時,九十九位貌美如花的女子將伴隨他得到永恆的幸福。

      人生是短暫的,靈魂卻是不滅的,將在天堂裡享受所有人世間無法得到的美好。

      於是信徒們更加堅信,摩拿神是唯一神。

      獲得榮耀的「殉道者」身分,被火焰戰車接引上天,便是他們這一生,生而為人,唯一的終極渴盼。

      ──對死後世界的嚮往,以及「不再有痛苦的來生」之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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