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功能「收藏作家」上線啦!
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五章 新歌發表會

01

過去眾叛親離、飽受輿論壓力的經歷,讓黃亦潔好長一段時間無法再與人交際,這幾年除了樂團的大家,沒有再接觸任何新社交圈,在系上也總是拒絕一切聚會活動。

在過去兩年的大學生涯裡,黃亦潔躲過了所有分組報告,總能向老師們爭取到獨自完成的機會,在系上是另類知名的存在。而她的獨來獨往,卻在系上新聘教授的選修課上就此打住,不得已之下,她選擇了至少在報告成果上能令人安心合作的施又惟;當然還有一小部分的原因是好奇那個被團員們千叮萬囑要小心提防的轉學生。

音樂節那天,其實黃亦潔並不是離開,而是急著去上廁所,因此余楠去找他們時,才剛好沒遇到她。

開學的第一天,黃亦潔注意到余楠的視線,第六感告訴她這個人就是顏昊銘特地傳訊息提醒的轉學生,再後來看到顏昊銘與余楠在教室外發生口角,才更確定余楠就是團員們口中的音樂節怪人,只是經過幾週的觀察下來,她並不覺得余楠會是多壞的人。

在與余楠他們作為報告組員的這段期間,也證實了她的觀察是沒錯的,甚至不只余楠,還收穫了施又惟和李子木兩個有趣的朋友。和他們想處非常自在,黃亦潔也很清楚自己自從跟他們三人走在一塊後,笑容比以往更多,也更願意參與大家聊天的話題之中了。

雖然對於「友情」仍存在著過去留下的陰影,但她知道余楠他們和周恩依、何芊寧是截然不同的。當年在事件發生之前,確實與周恩依和何芊寧是要好的,但現在回想起來那段時光,卻並不覺得她們三人之間有著多深的羈絆——這是黃亦潔在盡力撇除負面印象後得出的結論。

黃亦潔甚至對何芊寧是個什麼樣的人並沒有太多印象,似乎從一開始她跟周恩依就總是形影不離,反倒是周恩依才是黃亦潔最常相處的朋友。她也曾問過周恩依關於何芊寧的事,但周恩依似乎不願多提,黃亦潔只知道她們兩人從小就一起長大,兩人雖然不像多要好的樣子,但她們沒有人放得掉這段關係。周恩依就更不用說了,早在事情發生前,她就一直是個比較強勢的人,黃亦潔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當初為何把她當成摯友一般的存在,做任何事永遠都要慣著她,偏偏黃亦潔總是對她的撒嬌忍不住心軟。

而余楠三人,黃亦潔卻好像找不到他們身上有什麼缺點。施又惟在班上本就一直是認真負責的優秀形象,李子木也一直都是那麼地開朗、有趣,雖然偶爾好像會有點怠惰,但依然很努力、認真地想跟上大家的進度,也總能讓大家心情放鬆下來;至於余楠,雖然看似有些靦腆,但其實滿善於社交的,在團體中很懂得適度調節氣氛,也總是關心著大家,是很真誠、溫暖的一個大男孩。

能在大學最後兩年裡認識他們並成為好友,是黃亦潔在學生時期最美好的回憶。

這天,四人照常在學生餐廳裡圍坐一張長桌邊一起吃午飯,便當香氣與笑聲交織。

愉快的氛圍中,黃亦潔突然難得主動地打開了新話題:「余楠,你上次不是在聽Evening   Journey的歌嗎?我聽顏昊銘說他們這周末有新歌發表會,你知道嗎?」

余楠微微一愣——黃亦潔明明知道他跟顏昊銘有過節,怎麼會這樣問?難道她發現自己知道她就是EJ的秘密了嗎?「不可能啊,我又沒有露餡。」他想著。

「是喔?我沒關注到耶,哈哈……」余楠尷尬笑著。

「那你們會去嗎?」她的語氣裡竟帶著一絲興奮,目光中也透露出她的期待。

黃亦潔自從能夠融入他們之後,變得越來越開朗,臉上的笑容也比以往來得更容易浮現,當然這僅止於在他們三人面前,但這樣的轉變仍是他們沒有人能想得到的。

余楠看看著自己面前這個眼睛閃著光芒的女孩,不由衷的話都忍不住脫口。

「好、好啊。」

一旁的施又惟和李子木忍不住鼓譟了起來。

「欸!我沒有說要去喔!要去你自己去!」

「對啊!誰想看那個顏昊銘啊?會收顏昊銘的團能好到哪裡去?」

黃亦潔聽聞李子木的批評,隨即拉下臉來,變了臉色。「那是你對顏昊銘有偏見,Evening   Journey明明就是很棒的樂團。」

見黃亦潔大喜大努的樣子,李子木也不敢再多說一句話招惹,只能在嘴裡嘟囔:「我看是你對我有偏見……」

「沒事啦,你不用管李子木,他本來就欠揍。」施又惟連忙打圓場,「是說,沒想到你是他們的歌迷啊?難怪你願意加入吉他社,還跟顏昊銘搭檔。」

黃亦潔才意識到自己太幫著樂團講話,又不好意思了起來。

施又惟好奇問道:「那你這周末也去嗎?」

「會、會啊,沒意外的話。」黃亦潔尷尬地點了點頭。

「會去就會去,哪有這麼多意外?」李子木吐槽道。

黃亦潔也只是笑著聳了聳肩,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有余楠理解了她的尷尬。

02

主持人已經上台開場和觀眾們打招呼了,卻遲遲不見施又惟和黃亦潔出現。

「靠,施又惟說他還在找停車位啦。」李子木剛掛掉電話就大聲抱怨道,「你那邊怎麼樣?黃亦潔呢?」

余楠盯著手機螢幕,無奈地說道:「黃亦潔說她在幫朋友搬家,趕不過來了。」

「蛤?她除了我們還有什麼朋友啊?要約出門真的不適合找資優生們耶,一個比一個雷。」李子木嘟囔道。

「不要這樣啦,黃亦潔也不是故意要放鳥我們的啊,施又惟也是等一下就過來了嘛。」余楠拍了拍他肩膀,幫朋友們找補著。他又何嘗不知道,黃亦潔根本沒有需要搬家的朋友,她不是不能來,而是她人就正在後台,她就是今天的主角之一——Evening   Journey的主唱EJ。

過了一會,主持人已經請樂團成員們上台了,施又惟才終於氣喘吁吁地跑來。

「不好意思,我來……啊!」

就在施又惟與一名女孩擦身而過的同時,那位女孩也因為人潮的擁擠恰巧向後退了一步,後背正好撞上施又惟的右手臂,兩人都因為嚇到而驚呼出聲。

施又惟連忙向對方道歉:「抱歉抱歉,我急著找朋友,沒注意到你要後退。」

對方也不好意思地搖著手示意自己沒事,「沒事沒事,是我沒注意就後退,對不起。」

兩人客氣地互相道完歉,施又惟正要離開去找余楠他們時,卻突然被另一個女生叫住。

「喂!等一下!」

施又惟停下並轉身看去,一個像是剛剛那位和他相撞的女孩同行的女生,劍拔弩張地瞪著他,對方梳著一頭一點都不親切的高馬尾,還有一些紅的橘的夾雜在深黑色髮絲裡格外突兀。

「怎麼了?」施又惟有些不明所以。

「你沒長眼就算了,還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嗎?」高馬尾女孩吼叫道。

施又惟疑惑地看著她。

不遠處的余楠和李子木聽見騷動看向這裡,也發現了施又惟,兩人趕緊過來關心發生什麼事。

「不好意思,我剛剛已經跟她道歉過了,我沒事她也沒事,請問還有什麼我沒關心到的部分嗎?」施又惟自認自己是很有氣度也有禮貌的人,更不用說對待女性該展現的紳士風度;平時在學校都盡量不碰觸女同學,也為此在大一剛選上班代時還努力地記住班上所有女同學的名字,這樣的他怎麼會有被說沒紳士風度的一天?他很納悶。

「欸,人家女孩子怎麼經得起你這樣撞啊?跟你客套話就真的不用關心人家有沒有受傷嗎?」

「喂!」李子木在旁邊是一點都聽不下去,擋在了施又惟身前,「你朋友自己都說沒事了,是在發什麼瘋啊?」

女孩也趕緊拉了拉她朋友的袖口,小聲說道:「我真的沒事啦,走吧。」

高馬尾女孩一把拉過朋友讓她背對自己,在她脖子上摸了摸,又拉開她領子朝背部看去,確認她真的沒受傷後,才一副不屑地拉著她要離開。

「媽的,瘋子。」李子木氣憤地碎念著,「走吧走吧,等一下就是新歌首唱了。」

李子木和高馬尾女孩互瞪一眼後,拉著各自朋友就要走,而施又惟與那個女孩還是感到很不好意思地相互點頭示意過才跟著離開。

「真是沒想到在Evening   Journey的新歌發表會還有那種沒禮貌的人,好難想像剛剛那群人會聽Evening   Journey。」

「嗯,他的眼光很不錯呢。」她漫不經心地說道。

「你白癡啊?何芊寧。」說著,她彈了何芊寧額頭一下,「Evening   Journey被他們那種人喜歡真的好掉價。」

「欸,不要這樣講他們啦……」何芊寧嘀咕。

「是不要講Evening   Journey還是不要講剛剛那群人?何芊寧,你少又在那邊戀愛腦喔。」

何芊寧委屈巴巴地不願意回應她。

周恩依眼睛餘光掃過她的神情,嘆了口氣後說道:「半年前還在顏昊銘好帥,現在不只不跑活動了,還在人家新歌發表會上一見鍾情一個走路不長眼的。」

「我才沒有!」她小聲反駁。

「什麼沒有?沒有不跑活動還是沒有一見鍾情帥哥?」雖然周恩依不是很想承認,但剛剛那三位確實都長得還不錯,他們走在一起肯定能吸引不少女孩子的目光。

何芊寧癟起嘴巴解釋:「你說要帶我來我也來了,哪有真的不跑活動啊?」

「你的意思是你對剛剛的男生有意思囉?」

「也沒有!你不要亂解讀!」何芊寧雙頰脹紅,鼓起了嘴巴小聲抗議。

在周恩依眼裡,何芊寧看起來就像隻小倉鼠——一隻生起氣來也毫無殺傷力、可愛得讓人忍不住逗逗她的哈姆太郎。

「那Evening   Journey呢?為什麼之前這麼熱衷,這半年來卻一場活動都不參加?」周恩依好奇問道。

「這有什麼……就是最近比較忙而已啊。」

台上前奏已下,周恩依不再追問,反正這幾個月問下來每次得到的回覆都差不多敷衍。

03

      好不容易    等到回暖了

      回過頭看    似乎都值得

      只要我們    雙手緊牽著

      簡簡單單    也可以快樂

現場樂迷們都投入在Evening   Journey的音樂裡,沉浸在EJ明亮溫暖的歌聲中。

當然也包括余楠,從音樂節後,他便一直很喜歡EJ的歌聲,像春日裡明媚的陽光,也像冬夜的被窩,厚實地包裹著內心的不安。

余楠知道EJ就是黃亦潔,雖然平日的黃亦潔是那樣的低調且生人勿近,但站在舞台上的她,即便帽簷壓低到幾乎看不見她大半的臉,卻還是那麼地耀眼奪目。

看著在台上閃閃發亮,用歌聲帶給大家力量的黃亦潔,一股強烈的感慨不免湧上心頭。對比黃亦潔,也曾有音樂夢的自己便顯得格外懦弱、不堪。

      新芽開出了花

      把歲月都粉刷

      時差不會回答

      初夏的風悄悄拂過你我耳畔

小時候的他被報了許多才藝班,其中鋼琴班是唯一讓他感受到自己正做著某件事的地方。在其他才藝班裡,由於老師們都知道余楠的父母並不是想讓他專精學習的,因此在教學上也都敷衍了事,面對余楠媽媽偶爾的關心,也只會官腔地說著孩子很優秀、是個天才等等,諸如此類可能有上百個家長都聽過的謊話。

很幸運的,鋼琴班的老師和其他老師們很不一樣,他非常嚴厲地對待每個孩子,即便是富裕家庭出身的余楠也不例外,這也是啟蒙余楠熱愛音樂的最大因素。

他在鋼琴班裡是最勤奮練習的孩子,保持著練琴的熱情許久,然而後來也漸漸長成少年,余楠沒有了那些才藝班,取而代之的,是每個週末到爸爸公司裡,跟著各部門經理學習處理各項事務的專有補習;一開始只是幫忙跑腿、訂便當,再更長大一些時,便會被安排去擬企劃案、參與各項專案的檢討會議。

余父想栽培接班人的用意人盡皆知,更從不避諱讓公司裡的大家認知到余楠是繼承人這件事。余楠自己卻並沒有那麼地想接手公司,他總覺得自己還太年輕,也沒有任何社會經驗,讓他去參與甚至執行公司裡的任何一項企劃都是危險的。

余楠不是沒想過告訴爸爸,但他卻從來沒有向父母開口過,一次都沒有。

高中時加入了熱音社,開始接觸到鋼琴以外的鍵盤樂器,也越來越對鍵盤樂器產生濃厚興趣,但顧慮到爸爸寄予他的期待,在高三那年還是放棄了繼續玩音樂,選擇專心備考大學。就這樣在高中最後一刻留下了遺憾。後悔嗎?或許不會,因為他從來都不懂得如何對父母有怨言。

對余楠而言,如果應該揪出一個罪責重大的人,那只會是過份憂慮、膽小懦弱的自己,因為他很清楚,父母並不是會逼著自己去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的惡魔家長,只要開口拒絕,父母自然不會再為他的後路有任何一點干預。真要說起來,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選擇的,是他選擇了不拒絕、不開口、不要求。

      雲彩見證之下

      偌大的世界啊

      像被施了魔法

      可能我們上輩子就認識了吧

歌曲結束,余楠仍沉浸情緒中不能自拔。

直到李子木在他手臂上捶了一拳才反應過來,「很痛欸!幹嘛啦?」余楠揉了揉被打的地方抱怨著。

「你才是在想什麼啊?想得這麼出神。欸,你可不要跟我說對顏昊銘刮目相看了喔,不然我就跟你絕交。」

「……幼稚。」余楠嘆了口氣後解釋道:「我只是覺得主唱聲音很好聽而已,誰在乎顏昊銘怎麼樣啊……」

若不是李子木提起,余楠甚至差點忘了顏昊銘就是Evening   Journey的成員之一,到剛才為止,余楠的視線就一直追焦在黃亦潔臉上。音符從她口中蹦出,再傳入每個人的耳裡,他想,沒有一個人是不被這樣的歌聲所感動的。沉浸音樂的人們是他們最好看的樣子,尤其黃亦潔更是讓余楠離不開眼,舞台的聚光燈都像是只追隨她一人似的。在余楠眼中,除了黃亦潔之外的其餘景物都黯然無色,就像他過去二十年來索然無味的青春那樣。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