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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1.夏天的夜空會特別乾淨。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可能是被單獨邀來這吃個飯、喝個茶、吃些和菓子、羊羹。

      已經來過不少次,沒了最開始那般的侷促。

      通常兩人都不會多做些什麼,頂多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罷了。

      遠離喧鬧的都市、幽靜山林內,一幢日式老屋坐落於此。

      雖說是老屋,但也僅是形容結構與設計方面崇尚日本古代的風格那樣。

      實際上,總體環境目測起來相當嶄新。

      褚姓少年立於外廊處,乖巧的等待屋主歸來。

      他墨色的眼眸一一飄過屋內的各種建築元素。

      先是鋪滿榻榻米的和室,其中央擺了一張通體為黑的和室桌,通常他與屋主都是於此聊聊天和共進茶點的。

      再來是外廊與和室中間已被敞開的拉門上頭,負責通風與透氣的原木欄間雕刻出了富士山景結合雲霧與矮松的模樣。

      隨著來的次數多了,爾而他會隨口問一下這些建築構造的正確名稱叫什麼,然後盡可能用他記憶力並不大好的腦袋去一一記得。

      包含外頭屋脊上的鬼瓦、日本建築為什麼如此設計的來由、凹間是什麼、天井用來幹嘛、蝦子為什麼叫海老、為什麼虹梁會跟蝦子有關係。

      雖然,好像比起這些構造的正確名稱和來由,那人講述這些時的恬淡模樣在腦子裡更為清晰一些。

      不久後,褚冥漾將要高中畢業,他也面臨了二選一的時刻。

      ……關於他到底想繼續待在守世界,或者回到原世界。

      面對眾人隨口的提問,他向來避重就輕,實際上心裡早有決定了。

      不可能當作一切都沒發生過然後回去當個普通人吧,當然是繼續讀大學部。

      學長、家人、朋友,守世界結合了他這個人走到現在的人際網,並不需要多加思索就已經有答案了。

      但當那些人的提問來臨時,他卻下意識的含糊帶過,而非正面給出回應。

      為什麼?

      或許是耳濡目染的關係,例如這間屋主在這一年的相處內對他間接所造成的性格影響?

      想起藥師寺夏碎,妖師少年眼角抽了下,因為他順著這人記起之上上次來時的事情了。

      "如果能少聽點能夠放鬆的音樂,例如這個空靈嗓誦唱的大悲咒那就更好了。"

      還記得,前前次屋主問他覺得來這休息有什麼感覺時,他是指著旁邊撥放著的手機如此回應的。

      應完後,對方並未多說什麼,只是噙著一如既往的笑容,將話題帶到他那位硬生生從高一提攜到他高三的代導人——冰炎身上。

      那時,褚冥漾沒多想什麼,畢竟這兩人打他入學前就已經是搭檔了,聊天中間穿插這位學長很合理,甚至他還有懷疑過這兩人是不是在一起的關係。

      誰知自他這樣委婉提過不想聽大悲咒後,上次來時的配樂就改成放日文版的心經。

      笑容是既溫柔又斯文的,可屋主眼裡流轉著微量的狡黠之意。

      他道:"我想這次的有助於靜心凝神,褚,這樣有比較滿意嗎?"

      褚姓妖師最終回以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嘿嘿幾聲,同時頂著滿頭黑線開始享用對方提供的水羊羹。

      眼神在那片刻狡黠是狡黠,但總令人覺得有些可愛感。

      吃著茶點,同時看著穿黑色甚平的那人用茶筅攪拌茶碗中的茶湯。

      他都懷疑那攪拌的節奏有在暗自配合著心經BGM的節奏了。

      等到茶湯起泡可以享用時,他覺得自己還沒死就快被原地超渡成功。

      ……不行,不能再亂提了,否則我懷疑夏碎學長下次會放地藏經給我聽,實現真.精神性.超渡這回事。

      今日放學後,妖師少年是先回了黑館洗了個澡和換衣服才出門赴約的。

      他穿著輕便的綠色短褲,上身則是很普通的英文字棉質短袖T恤。

      來時的黑色板鞋與襪子都放在玄關了。

      打著赤腳,站在外廊的木頭地面上想些瑣碎的往事。

      負責防雨的雨戶此時被徹底敞開著,偶爾會有幾陣風吹入,替這炎熱的夏夜帶來些許涼感。

      上頭不同於常見的那樣樸素,非純然的方框排佈,而是使用許多木條忽長忽短的垂直、水平交錯,亂中有序、不失淡雅。

      得以從此窺見一二屋主的雅興與審美必然有一定高度。

      褚冥漾老老會被這種日式建築的各種元素吸引住目光,又或者,只有這一棟比較特別。

      收回看向雨戶的目光,他又往外廊的地板上瞥去。

      ……上次夏碎學長好像有介紹過,這裡應該要叫做緣側吧?

      本家那邊也有類似的,可是那邊的設計風格居於中式風格與日式這種老屋之間,並不大相同。

      而且,本家那邊的拉門是落地窗,緣側外也沒有雨戶,常常有麻雀在那邊開轟趴,冥玥就負責趕鳥,然則是在旁邊笑咪咪的撒了更多的雀榕果。

      飄遠的思緒被腳步聲斷去。

      褚姓的高三少年尋著聲音來源望去。

      走來的人是藥師寺夏碎,也是,畢竟他是屋主,而且這幢屋內目前也只有他們兩人。

      好像回到這,這人就會先行沐浴,然後換上甚平。

      今日,對方穿的色系是他見過不少次的那套,絳紫色的,左肩上有著櫻花的垂枝圖樣,花瓣落在湖面上頭掀起層層漣漪。

      是真的挺適合這個人的。

      他手裡還拿著已經拆掉包裝的兩根蘇打冰棒,勾得妖師少年有些嘴饞了。

      夏天嘛,吃冰的季節,幸好這次沒有熱茶,沒記錯的話夏碎學長冰箱裡頭都會放泡好的冰麥茶,不知道這次有沒有機會喝到。

      隨著那人越走越近,他得要將視線下移一些才可以與對方四目相對。

      好吧,好像我真的長高不少。

      以前明明都要抬頭看學長他們的,但現在……。

      是的,明明高二開始時才一七五快一七六左右,可隨著一整年的追趕跑跳碰,到了高三,他已經拔高到一八三差不多了。

      一年裡面生生給他長高了七公分多,前些陣子的晚間他時不時的被抽筋痛醒。

      幸好眼前這人不會像他家老姐或是學長一樣涼涼吐槽或是嗤笑過後突然因為不爽身高差而牙起來揍人。

      不然真的順利讀上大學後,褚姓妖師第一件事情大概就是開始著手撰寫『妖師登大郎的心事無人知』精選集並出版一下。

      正當他很自然的伸手想接過冰棒時,沒想到藥師寺竟然把冰棒往回收了點,並笑吟吟的輕聲問去。

      「褚,可以請你蹲低一點嗎?」

      聽到這奇怪的要求,褚冥漾尷尬地把原本伸出去的那隻手收回,並遲疑的蹲低一些,約莫僅降了一公分左右。

      目光染上些許疑惑,他問道:「這樣……?」

      問話沒得到回應。

      見對方還是那樣拿著兩根冰棒笑著並沒有打算給出的意思,他又主動更往下蹲了點。

      直到,他的頭頂高度徹底低於拿著兩根冰棒的那人後,夏碎才神色未改的將一枝冰棒遞向他。

      接過冰棒,再瞅瞅對方中央空調般的笑容,褚姓少年額邊一滴冷汗落下。

      好吧,我懷疑你可能猜到剛剛我在想什麼……。

      但鬼知道我高三就突然抽高了,這又不能怪我。

      人手一枝蘇打冰棒,就這樣悠閒的落坐在延伸出去的外廊。

      褚姓少年坐於邊緣處偏後一些的地方,讓雙腿可以懸空的自然擺盪。

      他左手撐著外廊的木質地板,右手拎著蘇打冰棒,時不時咬上一口消消暑。

      藥師寺家的少主則將背後輕倚著那片薄薄一扇的雨戶側邊,一派閒逸的坐著,同他一般每過陣子就咬了口冰降點熱意。

      安靜?不,蟬鳴聲還挺吵的,還有蟋蟀的聲音一偕伴奏。

      偶而有幾縷微風吹過,響動掛在邊上的風鈴。

      而在靠少年更近一些的那扇雨戶旁邊,有一圈蚊香正飄著裊裊白煙。

      目光落到已經燃燒三分之一圈的蚊香上頭,那是他半年從黑館寢室中的儲物櫃內挖出來的。

      高一時,他帶了很多垃圾到寢室,宛如一張白紙的他連全新未拆封的鱷魚牌蚊香都帶上了。

      天知道什麼都可以從窗戶竄進寢室內,蚊子倒是連見過都沒有,毫無用武之地的蚊香就這樣躺在儲物櫃內生灰塵,直到高三某天開始會被這人邀來到這裡後。

      算了算,半罐蚊香也快用完了吧?是真的來了不少次。

      不過幸好有提早點蚊香,蚊子沒看到任何一隻,不錯。

      不知道日本的蚊香會不會比臺灣鱷魚牌出品的更有用。

      ……乾脆問問夏碎學長有沒有,改天借我來實驗一下?

      腦子內飄了許多廢料思想,視線也往外頭的天色望去。

      皎潔、清高的滿月掛在夜空上,旁側繁星點點,沒什麼雲氣遮擋住這絕美的夜色。

      庭院中右側的鹿威水滿了之後便會規律的一下又一下將其倒罄,潺潺水流、啪一聲落盡清水的聲響總能帶來些許爽快感。

      褚姓妖師還記得夏碎在介紹這個東西的名稱時,有提及他個人更喜歡用添水來形容,比較文雅,也相較鹿威兩字更為貼合此物。

      兩個大男人乾坐在這裡吃冰看天空好像有些尷尬,畢竟今天屋主竟然難得的什麼BGM都沒提供。

      想了想,他主動開了個話題。

      「夏碎學長,你喜歡夏天嗎?」

      沒有直接給出正面回應,藥師寺噙著恬靜的笑意望著天邊皎潔的滿月。

      又咬了口殘餘二分之一的冰棒並使其在口中化開後,他才一應。

      「夏天的夜空會特別乾淨。」

      雖然回應中並沒有提及喜歡或不喜歡,但褚冥漾聽得出來這大概是喜歡的意思。

      微微頷首,他認同了對方的結論。

      嗯,這倒是,這裡的天空沒什麼雲霧,星星和月亮都挺明顯的,不像臺灣都市光害那麼嚴重。

      可能光看夜色外加今日安靜過頭,默默的,他的目光飄到身旁的青年身上。

      一陣風又過,風鈴搖曳創造出來的聲響清脆又悅耳,也給這夏夜帶來點心理上的涼意。

      平日黛紫色的雙眼因為映著月光疑似變得鮮豔一些,視覺上更偏紫棠色,而且相當輕透。

      沒到睡前時間,這人後方綁著小馬尾的金色絲繩都不會卸下,就算已經洗漱完畢。

      清秀的臉龐,不過份鋒利的下顎線,還有鬢髮下若隱若現的耳廓。

      以及,這人身上獨有的那種恬靜淡雅的氣韻。

      他總覺得今天的對方特別讓他移不開視線。

      興許是這直勾勾的眼神太過灼熱,身著絳紫色甚平的那人開口了。

      「今晚的月色真美,可不是嗎?」

      說這句話時,他沒有直視著旁邊的大男孩,而是從一而終的將目光鎖定在天邊的月亮上頭。

      就算對方語罷了,妖師學弟仍未脫出欣賞姓從藥師寺青年的狀態。

      直到冰棒融化的液體沾染到他的食指時,冰冷的刺激感終於讓他回魂些許。

      臉頰上染上些許粉櫻色,也不知道是在稱讚景色,或是說人。

      望著身旁的人,褚冥漾道:「嗯,是還挺漂亮的……。」

      ……明明是普通的蘇打冰棒阿,怎麼有點微醺感?

      接著,兩人一夜無話的吃完冰棒,純賞賞月亮。

      直至凌晨約莫兩點,藥師寺少主突然主動開口劃破沉默了。

      他問道:「褚,你會想要買一副手錶嗎?」

      這沒頭沒腦的問題逗得妖師大男孩一愣。

      想了想後,他照實回答。

      「可能不了吧,老頭公會卡住不太方便,有手機就夠了。」

      待他應完,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身旁的這人笑意透出一絲無奈。

      最終,藥師寺夏碎輕淺的落下一句。

      「……時間不早了,早點回黑館休息吧。」

      協助幫忙整理環境、回到玄關穿上襪子與板鞋。

      褚冥漾便返回黑館的個人寢室。

      他們兩人好像每次都是如此,好像有聊,又好似什麼都沒聊,就待在一起吃吃東西就散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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