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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碗

      在靠近大學校區總會有許多條街道都以販賣食物及雜貨為主,有些會漸漸擴散,變成夜市,有些則是店家隨著寒暑假的冷門空檔來來去去,很難固定留在一處。

      千華街就是一條因應大學校區而生的小吃街,除了吃的店家以外,幾乎沒有任何販賣衣服或雜貨的店家進駐,從千華街開始熱鬧起來的這幾年,店家的零汰換率已經變成傳奇;這條街的營運方式特別,所有進駐的小吃店都必須循著這條街地主的規範。

      一間店,只能賣一樣食物,店家不用自設桌椅,桌椅全擺在路上,規模就像是一個露天的美食廣場一樣。

這對外界來說是極不可思議的,但大概是地主的勢力龐大,千華街就這樣若無其事地存活下來。

下午六點,學生大多這時間出來覓食晚餐,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書生下麵,周一二三營業,時間:18:00-22:00

      這家麵攤是前不久出現在千華街的,剛出現的時候平平無奇,甚至是因為名字被猥瑣的大學生們吃吃笑了好久,但當正式營運看到老闆後,大家都瘋了,校內論壇瘋狂討論。

  

      -   怎麼會有人穿襯衫跟西裝背心來賣麵?!腦子有病嗎?

      -   這什麼營業時間,一周只營業三天,一天只營業四個小時、真的有想要賺錢嗎?是不是飢餓行銷啊?可是我現在真的很想吃泡麵!

      -   說是賣麵,根本就只是賣泡麵或調理包而已,一天還只賣一種口味,要不要加蛋取決於老闆有沒有記得買蛋!太任性了吧!泡麵誰不會煮,太過分了吧!為什麼錢這麼好賺!為什麼現在大學生連泡麵都懶得自己煮!為什麼前面排隊的隊伍還這麼長!

      -   求客人,幫代排書生下麵。

      -   論幾點去排隊見得到完整的書生?

      -   求,有人知道書生抽菸的時間嗎?聽說那時間點抽菸特別香。

      -   有人知道書生穿的是什麼牌子的襯衫嗎?據說穿上會增加系上學妹好感度30。

      -   萬聖節如果COSPLAY成聶小倩,書生老闆會多看我一眼嗎?

      事實證明,有病的人真的不少,原本只是大學生如被海妖迷惑般的每天搶著六點要去吃泡麵,那兩張照片一被PO出來後,也會出現一些在鄰近區域上班的上班族。

      「書生葛葛,我今天來吃你下麵,嘻嘻,我今天終於排第一。」大學生笑嘻嘻的在麵攤前招手。

攤位內水氣朦朧,彷彿給在攤位後面的老闆打上一層柔焦濾鏡。

      「今天是烏龍麵。」霧氣中的攤位老闆溫聲回應。

      「噢,太好了,我最喜歡粗的。」男大生忝不知恥的回應,眼神一直直勾勾盯著攤位老闆看。「不要煮太久,粗粗硬硬的比較好吃。」

      攤位老闆微笑,霎時又引來幾個還猶豫不決晚餐要吃什麼的大學生往隊伍後面排。

      白錦棠微笑又充滿耐心的為顧客服務,手裡的動作不緊不慢,像極了夢想中的男友在家親熱完後,起床煮消夜給你吃的模樣。

      他前職業原本是幫派老大,江湖傳說中的白鶴先生,但原本就是硬被塞著當老大的他,一開始接任就講好他只做多久,後續要直接引退,前代老大答應了之後,白錦棠也就爽快的接手,就著原本的基礎搞得有聲有色,從原本區域性的幫派組織一躍成全國前三大幫派之一,當時除了幫派那些違法的主業外,主要致力發展地下軍火交易,順帶拓展了人才發展的副業,依靠白錦棠優秀的談判技巧跟商業頭腦,在他領導下幫派連連創下了黑白兩道和平最長紀錄、黑道幫派間最長不幹架天數紀錄、並蟬聯十五年最帥幫主寶座直到他卸任,當然這些都是江湖上自己默默舉辦的投票,本人是不知道的,在他任內,繼承父志廣收孤兒來培養,許多小弟被迫讀書,被迫培養成商業奇才、科研奇才、外交奇才…等等,出路十分廣泛,也讓幫內各類資源異常的多,讓其他幫派也跟著學習,頓時幾個大型幫派之間各個好學向上,比的不只是手上資源多寡,而是哪一個幫有幾個考上第一志願,又去國外哪裡哪裡留學還領獎學金,相當和樂融融。

      當初要引退前,白錦棠來找傳位給他的前一代幫主,那人現在似乎在當房東當的還挺快樂,還說他這幾年弄了一條街,賣吃的。

      主要客群是大學生,大學生真好玩哩,大學女生還會邀我去參加學校活動。

      白錦棠手指夾著菸,溫文的笑著聽老人分享。

      「棠棠啊,那你退休後要做什麼想好了沒?」老人笑瞇瞇的喝茶。

      「沒呢,先休假吧,你可會欺負人了,這十五年我沒有一天休息過,」白錦棠微笑吸口煙。

      「那你來千華街玩玩吧,我開個店讓你顧。」老人興奮的眼睛晶亮,白錦棠看的頭很大,這老人就是他的養父,當初死活不管的就把幫派丟給他管,雖說是養父,但白錦棠可掌握的相關資訊其實很少,江湖上也傳言甚多,只是都不知真偽,簡單來說,其實就是來路不明四個字。

      白錦棠只有印象他當時被撿來當養子時,老人似乎就長的跟現在差不多了,這麼多年過去了,外觀也沒什麼改變,年紀又成謎,問不出來。

      不過白錦棠這個人天生也淡漠,不講就不講咯,健康就好。

      「別吧,顧什麼店,別玩我了老爹。」雖然保持微笑,但背後有滴冷汗滴下來。「讓我好好休息不行嗎。」

      「呔!你才幾歲,你爹我有在休息嗎?」老人怒目一瞪,拐杖過去就是一仗伺候。

      白錦棠快速接過那一仗,臉從拐杖旁閃出來急喊:「不是這樣的,這十五年我盡心盡力經營您的志業,您看看以前與現在的規模差異,我是真的一天都沒休息過呀老爹!」

      「哼!就休兩個禮拜!其餘的我幫你處理好,兩個禮拜一過你就馬上來找我!」老人力氣敵不過白錦棠,氣呼呼地收回來,吹鬍子瞪眼。

      深知自己老爹的固執,白錦棠嘆口氣,只能先答應下來,後續靜觀其變。

     

      等到開張前一天,他才注意到老爹給店名起做書生下麵。

      光看文字好像也沒什麼不妥,甚至書生二字頗符合白錦棠的儒雅氣質,金絲薄框眼鏡,平光無度數,鏡片後眼睛有點丹鳳往上翹,好像隨時在勾引誰;一頭黑長髮,平時都束起馬尾,對任何人永遠都維持著溫和有禮的微笑,也從不口出惡言,連抽菸都可以被形塑成一個彬彬貴公子的模樣,書生二字冠在他身上好像也沒什麼不妥。

      說是這麼說,但被大學生說出來之後似乎就有點變了樣。

      自從開張後,天天都有學生來說要吃他下麵,頓時好好一個名字就忽然富帶猥瑣意味,連他自己都不想掙扎了,每天擺出佛系的笑臉開店、閉店,若被老爹發現他想偷懶不來,還會被老爹一頓教訓,幾經協商後,開店日期終於從周一至周六,更改為周一至周三,開店時間也從下午五點到凌晨一點,轉而改成下午六點至晚上十點,兩人之間形成了良好的平衡,老爹完成他的小吃街夢想,白錦棠一個禮拜還可以休四天,總是比休一天還要來的好。

      今天白錦棠也認命地踩著準點來開店,店鋪也一如往常的開門就有排隊人潮,不過差不多消化到第五組客人後,攤位起了點變化,他感覺排隊的大學生興奮的議論聲變小,忽然瑟縮了起來,接著跑步聲離他越來近。

      「老大!!!」秦峰大喊,遠遠看到老大在麵攤後忙碌的身影後隨即激動地邁開步伐,深怕老大又再一次消失。

白錦棠裝完麵,把麵遞給大學生,收完錢,不理會秦峰。

      「老大……」秦峰又小聲的叫了一次,長相雖然凶狠但此刻也是認真的求關注。

      白錦棠抬眼,像是終於注意到他,但眼神卻相當冷酷無情:「要吃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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