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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該死的女人

時至軒一直到當日晚上才醒轉。

雖說醒了,其實也僅是睜了下眼,沒一會就繼續睡去。

但至少是醒了。

接下來,時至軒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到第五日,甚至可以開口要水。

第七日,沈家二老過來探望時至軒,不過沈思桐並未同行。

這時的時至軒已經能坐起來了,但還不能下床。

他靠著靠墊,依然病懨懨的,眼簾半張,見沈家二老進來,也未開口打招呼或說上半句話。

任誰都覺得他這態度,是對沈家有怨氣的。

作戲要做足,沈夫人唱作俱佳地訴說沈思桐擔憂時至軒成疾,即便在病裡,仍掛念著時至軒,聽到他醒了後,病況也跟著有所好轉。

又說沈思桐也很擔心沈允姝無法照顧好時至軒,數次嚷著要過來看他,都是被不捨的父母給攔阻的。

虧沈夫人這謊能說得臉不紅氣不喘,那誇張的模樣,活像在演大戲。

站在眾人背後的沈允姝冷哼。

反正沒人注意她,她便毫不掩飾地翻了個大白眼。

不知道好不容易從鬼門關爬回來的時至軒,聽了「岳母」的說詞,心底在想什麼,會不會因此巴望著等病體一好,趕快把心上人娶回來。

畢竟他們「兩情相悅」的不是?

到時她這個代嫁的,就可以拿著錢,功成身退了。

光是想像就心情愉快。

只要他提出欲將意中人娶進來的要求,那麼她就可以順勢和離了。

她相信時至軒一定會為了沈思桐請她走的。

畢竟沈思桐容不下她,就算把她從正妻位置拉下來成妾,甚至成通房,沈思桐都不會願意。

而時至軒為了安撫沈思桐,不得不將她趕走。

想到可以帶著大筆錢財,遠離這腐臭的富貴人家,她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只好掩嘴退後了兩步,以免有人注意到她的異樣。

突然,背脊一個激靈,她打了個哆嗦後,下意識往前方望去,竟是與時至軒四目相對。

而他投射過來的眼神,頗令人玩味。

沈允姝瞧不出他眸中的意思,卻下意識感覺不太對勁。

該不會竊笑被發現了?

在這樣「感人」的場合,獨她露出不合時宜的輕笑,的確怪異,要是時至軒懷疑她有任何不對心思,甚至對她下狠手,那可不好。

她未曾忘記,剛回沈家時,沈夫人連續七日派了個嬤嬤過來教訓她,就是要讓時年六歲的她不敢心存任何妄想,以為入了沈府,就可當起千金大小姐來了。

那段時間,她可是開花的屁股沒好,翌日又是血肉模糊。

直到今日,臀上還有淡淡的疤痕。

她心一抖,立刻垂眉歛眼,雙眼直盯著地上的地磚,連呼吸都輕淺,希冀自己像個隱形人,誰都不會注意到她的存在——尤其時至軒。

喝藥時間到了,吵吵鬧鬧的眾人這才移駕至前廳,留沈允姝跟一個丫鬟在此服侍。

直到他們走,沈允姝方才意識到,沈家人打從入屋,未曾跟她說上半句話,連詢問她在此日子過得如何,或者對於她沖喜成功一事感到欣悅的表示都沒有。

反正她就是用過即丟的。

不過她也不在乎。

錢記得給就好。

她對她的爹,或是名義上的母親,完全沒有任何寄望。

更別說,公婆或丈夫了。

時至軒醒了後,公婆看她的眼神,終於不像看個垃圾或蟲子,至少是個人了。

而她的餐食也從饅頭恢復為有菜有肉。

果然時家跟沈家一樣,都是現實的。

望著端著一張冰冷清俊面孔,面無表情的時至軒,沈允姝心想,父母是那個樣,兒子想必也好不了多少,不是難相與,也是個現實無情的。

餵完藥,扶時至軒躺下,丫鬟端著空碗走了,沈允姝掀起一邊被角,幫時至軒按摩腿。

持續不間斷按摩,是怕他縱使能下床時,肌肉卻萎縮了,又要拖好些時日才能行走,那她就得多等一段時間方能和離,因此她按摩的可勤了。

說不定,時家見她把時至軒照顧的如此妥貼,又有救命恩人的光環,在和離時,會多給她一點錢。

光想像就開心。

「妳看起來心情挺好。」

誰在說話?

沈允姝一愣,霍然轉頭,果然看到本應在睡覺的時至軒不僅張開眼,還張嘴同她說話了。

沈允姝驚駭收手。

自他醒後,除了基本需求,他幾乎不開口的。

就連他的雙親來看望他,他也只是喊了爹娘,就不說話了。

剛才沈家人進來探望時,同樣沉靜無聲,就連時夫人想要他開口說句話,他也是像蚌殼一樣閉得緊緊,讓場面曾有一度尷尬。

可他現在竟然說話了!

而且這話……怎麼聽,都暗藏嘲諷之意。

他肯定是看到她剛才竊笑的樣子,現在要來開堂審問了。

「你恢復健康了,當然心情好。」沈允姝勉為其難堆起討好的笑。

她真寧願他一輩子在她面前當啞巴。

在能順利拿到和離書之前,得討好他不使其生氣,實在累人。

她習慣自言自語,但不習慣跟人交談。

一個人孤獨久了,連對話能力都喪失了。

時至軒嘴角微微一撇,看上去像是在冷笑。

要說,他是被她氣醒的也不為過。

若有個人,一直詛咒他快死,要不生氣也難。

這女人還說要幫他蓋廟,火大的他,終於能動手指。

後來,她甚至強迫他二選一,要嘛醒,要嘛死,他氣到腿都能動了。

眼睛終於能順己意志張開時,他還張望了下,搜尋那惡毒無鹽的代嫁媳婦,卻沒見到人,只看到一張絕色。

新來的丫頭?

娘親是打哪尋來如此美貌的丫鬟?

可他莫名疲累,醒來沒一會就睡去。

迷迷糊糊中,他聽到這將近一個月來,一直出現在耳畔的熟悉嗓音,他迅速睜眼,循聲望去,意外發現,這聲音來自於擁有花容月貌的丫頭嘴裡。

她是沈允姝?

惡毒的代嫁媳婦?

時至軒錯愕。

這是哪門子的貌醜?

她美得他在乍見的瞬間眼睛都不禁愣直了。

若她娘親也長這副模樣,無怪乎沈老爺會把持不住。

可她的身型也太過嬌小,跟個孩子一般高。

她是沈思桐的姊姊不是?

沈思桐今年都十六了,她至少也十七、八了,怎麼身量跟個十二歲的孩子差不多?

不僅矮,身型也單薄,就一張臉,清麗出塵,像是安錯了身子。

他一直冷冷地觀察這一整天都待在他房中的女人。

他曉得她是代嫁過來的,原是養在外頭的外室之女,母親死後,才來投奔父親。

他也知道,沈思桐認為他死定了,死活不肯嫁——丫鬟的閒言閒語他都聽見了。

而她呢,也巴望著他快死一死,讓她拿著嫁妝離開。

他都快分不清到底她跟沈思桐哪個比較可惡。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絕不會如她所願。

想走,門兒都沒有!

不過這女的,嘴上雖可惡,服侍的倒挺好,一邊咒他死,一邊又費心按摩,家裡丫鬟都沒她妥貼細心。

要不是如此,一開始不知她真面目時,他還在心中默默許諾,要疼她一輩子。

這女人辜負了他!

越想越氣,他狠瞪著沈允姝。

他……為何要瞪她?

他的眼神帶著濃濃不滿,就像她剛嫁進來時,時夫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一模一樣。

他八成是不爽她不是他心悅的沈思桐吧。

「那個……」沈允姝有些無措的擦擦因緊張而汗濕的手心,靠近他,低聲道:「你別難過。」

他難過什麼了?

他在氣啊!看不出來麼?

「思桐妹妹非常想要嫁進來幫你沖喜,可惜她因為太過擔心你,憂慮成疾,因此無法擔當此重責大任。」

是她當他傻,還是她本來就是個傻蛋?

憂慮成疾?

笑話!

沈思桐是逃婚!

「我呢,也是……」這該怎麼說?「就是……就是幫個忙,先代嫁過來,等你完全痊癒,可以下床,你就能把思桐妹妹娶進門了。皆大歡喜。」她拍拍手。「不過你也不用顧慮我,我自願和離,祝兩位幸福。」

將「和離」二字說出口後,她充滿期待地望著他。

她語氣十分真誠,可見真心,卻讓時至軒越發有氣。

自願和離?

祝他跟沈思桐幸福?

時至軒氣到不想再跟她說話,頭一轉,假裝睡著了。

欸?剛才眼睛還瞪這麼大,一下子就睡了?

還是故意不理她?

思量自己並未說錯話,沈允姝決定不深究到底是怎回事了。

這些有錢人的心思,和她是兩個世界,搭不在一塊的。

她拉曳被角,將病得纖薄的身子蓋得穩妥,再隔著被子繼續按摩肌肉流失的雙腿。

一下接著一下,十分用心。

裝睡的時至軒恨恨咬住牙。

這該死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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