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PO沒有於任何社群平台發布徵才訊息,請慎防詐騙
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02 不認命

翌日清晨,沈允姝早早便起,來到主屋向時家二老請安。

時夫人乍見到她時,面露詫異,接著露出像在看蟲子一樣的厭惡眼神,沈允姝猜測時夫人肯定是對代嫁這事有諸多不滿,況且嫁來的還是外室之女。

時老爺態度好一點,但也差不了多少。

「行了。」時夫人擺了下手,彷彿多看她一眼都嫌髒,「去照顧至軒吧。」

沈允姝人才剛踏出前廳,就聽到時夫人的不滿。

「不是聽說沈家那外室之女是個貌醜的?怎會長這模樣?那臉一看就是個會紅杏出牆,不安於室的女人!沈老爺還敢說她福大命大?我看就是個賤命的!」

「沈家除了沈思桐,也就這一個女兒了。」時老爺嘆氣,聽得出來他與妻子的想法相差無幾。

「早知道我寧願去外頭買個丫頭沖喜,也不讓沈家稱心如意。」時夫人氣得一拍椅子扶手。「這狐媚子肯定不安好心眼,跟她娘一樣,只會勾引男人!」

沈允姝攏在袖中的小手攥緊了。

她娘才沒有勾引男人!

是沈老爺不顧母親意願,強奪了母親的清白!

沈允姝狠狠咬著唇,頓時對時家二老產生了憤恨之意,更是氣到詛咒時至軒早早歸天,好讓她快點離開這腐臭的富貴人家。

回到時至軒居住的寬廣院子,踏入寢室,見著她名義上的夫婿,第一眼看到他,沈允姝就曉得這男人沒救了。

瞧他形銷骨立,身上已沒幾兩肉,跟骷髏相比也不過多了層皮,眼窩凹陷,嘴唇蒼白乾裂,隨時都有可能駕鶴西歸。

即便昏睡中,他的眉頭仍是深深皺出川字,沈允姝胸口中的遷怒,頓時化為無形。

她想起她母親過世前亦是如此。

可憐這樣拖著病體肯定很難熬吧,就像她母親老是喊痛。

以前母親只要喊痛,她就會心疼的掉眼淚,氣惱自身弱小,無能為力,祈求老天爺大發善心幫忙,讓母親快快好起來。

但上天從不聽她的願望。

甚至,要不是她聽信偏方,熬了不知名的藥草給母親喝,母親或許不會死得那麼早,還能多陪她一些時日。

這十二年來,她無一日不活在悔恨中。

雖然送她過來沈家的婆婆勸她,像她娘這樣,離開方是解脫,至少走了後,就無病無痛了,不捨的,只有親人而已。

可心裡怎可能放得下呢。

一名丫鬟端了湯藥過來,坐在床緣,餵時至軒喝藥。

沈允姝瞧丫鬟餵了幾回,均只是沾唇,寶貴的藥汁根本未入口,沿著臉頰流入枕上置放的錦帕,均是浪費掉了。

看不過眼的她上前。

「我來吧。」她朝丫鬟伸出手。

丫鬟以狐疑的眼色望著她。

此時的沈允姝脂粉未施,若不細看不會注意到她掌心的老繭,但穿著原本屬於沈思桐的綢緞華貴衣裳,挽起的髮髻插著一支沈思桐不得不割愛的上等金嵌珍珠如意簪,搭上她那張絕色麗容,橫看豎看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因而懷疑她是否有照顧人的能力。

沈允姝看出她的疑猜,微微一笑,「我行的,放心。」

丫鬟半信半疑地將藥碗交給她。

接過碗,落坐於丫鬟適才坐的位子,沈允姝也不急於餵藥,而是拇指輕壓時至軒的下巴,讓他張了唇後,方才徐徐將藥汁倒入。

她極有耐性的一點一點慢慢餵,花了將近兩刻鐘時間才將那碗藥汁餵完,幾乎沒讓錦帕喝了去。

接過空碗的丫鬟挑了下眉,接著笑道:「少夫人餵藥功夫極好,可否以後請少夫人幫少爺餵藥?」

丫鬟左一句少夫人、右一句少夫人,但沈允姝可沒因此沖昏了頭,未看穿丫鬟眼中淡淡的鄙視之意。

要知道一個代嫁過來、不被認可的媳婦,跟一個不受當家主母喜愛的小姐,都一樣是會受欺負的。

就連最低階的僕役都不會把她當回事。

這兒無處可躲,所以她得傍大樹。

把自己鎖在時至軒房中,做出親力親為好媳婦模樣,才不會被找麻煩。

況且這時至軒也真是可憐,明明生養在富貴人家,卻也跟她一樣是福薄的,沒命享受,那麼她在他臨死之前就做點好事,讓他舒服一點的歸西吧。

沈允姝點了下頭,「以後照顧少爺的事就由我來吧。」

自此,沈允姝全權擔負起照顧時至軒的責任,餵藥、進食、擦澡……無一不包。

當年母親重病臥床時,這些事也都是她在做,六歲時做得起,十八歲時更是游刃有餘。

時至軒房內,滿屋子都是藥味,加上病人身上的腐朽氣味,整間屋子沉悶得不得了。

於是她開了窗戶,沒想到就被拿藥進來的奴婢罵個臭頭,說她想害死少爺,讓少爺吹風病重。

果然她這個沖喜媳婦半點地位也沒有,連丫鬟都可以指著她的鼻子大罵,還說要去狀告夫人,讓她受罰。

她只好摸摸鼻子把窗戶關了,待夜深人靜,眾人皆睡時,才偷偷打開條縫好透透氣。

看樣子,這時家也不是好人家呢,才會任由奴僕欺負新入門的少夫人。

不過,時家在飲食上未曾苛扣過她。

當丫鬟拿了午膳過來,她瞧見盤中竟有大塊滷肉,一時雙眼不由自主發出晶亮的光芒。

竟、然、有、肉、吃!

她原本不抱任何期待,以為只要有碗白米飯就不錯了。

她在沈家,可是連想吃顆饅頭,都必須自己想方設法掙錢買材料呢。

夾了塊軟嫩的滷肉入口,那入口即化的口感,讓她幸福的願意當場歸天。

時家還是不錯的,至少在這方面比沈家好多了。

吃飽飯後,她去了廚房,親自幫時至軒熬了米粥,燉煮得軟爛,無須咀嚼就可嚥入。

餵了時至軒吃飯與喝藥後,她掀起被子一角,替他按摩手腳。

這時,屋中除了他們,已經沒有其他人。

從小到大,她幾乎都是自己一個人過活,連個說話的伴也沒有,因此養成了自言自語的習慣。

現在身邊有個快死的時少爺,她把他當自小就一直陪在身邊,即便已經破爛也捨不得丟的布娃娃,與他說起話來。

她喃喃敘述著今日午膳有多美味,告訴他,院外的梅樹已經開花了,又聊起小時候的事情。

她知道他聽不見,她也不在意,她就只是想說說話而已,否則,這裡也不會有人陪她說話,面對一個一直昏睡的病人,無聊的很。

以前,母親病重時,她也常在母親昏睡時跟她說話,以為母親聽得到,結果母親清醒時,完全沒印象她在床前說了啥。

因此她更是毫無保留的,想說啥就說啥了。

可無人知曉,自沈允姝接手餵藥的事之後,時至軒的意識就逐漸復甦了。

他聽得到周圍的聲響,只是不知為何,眼睛難以睜開,手腳也無法動作,就像個活死人,雖有意識,卻無法清醒。

他一直聽到一個陌生的女孩在他耳畔說話,嗓音很輕很柔,語調倒是輕快,讓人不覺得囉嗦或煩悶。

這個人是誰呢?

他不記得家裡有誰是這樣的嗓音。

後來,他聽到丫鬟喊她少夫人。

是沈思桐?

可未到婚娶之日啊。

聰明的他稍一細想,便猜到八成是沈思桐為了幫病重的他沖喜,嫁過來了。

他原本對沈思桐無任何感覺或情意。

兩人在提親前毫無交集,沈思桐是被養在家裡的大家閨秀,與他面都沒見過幾次,也鮮少直接交談,印象實在不深。

順母親所願,與沈思桐成親,不過是年紀到了,該為時家開枝散葉,才做的決定。

二十一年來,未曾遇過心儀女子,無法像父母那般兩情相悅,恩愛過日子,但相敬如賓,他是做得到的。

時家家產豐厚,整個大盛國境內各城鎮均有時家分舖,他一年有半年的時間在外頭巡視產業,沒有深厚的感情就沒有牽掛。

他小時候父親每每外出時,母親總是長吁短嘆,擔憂父親的安危,情景歷歷在目。

原來「沈思桐」聲音是這個樣啊,跟記憶中似乎有點不同,難怪他沒認出來。

「沈思桐」照顧得十分殷勤,不僅餵食手勢嫻熟,就連按摩這種出力的事情也不假手他人,絲毫不像印象中那嬌滴滴的大小姐,這讓他對她起了莫大的好感與感激之情。

若是康復,他一定會好好疼愛她。

他曉得沈家二老有「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雖然沈老爺娶了沈夫人沒兩年就爽約了,但他會堅守,決不讓其他女人瓜分他對妻子的疼愛。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