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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光花坊 - 已讀不回(4)END

時間的齒輪就這樣不斷的向前轉動著,日復一日的工作,節慶也一個一個的經過,七夕、聖誕節、跨年、情人節,只要看見百貨公司裡那一對對牽著手一起過節的情侶們,我就會不自覺的想起那五年的時光,想起他那一直牽著我,不曾放開的手。

好幾次,我都好想和他聯絡。

但每次一想到自己當時對他是多麼的殘忍,我就連撥手機給他的勇氣都沒有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著,我曾經想過要好好過自己的生活,朋友們也試著要幫我介紹新的對象,但是無論跟什麼樣的人在一起,他們始終都沒辦法像他一樣…

我好孤單…也好想他…

我逼自己專注在工作上,又過了一年,工作有了起色;我被晉升成為了北三區的銷售主任,每天光是巡視自己負責的站點,統計和分析所有的銷售數據,就佔滿了我的時間。

只是…

以為自己能夠漸漸淡忘的那份感情…

不管過了多久,卻還是牢牢的刻在心上…一刻也沒能淡忘…

只要一空閒下來,腦海裡就會充滿著與他之間的回憶…

二十五歲的生日的前幾天,盼望過也許還能再收到他的一句生日快樂,但是那個期望,最後落空了…

分手之後過了一年又六個月,還是沒辦法忘記他,好想知道他此刻過的好不好?我鼓起了勇氣,傳了一封訊息給他。

信倫

好久不見了,你好嗎?靖茹

有好幾天的時間,我都緊緊抓著手機,想要能夠馬上看見他的回覆,但是不管點開來看了幾次,我傳過去的訊息上始終只顯示著已讀。

他真的不願意再理我了嗎?

一天又一天的看著那只顯示著已讀的訊息,始終沒有來自他的回覆,我好想他,卻也不敢再多傳一次訊息,好想知道他過的好不好,卻也怕自己打擾了他的生活…

月曆一張一張的被揭了下來,季節秋去冬來,百貨公司又開始籌備著聖誕節的促銷活動,我的工作越來越忙碌,除了巡櫃之外,還要負責規劃冬季新款靴子的促銷計畫,那象徵著我活力的蠟燭,彷彿正由兩端同時燒著。

隨著各間百貨公司的聖誕裝飾擺了出來,櫃上第一線的銷售員們,也都戴上了應景的聖誕帽,在平安夜的這一晚我穿梭於各個站點,最後一站來到了桃園站前點時,已經是晚上八點了,而我的身體也像是要散了般似的。

「這不是我們的李主任嗎?」

我回過了頭,叫住我的是一位穿著米色羊毛大衣,打扮入時的女子,連續一個多禮拜,每天都睡不到三個小時,讓我的眼睛過度疲勞,就連聚焦都要花上幾秒鐘的時間。

「麗倩!妳怎麼在這裡?」

「我來逛街的啊,真沒想到能在平安夜遇到妳呢。」

「真的!」

「我離職後,我們都還沒約出來吃飯呢。」

「原諒我啦,這三個月我真的太忙了!一下週年慶,一下又聖誕節跟新年活動。」

「好啦,知道李主任很忙啦,那妳等一下有空嗎?」

「嗯…這裡貨點完之後我就沒事了。」

「我們一起去喝杯咖啡吧!」

大概又花了二十分鐘後,我才把櫃上今天的銷售數字點完,跟著與總公司聯繫需要補貨的款式數量,離開之前我還特別叮嚀了一下兩個不滿三個月的新人銷售員;然後請臨時過來支援三天的資深大姐要多多擔待,雖然大姐臉上總是有著親切的笑容,但是跟她合作過幾次重要的活動之後,我就發現其實她也是有底限的,而這兩個新人已經快讓她到達臨界點了。

我真的不想第二次收到銷售員在節日當天大聲咆嘯的客訴信。

麗倩和我走去了在斜對角大遠百裡面的星巴克,因為平安夜的關係,店裡有著一堆看起來就是在等另一半購物的男人們,我們兩個好不容易才在角落等到了一對手拿著好幾個紙袋的小情侶起身離開。

在店員那句親切的聖誕快樂之後,我端著兩杯咖啡回到了角落的沙發座位上

「妳還記得我都習慣喝瑪奇朵呢。」麗倩露出了我好久沒看見的笑容

「怎麼可能會忘記呢。」

「真不愧是北區的明日之星喔。」她拿起杯子小啜了一口

「妳都這樣說了,那今天就讓我請客嘍!」

工作結束之後,和麗倩一起坐下來聊天、喝杯咖啡,讓我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就好像是回到了兩年前…

「妳還是一個人嗎?」

我喝了一口冒著熱氣的摩卡之後,微笑著點頭。

「為什麼不再找一個男朋友?」

「我…」

「妳還是忘不了他吧。」

「嗯…」

「那妳為什麼不主動去找他?」

麗倩的這句話,深深的刺進了我的心裡,也許是害怕吧,害怕會聽到他口中說出令我心碎的話,還有就是…自責吧…

「如果還是想著他,就主動去找他吧,他已讀不回,妳就打電話給他,電話不通妳就到他家去找他啊。」

我…

「妳…變的好堅強。」

「嗯…沒辦法嘍。」她臉上的微笑,看起來就跟她喝的瑪奇朵一樣甜甜的卻帶有些微的苦味

麗倩和國清在去年年底的時候結婚了,我一直很看好他們這對,但沒想到的是,國清的媽媽在今年六月的時候中風了,生活無法自理,國清的家庭狀況一直不是很好。就在他快被壓力給壓垮的時候,麗倩放棄了晉升到總公司的機會,毅然辭職,回到家裡照顧國清的媽媽。

我們一直坐到了星巴克打烊了,才揮手互相道聲聖誕快樂。

拖著疲憊的身心,我躺在了房間的床上,麗倩說的話讓一直擱置在我腦海裡的想法又浮了上來…

我真的可以再找他嗎…

打開了桌子的抽屜,我把其中一個信封拿了出來,從裡面抽出了那三張負載著他全部心情的信紙,儘管已經看了不知道多少次,我又把它們看了一遍又一遍,每讀一次,我的心就好像又給劃上了一刀,當時他那一字一句的用心,都讓我覺得自己怎麼有辦法對一個這麼愛我的人,那麼的殘忍…

我的目光停在了第三張信紙的最後兩句。

「妳願意給我一個當朋友的機會嗎?我會一直一直等妳的回覆的。」

只是那樣兩句簡單的話,我輕輕的在自己的口中唸了一遍又一遍。就好像有種慢慢聚集起來的勇氣,讓我決定在剛剛來到聖誕節的此刻,分手兩年的這一天,再傳一封訊息給那個我曾經傷害的他…

信倫

真的很不好意思這樣打擾你,其實分手之後,還是經常的想起你,好想知道你現在過的好不好?你曾經說過想要跟我當我朋友,我們現在開始可以嗎?靖茹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按下了傳送之後,沒有幾秒鐘的時間,那封訊息就顯示為已讀,我期望著能收到他的回應,但是不管過時鐘的長短針走了幾圈,他始終都只是已讀不回…

又過了五天,時間來到了跨年夜,那天晚上好冷,下班之後我也沒有跟朋友去跨年,就一個人回到了家中躺在床上,手裡緊握著手機。

往事一幕一幕的在腦海裡重演著…

和他在一起的那五年,他總是那麼的照顧著我、包容著我,不管我怎麼的任性,他也只是念了兩句,卻還是會照著我的意思,就算我知道是我做錯了事,我也從來沒有跟他道歉過,他每次明明都很難過,卻反而還要向我這個做錯事的人說對不起,然後逗我笑…

我欠了他好多、好多句的對不起…

淚水一滴、一滴的落在了手機的螢幕上,我試著用衣袖把眼淚擦乾,但那淚水,就好像我心中的後悔一般,無止無盡…

信倫

我好想跟你說句對不起,對不起,以前總是對你那麼任性,對不起,我以前不該總是那樣對待你,對不起,我不懂得珍惜你給的一切。對不起,從來沒有對你說過一句對不起,希望你能一直過的很幸福。靖茹

只是這次,不管過了幾天,這封訊息始終沒有顯示為已讀。

也許他恨我吧,恨到連我的訊息也不願意看了…

也許他已經不在乎我了吧,也許他再也不想在他的生命中出現一絲我的訊息吧…

就算是這樣,那也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時間轉眼來到了二月,下一個禮拜就又是情人節了,我特別跟公司請了幾天的特休,想要去做一件早該去做的事情…

我想要面對面的跟他說一句對不起…

為了確認他有沒有搬家,我撥了通電話給我們的共同好友芳琳。

「是芳琳嗎?」

「妳是靖茹吧,有什麼事情嗎,怎麼突然打電話來?」

「我…我想問信倫的事情…」

「為…為什麼要問他的事情?」手機的那端傳來芳琳那有些遲疑的聲音

「我…我想知道他現在的地址還有聯絡方式,妳能告訴我嗎?」

在我說完話之後,手機那端傳出的是機場的登機廣播聲,芳琳她大概沉默了三十秒之後,才又開口。

「靖茹,妳…」我能聽見芳琳嘆了一口氣的聲音

「妳聽我說…信倫他…」

「他…」

「他已經過世了…」

他…

「妳是在跟我開玩笑的吧?是他不想再理我,所以才要妳這樣跟我說的吧?快告訴我妳是在騙我的吧…」

「這不是可以開玩笑的事情…」

「所以他…他是怎麼…」

手機那端又傳來一聲嘆息的聲音。

「信倫他在兩個月前的聖誕節凌晨,出了車禍,在醫院裡急救了六天之後,在跨年的那天晚上…他…」

我沒有聽見芳琳接著說了些什麼,手機從我那顫抖的手中落在了地上…

為什麼要這樣…

是我傳的那封訊息,害了你嗎…

那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感受,讓我的淚水就像是決堤一般,我終於懂了…原來這就是撕心裂肺的感覺…

我一個人在沒有人的家裡,放聲大哭…

你是不是很恨我…

你在讀了我的訊息後,在想著些什麼…

你在出車禍的那一刻,是不是在想著我…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

淚水一直不斷的落下,那是後悔、是傷痛,是我心中對信倫他滿滿的愧疚與虧欠…

我撿起掉在地上的手機,看著那那封依然沒有顯示讀取的訊息,我的心好痛,原來心居然可以這麼的痛…

當我殘忍的跟你說…

我就是沒有那麼愛你了啊!當時你的心也是這麼的痛嗎…

當我在最後一通電話裡跟你說…

交往了五年又怎麼樣!你根本一點也不瞭解我啊!那時候你也是這麼的痛嗎…

我沒辦法知道了…

因為那個我深愛著的你…再也沒有辦法告訴我了…

看著那封在跨年夜傳給他的訊息,就連那句對不起他都沒能看到…

我欠了他好多、好多的對不起…

我好想…

好想親口跟他說一句對不起…

信倫

對不起、對不起,如果時光可以重來…

我好想親口跟你說聲對不起…

對不起,我曾經那樣的傷害過你…

對不起,我不懂得珍惜一直為我付出的你…

對不起,原來你一直都沒有變,讓我們的感情變了的是我…

對不起,你是那麼的瞭解我,而我卻一點也不體諒你的用心…

對不起,我連想分手都不敢自己開口…

對不起,原來我真的好愛你…

就算你一直已讀不回也沒關係…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不讀我的訊息了好不好?

靖茹

*******

那個男子從吧台邊走了出來,拿了一包面紙遞給了已經哭成了淚人兒的女子。

「其實有時候,已讀不回也沒有什麼不好的。」他那眼角微微有著細紋的雙眼中彷彿充滿著無盡的空洞

女子伸手接過面紙,將自己的淚水擦乾。

「茶還需要為妳回沖嗎?」

女子放在桌上的手機發出收到訊息的聲音,她拿起了手機。

「不用了,沒關係,我男朋友說他下班了,要找我一起去吃飯。」

男子聽了後給了她一個微笑。

女子收拾了隨身的包包,起身準備離開這間有著花草氣息的玻璃屋,就在她要推開門的時候,她回了頭。

「請問…剛剛的那個故事是真的嗎?」女子好奇的問著那個綁著馬尾的男子

而那個端著茶壺和茶杯走回吧檯的男人回了她一個微笑。

「記得,在沒有機會之前,要好好的跟他說出妳心底的話。」

女子笑著點點頭,鼻頭還有些酸酸的感覺。

「老闆,謝謝你的故事。」說完後她便微笑著轉身,走出了這間隱身於巷弄裡的玻璃屋

“有些時候已讀不回,也是一種幸福…”

淚光花坊   –   已讀不回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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