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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與虛幻 之二

      「下一位!查理.布朗,呼叫第三次棄權。」

      茶髮少年回過頭:「不好,助手喊我名子了,我先去考核,等等回來!」

      只見查理三兩步跳上擂台,一邊從擂台旁的木架上抽出一把木刀。

      「查理.布朗,到!」他高喊,微風吹散他柔軟的頭髮,露出綴著雀斑的臉頰,他長著一副柔弱親和的臉,偏偏那對漂亮的寶藍色眼睛散發著一股不容小覷的堅毅,彷彿勁風中逆流的鷹,有點小心,有些自負。

      「不錯的眼神。」擂台上,靴先生讚道。

      宋傑打量起靴先生,男人約莫四十出頭,皮膚黝黑,略長的頭髮隨意扎成一個小馬尾,鬍渣凌亂,豪爽而不拘小節。

      查理雙手握劍,擺出架勢。

      「來吧!」

      下一瞬間,查理如猛獸出閘,木劍帶著磅礡的氣勢朝對手的胸口刺來,靴先生機警閃避,抬手把劍往前一送,順勢架開了查理的攻擊,木劍劍尖直指他的咽喉。

      查理瞳孔一縮,向後躍開。靴先生沒給他喘息的時間,迅速卻穩健地趨近,毫不留情地一揮而下。查理急忙舉劍回防,幸好在木劍劈到臉上之前用劍架住,他眼中銳光一閃,使出一記刺擊回敬。靴先生的眼裡閃過瞬間的讚賞,下一刻他宛如貓一般的矮身後躍,劍身從查理的木劍上滑下,一放一揚,身體靈巧旋轉,一記沉重的砍擊劈進查理沒有防衛的腹部。

      查理像蝦米一樣蜷縮起來,痛得後退跌了幾步,靴先生把木劍插回腰上。

      「乙等二段。」他看起來頗為滿意。

      周圍的少年們響起一片讚嘆。

      「你們在叫什麼?乙等算是很厲害?」一位少年不解地問旁邊的同伴。

      同伴用力把他的頭巴下去,恨鐵不成鋼道:「你以為這裡是誰的考核?靴先生!他的乙等學徒可是能碾壓甲等劍士!」

      少年驚疑:「這麼厲害?靴先生門下的學徒都是這樣?」

      「怎麼可能?大部分門徒都在丙等到丁等徘徊呢,查理大概是所有學徒李離出師最近的了。」他嘆氣,手中緊了緊腰間的佩劍。不知道自己還要幾年,才能成為獨當一面的劍士?

      半天查理修整完畢,沒什麼心思享受台下仰慕的眼神,持劍敬完禮,捂著肚子下了擂台。

      「德瑞!」他一把拉住宋傑的手。

      「我考完了。走,去我家吃午餐!」他微笑,帶宋傑離開了練武場,彷彿剛才被靴先生砍的那一劍不存在似的。

      宋傑一邊被查理拉著,一邊沉思。查理的腳步很快,他們幾乎逃也似的跑出那片布滿黑沙的空地。

      他現在到底在哪裡?

      拐進一條如長蛇歪曲的街道,四周堆滿雜亂的二層木屋,一樓似乎是店鋪,木製展架整齊排列,擺放著麵包、布料等商品,地板沒有鋪設建材,滿是黃泥,街區縈繞著不怎麼令人舒服的潮濕臭味。

      一切陌生又熟悉的景象,和遊戲中的場景如此相似,卻又如此矛盾。相似的是這裡的一切建物、稀疏的人潮、灰白的天空;矛盾的則是遊戲裡的景色,從來沒有這麼真實過。

      肺葉中充斥著城鎮陳腐又混雜的氣息,擁擠得令人慌亂。

      這裡是學院城市,雅賽提。

      結合剛才在訓練場上的發展,宋傑推測自己應該是夢到遊戲一開始,主角接受父母指示到雅賽提學習的劇情。為了確認自己的推想,他決定向旁邊看起來最好親近的查理提問。

      宋傑觀察了一下眼前的茶髮少年,方開口試探:「查、查理?」

      「嗯?」少年回頭望他。

      「那個現…幾…?」他小聲囁嚅半天,後半句幾乎聽不清。

      「怎麼了?」查理停下腳步,後退與宋傑並排,輕柔地拍了拍宋傑的背。

      「有什麼事,慢慢說。」

      「那個……現在幾年?」

      查理一愣,似乎沒有料到他竟然是說這個,但還是回答道:「寧瓦53年啊。」

      果然,和遊戲中的時間線一致。

      「你的父親是弗里曼.布朗男爵?」

      「對啊,我是三子。」

      「領地在雅賽提以西沒錯吧?」

      「這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查理攤手。

      第四個問題,宋傑想了許久。

      「你……叫一次我的名字。」宋傑的語氣猶豫又急迫。

      夢境、現實,宋傑已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如果自己突然清醒,世界是否會突然撕下拌家家酒的面具,如散沙一樣崩毀?

      「德瑞?」查理看起來還困惑著。

      一切平靜,黃鶯和緩細鳴,一如往常。宋傑不知怎地舒了一口氣。

      在這裡,在這個夢境裡,自己就是德瑞,是未來的英雄德瑞.辛拉。

      荒唐,卻莫名令人滿足。

      目光流轉,他瞥見查理腰間配了一把匕首,一個想法鬼使神差地縈上心頭。

      他一直很好奇,像德瑞這樣的英雄。

      他是否會像常人一樣為凡物所傷?還是如遊戲裡的CG圖,冰冷而看不到一點痕跡?

      反正是夢境吧?

      查理察覺到他的眼神,目光微凝,宋傑卻已猛然抽出匕首,朝自己的左腕劃下。

      「德瑞!」

      未等他再動作,一道冷灰色的影子便打飛了他手中的匕首,右手被向上一折,泰山般的重量頓時砸到宋傑背上,把他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黃泥地裡黏膩又冰冷,溫熱黏稠的液體從割裂處流淌而下,尖銳的痛覺竟是如此確切。

      不可思議的真實。

      心中突然漫起一股失望,彷彿炫彩的泡泡幻滅。

      只聽嘶啦一聲,接著一條柔軟的布片束住他的右前臂,逐漸連同受傷的手腕一同包裹起來,拉緊。

      「失禮,少爺今天的狀況不好,我會帶他回去。」一個粗啞的嗓音從他頭上響起,來人雖用著敬詞,卻讓人感覺不到半點尊敬。

      一股蠻力將他甩到半空中,他撞在一面寬闊的肩膀上。

      男人簡單與查理告別,便扛著宋傑離去,他的步伐平穩,卻健步如飛,宋傑在他背後被甩得生疼,他瞇著眼,努力抬頭向上看。左右兩排木屋正搖晃著向前延伸,而正前方那個不知所措的查理,已經漸行漸遠了。

      這真的是個夢境嗎?宋傑不禁懷疑起來。

      至今為止,一切事物都因果串聯、按步就班,和一般發夢時完全不一樣。

      行徑間,魚龍混雜的過客們,或粗布麻杉的工匠,或穿著得體的商人,或衣裳華貴的富家子弟,看見這一幕僕人扛主人的畫面,不由得瞠大眼睛、打開下巴,各式臉龐,神色各異,生動至極。

      夢境真的可以這麼細緻又活潑?

      「少爺,只要我還在,你死不了。」那個如礫石粗礪的聲音又傳進他的耳朵。

      宋傑的腦袋還亂成一團,不知該做何反應,只得嗯了一聲。

      男人前行了一段時間,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街道上的臭味不再像剛才一樣刺鼻。許久,男人在一間磚頭屋子前站定。

      「到了。」宋傑終於被放了下來。

      他往前跌了幾步,抬頭,終於看清楚男人的全貌。男人身著深綠緊身長袍,下擺漸趨寬大,末端佐有橘色條紋,一枚眼熟的徽章將一張短披風固定於他肩上,約莫二十出頭,他眼神銳利,微微欠身,看起來正兒八經。

      宋傑認出了那枚徽章,那是收養德瑞的貴族家的家輝,兩隻紅狐高舉聖火,象徵辛拉家族如火狐艷紅熾熱,生生不息。

      他盯著這位身著辛拉家族家兵制服的護衛,一時懵懂,幸好男人十分自動自發的起了身,冷刃似的眼光射向宋傑的雙眼裡。

      似乎是為了要躲避那過於露骨的輕視眼神,宋傑側了側身體,推開屋子前有些沉厚的木門。

      從屋外看來,屋子的一樓是以磚頭構成,但屋內梁柱卻盡是木材建造,宋傑仰望頭頂木製的天花板,觀察。

      屋子的一樓沒有被設計成商鋪,而是放置一張長桌和兩張長椅,當作簡約的餐廳,與後面廚房相連。休息的房間要上到二樓,護衛隨宋傑一道上了樓梯,轉進第一間房間的門後消失不見。

      宋傑看著空蕩蕩的長廊。

      除去護衛剛才走進的那扇木門,二樓還有兩個房間。他嚥了嚥口水,走到第二間房間門口,遲疑著敲響房門。

      「請進。」一個沉穩的聲音傳出。

      這條簡短的應允,敲得他的心臟七上八下。

      「請進。」大約是以為門外人沒聽見,門內人提高音量,又喊了一遍。

      宋傑只好硬著頭皮推開木門,見到一位穿著整齊的中年人。中年人看見他,彎腰恭敬地行了一禮。

      「原來是您,少爺。」

      彷彿知道他來到此地的目的,僕人打扮的中年人接著稟告:「剛才的意外,灰石已經用話符通知過我了。」

      細察他指間,夾著一張銀色的金屬卡,上頭鑲印著如同電路板繁複的花紋,還在隱隱發亮。

      宋傑一眼就認出那是一張魔符。

      魔符,故名思義,是藉由魔力運行的符咒,透過排列有魔導性的物質引導特定魔法的完成。使用者不需臨場繪製法陣,只要往裡頭輸入魔力即可,在這個人人皆有魔力的世界是非常方便的存在。

      當然,這樣方便的工具避免不了被家長用來當成監視小孩的利器。

      「很遺憾,向夫人匯報德瑞少爺的行程是夫人親自交辦的任務,這點少爺無權要求。」家僕婉轉地拒絕了德瑞「欲言又止的請求」。

      原來他以為自己是來阻止他去打小報告?宋傑若有所思。

「那個……」宋傑尷尬得要講什麼,方開口,卻忽然啞住了。

      只見男僕皺了一下眉,板起臉:「請稱呼在下為司凡特。若沒有其它事,在下建議少爺先回房間,畢竟進入僕人的休息室並不合乎主人的禮儀。」

      「啊……好。」面對男僕嚴厲的語氣,宋傑下意識應了聲好。

      司凡特?他叫司凡特(Servant)?這麼直接真的好嗎?

      聽到宋傑不經意的回應,司凡特眉間的皺紋絞得更深了。

      「少爺。」觀察到司凡特越發不滿的表情,宋傑感覺這聲表面恭敬的稱呼像是要把他的心臟擊飛出去,越發戰戰兢兢。

      司凡特嘆息:「唯唯諾諾並不是一個好主人應在僕人前展現的形象。」

      「對不……我知道了。」

      在凝滯的氣氛中,宋傑儘可能以自然又不會引起注意的姿態往門邊撤退。

      「那我、我先出去了。」僵硬卻迅速地轉開門把,他如一隻受驚的兔子逃之夭夭,在帶上門之前,恍惚又聽見司凡特無奈的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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