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内预选赛与全国大赛之间有两个月左右的调整时间，为了维持自己在IH大赛、秋之国体拿下的连冠记录，湘海篮球队在放学后延长了训练时间展开集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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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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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小野教练一声令下，队员们立刻东倒西歪地瘫在地上大喘气，就算现在已经入冬，每个人身上的训练衫都还是能拧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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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太……”高城躺在地板上，用屁股一点一点挪到小鹿身边，“你待会儿骑自行车……能顺便把我送回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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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门。”小鹿裕太双手撑在身后，勉强保持坐姿，“你明知道我和你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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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不想走了，一步也不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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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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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高城撇撇嘴，“真残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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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裕太笑笑，懒得再理这人，只仰头盯着天花板，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放空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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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起来忙起来的时候，脑子里除了篮球之外什么都装不下，但一旦闲下来，小鹿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看台上的那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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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这几天他专门留了心，在学校时总是会多瞧几眼路过的女生们，但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与他记忆中的身影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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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幻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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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偶尔也会这样怀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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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脖子不累吗？在想什么呢？”高城终于把气息捋顺，从地板上坐起来，顺着小鹿的目光抬头研究了番篮球馆的天花板，“你不觉得灯光很刺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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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天……有注意到看台上有个女生吗？”旁边的人没接他的话，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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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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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县大赛决赛那天，我们半场二楼看台的入口，有一个……”小鹿眯起眼睛，似乎在努力寻找合适的形容词，“很……不一样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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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转头看向高城，然后对上了这人探寻和玩味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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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这样盯着我。”他回过神来，不自然地直了直身子，为自己找补，“我只是无意中瞥到了一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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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高城挑了挑眉，依旧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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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裕太被这人笑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抬手给了这人的大腿一巴掌，“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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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印象啊，那么紧张的比赛，我们差点就输了诶，谁会有心思去关注二楼看台啊？”高城故意停顿了两秒，“除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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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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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中明显的揶揄让小鹿裕太失去了跟这人说话的兴趣，于是他干脆起身拍拍屁股，然后果断迈开步子给身后的人留下一个远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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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裕太你真不载我回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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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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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无情的三个字后，他便提着包消失在了篮球馆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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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慈市十月中下旬的晚风虽说不上刺骨，但它们顺着袖口钻进衣服里，还是让握着自行车车把的小鹿裕太觉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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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穿厚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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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面想，一面拐进一条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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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没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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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小城市冬天的夜晚一向如此，不仅天气寒冷，就连人情味也比夏天淡薄了许多，街上既没有摇着蒲扇散步乘凉的老爷子，也没有举着冰棍互相打闹的小孩，只剩下几盏清冷的路灯不厌其烦地把小鹿裕太的影子一遍又一遍地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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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蹬着踏板有些走神，是余光里忽然出现的一抹暖黄色把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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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佐藤婆婆家的便利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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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对，老妈今天早上让买瓶酱油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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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他随手将自行车靠在路边，一边推开店门，一边熟门熟路地朝老店主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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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裕太？”站在柜台后的佐藤婆婆对他的出现表现出了一丝惊讶，她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我们刚刚才说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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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小鹿这才发现老佐藤的对面似乎还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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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女生，她身上套着宽大的深咖色尼龙外套，腿上是同样宽松的牛仔裤，这打扮虽不符合她的年龄，但却把她整个人衬得格外娇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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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小鹿把视线投向女生脸庞的那一瞬间，他的脑袋里忽然像炸开了烟花一般，整个人愣在原地，甚至停下了正在关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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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是幻觉啊，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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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不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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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女生对上他的目光，然后试探性地朝他歪歪头，脸上挂着礼节性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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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晚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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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心虚，或许是害羞，小鹿发现自己不太能与女生对视，他只得收回视线，尴尬地迈步往货架堆里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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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了两步，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的门才关了一半，于是又条件反射地转身回去把门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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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台边的两个人看见他手忙脚乱的滑稽模样，忍不住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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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太你要买什么？”佐藤婆婆一边算钱，一边开口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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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他像无头苍蝇似的穿梭在拥挤的货架间，卡壳空白的脑袋也终于在听见这个问题后重新开始运作，“哦对，老妈叫我买酱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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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酱油在最角落的那个货架。”佐藤婆婆抬眼瞧了瞧这人茫然的后脑勺，不放心地多问了一句，“你妈妈要浓口还是淡口？或者是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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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浓口和淡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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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佐藤婆婆摇摇头，把摊在柜台上的硬币和塑料袋递给面前的女孩，然后调侃到，“这孩子篮球是打得好，但对生活常识却一窍不通呢。我记得你妈妈上个月刚来买过一次淡口，淡口应该用不了那么快的，秋奈你去帮他看看吧，我这老婆子就懒得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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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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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这是望月秋奈，你应该是第一次见她，但她跟你是邻居。”婆婆又补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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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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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诧异地转过头，心里冒出许多疑问，而女孩也刚好走到他身边朝他点点头：“叫我望月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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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小鹿，小鹿裕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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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哦。”望月踮起脚尖，伸手去够货架上层的玻璃瓶，“电视广告里的大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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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毕业的时候，小鹿裕太曾作为青少年全明星赛的MVP收到日本某运动品牌的邀请，与NBA的球星出演过电视广告。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秒，但也足够让所有关注篮球运动的日本人注意到这颗冉冉升起的未来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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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本人在这方面也向来具有自知之明，在受到夸奖时总能面不改色地回一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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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此时，他却觉得耳尖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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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表面上，他佯装老沉地帮身边的女孩取下了瓶子，但不受控制翘起的嘴角出卖了他局促的内心：“那倒也没有那么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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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这人美得，脸都笑开花了。”在两人回到柜台结账时，佐藤婆婆揶揄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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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鼻尖，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但笑容却更灿烂了，“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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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能更明显的程度。”婆婆理所应当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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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眨巴眨巴眼睛，瞧了瞧在旁边抿嘴偷笑的望月秋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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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秋奈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两道月牙，眼尾则稍稍上翘，像是要把人的心神也勾走，而嵌在她脸颊上的两个梨涡更是清澈地让人移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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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简直跟那天的气质完全不一样啊，真的是同一个人吗？他又开始对自己的记忆产生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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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佐藤婆婆说她是他的邻居，但自己以前却从来没见过她，而街区附近最近也没有新人家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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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确定自己从没见过他，跟那天同样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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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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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佐藤婆婆后，一连串的问题还一直在小鹿的脑海里盘旋，于是，他站在自己的自行车旁犹豫了两秒，然后下定决心转身开口道：“要一起回家吗？我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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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可是我还要去接我妹妹，”望月提着塑料袋，用空闲的那只手大致比划了个方向，过长的外套袖口完全盖住了她的手指，“她上钢琴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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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不准女孩是单纯在拒绝他还是真的有事，正当他挣扎着思索还要不要追问两句时，女孩又开口补充道：“小春，你应该见过她，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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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你说望月小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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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认识小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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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半年前，隔壁空了很久的房子终于新搬进来了一户人家，当望月夫妇带着小朋友第一次来他家拜访时，就是他开的门。当时小春怯生生地躲在爸爸妈妈身后，也不太说话，只偷偷探出个脑袋来瞧他，他当时觉得小朋友挺内向，跟自己一样遇见生人就想躲。之后碰见得多了，他才发现小春对熟悉的人相当放得开，有时还缠着自己给她表演手指转球，说他在广告里做的这个动作真的好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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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擅长与小朋友相处，最开始感觉有些头大，但后来，小春会渐渐跟他敞开心扉，讲起自己有一个在住院的姐姐，她每天放学都会去医院看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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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他专门去向老妈求证，老妈解释说望月夫妇一家就是为了能更方便照顾长年住院的大女儿，才选择搬到这里来，因为这里离医院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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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到小春背后这样的一个故事后，他便对小春动了恻隐之心，就算小春来闹他，他也尽量由着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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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就是她，我是她姐姐。”望月点点头，补充道，“她最近总跟我唠叨很久没见过你了，你去的话，她应该会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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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的脑袋宕机了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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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他之前没反应过来望月秋奈的望月就是望月小春的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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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你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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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跟你提起过我？”望月的语气轻快了几分，流露出一丝惊喜，“大概上个月中旬就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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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小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跟我讲过很多次，因为叔叔阿姨有时太忙，会拜托我们帮忙照顾她，最初她还挺开心，但后来她跟我说你状态不太好，有几个晚上还哭了很久……但说起来，我好像确实是很久没见过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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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要跟我一起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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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小鹿把酱油随手放进车兜里，然后抬脚跨上车座，歪歪头示意望月上车，“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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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学钢琴的地方离便利店不算远，骑车大概两三分钟的路程，小鹿觉得自己还没蹬两下踏板，后面的望月就扯了扯他的衣角叫他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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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地与普通的住宅没什么两样，他左看右看都看不出来这里竟然藏着个钢琴培训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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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不能算是专门的培训班，”望月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跟他解释，“是因为小春想要学钢琴，所以我妈妈就去问了附近的邻居有没有合适的地方，然后他们就介绍说这里有一个钢琴弹得还不错的前辈，所以与其说是小春的老师，不如说是师傅更恰当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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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从没听小春说起过她想要弹钢琴，”小鹿一只脚撑在地面，侧头跟身后的人回忆道，“她说得最多的就是幼儿园和你，似乎她的生活里只有这两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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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女孩的眼神黯淡了几分：“以前我身体不好的时候，我们家所有人的生活都只围绕着我转，包括搬家到这里来，也是因为这里离市上的综合医院最近，而且高中也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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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你是哪个学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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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一样，湘海中学。”望月顿了顿，然后补充道，“而且我本来应该和你是一个年级，但是我初中结束之后就开始生病休学，所以没能成功入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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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答案后，小鹿的心情不禁雀跃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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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明年会回来上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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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的话，是会和下一届的高一生一起的……小鹿……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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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既然是同龄人的话……倒也不用叫‘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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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一害羞就喜欢抬手擦擦鼻尖掩饰尴尬，这次也一样，另外，虽然他嘴上说着拒绝的话，但脸上漾起的笑容却证明了他还是很吃这一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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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小鹿哥哥！”一个稚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插入了两人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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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你下课了？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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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小朋友背着比她上半身还宽大的大书包歪歪扭扭地跑向自己，他忍不住跳下自行车，然后蹲下身张开双臂把小朋友抱了个满怀，当然，他也没忘记叮嘱后座的女孩把车扶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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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和姐姐一起来了？你们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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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惊喜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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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认识了？”小鹿不确定地回头征求女生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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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了吧，大概……十分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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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把脑袋放在手腕上俏皮地看着他，手肘撑住他刚坐过的坐垫，两只腿伸得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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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小春乐得在他的怀里直蹦，他觉得自己简直快要被这精力旺盛的小朋友给扑到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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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家的路上，小朋友的兴致也完全没有消散半分，一个人蹦蹦跳跳地跑得飞快，嘴里还哼着钢琴老师新教的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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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小鹿则推着自行车，跟望月肩并肩悠悠地跟在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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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都没再开口说话，一旦安静下来后，小鹿在十分钟前刚见到望月的那份紧张和愉悦又悄悄冒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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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望向夜空，月亮并没有选择在今晚现身，但这完全不能妨碍他的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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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故意偷偷合上望月的步伐，又觉得自己似乎每一步都踩在柔软的云朵上，整个人处于一种如同喝了几口清酒一般的飘飘然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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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前面的小朋友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忽然一惊一乍地跑过来插进两人之间，拉住望月的手，“姐姐，今天我被告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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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谁啊？”女生笑起来，“现在的小男生居然这么早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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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坐我前面的那个男生，两个月前跟我一起来看望过你的那个！你还记得吗？”这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问句，但小鹿却莫名发现小春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似乎有些紧张，又夹杂着一丝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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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旁边的望月也诡异地停顿了两秒才开口道：“抱歉，我没什么印象，但是然后呢？你回答他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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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拒绝他了，因为姐姐你之前说喜欢一个人的话，见到他时心脏会咚咚咚地跳，但是我觉得我的心脏没有咚咚咚，只是很正常地在跳，所以我拒绝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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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小春的可爱形容，一旁的小鹿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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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还说过这种话？”望月将信将疑地反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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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过啊！你之前收到可多男生的情书！住院时也有很多你初中班上男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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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别说了。”小春忽然开始激动地翻起女孩的陈年旧账，惹得望月赶紧出声掐住她的话头，以免她口无遮拦再说些什么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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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旁边正在看戏的小鹿深感遗憾，但他的确可以预想到望月会是一个很受欢迎的女生，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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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姐姐你很漂亮嘛。”小春替某人把心里话说了出来，顺便把战火引到了某人的身上，“你觉得呢，小鹿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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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突然被叫到名字的人迅速回神，“我觉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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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我姐姐漂亮。”小朋友眨巴着大眼睛，将最期待的目光投到他身上，就等着他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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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嘛……”小鹿磕磕绊绊地组织着语言，又下意识转头看了看望月，虽然他心里本就有一个答案，但他还是装作仔细打量的样子再做出一个最公正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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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在感受到他的视线后，幽幽地抬手挡住侧脸，语气里透出无奈的笑意：“够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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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指上，然后扫过她鬓角上的绒毛，路过她微微发红的耳尖，最终停留在她乌黑的发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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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再清冷的路灯，只要洒在她身上，好像都会变得柔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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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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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的望月察觉到他没说话，偷偷将食指和中指分开一点，然后透过指缝来瞧他，没想到两个人却刚好撞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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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害羞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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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双手并用将他的目光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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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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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汇量匮乏的小鹿此时脑袋里就只有这一个词，就算在很多年之后，他也能清楚地回想起这个无论做什么都非常游刃有余的女孩，在初见那一天罕见的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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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有点赞同小春的审美。”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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