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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一部 (一)

他是自綻無暇的月華,絕色而清冷。

***

原來光憑眼神,就可以驅逐人。

但他又能如何呢,他無法讓自己將目光自那人身上移開。

於是某日早晨,他的房門下壓了一封信,那人留書說,想離開幾日出去走走。

捏著那信紙,有些惱怒那人擅自離去。

但早晚得回來的。

***

他喜歡泡在溫熱水裡,全身舒緩放鬆血液流通的感覺。

但最近他開始喜歡上在瀑布下沖涼。用強勁的水流,才能讓這個骯髒污穢的身軀有被洗淨的感覺。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脫下自己在人前那既不華麗又不樸素的半調子扮相,換上一襲全素的黑袍,他覺得黑色,其實更適合自己,尤其那黑的烏光發亮,像墨一樣可以浸染、侵蝕的黑色,最像他。

他赤著腳跑出了房間,覺得自己像個娃兒,越過了涼亭,離開了他建構出的虛偽仙境,無拘無束,自由自在。他穿梭在樹林間,任那頭平常總嫌麻煩的長白髮在風裡飄散,回頭看著頭髮在月光下飛揚的樣子,讓他想起了那人總是隨性不羈的任髮披散,他跟他相像的,也就只有這頭白長髮吧。讓柔和的月光壟罩著,好似讓那人溫順的目光顧盼著,他覺得好開心,甚至想要哼點什麼小曲調來助興,但,素神人哪會哼什麼曲調呢。素神人,唯一會的,最擅長的,就是算計人心、利誘出賣。

水好冰涼。在水裡泡久了,皮膚會發白皺起。他的手指頭開始微微發紫,有些刺痛,像針扎在身上似的。他將頭埋入水裡,全身浸泡在冷泉裡,讓瀑布沖打著他的身體不給浮起,在快要瀕臨窒息的那一刻才起身,他的頭髮會在空中劃出完美的拋物線,他開心的張口笑著,欣賞著皮膚在月光下透著不祥的死白,冰冷而無血色,這樣是否就乾淨了呢?!

突然背脊一陣惡寒,讓他渾身瞬間戰慄著,有人在岸邊看著,「是誰?!」毫不留情的出掌劈向那視線,他沒打算留活口的,卻讓那未知的來人巧妙的閃了過去。兩人無聲的對峙著誰也不先開口或出招,等著霧氣消散後能看清彼此的真面目。沒想到,竟然是他在等待的那人,最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這副模樣的那人,『素還真?!』

「小釵,是我。」嘴角撐起他一貫的假笑,「沒想到是你。」鎮定的拉過一旁掛在樹枝上的衣袍,小釵立馬識相的轉過身去背對著,他走出冷泉踏上岸,站在小釵的身後,將衣袍批在自己濕漉的身上,「小釵,是要回仙境了嗎?」小釵點點頭,他壓低了聲音不想讓他心頭的興奮給透出,「不用等我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一會就回去了。」小釵思忖了片刻,然後一頜首便頭也不回的筆直往琉璃仙境的方向而去。

望著小釵離去的背影,夜風括的他渾身刺骨的疼痛,但他一點都不覺得冷,炙熱的血液在體內奔騰流竄著,身驅無法自制的顫抖。他又活過來了。

小釵啊小釵,你可知,你是我的救贖。

***

他在回程的路上蹓達了一會,想到天亮之後又可以天天在琉璃仙境裡看到小釵,他就開心的捨不得這麼回去睡覺。

回到了仙境,經過涼亭時裡頭的人影嚇了他一跳,小釵坐在那看著他,似乎在等他回來。那眼光打量著自己,從頭到尾給掃了一遍,散髮、黑袍跟赤腳肯定是嚇著了他,讓他那秀氣又英挺的眉緊蹙,『我在等你。』

「找我有急事嗎?有什麼事情不能等天明再說的。」禮貌的保持著笑容,直覺接下來的發展並不單純,但他不打算替自身的行為作任何解釋。

『…可以告訴我,你之前發生了什麼事嗎?』小釵滿滿的關心溢於言表,那雙眼眸好真誠,他很感動小釵對他的關切,但是他無可奉告。

「過去都過去了,沒什麼好值得一提的。」他的目光捨不得自小釵身上轉移,『你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卻說不出口。』小釵起身朝他走來,眼神是那麼的真切,像是有種魔力,讓他願意順服他說出的每一句話。

「素某哪會有什麼事呢,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不著痕跡的後退一步拉開距離,微笑,擺手,甚至像搖尾的狗一樣在他面前轉個圈子,「你看,素某好的很哪,你多疑了。」再露出個完美的虛假微笑,替自己的演出再加分。素神人,不就是個戲子麼。

小釵又靠了過來,還扣住了他的手腕,『只要你願意說,我願意聽你說。』好溫柔的哄勸,別、別對他這麼好,他怕他會真的忍不住,『別把痛苦藏在自己的心裡悶著,說出來。』他想甩開小釵箝制的手,卻怕突兀的動作會讓他更起疑,他好怕,他怕他真的會說出口,那一切都將變了,『…我很擔心你…』是魔咒,是禁忌,要不得的探詢,最殘酷的溫柔,他低下了頭,冷笑著,「你真的想知道嗎?」小釵輕捏他的手腕,似是想表達自己的決心,『只要你願意說,我想聽你說。』

他走向石椅坐下來,小釵還扣著他的手,跟著坐在一旁的石椅上。他抬頭望著小釵澄澈的雙眼,腦海中搜尋著適當的開場白,卻只是徒勞無功。「他們抓住了我,」一幕幕過往的畫面在他眼前閃過,他被丟在床板上壓著,他的穴道被點住動彈不得,男人獸爪般嶙峋的手扒抓著他的衣袍,他的耳邊是布帛被撕裂的聲音,眼前是猙獰噁心的調笑,高喊著:不愧是清香白蓮素還真,好美好白的身子。他想吐。「把我像玩物一樣把玩戲弄著,」無所不用其極的羞辱他,用繩子綁著他,用鞭子抽打他,扒開他的四肢讓他做出各種難堪的姿勢,像是物品一樣觀察、翻弄他赤裸的身子,好像有無數隻手在他身上游移,咬他,舔他,像瘋子一般對著他嬉笑:清香白蓮,為我綻放吧,為我綻放你的身軀。他想死。

「小釵,當時我好想死…」抽回了讓小釵震驚而鬆脫開的手,雙手抱著頭想止住腦海裡鮮活的畫面,小釵,別用同情的眼光看我,我不要你憐憫…『…都過去了…』小釵站起身抱著他的頭攬在懷裡,好溫暖。『已經過去了。』他連心音都在顫抖,好慈悲的人啊。

「你知道是什麼讓我活下來的嗎?」自小釵的懷裡掙開仰起臉笑望著他,期待的看著小釵難解的表情,『是什麼?』小釵苦澀的硬擠出一絲笑回應他,手輕撫著他的背,撫順他的髮,「是你。」小釵愣怔住。

「他們看我怎麼被弄都沒反應,便強餵我吃媚藥,他們一餐一餐的餵,一餐一餐的玩,」讓神人素還真在床上像個蕩婦似的媚吟,需索,求饒,他們很是開心,讓他吃越來越多的媚藥,他便像個妓似的裸身躺在床上張著四肢供人隨時享用,他的身上灑滿了白稠黏滑的體液,有別人的,也有他自己的。他們不再對他用任何束縛,因為他連靠自己起身都沒有辦法。

『別說了,都過去了…是我不該問…』小釵摟抱他的雙手收的更緊,俯下身將臉龐埋在他的頸項間,連心音都哽咽。『別說了…我求你…』

「然後我看見了你…壓在我身上的人,每個都化成了你…」過量的媚藥讓他神智不清,產生了幻覺,他看到那壓在他身上的人,是他心愛的葉小釵,他開心的恭迎著對方的搖擺,羞恥心也讓一次次高潮給掩蓋。他放蕩的喊著:啊啊…小釵,啊,小釵,我還要…。在每一次的高潮喊著他的名字,那衝刺便像要把他撞散似的狠戾,但他還是很開心,因為那是他心愛的小釵。

「小釵,我很髒嗎?」掙脫了小釵的懷抱,他望著小釵,小釵竟然落淚了。『不,不髒。』他的眼淚,像珍珠般瑩亮,「那你抱我。」小釵瞪大了眼睛驚愕的看著他,囁嚅著,『抱、抱你?!』

「你說我不髒,你抱我。」小釵張開手臂俯下身要環住他,卻讓他給推開,「我不要這種同情,這種不痛不癢的慰藉,我要你抱我,」他喊著,看著小釵的臉上慢慢堆起了納悶與不解,「抱我,用你的身體跟行動證明,你愛我,你不嫌我髒。」就看小釵像是觸電般從石椅上蹬起跳開,他搖著頭,頻頻後退,『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強拉著小釵的手伸進他的衣襟裡貼著他的心口,「這裡,」慢慢的往下,滑過他的胸膛,越過他的腹部,甚至再往下,「跟這裡,全讓人給糟蹋了,需要你的撫觸證明,他們真的不髒。」

小釵甩開了他的手,撇過了臉不再看向他,『別再說了。』

他情難自禁的將小釵按到了涼亭的柱子上,禁錮在自己的雙臂之間,俯下身貼上小釵的唇,舌探進他的口裏汲取他的味道,好甜美的滋味,跟他想像的一樣。

『晤…別…』小釵推開了他,力道是如此的大,『別這樣!!』小釵受傷的看著他,轉身逃離而去,他尾隨著小釵一路跟到房門口,小釵關上門扉將他擋在門外,好似他是洪水猛獸。

「小釵、小釵…」他拍打著門板,一次次的喊著小釵的名字,他大可以把門給拆了,他甚至可以把整個琉璃仙境都毀了,但是小釵就在門板後面,所以他不行,只得落魄的不停拍門,哀求裡頭的人別這樣對他。

小釵終究是心軟的開門了,小釵不可能拒絕的了他,為難的站在未完全敞開的房門口,『素還真…』他忍不住撲上前抱住小釵,他好怕小釵會嫌棄他。

小釵回抱他,手輕拍著他的背,『都過去了…我不會再提起…』小釵的懷抱好溫暖,他的身上透著一股清新爽朗的味道,「抱我。」不死心的重提老調,感覺懷裡的人身子瞬間僵硬,手的動作也停了下來,『我不可能抱你。』

「為什麼?!」他抬起頭望著小釵,他要知道小釵是用什麼表情拒絕他的。『我不能。』為什麼不能,為什麼要用那哀憐的眼神看著他?!「為什麼不能?!」小釵閉上了眼,擰緊的眉頭糾結而難分,他沉重的說道:『…我們之間的…不是你想的那種情愛…』

他覺得天要塌下來了,他的世界在旋轉,耳邊有嗡嗡的不明聲音鳴叫著,「你說你不愛我…」小釵怎麼可能不愛他,說謊!「你說謊!!」

「你覺得我骯髒,覺得我污穢,嫌棄素某讓人給糟蹋過,這卑賤的身軀配不上你葉小釵…」

啪!

臉頰好痛,好像讓燒紅的鐵給烙上,小釵竟然用力括了他一耳光,『我不許你這麼說。』耳邊嗡嗡響的聲音又更大,他幾乎聽不見小釵說了什麼,但他看見,小釵在流淚。

這一瞬,他是恨小釵的,恨小釵逃離他,恨小釵不愛他,恨小釵的眼淚,為何連拒絕他,都要溫柔的這麼殘忍。

「啊──」他發狂的將小釵推倒在床板上,點住穴道讓小釵動彈不得。

小釵瞪大了眼睛看著他,『素還真你…?!』

摸摸小釵的臉頰,好細滑的皮膚,「別怕,我怎麼捨得那樣對你…」他趴伏在小釵的身上,臉貼著他的心口,心跳聲自那胸膛傳來,碰碰碰碰,好規律有力的心跳,讓人聽了好安心。

小釵給點了穴,再沒辦法作任何動作,便硬氣的不說話。

身下人高熱的體溫透過貼服的皮膚傳來,逐漸溫暖了他冰涼的身軀,為他而跳動的心臟像是讓人用力握住般的幾乎要爆裂,眼眶的刺痛不僅止於自己的悲哀,還有他對那人滿腔的狂摯情感,讓他熱淚盈眶,無法克制的淚流滿面。

素還真,你可真悲哀啊。

「小釵,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我愛你。

※※※

明知那是一段不會有結果的感情,他卻無法讓自己就此放下,放下對那人近乎瘋狂的愛戀,放下對那人瀕臨爆發的渴望,他只能壓抑住自己的真心,直到再也無法忍受。

於是他情願一死,也不願再活著受相思與情欲折磨。

在臨死的剎那,他這一生的過往回憶歷歷在目,在他身邊來來去去了無數人,費盡心機想要讓他臣服的,恨他入骨至他於死地的,機關算盡與他周旋抗衡的,愛他愛到願意捨身為他的…讓他愧咎…

因為那些人加總起來的份量,

在他心中,都比不上,那純粹無暇的月華。

於是他慶幸他終於可以就此解脫,他深信自己將往那無間地獄而墜,

惟一的遺憾,惟一的惦掛,卻依然牽繫在那純白的身影,

他妄想著,自己可以大聲的對他說出了那句深埋在內心深處層層封印的話,

於是他笑了,笑自己都到了臨終之前,心裡念的惦的還是

葉小釵。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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