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樞離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輸入之前替段陞到他家拿文件時得到的密碼，大門竟然就打開了，密碼居然一直沒有換過，她有些驚訝與慶幸，悄悄地進門，莫樞離發現鞋櫃裡的鞋子都積了灰，段陞多久沒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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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陞！我來了！你在哪裡？」她心裡有些擔心，聲音不自覺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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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陞蜷縮在被子裏，他剛剛頭昏沉得厲害，以為洗個澡會清醒些，但洗完後更加難受，他剛倒進床裡，隱約聽到有人的聲音，但完全沒有力氣和心思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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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樞離侷促的等在玄關，沒有任何回應，她覺得不能這樣下去，提著買來的食材放到廚房桌上就直接往段陞房間趕，「段陞，你在這裡嗎？我是莫樞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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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的門沒有關，莫樞離看到了床上的他，頭蒙在枕頭裏，身體蜷縮著用被子蓋住，厚厚的窗簾與床上的人一樣沒有一絲動靜，窗戶肯定關得死死，阻隔所有陽光的房間毫無生氣，空氣充滿濃濃的壓抑，他身上的衣物一直是乾淨、平整的，但它們現在卻髒皺一地。莫樞離緊皺著眉，快步踏進房間把窗簾拉開，再打開窗戶通風，明明之前來他家時完全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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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樞離緩緩地在段陞床沿坐下，輕聲喚：「段陞……我是莫樞離，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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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陞微微轉頭，一時之間莫樞離竟認不出他，皮膚太過蒼白，臉色也很憔悴，瞳孔裡一片漆黑，以前莫樞離能靠著眼神就讀懂段陞的情緒，現在卻什麼都看不清，她眼角泛起一片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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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陞不發一語，就只是一直看著她，莫樞離問：「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你…頭髮怎麼還是濕的？得先弄乾，我去幫你拿吹風機，放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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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陞慢慢坐了起來，他髮絲濕潤又凌亂，漂亮的五官還有蒼白的臉孔，讓他現在的樣子有種墮喪的美感，但莫樞離只是一直擔心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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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回來了？」他的聲音細小而沙啞，「不是想要自己治好心病嗎？已經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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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咧嘴笑了，「啊～該不會是因為我這樣，出於擔心所以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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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繼續笑著，大拇指碰著嘴唇，「真的假的啊……不是說總有一天會跟我分開嗎？哇……我該感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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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風機，」莫樞離重複，「放在哪裡？我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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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要拿杯水，她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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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陞安靜了下來，他垂眸注視著莫樞離，良久，「你會幫我吹頭髮嗎？」他問，語氣卻像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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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想要的話，我會幫你。」莫樞離直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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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了吹風機還有水，莫樞離先把水杯遞給段陞，然後毫不猶豫的爬上床繞到段陞背後，先用放在旁邊的毛巾輕輕擦幹他的頭髮，再用吹風機打開二速慢慢吹，使頭皮完全乾燥且暖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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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樞離在積了灰的桌上找到了梳子，幫段陞大致梳理整齊，他把水喝光，手指緊捆著杯身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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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吹風機放回去後，莫樞離再次在段陞床邊坐下，她沉默了會兒，斟酌措辭，緩緩地開口：「是小飛告訴了我你的情況，我掙扎過，也迷茫過，發現明明是自己說過的話，卻猶豫了，放在現在來說就是“打臉現場”吧。」她自嘲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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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很擔心你，你可以討厭我，也可以不把我當回事，但請讓我幫你，我只是希望你好好的。」說完後她靜靜地等，現在不管段陞問什麼，她都會一一好好回答，她已經無法自欺欺人了，莫樞離就是愛著段陞，愛到可以打破她所有的人生規劃，愛到可以放棄她的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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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陞盯著她：「我可以理解為……你對我舊情復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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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喜歡你，現在對你的感情，是愛。」莫樞離坦然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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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陞身體僵了僵，隨後他把頭埋進手臂，笑到全身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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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樞離，我該怎麼說你？天啊………你真狠，不管是對我還是對你自己……哈哈…哈，可我………」他停了下來，埋在臂間的一雙眼睛直直望著她，「可我早就不愛你了，你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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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的，我只是希望你好好的，沒有奢望你能回應我的感情。」莫樞離回答的很快，她早就想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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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陞仰頭閉眼，柔軟的黑髮落向耳際，只安靜一瞬，淡色的薄唇就彎了起來：「喔～也就是說，」他俯身向前，與她靠近，莫樞離甚至能觸碰到段陞的呼吸，「現在你會無怨無悔的做一切對我好的事，不求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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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樞離沒有後退，「沒錯。」眼神依舊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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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陞持續靠近，氣息游移在莫樞離耳邊，「行啊～莫樞離……我好久沒吃飯了，你去做飯吧。再端到這個房間來，我沒有力氣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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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莫樞離取走水杯轉身就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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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陞重新閉上眼躺下，頭似乎沒有那麼昏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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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樞離在儲物櫃上找到了一條圍裙，似乎沒有穿很多次，乾淨得像是新的，她穿上後把食材從塑膠袋子一一取出，仔細地洗乾淨，握著菜刀仔細地切掉不能吃的部分，怕段陞等太久，她盡量加快速度，不常煮這樣精緻的食物，她顯得有些笨拙，緊抓每個時間，在粥燉煮的時候就趕緊用平底鍋煎烤蘋果，粥一好就拿陶瓷碗盛著放旁邊讓它涼些，等蘋果一好，莫樞離就把所有料理放在托盤，小心地端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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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陞，吃飯囉！」她把食物放在旁邊的桌上，等段陞坐起來莫樞離就替他在背後墊好枕頭，然後拿了可以立在床上的小桌子調整高度弄好，就把托盤放到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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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吃粥再吃蘋果，小心燙。」莫樞離說著，然後準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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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裡？」段陞剛拿起湯匙，他漆黑的視線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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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不能看著你吃飯，待在這也不能幹嘛，我去幫你打掃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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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事隨時都能做，我吃完飯後如果還要大聲喊你不方便。」他說著開始盛粥小口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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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樞離了然，她拉了椅子坐在床邊，看著段陞自然地吃著自己煮的飯，心底靜靜漾起喜悅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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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陞吃了第一口，只覺得味道很淡，但口感軟濡柔順，越吃竟越品出食物本身的鮮甜，食材都煮透了，吃起來一點也不費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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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一下子就吃完了，胃裡被溫暖包圍。段陞忍不住輕歎口氣，想起自己似乎好久沒好好吃頓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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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嗎？」莫樞離把粥的碗跟蘋果位子對調，聽到他嘆氣有些緊張，忍不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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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陞瞥她，莫樞離的樣子一直沒變，漂亮的大眼睛，白皙的皮膚，細膩的黑髮，恬淡的氣質。段陞把視線移向她的手指，指節白皙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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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學了做菜嗎？」他沒直接回答，接著吃起了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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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我平常會煮些簡單的東西。」看來應該是還不錯吃吧，莫樞離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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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果煎過了，很甜，還有點焦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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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樞離把所有東西收拾好就去廚房洗碗了，段陞聽著廚房隱約傳來的水聲，閉上眼不知不覺間就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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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樞離開始把段陞的家整理乾淨，期間她也一直去看看段陞的狀況。段陞一直沉沉的睡著，窗簾隨著風搖盪，一陣一陣的微風拂動他額前的碎髮，陽光有一下沒一下的映在他臉上，總算，看起來沒那麼令人不安了。莫樞離心絞在一起，她現在覺得在段陞面前的自己是那麼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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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樞離更加賣力地整理著段陞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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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離開台灣去往德國的這段時間裏，段陞生意失敗，他關了公司，遣散所有員工，莫樞離回想當初在機場時，段陞急急趕來，看著她手上的行李，沉默的喘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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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啊，機票臨時改簽，因為最近的疫情，所以沒能告訴你我是今天走。」莫樞離走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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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陞的身體僵硬著沒動，只有喘氣讓他輕微的起伏，他的眼眸機械般卡了卡看向她，莫樞離一直看著他的臉，也沒有說話，她不自覺地把段陞的樣子深深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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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陞這麼多年來愛莫樞離，也恨莫樞離，他對她傾盡一切的好，而莫樞離呢？明明也傾心於他，卻固執己見，把段陞所有的感情都否決了，段陞氣得想打死她，有些時候段陞發現自己不會想到莫樞離時還會暗自高興。然而現在莫樞離真的要走了，段陞卻悲傷的發現，自己真的好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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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陞的眼眶已經紅了，眼前的視線開始模糊，「我跟你一起去德國好不好？」他卑微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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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樞離的眼眶瞬間也紅了，「段陞啊，」莫樞離停下調整呼吸，這些話很重要，她一定要清楚的告訴他。「我以為我愛著的人終有一天都會離我而去，但你一直跟我說你不會，我不相信你，我沒有相信你啊....」眼淚從她那漂亮的眼眸流下，段陞第一次看到她那麼難過的表情，「從高中到大學...再到出社會，甚至是現在，我要離開台灣了，是你，一直都是你陪在我的身邊，你都用時間證明給我看了，我卻一直說不會給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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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好不值得，好不值得被你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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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陞，」莫樞離抬手幫他抹去眼淚，「為什麼我們之間是這個樣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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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都是你的錯。」段陞的眼神充滿恨意的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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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樞離看回來的眼神段陞不明白，但那是非常溫柔的。「我要去德國治好我的心病，段陞。」「我已經不想再傷害你了，再繼續待在這裡，不做出決定，我會愧疚到自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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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麼做的話，就真的不能贖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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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請讓我一個人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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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段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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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陞看著她離開的背影，莫樞離雖然是為了他要去治好自己的心病，但臨走之際，卻還是沒有給他承諾，這個女人一輩子都沒打算屬於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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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陞真的要失去莫樞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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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陞終於要擺脫莫樞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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