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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山中古宅 (5)

      侍女話音方落,一陣陰風掃過周太醫面門,室內燭火搖曳不休,明明滅滅之間,三人的影子被晃得凌亂,雕花窗上的鳥獸彷彿有了生命一般,也跟著張牙舞爪起來!

      周太醫嚇得踉蹌跌坐在地,揉揉眼睛,又只見三人身影。他直覺此處不可久留,奈何腿軟,只能聽著侍女氣呼呼地指著他鼻子罵。

      小廝桑門則是抱著她的腰一直勸道:「姊姊,別惱!這天下的大夫都醫不好小姐的!你也知道的,只要那些人在,小姐就活不長!每一個小姐都一樣的!」

      「誰說的?我的小姐才不會如此短命!我的小姐會長命百歲!和我們一樣!」侍女怒氣沖沖,幾欲攔不住,要往周太醫方向撲去!

      劍拔弩張之際,門扉倏地推了開來。

      「吵些什麼?」

      周太醫見來人又是一愣。佇立於門口的侍女與眼前這名暴跳如雷的女子竟然長得一模一樣?

      雙生子?

      「陽姊姊,快來勸勸殷姊姊!周太醫說他治不了要走了!」桑門焦急喊道。

      身穿白衣黃裙的陽姊姊嫣然一笑,嗓音卻帶著凍人蝕骨的冷意,說道:「要走?好啊,讓他走。如果他走得出去。」

      周太醫瞧著兩名侍女的臉色陰惻惻,竟不似活人,惶惶問道:「你們想要幹什麼?馬夫、劉老爺、史司徒、張家人、鍾家人、還有我的侍童都知道我來到這裡,如果你們想動用私刑或殺害我,紙包不住火!且聖上……我是聖上的救命恩人,聖上要是知道此事,絕對不會輕饒你們,肯定會砍掉你們的腦袋!」周太醫慌忙退後,靠向門扉。

      「誰說要殺你來著?更況且,誰怕那個獐頭鼠目的賊皇帝了?」殷姊姊挑眉,不屑說道,向周太醫再逼進一步。

      周太醫就要大叫救命時,卻聽得一聲輕如雪片,猶如冰珠綴入山谷擊打石面般清靈瓊音一嘆傳來。

      「小姐醒了?」侍女們紛紛回頭查看少女。

      「看來她還死不了……真是可惜了……」

      周太醫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句沙啞如鴉啼,更似樹枝相互摩擦的聲響的話,驟地間兩名侍女轉頭齊齊朝他大吼道:「你說什麼!」

      「不是我說的……」周太醫趕緊辯解,卻看到侍女回首瞪視他的雙眸迸出金光!

      「妖怪啊!」周太醫拉開嗓門大叫,轉身撞破檜木門扉,連滾帶爬,跌入庭園中。

      「誰是妖怪?桑門!送客!」侍女雙雙大吼。

      桑門皺眉快步奔向周太醫,拉起了他,急促低語:「這兒有十二道鑄鐵門,切勿多看停留!切記凡有所相,皆是虛妄!快快離去!此後造化由你!去!」

      語音方落,桑門抬掌往周太醫背心一拍!

      周太醫只覺背心一涼,一股掌風將他推向迴廊盡頭那第十二道鑄鐵門,眼看就要撞擊鑄鐵門,周太醫抬手遮住頭臉,卻沒料到在那瞬間他憑空穿過鑄鐵門,趴跌在地上。

      「什、什麼……」周太醫抖著聲回頭一看,那道鑲有九縱九橫鎏金鉚釘的鑄鐵門依然紋風不動,閉合得嚴絲合縫!彷若他才不是活人,才能穿越鑄鐵們!

      他的手和周身還殘留著穿越鐵門的瞬間,那種黏膩彷若浸泡在油膏中,噁心至極的感受。

      但他顧不得這些,心裡已經不覺得史司徒要他醫治的是公主,這座古宅絕對不是皇帝的別業,必定是妖怪群聚之所,他得快點逃!

      周太醫忍住全身恐懼,拚著老命往前爬,沿著來時路,推開下一道門扇,門扇意外得輕,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打開。

      他欣喜,記著桑門對他說這裡總共十二道門,漆黑的廊道裡一邊數著自己經過了幾道門。

      周太醫猛力推開第三道門,卻遭一硬物絆倒在地!

      「該死!」他摔得七葷八素,腳踝疼得要命,低頭一瞧才發現是他的藥箱!

      他又驚又喜,心中吶喊著菩薩保佑,再過三道門便能脫身,逃出生天!

      周太醫勉力站起,藥箱劃破了他的腳踝,傷處正汩汩流血,而他年事已大,這次重摔讓他骨折,已經難以行走。但他不敢停留,只得拖著傷肢扶著牆,一步步往前拖行。

      此時才覺得第三道門至第二道門竟是如此漫長!

      「血,是血的氣味……」

      「受傷了耶?哈哈……活該……」

      「變慢了唷……嘿嘿……」

      周太醫聽聞如此難聽熟悉的嗓音抬頭觀望,卻不見人影。長長的迴廊上兩側懸著長明燈,映得他身下的影子重疊,反而像是許多人圍繞著他。

      他害怕卻故作鎮定問道:「是……是誰?不要裝神弄鬼!出來!」

      「他叫我們出來耶?」

      「那要現出真身嗎?……嘻嘻……」

      「好啊……嘿嘿嘿……就怕他嚇得尿褲子……」

      「我不想讓他看到我……」

      「我好餓……這個總能吃了吧?」

      一句話打斷了所有的對話。

      「新來的說他餓肚子……嘿嘿嘿...」

      「好可憐,那就讓他吃點人肉吧……」

      「好啊……我也有些餓了……嘻嘻……」

      鬼魅似的笑聲迴盪在長廊上,連著夾道兩側的懸掛的長明燈也忽明忽暗。周太醫就快嚇破膽的同時,他看見每一盞長明燈下出現模糊的人型暗影。

      那些影子體型不大,約莫是六七歲小童的身量。

      這些身影朝他緩慢靠近,隨著距離接近,容貌越發真實。

      周太醫的雙腿簌簌發抖,牙齒打顫,因為這些人沒有人類皮膚赤紅,腿弓如貓後腿,頭上還長著兩隻角!

      他們不是人!

      那些赤色形體垂頭站在長明燈下,像是聽見他的心音一般,全數緩緩轉頭,沒有眼白,滿滿的黑瞳仁閃爍著夜中野獸眸子特有的綠光,對周太醫咧嘴而笑,露出森森獠牙。

      一股血腥腐肉氣息由這群赤色妖物嘴裡撲鼻而來,周太醫再也忍不住心中戰慄。

      「鬼呀!」

      周太醫淒厲尖叫,同時間所有他口中所稱的鬼全都露出銳利爪牙向他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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