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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寒冰冷玉

      小小的廂房中卻無他人,再一細看,這窗上繫著棉繩連接房中一柄機關弩,正對著李樂的臉,但凡窗戶開啟便會牽動機關射出弩箭。

      時間算得正準,她這一套中計遇襲到翻刃破招剛好被走門的李義山看見。他站在原地楞了愣,驚嘆道,「我了個操。玉兒竟用機關對付妳,妳怎麼得罪她了?」

      這支箭勁力十足,怕是上了重弦,若是換李義山來說不定便中箭了。想來殿下不只知道他們會尋至此處,更算到她會翻窗才佈的陷阱。

      她跳進房中,指著沒裝箭簇的弩箭平靜道,「她知這箭傷不得我。」

      就算沒裝箭簇,箭桿子憑著臂張弩巨力擊中人體,不受內傷也得疼上好幾天。何況那箭分明對準了臉面,萬一扎到眼怎麼辦?李樂當然是能想到這些的,可她神色淡然,毫不芥蒂。

      李義山嘆了口氣,管也懶得管了。「好,妳行,妳厲害。」

      李樂好似未聽出他語中無奈。環顧四週,房中除了弩箭外並無行囊,「還是遲了一步。」

      「何止一步?機關都架好在這等咱,我看她比咱都活得快了一年呢。」

      兩人在客棧裡外又探查詢問了一番,皆一無所獲。

      上回在鷹州她也是向天圓地方買了殿下的蹤跡,那時因李義山貪嘴誤了半個時辰,讓人溜走她能理解,畢竟那時她也有意放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便過了。可她拿到消息至今不過盞茶有餘,殿下莫非早就知道了?天圓地方有問題?

      李義山跟她想到一塊去了,「妳說,咱們不會是被奸商騙了吧?妳那銅餅,我記得玉兒也有一個不是?」

      李樂思索後垂頭嘆氣,殿下那確實還有枚一孔銅餅。這小小一塊銅餅是天圓地方內辨識的信物——照她手上這枚銅餅主人的說法,餅上孔洞愈多,代表在天圓地方裡的地位愈高。殿下要反過來遮掩行蹤,讓他們買到假消息亦不無可能。

      現在可好,天圓地方這條路子都廢了,雲州城千家萬戶,她該去哪找人?

      「果真是商人奸。」李樂嘀咕道,「日後再算此帳。」

      「不要緊,我見她總會留下點蹤跡,八成也有意讓我們跟著。」李義山道,「等她氣消,自個就回來了。」

      片刻後李樂又是搖頭,一種難以言說的不安隱約沉在心底,時不時翻騰出幾抹浪花來。剛離北原時還好,近日這種感覺卻是愈發明顯了。

      李義山見她一張冷臉依舊沒什麼表情,卻難掩眉眼中頹喪之感。不住笑道,「妳倆沒疏離便好。都是一家人,小打小鬧不要緊。」

      李樂蹙眉,「為何說我們疏離?」

      「呵,妳當我好耍?若不是妳倆有什麼口角啥的,妳會自個跟阿耶提要去守關?玉兒會不等妳回城便逃家?」

      李樂不解,「守關乃歷練,有何干係?」

      李義山覷了她一眼,懶得再辯。兩人走出客棧,準備再向周圍探查。

      那客棧對面便是個涼茶攤,聚集不少飲茶解渴的布衣。一人跪坐在凳上,手裡敲著醒木,就在路邊說起書來,也不嫌路邊寒摻——興許也稱不上是說書,不過是談些江湖傳聞、奇事話本,功夫和她以往與殿下一同看的差了不少。

      在他倆討論該先去哪時,卻聞涼茶攤上驚呼聲傳來。

      盛涼茶的杯子被砸在地上摔成碎片,身邊人群退開幾步清出一小塊地。涼茶攤旁站著一女子,頭戴幕籬,薄紗垂至腳踝。攏在其下的容貌看不分明,如雲如霧,似仙人下凡,和光同塵。

      那攤主反應過來,氣得大罵。幕籬女子未發一語,翻手掏出幾枚銅錢扔給他。走到說書人面前,定定站立。

      那說書的年約不惑,行頭寒酸,衣染風塵,幾縷碎髮貼在臉上。他連連滾動喉頭,神情慌亂卻未離開過小凳。「妳、妳幹啥勒?」

      「郎君方才說羊州點水會乃水匪之流。可知金沙江航運往來無阻,無論商民皆未受三十六寨騷擾,又是托誰的福?」

      原來是說書的論了江湖門派的不是。那幕籬女子聲音清冷,「郎君如何言說,本也無妨。可郎君說點水會會主外強內乾,不過是個三腳貓。試問此話從何講起?」

      李樂在旁靜觀,細細將幕籬女子看過。

      習武之人步態身姿乃至骨骼,都與常人不同。若將眼力練得尖了,甚至能瞧出對方練的是哪路功夫。而這幕籬女子雖被薄紗壟罩,李樂仍能見她步伐穩重有力,舉手投足皆帶著刻意收斂的精確。

      她倏然想起,似乎接近雲州以來,見到的武人愈來愈多。以往總聽傳聞道北人尚武、南人尚文,實際走一遭才知並非如此。

      再看說書人,身形尚算結實,可那股未經緞打的樸實李樂一眼便能看出來。

      李樂正打量時,說書人竟突然發難,抓起醒木往幕籬女子砸。「賊婦!可讓我逮著了。」

      女子稍稍側身便閃過,冷笑一聲,白紗下身影架起拳勢,一對拐子順勢甩出,拐風烈烈對準了說書人腦袋。

      碰一聲巨響,拐子擊中烏木刀鞘。李樂騰空躍起,彷彿憑空出現在二人之間。她接下一擊後右臂刺麻——此人武功確實不俗,若無她出手相助,說書人恐怕要命喪街頭。

      抬眸時與女子對上視線,隔著兩層紗其實什麼也看不清。然而拐子收回時有些猶豫,緊接著試探似地轉攻李樂門面。其勢更烈,她仰頭迴避,手中橫刀順勢撩起。

      帷帽與幕籬雙雙掀開,露出兩人面貌。

      便似寒冰撞擊冷玉。女子眉目淡漠,凡塵之濁好似一點也沾不上去。

      幕籬女子看了看她,便和她看對方的眼神含著類似的秤量之意。

      「閣下又有何指教?」

      李樂稍一抱拳,瞥向說書人,「不至如此。」

      「各位親眼所見,是此人造謠不成惱羞成怒。我不過自保,何錯之有?」

      「何來造謠?何來造謠!」說書人面上驚懼,仍氣得大聲嚷嚷。「你們點水會仗勢欺人,不是匪類是什麼?」

      他朝四周拱手,「某乃節州圍都狄墨心,持帖赴清泉山莊會友。半途遇點水會一行匪徒,將某師徒二人洗劫一空。錢財事小,可某不能負了山莊一片心意,請帖必須討回。請諸位好漢為某主持公道!」

      眾人議論紛紛,連幕籬女子也是一愣,面帶狐疑。

      至此李樂已有些懊悔,她有要務在身,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只會浪費時間。此處大街鬧市,想來幕籬女子不過是想嚇唬人,何至於下殺手?這下可真是淌了溏渾水。

      「在下點水會衍江派梁淮沫。」女子拱了拱手,算是報了家門。「郎君指我點水會搶你錢財,可有證據?」

      「妳是鎮江虎之女?」狄墨心縮了縮身子,似乎是怯了。卻又看了眼李樂和周圍人群,挺起胸來,「我都被搶了還要什麼證據?難道要拽著你們的人上衙門不成?」

      「既無證據,口說無憑。」梁淮沫道,「郎君無武功在身,豈能收到刀劍會友請帖?公道自在人心,在座諸位可沒那麼好糊弄。」

      「詭辯!」狄墨心臉色脹紅,「我乃千機樓主,何須舞刀弄槍?那帖子上便寫著我的名字,你們點水會今日必須還我。」

      李樂見他們自個吵了起來,於是默默往後退。沒想到狄墨心一把揪住她,氣憤道,「女俠路見不平,出手相助,乃真俠客。定不會放任匪類欺壓老百姓!」

      這人方才不還說自己是什麼千機樓主嗎?怎麼轉眼又成了老百姓還拖她下水?

      梁淮沫看向她,躍躍欲試,「那便比試一場,孰是孰非,自在勝負間。」

      這人不是才說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怕不是找藉口想與她一戰?

      李樂仍冷著臉,心裡卻是慌亂,不知該如何脫身。梁淮沫卻已等不及,後退一步擺出架式,接著甩拐襲來。李樂抬刀去擋,李義山比她更快一步,刀鞘格開拐子時向外畫了個圈,將拐子推回去。

      「唉,咱們又不是明府,怎斷得清你們是非糾纏?」李義山持刀而立,身姿偉岸。「要打你們打罷,小爺不沾這事。」

      梁淮沫看了看他,眸子裡慢慢生出些滋味來,「你也不錯。」說著又提起拐子,竟想以一敵二。

      此時自遠處傳來宏亮喝斥,急速接近。「何人膽敢在街上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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