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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五 佇河石

      幾乎無人來得及反應,眼看孫惜寒人頭就要不保,卻是李義山出手。刀鞘一勾,勉強卡住森森白刃。

      李樂收刀後撤,落到李義山身邊,神色如常。

      「可惜。」她看著乾淨的刀刃,又問向李義山,「不能殺?」

      李義山滿頭冷汗,「不能!」

      孫惜寒面色鐵青,後知後覺發生了甚麼事。

      另個騎著馬的大漢怒喝一聲,「小輩膽敢放肆!」

      說完猛踢馬腹,駕著馬往他們衝來。四百斤的大馬隨便踢到人不死也重傷,卻見李樂一掌推開李義山,馬衝到跟前時她稍稍往旁一踏,閃開馬蹄同時抓住籠頭,順勢拽著牠繞圓。

      那大馬在她手裡頓時便安分了,繞了個圈洩力後低下頭來。李樂單手搭著牠的鬃毛,借著翻身上馬的勁將失去平衡的壯漢踢下去。

      她右手還反握著刀,高高跨在馬上,面無表情低頭,「你不會騎馬。」

      大齊民風好武,無論男女老幼人人皆以騎行為尚。她這麼說,可太傷人了。

      那壯漢鯉魚打挺翻起身,看著李樂驚疑不定——這小娘子體格精瘦,怎麼看分量都只有他一半不到。馬匹暴衝時他都沒辦法輕易制服,她做起來卻是行雲流水,宛如吃飯喝茶般簡單。

      他將背上白蠟桿取下,在身周繞了個花。隨後抱拳,「點水會掏江派,堂主周大武,見過了。」

      「北原,穆平樂。」

      北原?周大武可未曾聽過北原有甚麼厲害的門派。

      「功夫還行,妳師承何處?」

      「無門無派,家傳武學。」

      周大武冷笑一聲——哪來的家傳武學能厲害如斯?想來只是不願露底罷了。報上的名號和姓名說不定也是假的,不過聽這口音,確實是北方人,也無怪她熟知馬兒習性。

      李樂無心去理他,駕馬打了個小圈,將周圍人看過一輪。「夜不問而闖,是賊。」

      「穆小娘子,我們不過是想借住一晚,這話過分了吧。」孫惜寒下了馬,將火把高舉,焰光在李樂冰冷的臉上跳躍。

      孫惜寒氣質斯文,與周圍人截然不同,一身儒裝文質彬彬。李樂向來是尊敬文人的,例如遠在北原的教書先生,可此人看在李樂眼裡,就是有種說不出來的反感。

      這人盯她盯得太緊了,卻非如周大武那般警惕對手的眼神,反而是慢悠悠地在她身上來回打轉。

      「主人未允,不得而入。」李樂舉起手臂,刀尖對準了孫惜寒。「現在滾,饒。」

      「黃口小兒,別太猖狂!」周大武怒喝,提棍便刺。

      棍端破空聲虎虎生風,李樂運起內力將手中刀身轉開,格走了他的準頭。長棍上偏,周大武順勢躍起一劈,李樂不閃不躲,架刀去擋。這棍劈下去就像劈在石頭上,震得他虎口發麻。

      周大武收棍回撤,眼中再現警惕。李樂雖然默默不語,卻也將眼神鎖定在周大武身上。她整條手臂緊繃,方才那一劈威力十足,再多扛幾次她可接不住。

      此人比她想得要強一節,他的內力沉重紮實,棍法嫻熟,可是實打實的練家子。若不能殺,她難以取勝。

      此時他尚未摸清自己底細,行事還留點分寸,時間一久可就不好說了。

      她稍微側頭去看李義山,語氣平淡若唸經,「首中甲卷,四四十六。」

      這話不知所以,唯有李義山聽明白了——三人幼時曾以書閣內卷冊排序為暗號,以躲避大人耳目。而李樂說的暗語對應《武經》中「負」字,看來她自知不敵,只得跟李義山商量對策。

      李義山並不慌張,反而笑了一聲,雙手抱胸擺出高深莫測的樣子,「上策以對。」

      李樂輕輕點頭——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當下她搶得一匹馬,讓劉大郎一家逃走約是夠的。至於千機樓師徒,她和李義山一人扛一個就行。

      兩人交換幾個眼神,正要動身時卻聞一聲怪叫自天上傳來。那嗓音古怪破爛,自夜空中忽然出現,彷若精怪。

      「龜孫子!龜孫子!」

      仔細去聽,竟然是在罵人。眾人皆是一愣,李樂也忍不住抬頭望天,那一片漆黑中卻甚麼都看不見。

      往日在關口駐紮常聞夜半怪聲,聽起來亦像人語,兵士們都告訴她那是山中精魅來惑人去吃的。後來李元貴才告訴她,其實那是由關外來的勁風吹響亂石所致,久而久之李樂便習慣了。

      可此地並無亂石,更無勁風。這半空中傳出的人聲又是怎麼回事?

      「龜孫子!」那怪聲愈來愈近,在夜色中掠出一抹白影,隨著羽翅撲打聲停到李樂肩上。纖細的爪子氣力充足,牢牢扣抓著她肩頭。

      這下她可看清楚了,原來是隻雪白蓬鬆的鸚鵡。鸚鵡站著時剛好和她頭頂差不多高,圓潤小巧的黑色眼睛盯著她半晌,鮮紅鳥喙大張,滿意道,「小娘子,好。」

      說完鸚鵡又歪過頭去看孫惜寒等人,張嘴亂叫,「龜孫子,滾你娘。」

      李義山噗嗤一笑,她也忍不住稍稍翹了下唇角。這鸚鵡長得如此可愛,怎料罵起人來髒得勘比穢物。

      「哪來的畜生?滿口噴糞。」周大武面色如鐵,舉棍又刺。

      不待李樂去擋,一龐然大物飛身闖入眾人視線。李樂剎那便認出這是個穿著白衣的人,那人輕功卓絕,看起來便似飛在空中般。足尖不偏不倚踩中周大武正刺來的棍端上,巧妙地將攻勢攔下。

      踩上後他不退開,反而就這麼單腳立於棍尖,雙手背在身後,身形穩固。周大武脾氣也倔,提力穩腰,硬生生將人撐著。白蠟桿握在周大武手裡,只要稍微晃晃,白衣人都得耗費極大的勁才得站穩。這兩人都動也不動,雖無過招,卻也時刻較著勁。

      白衣人面貌清秀,一身缺跨衫白中閃著紋繡光澤。圓領向外翻開來,內襯紅如劍穗,頭上繫了條同色的抹額,明豔熾烈。看起來年紀與她差不多,好個意氣風發少年郎。

      好功夫。李樂心中暗道,內力與武功皆須年歲積累,方能成就。這白衣少年與她同輩,卻能單純以內功與年近而立的周大武抗衡,足見其實力不凡——不愧是武林盛會,臥虎藏龍。

      既然周大武不讓,白衣少年便站在上頭,向周圍抱拳。「諸君莫怪,畜生冥頑無禮,小生在此替牠向各位賠不是。」

      劉大郎趁機大喊,「張小郎君!這群匪徒大晚上闖進俺家裡來,想佔了俺的屋子。俺說了這可是山莊腳下,他們可都沒把楚莊主放在眼裡吶!」

      白衣少年回頭一笑,「劉老丈,小生又非山莊弟子,你同小生說有何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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