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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楔子

      「你要先原諒自己,總是活的不像世界。」

      ——張嘉真《玻璃彈珠都是貓的眼睛》

     

     

      大台北的午後多半是悶熱帶著濕意,徐婧妘慢吞吞的處理完最後一份資料,按下存檔,抬起頭看向窗外時剛好下起雨。

      雲霧和雨交織出一片唯美,很容易讓人忘記那其實是霧霾還有雷陣雨。隔著一層玻璃沒有親身感觸的時候,她知道那些骯髒也可以這麼美麗。

      同事們都還在座位上,她盡量輕手輕腳的起身,筆電還有記事本收到第一層的抽屜、水杯要放回茶水間。那些共處快三年的面孔專注於螢幕上,偶爾有幾聲竊竊私語,團購掏寶折扣優惠,那些她沒興趣的名詞。

      沒人注意到她,或者說是不在意。一直到她拎起邊緣些許破損的黑色公事包,陳姐才突然開口跟他搭話,「婧妘啊,每天都能這麼早離開,真羨慕餒。」

      她抬眼看向對方,辦公室中年齡最大的女人,擦著豔紅色的口紅,染燙一頭咖啡色的大波浪——外表看起來很專業。陳姐常常掛在嘴邊,有門面才有業績,整間辦公室的人圍著她,誇讚這期的獎金大概又要落在姐的頭上。

      「哪像我們,這個月都要加班,不然小孩要餓死囉!」陳姐臉上掛著笑容。

      五點二十三分,她瞥了牆上的時鐘一眼,今天和秦旭光約好今天要一起吃飯。

      於是她裝作聽不懂,只是笑了笑,「對啊,陳姐加油,加班辛苦了。」

      轉頭踩著平底鞋踏出辦公室,關上門的那一瞬間,她就聽見少了她的空間瞬間沸騰起來,笑語放肆,陳姐的嗓門穿透門板,「不就是靠關係,擺那副模樣要給誰看?」

      拳頭不自覺握緊,徐婧妘步伐堅定的離開,搭電梯下樓時從包包裡拿出雨傘。撐著傘走在雨中時,她才覺得自己像是一條魚,終於找到海。

      傘花一朵朵隔出一個又一個人的世界,沒人會去窺視傘下有什麼樣的風景。路人低頭匆匆擦肩而過,踩進水坑中就濺起一朵朵水花,她走進餐廳前鞋子已經濕的徹底。

      看了看餐廳招牌燙金的法文還是德文字體,徐婧妘低頭看了看自己,儘管無數次明白這不是她該來的地方,但她依舊選擇裝作看不懂服務生的目光,報出秦旭光的名字,跟著前方的人走進最後一間半隔開的包廂。

      男人還沒點餐,手上握著的高腳杯螢光流轉,雙眼映著酒色,看著她一身狼狽卻平靜的落座,皺了皺眉頭,「怎麼濕成這樣?外面在下雨嗎?這裡冷氣很強你會感冒——」

      「沒關係。」

      空氣很乾,她忍不住輕呼一口氣,試圖尋找水源,「等等就乾了。」

      當機立斷將菜單向前一推,成功打斷秦旭光源源不絕的詢問。「我餓了,你幫我決定要吃什麼。」

      看著男人無奈的招來服務生,開口說的是她不懂的語言。她轉頭看向牆壁,腦中思緒逐漸發散。

      牆紙是巴洛克的繁複花紋,她試圖在眼花撩亂的線圈中找到出口,最後才發覺自己會迷路。

      秦旭光的嗓音把她從無聊的遊戲拽出來,然後陷入另一個永無止盡的迷宮,「婧妘,我們已經二九了。」

      「你不知道在女生面前提到年齡是犯法的嗎?」不好笑,但她扯了扯唇角。

      她知道自己正面臨岔路口,二選一從來不是難題。但她想要逃跑,往回走卻又找不到來時的路。

      「我們要三十了,不年輕了。」秦旭光不給她迴避的空間。

      外頭的雨應該還在下吧,冷氣很強,頭開始隱隱作痛。她突然想跑出去淋雨,魚沒有水就無法呼吸,她覺得快要窒息了。

      「你不是說過,要等我到二零二三年嗎?」

      嗓音充滿破洞,像是輕輕一抖,滿載的情感就會從洞裡掉出來,欲蓋彌彰。

      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在秦旭光面前,縫補顯然無濟於事。

      但這一次他沒有接住她,只是用同樣的語氣說道。

      「……我不知道。」

      他說出口的同時前菜正好上桌。

      於是徐婧妘只能笨拙的拿起刀叉,垂下眼看著菜餚,「先吃飯吧,吃飽再說。」

      這頓晚餐吃的很沈悶,無數次她湧起衝動,丟下一切棄甲而逃。

      可是她忍住了,她告訴自己,玩這場遊戲的人不只她,秦旭光也在,她沒有逃跑的權利。

      所以她留下來,聽到秦旭光接著飯前的話說了最後一句:「我覺得你到那時候就會離開,這是一種感覺,我……」

      我很害怕。她看著他的嘴型,無聲的說出最後一段。

      走出餐廳,天已經黑了,雨也停了。她抬頭看向天空,鞋子依舊是濕的,秦旭光去開車,留她在門口等。

      她想起方才,他用嘴型說出的話語是我愛你。

      而她無聲開口說的是,我很害怕。

      雨其實還沒結束,濕意悄悄瀰漫上眼眶。二十分鐘了,秦旭光還沒來,手機裡也沒有他的來電。

      她想,或許他那裡下雨了。

      一陣無力感湧上心頭,她想起不知道哪一本書說過,最難過的不是被雨淋濕,而是你在淋雨我無能為力。

      但她現在覺得,最難過的應該是兩個人正在淋著共同一場雨,卻還要告訴彼此雨早已經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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