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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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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七歲時便識得他了,在景熙二十九年的秋天,那是我一生悲劇的起源。

 

 

天下人無人不識我顧輕嵐,顧氏一族中唯一的一位嫡千金,可他們慣愛在背後談論著我,揣著許多陳年舊事一提再提,曲意逢迎,總令我煩不勝煩。

 

 

娘說我出生之時引得百鳥朝鳳,半歲開口能言,三歲無師自懂識字習文,九歲精通琴棋書畫,那時曾有相師說過我此生必為皇后之命,族人們個個為此欣喜若狂,可我卻不知道為什麼,爹娘還老說我命不好。

 

 

顧氏發家於偏壤,祖上曾出過一位名動天下的女相國,故而後幾輩族人便僅仰靠著這份祖蔭過了百來年還算寬裕的生活,但要說漸漸在曇陽城落地生根起來,似乎也是到了祖父一代。

 

 

聽聞當年顧氏本家和分支相繼出了好幾位的經商天才,在短短數十載間以驚人之速積攢了大量人脈與聲名,從此民間耆老孩提皆知顧氏富可敵國,雖比不得城裡那些有頭有臉的顯貴世族,可在曇陽城裡上至王爵下至百姓,都對我們顧氏中人禮遇有加。

 

 

顧氏本家在女祖之後百年來男丁一脈單傳,致使我的出生,被族中長輩視為女祖再世,他們深信我將帶領顧氏重回那無上的榮耀,於是我只能揹著這份全族人的希冀,半生負重前行。

 

 

世人敬我慕我,皆道我更勝男兒,十年一夢傾城絕色,風流文采一筆成書,我這輩子連作夢都想著能拿回祖上的榮光,拼命讓所有人為我感到驕傲,渾然不解在爹娘眼中,那一縷永遠也化不開的憂思與不忍是為了什麼。

 

 

那年中秋皇城設宴,月光如洗,星若流螢,先皇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誇了年僅七歲的我,他說生女當如顧髫年,還說放眼這天下間所有的女郎,唯有我顧氏小輕嵐配得上他們君家最尊貴的位子。

 

 

那時我隱約是聽明白了,又好像不太明白,我悄悄看了一眼爹爹,而他衝著我笑,只是那笑意未達眼底,多了幾分無奈,又似有些心疼。

 

 

後宮貌美的嬪妃娘娘們姿態萬千,玉蟾樓中觥籌交錯,爹爹與眾官宦們飲酒醉得滿臉通紅,教養殿的宮娥和嬤嬤則伴著我們這些世家的貴子與貴女,坐在下席喜笑顏開地凝望著漫空開綻的煙花。

 

 

那煙花篤實是極美的,夾雜在幾陣爆竹聲響之中,斑斕絢爛,可惜卻一點也沒能吸引到我的目光,我一瞬不瞬地盯著前台,彼時先皇跟前站著的是中宮娘娘今年剛滿十二歲的孩子,一個正兒八經的嫡子,我知曉皇城中所有百姓乃至所有皇親國戚和皇子,出生便注定對他俯首稱臣。

 

 

先皇半摟著他,滿眼慈愛,而我注意的卻是在先皇下首的席位之上,端坐在一旁那不苟言笑的少年。

 

 

少年身側的女子一身宮嬪打扮,模樣卻有些寒磣,雖能從君王下席席位猜到他也是個皇子,不過既然任他由位份不高的母妃養著,而不送去教習殿給太傅教導,想來也是個不受寵的,就是不知見到台上如此父慈子孝的畫面,他是否也會難過呢?

 

 

我難以忘懷他當時的眼神,卻待到屍橫遍野時才看懂了他當年暗眸流動的情緒裡,全是濃烈的隱忍與恨。

 

 

君慕夷,那個只有九歲的少年,究竟何來如此潑天恨意?

 

 

直到被他親手送上了斷頭台,我才赫然看清自己這二十年來所有的傾慕與痴纏,終是錯愛,終究錯過。

 

 

“小輕嵐,朕讓宸兒長大後娶妳為妻,可好?”

 

 

先皇的聲音猶如洪鐘,低沉而充滿威儀,我收回視線垂下眼眸,不慌不忙地起身跪下,周遭靜得猶如能聽清銀針落地之聲,思考良久後我才緩緩開口。

 

 

“聖上,學堂裡的女夫子說,娶妻娶賢,嫁人嫁心,輕嵐無才無德,也未曾懂心懂情,怕壞了宸太子的聲名,更損了皇家天威。”

 

 

我有些心虛地望向下席處的爹爹,無聲為自己捏了把冷汗。

 

 

“妳才七歲,小輕嵐,七歲得妳如此,曇陽上下何人敢說妳無德無才?嫁給朕的宸兒,不僅能得到所有妳喜歡的一切,更能許妳的家族一世榮華,讓妳成為這天下最幸福、最尊貴的女子。”

 

 

“小輕嵐,妳可願意?”

 

 

聖上的一席話打得一眾臣子們猝不及防,他們只能迅速交換著神色,又有不少眼尖的人從中瞧見了些許端倪,自也在心中驚起了無數滔天巨浪。

 

 

聖上如今屬意讓太子娶一個娘家無官銜在身,亦無世家背景的女子進門,瞧這架勢看來許的還是正妻之位,可那得是太子妃啊,是來日待到天子殯天,太子登上大寶後,將要母儀天下之人,顧氏女縱有才情姿色,那也難為太子坐穩江山給予什麼幫助不是嗎?

再說今日顧氏之所以有幸參加宮宴,那仰仗的還是祿王爺的舉薦,要你說祿王爺找上顧氏還能為甚?若非此次宮宴亦有外邦友族前來獻貢,聖上又命祿王爺全權負責處理兩地的通商事宜,他還能請上一個商人來湊這熱鬧?要知自古朝廷雖皆重農輕商,可誰讓人家的確掌握著舉朝內外最大的鹽鐵生意呢?

眾臣不約而同地低頭摸了摸鼻子。鹽鐵乃民生之根本,總歸不好怠慢了人家才是。

大夥兒好不容易端正了自己的態度,可眼珠子一轉,卻倒是想起了如今國庫充盈,實在也無需上趕著往人首富女兒身上貼吧?聖上愛重宸太子分明是眾人皆看在眼裡的,然今日之舉,難道當真不是酒後糊塗?

“陛下隆恩,輕嵐萬謝,自當願意。”這次我沒有再看向爹爹,而是堅定地點點頭,族中榮耀本就是我一生所願,也不怪一生的執念由此而起,只想著既是所求,亦當為其所囚罷。

 

 

七歲的我自以為自己的知書達禮在同齡人中已是無懈可擊,可我卻不曾想過那一聲好對他人而言意味著什麼,更沒料到這場被精心布置的局中局最終會讓我賠上所有,親手將我最親愛的族人們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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