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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之三

綏堯還想爭辯,但是阿蘭一直使眼色要她別再講了,她只好咬著下唇,垂頭喪氣地回房。

「什麼嘛,怎麼可以叫女孩子去念男校?到處都是男生,噁心死了!」

她在鑲著五彩浮雕的梳粧台前坐下,望著鏡子裏的倒影,越想越生氣,忍不住拿起桌上的水晶玻璃杯,狠狠把它扔到房間另一頭,杯子摔得粉碎。她又拿起象牙梳子,朝鏡子砸去。

「別砸了,妳想拆房子嗎?」阿蘭進來了。

綏堯一面把桌上的瓶瓶罐罐全掃到地上,一面跺腳大叫。

「我不去,我絕對不要去!為什麼我要當哥哥的替死鬼?」

阿蘭歎了口氣。她明明是想把綏堯教育成優雅的淑女,為什麼到頭來卻教出一個驕縱的公主病患者?不但有公主病,還極端厭惡男人,這真是天大的失敗啊!

「我知道妳不願意,但是如果惹妳爸爸生氣,妳還是沒辦法去念天仙女中啊。」

綏堯一呆。阿蘭說的沒錯,她是沒有選擇餘地了。她放下手上正在扔的東西,坐下來放聲大哭。

「被取這種跟男生一樣的名字已經很慘了,現在居然還被迫去念男校!為什麼我這麼不幸?又不是我自己喜歡長得像哥哥的!嗚嗚……」

阿蘭安慰她,「妳不要這樣想嘛。應該說,因為妳長得太漂亮,家世又好,所以上天必須多給妳一些考驗,世界才公平。」

「什麼話!」綏堯跳腳,「從小到大,什麼莫名其妙的倒楣事都給我遇到了,這哪叫公平!上天一定很討厭我!」

五歲生日宴會的時候,切蛋糕時忽然地震,巨大的奶油蛋糕倒在她身上,不但差點把她活埋,漂亮的禮服也毀了。

七歲的時候家裏開花園音樂會,她上台彈鋼琴,還特地在衣服上別了那天早上剛開的玫瑰花,結果因為玫瑰花太香,引來一群蜜蜂,音樂會變成逃難大會。

十歲的時候,哥哥和表哥惡作劇搶走她最喜歡的洋娃娃,她氣得在花園裏到處追趕他們,卻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滑板,當場飛進池塘。

十三歲的時候……

啊,她的人生真是太坎坷了!

「已經這麼倒楣了,居然還幫哥哥收爛攤,這有天理嗎?忽然叫我明天去考試,我哪來得及準備……對哦!」

她忽然想到,「時間這麼趕,我一定考不上的嘛。這樣一來,爸爸應該不能怪我吧?反正我明天就隨便寫一寫,接下來就可以去念天仙女中了。啊,曾綏堯,妳真是聰明!」

阿蘭苦笑一聲。雖然總是一遇到困難就呼天搶地,卻也很容易振作起來,這算是綏堯的優點吧。

「所以妳願意剪頭髮去考試?」

綏堯痛苦地點頭,「不過我有個條件:我要用自己的名字去考。」

她的表情變得十分堅決。

「我不要當哥哥的代替品。」

第二天,綏堯考試的時候刻意亂寫一通就早早交卷,心想這下子就可以脫離這場男校惡夢了。

快要走出考場的時候,她忽然想到:這樣爸爸一定會傷心的……

爸爸最大的心願就是把哥哥送進超凡中學為他雪恥,現在哥哥失蹤,她又沒辦法保住入學資格,等於爸爸一生的夢想就要落空了。

可憐的爸爸。

但是,這又不是她的錯!

從小爸爸就把全部的心思放在哥哥身上,很少注意她。綏堯雖然要什麼有什麼,卻一直過得很寂寞。

對爸爸而言,她到底是什麼呢?只是跟著寶貝兒子一起出生的附屬品嗎?

就在她想得出神的時候……

「小心!」

門楣上方那隻看起來很威猛的石雕獅子頭,居然「喀啦」一聲斷裂,朝綏堯頭頂砸下來。

幸好,從小到大的種種霉運,讓她養成了驚人的直覺和反射神經,一聽到怪聲立刻閃開,差了半公分沒打中。

不幸的是,她只顧閃躲頭上的危機,没注意旁邊,「咚」的一聲,一頭撞上門框,鼻血像泉水一樣噴了出來,監考老師馬上把她送去醫務室治療。

好不容易止住鼻血,好心的護士遞給她一杯冰涼的果汁幫助止血。綏堯火氣正大,立刻接過果汁,咕嚕咕嚕喝下肚。

兩個小時後,她得了急性腸胃炎,被送進醫院吊了一個晚上的點滴。

第二天,她正準備出院跟著阿蘭回家的時候,卻因為清潔女傭在病房門口打翻水桶,她腳底打滑摔了一跤。

「哎喲,好痛!」不只疼痛,她身上的衣服也沾滿了髒水。

那女傭年紀很輕,只比綏堯大一點,發現自己闖禍,嚇得呆站原地不能動彈。

綏堯氣極了,破口大罵:「喂,妳搞什麼鬼啊?很危險知不知道?把我衣服弄成這樣,看妳怎麼賠!」

女傭本來已經很怕了,被她一兇,眼淚立刻飆了出來,轉身衝出病房。她只顧哭,沒注意到有人正推著一台沈重的儀器迎面而來。

「小心!」

綏堯衝上前把女傭推開,那台儀器卻不偏不倚倒下來壓在她身上。

雖然平常驕縱自大,一旦看到別人有危險就會奮不顧身,這就是綏堯的天性。

結果她的住院期間又延長了。這還不是最倒楣的,真正的悲劇發生在超凡中學的校長帶著訓導主任來探病的時候。

「曾同學,在考試的時候發生這種事實在不太不幸了,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麼門上的浮雕會掉下來,真的很抱歉。」圓嘟嘟的校長一臉擔憂,生怕綏堯會心中懷恨,唆使她老爸殺進學校算帳。

「校長您就別放在心上了,這大概就表示我跟超凡中學無緣吧。」

綏堯一面說著客套話,一面偷瞄旁邊高挑瀟灑的訓導主任,暗自希望天仙女中也有這麼帥的老師。

「曾同學,你千萬別這麼說。今天我來就是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為了補償你在考場受到的傷害,學校決定給你加分優待,等你出院,馬上就可以入學了。」

綏堯一聽,慘叫一聲:「天哪!」隨即口中吐血,不支昏倒。

校長對於自己帶來的好消息害她高興過度而吐血,覺得非常抱歉,非常親切地囑咐她不用著急,好好休養再入學。

順道一提,在這段期間內,哥哥曾綏偉每個禮拜都會打電話回家報平安,卻死都不肯透露自己的行蹤,只說他過得很快樂就掛電話,父親雇來的調查員也找不到他的下落。

此外,在開學前的第一次家長會,曾士春又為了爭取家長會長的位置,在眾多家長面前跟死對頭蘇納金大打一架,不幸落敗,所以他對蘇家的仇恨又更深了一層。

總而言之,雖然不甘願,綏堯註定得代替哥哥進入超凡中學。

離家前阿蘭不斷叮嚀她,她的任務就是幫哥哥保留學籍,所以在學校裏一定要安份守己,更不能被發現是女孩。只要她能在學校裏好好待上一年,到時不管哥哥回來與否,她都可以重獲自由。萬一出了差錯被開除,曾士春一發飆,她也別想唸天仙女中。

於是,綏堯含著眼淚,腦中牢記著阿蘭的囑咐,進入了超凡中學。

萬萬沒想到,正式上課的第一天,她就一槌子敲到大惡霸蘇謙達的頭上,惹來了無數麻煩。她只能仰天長歎:人生真是艱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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