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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Always Be With You

*這本書售罄且絕版了。

   由於未來不會再刷,因此公開其中一個篇章的內容,獻給所有讀者們。

   在此十分感謝當初完全沒放試閱,卻願意收藏這本小說的朋友們,謝謝你們信任我又不嫌棄蠢蠢的封面Q///Q(淚流滿面)

      接連幾天綿綿細雨,校園裡滿是風鈴木的落英與葉,滿地爛泥巴令每雙鞋踏過便灰頭土臉,人們也不願停足低頭,整間大學像是壟罩了人跡稀少的錯覺。頂上灰濛濛的天則看得他心神煩躁,他厭惡帶來失意的雨天,喜歡大放異彩的晴天,就如同他討厭煩惱憂思,凡事過目就忘一樣。

      他啜飲起現泡的英式熱奶茶,一人坐在窗邊愁眉苦臉。便利商店玻璃窗上的水珠道道劃過眼前,不絕於耳的門鈴樂聲讓他逐漸失神。

      青年穿著一襲Linsanity   21林書豪白色短T,看來清爽而顯露出年輕男孩的朝氣,下半身隨興地搭配件墨綠色純素面抽繩七分棉褲,方便他在雨天裡行走而不會時時擔心褲管被地面的水漬給弄髒汙損。他在便利商店裡多佔據了一個座位,上頭專門放置陪伴他上課的Free   Line紫色後背包,此刻,他趴伏在方脫下的紅色皮革滾毛鋪棉帽外套上,染得棕紅的短瀏海參差不齊地散落於平眉上,青年有雙戾氣的眼,色澤淡而棕的眉毛哀怨地緊蹙,他將整張面容蓋在桌面上,嘴裡發出哀怨而低鳴的鼻音。

      「幹……那個北七居然放我鴿子!」

      青年不耐煩地趴在座位上踱起腳尖,足上那雙bluewave紅色休閒鞋因這場陣雨顯得暗沉許多,他想盡早返回宿舍擦拭乾淨,讓愛鞋得以恢復以往的光鮮亮麗,然而如今卻受困於這場小雨和這場面臨失約的飯局。

      他愣然以食指數起玻璃窗外有幾道水珠滑略而逝,想讓腦子保持清醒,不時又抬起手臂,焦躁地怒視G-SHOCK黃色電子錶。明明上頭標示的數字早已逾了二十多分鐘,卻不見對方一點蹤影現身於前。

      「馬的!等他過來,我一定要先揍個幾下才行!」

      他單手掄拳,鼓著腮幫子,惡狠狠地想像起對方狼狽低垂著首,向他不停賠罪的模樣,內心的不慍也才總算消了一部分。就當自己想哼首歌,以提振自己昏昏欲睡的神智時,有人從身後輕拍起他的肩頭。

      「唷!老柯你怎麼一人坐在這?看你坐很久了,人還沒來嗎?」

      突如其來的招呼,令他全身劇烈地震了一下,回首一看,原來是班上同學。

      「幹!怪獸──!穿這樣又流一身汗的……剛打完球?哈哈哈,這種天你打什麼球啦……啊,我在等人沒錯。」

      對方高他一顆頭,身長約一八五,高壯的身材令坐著的他登時被遮蓋在影子底下,完全看不見對方身後的熱狗機以及關東煮機,甚至於還得辛苦地仰起臉才能夠進行對話。綽號為「怪獸」的對方,不和他一樣是標準的白斬雞,因日夜瘋狂的打著籃球,全身曬得黝黑而顯得格外健康,而今年大財盃男子籃球隊主將也是他所擔任。另外那深邃的眼窩以及兩道粗濃英挺的眉毛,令他看來十分有神,因笑意而上揚弧度的厚嘴唇則令他多了份親切感。

      「呵呵,等單子吧?他一定爽你約了,乾脆陪我去練球啦。」

      「幹!你怎麼知道我在等他?對啦,你看他欠不欠揍!」他憤恨不平的嘖了一聲,然而在對方眼裡卻看起來滑稽而不具威嚇性。比起外表魁武相貌堂堂的對方,他儼然像孩子在對人生著悶氣一樣。

        沒辦法,誰叫老柯平時都這號表情呢?總是緊蹙著眉頭抱怨單子又怎麼對他了。

      想到這,對方忍不住想笑,但最後還是忍住了,只好硬是板起面孔:「用膝蓋想也知道:老柯絕對沒女人可以等,而且每次哥兒們出去,最後到的都是你,能比你還晚到又故意讓你等的男人,也就只有單子。」

      「靠北──!你講這什麼鳥話!為什麼我一定沒女人可以等!?我會等我媽從菜市場出來幫她拿菜啊!」他威風凜凜的發表起母親多麼需要他這名長子的協助,在全家人聚在一起的日子裡,每個人口才能有足夠的飯菜可以飽食……雖然他所擔負的工作只是提六人份的菜肉回家。

      「哈哈哈,居然把柯媽搬出來用了,老柯你真的很幽默耶……」對方誇張的邊笑邊拍打起他的背脊,絲毫忘了控制為較小的力道,害得他痛得連忙閃避。

      「是說,單子對每個男的都……不是很好,老柯你怎麼會喜歡和他混?我一直搞不懂耶。」

      對於這個提問,他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感到驚愕,過了半晌才緩緩以怨懟的口吻說:「沒辦法啊,我現在和他同寢,加上我們都同班,在7-11排班也是排同一輪,不跟他混熟我還找誰混啊?」

      坦白說,如果可以選擇,柯建廷肯定希望自己大二抽宿舍時,不會抽到與單宥良住同間寢室……只可惜命運已定,他住慣了,也習慣有單宥良在旁的生活。

      「那你下課可以來找我、橘子、老大講話啊,每次看你都窩在單子旁邊,我們都不好意思過去找你喇賽。」對方無奈地抓撓短翹的後髮,似乎拿單宥良這個人沒轍,不停勸誘柯建廷離開單宥良。

      當下柯建廷卻莫名發起怒氣,理直氣直的說:「有啊,我無聊都會去找潘怪獸你們玩啊……奇怪耶,我和北七乙有很常在一起嗎?」柯建廷懷疑的挑起眉頭,認為對方肯定說謊了,極不願意相信自己與單宥良時常處在一起的事實。

      潘達倫立即唉嘆了一聲,將雙掌大力壓在柯建廷肩上:「唉,明明就有!……啊!老大剛好買完飲料了,我去拉他來作證!」

      說時遲那時快,「老大」胸口前抱著兩千毫升的寶特瓶裝可樂以及幾包洋芋片,步履蹣跚地走到兩人身旁,旋即從容地舉起右手,向兩人揮了幾下。

      「嗨。」

      「你嗨屁啦!我早看到你啦!」柯建廷笑嘻嘻地以肘輕擊來者的豐勻而柔軟腹側,三個大男生終於都打過照面了。

      「老大我問你:老柯和單子是不是總黏在一起?」

      「嗯。」他看似想都不想,毫不遲疑的回覆。

      「你看吧,連老大都認同了。」潘達倫像是找到靠山般,欣喜地手舞足蹈,看得是柯建廷想從椅座上跳起來,狠狠打爆對方的眼睛。

      「靠!老大也才『嗯』一下,又沒說對或不對!」

      潘達倫和柯建廷驀然將目光一併投向的王品硯,然而身材福態、面貌猶如彌勒佛般喜氣洋溢的王品硯,卻是正忙著撕開洋芋片的包裝,隨後瀟灑地以粗胖的手指抓出一大把,似乎不清楚現場狀況陷入緊繃。

      「齁!算了算了!別再繼續有關北七乙的話題啦!」柯建廷雙臂撐在身後的桌子上,放棄與將世事均看得如煙霧般縹緲、闊達非凡的王品硯辯論這些芝麻綠豆般的事。也因為兩位友人不預期的到來,柯建廷忘卻了方才那像是被遺棄的絕望,頓時眉開眼笑地仰起淨秀的臉龐,與兩人高談闊論起深夜直播的NBA球賽。

      「不好意思,我可以請問一下,三位剛才在聊我什麼嗎?」

      一道熟悉到不行的嗓音,令潘達倫和柯建廷將臉一致瞥向店門口,當一見到圍著靛青色圍巾、那襲厚重的卡其色雙排釦長袖大衣,以及烏黑瀏海下稍稍遮住的那隻會噬人的黑眸,兩人默契般一齊放聲慘叫:「哇啊啊啊──!鬼啊──!」

      來者輕咳了一聲,兩人才停止了慘叫,畏懼般地注視起對方。他大衣下穿著深藍刷色的丹寧褲,致使那雙頎長的雙腿看起來更為出色,若是此時他的薄唇可以不那般嘲諷人的向上揚起,雙眼皮下的那對漆黑銳眼也試著放柔和一些,或許會擄獲不少異性的心。至於他腳踩的那雙VANS深褐色休閒鞋,上頭沾染了點汙泥,雖看起來並不明顯,但間接透露出他是剛由淋過雨仍濕滑的地域,前來這裡的。

      他提著BJack軍綠色帆布肩背包,放棄裝飾用的笑容,一臉不悅地快步走近:「同學甲還有潘同學,講話放乾淨點好嗎?嗯,王同學你好。」

      王品硯則神色不改的揮起滿是餅乾屑的右手掌:「嗨,北七乙。」

      單宥良當場凝重地皺起眉心,焦慮地推起粗框眼鏡:「拜託……王同學別這麼叫我,我會承受不起。」

      柯建廷則莫名十分驕傲:「哈哈,只有我能叫你『北七乙』!」

      眼看柯建廷似乎因自己身懷著他人所沒有的特權,因而開心到得意忘形,單宥良像是不以為然般,淡然的肘擊對方側腹:「能叫我『北七』的人,只能本身就是個『北七』,不然,我受不了。」

      「幹拎娘!北七乙你什麼意思啊?!」柯建廷痛得踉蹌幾步,立即揉起被攻擊的部位:「讓我等這麼才出現,還敢這樣嗆我!你給我……」見到柯建廷氣得七竅生煙,潘達倫趕緊繞到對方身後,一把架住他的雙臂,以免對方做出不理智而讓悔莫當初的行為。

      「老柯你冷靜點!小心被……」潘達倫在柯建廷耳畔刻意壓底嗓子,又做了個刎頸的手勢,兩人那親暱的模樣,看得是單宥良萬分不愉快。

      「潘同學,你有什麼意見?說出來和我分享吧。」

      「沒有、沒有!我只是怕老柯亂講話,你會想揍他……」潘達倫以乾笑掩飾自己立場的尷尬。

      「看你們現在這麼親密的樣子,我要打也是一次打兩個。」

      此話一出,潘達倫瞬間鬆開了對柯建廷的肢體動作,他雖極不樂意見到朋友被欺負,卻更不希望自己未來會被欺負,因而當機立斷的割捨下男人間堅定的友情,馬上跑到王品硯碩大的身後避著。

      「你要打就老柯吧!我和他不熟!」

      雖然論身高與體格,潘達倫均高於單宥良一等,單宥良身長約一七七,身材看來消瘦單薄,像是弱不禁風,潘達倫自己則有一八五,體格雄健,有著四肢均有明顯而發達的肌肉。然而他卻不願與矮他八公分的單宥良作對,原因是出於單宥良令他無法捉摩,他永遠猜測不到單宥良笑容底下盤算的到底是什麼,也分辨不出他何時有多麼生氣、會不會想動武,有一定危機意識的他自然不願與這種人物交惡,化為敵仇。

      「北七乙你很機車耶!幹嘛想亂打人啊!」頭腦簡單的柯建廷,自然不會同潘達倫那樣,對單宥良深思多忖,總是以最自然不過的樣貌和單宥良來往對談,從沒有過負擔或窒礙存在。然而也因此時常傻傻地惹怒單宥良,因此落得萬劫不復的下場。

      「我特地約你在這裡見面,不是想看你和潘同學、王同學開同樂會的。」單宥良慢條斯理地脫下大衣,這才看出他裡頭穿著件英倫風細紋長袖水藍襯衫,看起來十分雅痞有型,與渾身運動休閒風的柯建廷在外表上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還不是因為你遲到,我才和他們先聊一下!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幸運,在這裡碰到他們啊。」見柯建廷絲毫不解自己不愉快的真正理由,是不樂意見到他與其他人過於交好,單宥良無奈地搓揉起太陽穴,藉以紓減內心的沉悶。

      「好吧,我先為我的遲到道歉。同學甲,對不起,為了在雨天中安全護送你兒子,我才會來晚了。」

      雙手攀在王品硯肩上的潘達倫愕然大叫:「靠!老柯你竟然有兒子!?」

      柯建廷摸不著頭緒而捶起單宥良的臂膀:「幹拎娘──!拎北啥時有兒子啦?!北七乙你不要黑白講!」

      單宥良故作無辜的表情:「咦?同學甲不記得了嗎?你兒子可是非常期待和你團圓啊。」

      他比了個「到店外談」的手勢,柯建廷見狀敢怒不敢言,只好自認倒楣地摸摸鼻子,乖乖走出便利商店,潘達倫和王品硯也好奇地跟了出來。

      店門口前停著一台紅、白、黑相間的三陽一二五,而一出外頭,單宥良便不停打起噴嚏,只見他將手上的外套給套了回去,又由肩背包內抽出幾張面紙擦拭口鼻,他神情自若地用手指了自己的那台摩托車,暗示眾人走近一點便可窺個究竟。

      當下他們耐不住好奇而選擇靠近仔細一看,發覺到摩托車旁栓了隻剛淋過雨而全身濕漉漉的黃色中型犬,由外表看來應該是隻台灣土狗,然而油黃毛色下有雙楚楚可憐的大眼睛,正不停對眾人骨碌碌地打轉,興奮地搖曳著尾巴,似乎毫不怕生,很是可愛。

      「靠,北七乙你什麼時候養狗的?我怎麼都不知道。」柯建廷雖嘴裡忍不住抱怨,卻立即在狗的面前蹲下身,刻意瞪大雙眼,對牠扮起鬼臉,意外得很喜歡這隻狗。他突然覺得這狗很討人喜歡,不像自己老家鄰居養的紅貴賓一樣,會對他亂吠亂吼。

      「同學甲,過來!」

      「幹嘛啦?」

      柯建廷轉過頭顱,心想這次單宥良又想怎麼了,沒想到身前的黃犬一聽見單宥良的指令,便想奔去對方的正前方,卻礙於身上有著繩子的束縛,只能用前掌一再拍打柯建廷的紅色休閒鞋。

      柯建廷當下明白了一個令他無法接受的事實:「幹、你居然可惡到幫牠和我取一樣的名字──!『同學甲」原來是用來叫狗的喔!幹!北七乙你找死啊──!」

      在旁的潘達倫忍不住捧腹大笑,甚至於笑到岔氣而膝蓋無力,不停開始敲擊起店門前的梁柱:「哈哈哈哈哈……柯建廷,你兒子還真像你啊!不行了!我快笑到不行啦……」

      「幹幹幹!我幹拎娘──!居然一直把我當狗耍了!?看我一拳打爆你的眼鏡!」柯建廷像是失去理智般,直直朝向單宥良衝了過去,在柯建廷的右拳即將揮到自己眼前之際,單宥良一把接住柯建廷的拳頭,嘴角擠滿了極欲宣洩的笑意:「同學甲,別生氣啦。你兒子又乖又可愛的!跟你一點都不像!放心吧!」

      「哈哈哈,真的、真的……老柯你就老實接受這個狗兒子嘛……」潘達倫在旁不斷幸災樂禍的搧風點火,王品硯則忙著用零食餵狗,對於現場火爆失控的局面一概不管。

      「喔,居然敢吃『奇多』?真讓我大開眼見。」

      「我操你媽──!原來你約我出來,就是想用這隻狗耍我嗎?幹!拎北要走了!單宥良再見!」柯建廷氣得收回拳頭,咬牙切齒地背起後背包,不想繼續與單宥良或潘達倫糾纏不清。

      「喂,我鬧著玩的,老柯你別走啦!」潘達倫見柯建廷要翻臉走人了,趕緊止住笑聲,想走上前挽回對方,然而單宥良卻刻意擋在他面前,搶先一步走到柯建廷身後。

      「同學甲,那隻狗是今天朋友託我保管的,我那個唸教政的朋友最近家裡出了點事,得回台北一個禮拜,他怕這段期間沒人幫忙養狗,狗會死在自己宿舍,加上他的房東又不允許房客養寵物,所以他其實是瞞著房東偷偷養的,到現在也才養了三個月,要是這段期間狗不小心被房東發現了,也許最後人跟狗都會被趕出去……難道你聽完不覺得牠和牠的主人的命運很悲慘、很岌岌可危嗎?他們才剛開始展開美好、快樂的生活,你又真的要狠心丟下『我』嗎?同學甲,我知道你是個富有同情心與正義感的好人,對吧?」

      柯建廷原本心裏囤積的怒氣,在聽完這段解釋後,開始逐漸消散排解……他莫名為自己的失控咆哮而感到難為情,另外也有些感動湧現,他想不到單宥良竟如此企重地看待他、需要他,甚至於非他不可,柯建廷下意識地抓撓瀏海與後髮,掩飾內心的愉悅與羞怯,口吻倏地放軟的說:「啊、你幹嘛不把它帶去給動保社啊……?動保社的人不是整天喜歡餵校狗、洗校狗,他們看到之後,一定會很歡迎新狗加入他們的……不過,我是很有同情心又很有正義感沒錯啦……」

      單宥良急切地抓緊柯建廷的雙肩,用著深情款款的眼神凝視起對方的眼睛:「同學甲,你太單純了!難道你不知道:當狗一落入動保社的領域後,就會成為他們一輩子的家人了,到死都不能離開,沒有自主權了,很可怕的啊……!要是真這麼做,那麼牠就再也沒有機會回到主人身邊了,你忍心拆散牠和我的朋友嗎?同學甲,你就接納牠成為我們三天的家人嘛!」

      對於如此近距離的言語攻勢,柯建廷感到一陣悸動而心跳加速,臉上甚至浮現了抹可疑的紅暈:「就、三天而已嗎……?你不是說:你朋友這整個禮拜都不在?」他不停以相點著兩隻食指的指腹,似乎心動了,卻又害怕受到傷害。

      單宥良放鬆在柯建廷肩上的力氣,推扶了下鼻樑上的鏡架:「是整週都不會在啊,但我只是負責星期一到三,剩下的星期四到星期日會有其他女生幫忙養。」

      一聽到「女生」這個關鍵字彙,柯建廷內心原有的感動頓時枯萎粉碎,他忍不住撇過臉龐惱羞的吼道:「靠……!既然有女生幫你,你就全丟給她們養算啦!還裝什麼好人,帶回來養個三天啊!」

      見本來快被自己說服成功的柯建廷莫名又發起脾氣,單宥良霎時亂了陣腳,下意識地緊緊摟住對方的雙臂:「等等!那些女生是恰巧知道這件事情後,好心來幫忙的學姊,剛好住在我朋友的宿舍附近。原本她們可以幫忙照顧整個禮拜,不過星期一到星期三她們臨時有家聚、女籃友誼賽,還有某堂通識課的校外參訪,晚上會很晚到家,不然就是沒辦法回去,所以我朋友才又臨時連絡了我……」

      凝視起此時單宥良那真誠流露的雙眼,柯建廷耳裡重複迴盪他這段正氣凜然而無懈可擊的解釋。明明臂膀被對方緊抓的隱隱作痛,心裡卻已被單宥良給全面說服了。他忍不住唇齒的顫動,乾澀著嗓子說:「啊、這樣喔……那就、沒辦法了嘛……!北七乙,都這樣了,不幫忙一下也說不過去嘛……」

      「同學甲!你答應我了……?」單宥良不由自主地牽起柯建廷的雙手,並且含情脈脈的十指相扣,「真的、願意和我一起扶養牠嗎?」這大概是單宥良頭一次被喜悅給沖昏了頭,因而情不自禁的作出這些平時絕不會出現的反應。

      「幹喔……別、別把我的手指頭和你的交在一起啦!拎北答應了、就是答應了。」

      「喔,同學甲,我果然最喜歡你了!」

      他一把擒住對方腰與背脊,不斷地來回撫摸拍打,令柯建廷嚇得頻頻慘叫:「靠北──!不要抱我、不要抱緊我啦……喔幹、北七乙你很噁耶!快放、手啦……齁──!不要把我當狗耍!幹、碰那裡會癢……」

      遠望著在便利商店前不知羞恥地抱來抱去、正打得火熱而不可開交的兩個男性友人兼同班同學,王品硯悠然地望天開口:「建廷和宥良感情好好,好像新婚夫妻啊。」

      一旁的潘達倫早已渾身雞皮疙瘩,甚至於受不了地以腦門撞起柱子,以減輕內心不知其所然的糾結:「媽啊──!老柯和單子果然有……有一腿吧!?光住在一起,不到一年就會變成這樣嗎?……到底是誰開始的?老柯不是這種水性楊花的男人吧?但是單子又不可能主動對……吼──!就是這樣我才不想下課時靠近他們啦……他媽的,你們正大光明地在搞基什麼啦──!噁爛死了!」

      「啊……我第一次看宥良和男生這麼近,明明他和女生聊天才會真的笑。」

      「嗯……還、真的耶!單子他……怎麼會變成這樣?他明明內心狠毒卻總是裝得很友善的樣子,明明心裡很不屑我們吧……是因為老柯太好騙、太好欺負才會對他特別『友善』?啊──!我不想知道!我不想知道這些啦!」

      經過的路人以及從店門口出路的客人均對此風貌投以曖昧的眼光。

      「呵呵呵,你看那兩個男的,大白天就站在門口好熱情啊,不怕被看耶……」

      「哇賽!好想打聽看看他們是什麼系級的……太有種了!哈哈哈!」

      當竊竊私語的音量已經大得傳到自己耳裡,單宥良驀然恢復了理智,完全不念及是自己主動將柯建廷擁抱得忘情忘我,毫不留情便一把推開了柯建廷,兀自整理起服裝儀容以及貼在額前有些凌亂的頭髮,當下讓柯建廷錯愕地手足無措,只能慌亂地環顧四周,忘了如以往般去抱怨對方剛才的所作所為。

      「同學甲,我們回去吧。」

      他用著像是帶領迷路的孩子回家的溫柔口吻,逕自扯著對方的臂膀,步回到王品硯與潘達倫所駐足的商店門口前。他對那兩人展露的笑容,燦爛到令人脊椎發毛,他俐落打開機車後座並將安全帽拿了出來,二話不說便傳遞給柯建廷,要對方戴上,自己則將栓在柱上的狗鍊給解了下來,親和力十足地抱起黃狗,將牠妥善安置在機車踏板上。

      「咦?你們要走啦?那我和老大也要回球場了……就不、不打擾你們啦,掰掰。」潘達倫雙掌推著王品硯寬厚的背,用著異常瀟灑的語氣打完招呼便離開在兩人的視野之中,柯建廷連忙拉開安全帽的面罩,對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吼道:「喂--!怪獸!你還要去打嗎?好像快變天了耶,乾脆一起回宿舍算啦?」

      正牽好三陽一二五到路面等柯建廷上車的單宥良,恢復冷淡的口吻說:「同學甲,我的機車可載不下四個人喔。」他以眼神示意對方趕緊上車,別耽誤時間。

      然而柯建廷並不懂得察言觀色,一臉天真的回說:「吼,這我知道啦。不然北七乙你就先載這隻狗回去,我和他們一起走回宿舍就好啦。」

      單宥良聞言頓時失去了笑容,莫名覺得自己像是被對方給遺棄、甚至是背叛了,心裡開始湧出酸味與苦味。他從柯建廷的話語中察覺到:自己在柯建廷的心中,地位似乎不如潘達倫與王品硯這兩位狐群狗黨還要重要,甚至是低了許多,思及此,神色轉變得極度不悅,他忽然發動了機車引擎,將車子騎到柯建廷面前:「同學甲,快上車。說好要一起照顧狗的,你怎麼能夠臨陣脫逃?」

      「我又沒有要逃!我只是想跟怪獸和老大走回去啊?不用管我了,你先回去沒關係啦。」柯建廷一說完便爽朗地摘下安全帽,笑嘻嘻地交還給單宥良,轉眼像是將離開遠行。單宥良雙手捧著自己為對方所準備的的第二頂安全帽,百感交集,心底有股說不出的焦慮與氣餒,這是他頭一次,如此希望柯建廷別消失在自己眼前、和其他人幸福快活的玩樂,而丟下了落寞的他一個人……單宥良從不會感到孤單寂寞的,這次卻打破了以往的紀律,非常渴望某個人留在他身邊。

      「我……突然想先去買晚餐,同學甲,你不一起去嗎?你還欠我一客豬排的錢,忘了嗎?」

      「蛤啊?現在才下午四點耶,這麼早買,要吃的時候都冷掉了,你自己去啦!錢我可以現在還你,我記得欠你七十對吧……」柯建廷卸下自己的紫色後背包,迅速翻出了皮夾,當他專心數著零錢時,單宥良卻一把扯住了他的領口,將臉貼得近乎快親到對方嘴唇的距離,柯建廷措手不及而將手裡的零錢滾落柏油地面。

      「我請你吃貴族世家,不要就算了。」

      柯建廷驚慌的表情立即切換為驚喜:「幹!真假?幹嘛突然對我這麼好?不管那麼多啦,北七乙你要說話算話啊!」他嘻皮笑臉地對遠方的潘達倫說:「喂!有人突然想開了,說要請我吃大餐!所以拎北就不陪你們鬼混啦,掰掰!」他一說完便將零錢迅速撿完,衝動的抽回單宥良手上的安全帽,一興奮地戴上後便跳上機車後座,不停催促單宥良快發動引擎,又不停詢問單宥良心情怎麼突然這麼好,出手這麼大方,不知自己雙腿夾得令前方駕駛人莫名神采飛揚、覺得自己像是打贏某場戰役似的。

      「同學甲,乖。偶爾讓你吃吃西莎、寶璐以外的東西,才不會讓你營養失調,這是做為主人應進的義務啊。」單宥良恢復以往的輕薄語調,但這次幾乎不帶惡意,純粹想調侃對方。

      「殺小啦──?你有病喔!講這什麼鳥話!小心我下次拿狗吃的東西混在你的晚餐裡!」

      「如果你敢這麼作,我會讓你不得好死的,懂嗎?」

      「幹喔!你很機車耶!」

      「哈哈哈,同學甲乖一點,我就不會讓你死了……總之,抓緊啦!」他迅雷不及掩耳的駛動機車。

      「哇啊啊啊--!……幹!北七乙!要是狗被你摔下車,看你怎麼賠啦!」

      前座的單宥良對此笑而不答,莫名將摩托車騎向前方步道的潘達倫與王品硯後頭,一聽見機車引擎聲似乎離自己越來越近,和王品硯聊NBA聊得正起勁的潘達倫驀地轉過頭來,竟望見單宥良駕駛著他的一二五摩托車,身後載著剛和他愉快道完再見的柯建廷,不知為何正筆直朝向他的背影一路衝來。

      「哇靠!單子他媽的想撞死我!」潘達倫跨著偌大步伐,迅如飛豹般往前死命逃竄,落得現場只剩王品硯一人笑呵呵的留足在原地,欣賞起這起人與機車共演的鬧劇。

      「『北七乙』喜歡『同學甲』……達倫玩完了,呵呵。」

      對手是時速六十直衝而來的摩托車,潘達倫使出渾身解數,努力閃避步道上的稀疏路人,後來又突然縱身一躍,跳入一旁的樹林邊。

      「喂!不要過來!我以後不會再白目的打擾你們親熱了……救命啊──!有人現在正在殺我啊!」

      見朋友狼狽地在樹林裡高聲呼救,柯建廷絲毫沒有同學愛的笑得頗開懷:「哈哈哈,北七乙你跟怪獸有仇喔?我都不知道原來你們混得這麼熟了!欸,幫我多撞他幾下,誰叫他剛才笑我。」

      「呵呵,悉聽尊便。」

      「幹--!單子你發瘋啦!?吼!老柯你還不幫我!笑那麼爽是不是朋友?」

      「靠北,誰叫你先不把我當朋友的!撞死他、撞死他啦!北七乙我挺你!」

      「拎娘卡好!柯建廷我和你絕交切八段──!嗚……單子大大,求求你饒了小人一命,不要再騎過來了!」

      於藍黑色安全帽下,單宥良裝出十分猶豫不決的模樣:「同學甲,你說該怎麼辦才好?」

      「吼伊死──!讓他死──!」

      「汪──!」

      機車駕駛人像是被打了劑強心針,刻意拉高音量:「哇,兩個同學甲都這麼說了,那我不撞你還真說不過去呢,潘同學抱歉啦。」

      「哇咧!這兩個雜種!……千萬別被他們的狗話給迷惑了啊!」潘達倫欲哭無淚的對兩人丟起地面的殘枝敗葉。

      將機車橫行在人行步道上追撞著自己的同學,如此幼稚而傻氣的行為,令單宥良在車上意外笑得合不攏嘴、放浪形骸……或許和加諸於腰上的那雙手臂以及後頭不時傳來的體溫有關吧。單宥良莫名覺得這般蹉跎人生與青春,似乎是在某種意義上極具價值的消遣,至於是基於何種意義,或許該問問他後座上的「愛犬」吧。

      「唉,可惜樹林不好騎進去,只好下次再找你算帳了。掰掰啦,潘同學。」

      「咦──?這種殺人案還有下次喔?!你乾脆一次撞死我算啦──!」

      這所靠山而不臨海的大學,有著一條條又長又陡的機車道與人行道,而在天雨路滑的日子裡,單宥良不願為了多掙一點時間而賭命加快時速,朦朧濕冷的天氣總是他一年當中最為守法的日子,在校行駛時速總維持在四十左右。此刻藍黑色安全帽面罩布滿水氣,連同眼鏡都因自己的呼吸而起了白霧,氤氳一片。大衣被打落的雨珠給透上一點又一點的濕痕,然而他滿腦子想的竟是想回宿舍洗狗,洗他機車踏板上與自己後座上的「兩條狗」,沒想到自從養了寵物之後,心胸便豁然開朗了起來,這真是太神奇了,傑克!

      「同學甲,回家後我幫你洗澡吧。」他一邊低喃,一邊單手對著踏板上不停吐舌、洋溢興奮之情的黃色忠犬,愛憐般的撫摸頭顱,而後座上的人一見狀,不禁把頭湊到他肩上,慍怒的說:「幹!就說不要這樣叫牠了!我剛才還以為你要幫我洗澡,嚇死我的毛──!欸,牠原本叫什麼啊?」

      前者用富滿磁性而感性的口條說:「當然是『同學甲』啊,不然呢?是說我也可以幫你洗澡和刷毛啊,別忌妒。」

      「幹喔!聽你在唬爛──!拎北哪來的毛給你刷啊?啊,既然不知道牠叫什麼,那我以後要叫牠『奶油』。」

      「哈哈……是因為毛的顏色才想到『奶油』這個名字嗎?」

      「廢話,不然勒?難道他長得像『奶油』喔?」

      「同學甲,難道你不知道:幫東西取名字之後會容易產生感情的,當三天後你再也看不見牠了,你會哭慘喔。」

      「靠、靠腰!真的假的!?那我不要叫牠了!啊!就叫牠『死狗』算了!」

      「哇,同學甲好壞喔,居然叫這麼可愛又老實的動物『死狗』,你以後一定會下地獄的。」

      「幹幹幹,你很煩耶!『奶油』就『奶油』啦!硍!」

      「汪!」

      「喔喔,同學甲聽了好像很開心!呵呵呵,你爸好疼你啊,我夾在你們中間,看了都快掉眼淚了。」

      「操你媽!誰是牠爸啦?」

      「咦,你自己的種,怎麼可以說忘就忘?」

      「靠北啦!拎北和誰生的啊──!」

      「汪──!」

      「幹!臭狗你叫屁啦!小心我把你閹掉!」他努力伸長手,一心想勾到踏板上的狗兒,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緊貼著單宥良,還不時磨蹭對方的背脊。

      單宥良突然仰天大笑,俊朗的別過頭:「哈哈哈,忘了說:牠是母的。能有個女兒真幸福啊,你說對不對……」

      柯建廷立即以額撞擊對方的面頰:「北七乙去死啦──!」

      即使在摩托車上鬧得天翻地覆,但柯建廷的雙手仍牢牢緊摟著彼此的溫度,雖然滿懷著不甘心,但他還是不討厭對方的,儘管嘴邊說著不要,但身體還是老實的接受了對方……或許就是這份永垂不朽的「常理」,才得以讓兩人畢生都無法分割掉這段孽緣與羈絆吧。

      若深入的解釋:這不是愛情,對兩人只是一份純粹到無所適從的情衷。

      或許過久了,就會發酵成「愛情」吧。

      只是這誰又能預測的到結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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