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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三章:報社員工-阿新

        「今天又有什麼大新聞?」這句話我常常都可以聽到。

        「有啊,這件可大條了呢!」他們很興奮的說著。

        我只是在一旁看著,看著他們傳閱著所收到的第一手消息,隨後製作、編碼,將這則訊息製造成一則新聞,隨後釋出。

        接著,收集反饋、分享意見,改進自己的新聞,讓標題變得更誇大、真相變得更扭曲、事情變得更離譜。

        儘管是多爛的八卦新聞,他們也完全沒在怕,只要能做出新聞就一定可以保住飯碗,身為企業出資的媒體企業,這點還真是慶幸。

        說不定連查證也不太需要就可以寫出一篇新聞呢。

        我是阿新,一座混水摸魚的報社出版社的員工,工作內容不多,就只是文字編輯、寫稿或校正這類的文書處理。

        不過,工作這幾年下來,我已經看過大大小小根本不值得成為新聞的垃圾東西了,但莫名其妙的,這些垃圾往往都可以成為網路上的熱門話題,我們報社也因此成為當紅媒體,紙本報紙也賣到缺貨,網路新聞的頁面瀏覽量更是高到嚇人。

        「這個世界的人是怎麼了!」我知道我怎麼抱怨也沒有用,但我還是低頭埋怨的一聲。

        「欸!阿新,我這邊有一個很大的案子,你有沒有興趣?」一個男人突然跑來找我講話,是一個熱愛追隨八卦的三流記者,他來找我肯定是要我寫一些垃圾文稿。

        「沒興趣!」當然,我拒絕他了。

        「等等!這次可不是哪個藝人還什麼的緋聞,或是被偷拍之類的!而是政客收賄的新聞欸!」那男人還是繼續講著,而且每次都在碰娛樂新聞的傢伙怎麼突然跑去接觸政治方面的東西。

        「哪來的消息?」

        「狗仔隊!」

        好的,很明顯就是想拍娛樂新聞所需素材的團隊,不小心拍到政客收賄的畫面,這還真是巧合啊!

        「你怎麼不乾脆加入他們,每天就只會拍一些有的沒的……」我很想好好的羞辱他一頓。

        「阿新!別這樣嘛!至少我們的狗仔隊這次算是有貢獻啦!」那傢伙的態度真的讓人很火大,可是跟他講了也沒用。

        重點是,最後都會很難拒絕他。

        「好啦,所以呢?主角是誰?」

        「在調查,我等等也會去現場。不過收賄的政客目前大概確定是誰了!」他向我敬禮,像個軍人一樣,感覺就是把我當偶像崇拜,但明明就是他逼我做這條新聞的。

        「……」我皺起眉頭,看著他,而他也放下手來,並像個智障一樣傻笑。

        「所以……他是哪裡的政治人物,是做什麼的……」

        「國會議員。」

        這新聞,真的有點大條。

        「……我可能要考慮一下。」我猶豫,並開始做起自己的事。

        「啥?我以為你會加入呢……」

        「真的不行,這條案子太大條了,而且要非常謹慎……」不管怎麼說,我還是不太願意碰這則新聞,不論真假,只要報導一出來一定會引來軒然大波。

        而新聞的真假都將會影響到我們報社的存活,因為是真的話,其他政商名流就會開始警惕甚至討厭我們,壞一點就是遭到政府施壓被迫修改新聞內容;最慘的應該就這篇新聞根本是錯誤的,可能會害我們直接關門。

        「好吧!那我先自己做就好了,真的是麻煩你了。」

        「……不會,但你也要小心一點」

        我繼續做著我工作,而那個男生也開始去找別人幫忙,不過我想應該也不會有人想碰這條新聞吧。

        工作了一段時間,看上去做的也差不多了,我應該可以先休息一下,喝個飲料、吃點東西吧。

        我走到休息吧台,看到剛才那個男的和另外兩個人不知道在討論什麼。

        「廷瑞?你是怎樣?愁眉苦臉的……」我叫住剛剛一直煩我的男生,因為他的狀況看起來不是很好。

        「證據明明夠、資料明明很足,但上面就是不讓我們上這篇新聞。」他在抱怨,看起來大受打擊。

        「有考量吧……畢竟我們主要都報導一些五四三的,突然冒出政治新聞不免會讓人覺得很奇怪吧!」我分享著我的想法,並拿了紙杯,想裝一杯麥茶。

        「沒關係,放在網路論壇上也可以,只要能引發關注度就好了!」突然,有人出了一個主意。

        問題是,關注度又不能當飯吃,還是他們想利用這個來讓自己成名?

        我喝著我的麥茶,看著他們,慢慢的,我開始無法加入話題,所以我只好離去。

        回到岡位上,繼續我的工作。

        又過了一段時間,窗外的天色逐漸變暗,差不多也該下班了。

        而廷瑞他們那邊似乎又出現了狀況。

        紙張被摔到地面的聲音傳來,看來是有人在吵架。

        「你們想想看自己的身分,沒事碰這個新聞幹嘛?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很難嗎?」那個聲音是新上任不久的社長,一個50歲左右的暴躁中年大叔。

        而被他訓話的正是廷瑞與另外兩個人,他們表情看上去很糟,我猜應該是關於國會議員收賄的新聞。

        看樣子,我們報社對這類新聞還是有些敏感,因為一個失誤整間報社就完蛋了。

        「阿新,發生什麼事了?」一個女人從我旁邊冒出來,向我問了一下,可能是有看到我跟廷瑞有在討論事情。

        「對啊,怎麼了?」突然,又一個男人從後面走近,看來每個人都很想知道發生什麼事。

        但是,我不會斷然冒險,我不能說他們發現了什麼新聞。

        「我不清楚,可能是做錯什麼事吧!」我撒謊。

        為了我自身安全,為了所有人安全,我撒謊了。

        又過了一陣子,準備下班了,而我看到廷瑞一個人待在休息區,所以我走了過去。

        「你又怎樣?」我拿著公事包,看著他。

        而他坐在椅子上,低著頭,不發一語。

        「不會被革職了吧?」

        「怎麼可能……」

        「那是怎樣?」因為他一直不說清楚,所以我也很難理解。

        「你懂滿肚子裡有東西,但卻不能講出口的感受嗎?」這是廷瑞的想法,看起來就是他抑鬱寡歡的原因。

        「做新聞要有一個界線,而這就是我們的界線。」

        「…………」

        「先走了,掰啦!」我離開他的身邊,離開公司,離開大樓。

        而前方,出現了一個人。

        他好像想攔住我。

        「請問你是『新閱報社』的員工嗎?」那個男人的問法,讓人有些警覺,特別是剛剛還被發現到國會議員的新聞。

        「你是誰?」理所當然的,我要保護自己。

        「刑事局。」他拿出手冊。

        眼前的男人的確是刑警,只是現在穿著便服,而他的名字叫做承賓。

        這應該我人生第一次被警察找上門,不過他要找的對象也是我們公司,而不是我。

        「我是員工,請問我們公司發生什麼事了?」

        「調查局跟我們刑事局查到你們公司有不法金流,而來源是……國會的某位議員。」

        啥?怎麼會這麼剛好,所有事都連結上了,難道是國會議員收賄,然後不法金流全送到我們報社,然後上面一看到這新聞就把它壓下來嗎?

        這麼巧的事情,真希望不是我遇到。

        「請問你知道什麼事嗎?可以告訴我嗎?」他的話好像是以我知道什麼事情為前提,並進一步向我詢問。

        而他散發出來的是強大的壓迫感,真不愧是刑警。

        但我繼續說謊,應該也會被當成同夥吧。

        可是,若是坦白可能會丟了飯碗,而且我也不太確定事情的真假。

        「…………」

        「如果確定是真的,我願意協助你調查。」所以我講了模稜兩可的話。

        而刑警也只是微笑了一下。

        「好的,謝謝,你可以回去了。」他沒有要我的聯絡方式或名字,就直接離開現場,而我也默默離去。

        回家途中我路過超商買了豚骨口味的泡麵,途中沒有經過其他地方,筆直地朝一棟牆壁斑駁脫落的公寓大樓走去,爬上室外梯,走進一戶簡單的雅房,那是我家。

        一關上房門,我先打開電視,再用熱水沖泡泡麵,看著新聞,吃著營養不量的食品。

        果然,無論我轉到哪一台,都沒有關於國會議員收賄的新聞,同樣也沒有關於我們報社的八卦消息。

        吃完泡麵後,我打開筆電,上網搜尋一下最近的八卦消息,翻著翻著,我始終沒有找到相關的東西。

        詭異的是,早上的時候,廷瑞他們不是有把國會議員收賄的新聞貼在網路上嗎,難道是被下架或自行刪除嗎。

        我依舊想不到一個可能的原因,於是我關掉頁面,打算洗個澡、盥洗一下就去睡覺。

        何況這種新聞不要追根究柢比較好,知道的越多對自己越不利,因為這等同於有被威脅或恐嚇的可能。

        甚至是被清算或殺人滅口,在現代社會,發生什麼事都不奇怪,尤其是那種只要動個手指就能解決的事。

        我的原則就是劃清界線,知道什麼是我可以碰的新聞,什麼是我不可以碰的,只要不越界,一切都好說。

        這種消極的方法應該就是我生存的方式吧。

        隔天一早,上班了。

        隨便整理一下,7、8點就準備出門,等一下路過麵包店再買個東西來吃。

        但當我走到公司附近的時候,卻看到有兩名員警從我眼前經過,我分辨得出來,其中一個是昨天遇到的刑警,叫作承賓的男人。

        而他們正是從報社的方向走過來的。

        我感到有些不安,所以連麵包都沒買就趕去公司,而門口站了不少人。

        「發生什麼事?我剛看到警察。」我跑了過去,很害怕事情會那麼剛好的全都找上門。

        「阿新啊……不清楚,好像是社長被調查了。」一名女員工看著上方的樓層,又露出一臉擔憂。這讓我感到更加的不安。

        「警察有跟你們講什麼話嗎?」

        「沒有……」

        「啥?」竟然沒有跟他講任何話,那麼昨天那個警察為什麼特地要找我?還是說就只是剛好找到我了,加上我這個人清清白白,根本不可能會做什麼奇怪的勾當。

        不太對勁,我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所以我走進公司,上樓,開始工作。

        而所有人看上去都滿正常的,只不過三不五十就會討論到警察跑來調查老闆的事。

        很煩躁,雖然不干我的事,但我是知情的那個人,所以我會感到焦躁,還有一點罪惡感。

        感覺就是要把真相公諸於世才對,可是這會傷害到公司的利益,嚴重還會激怒到國會議員。也別提丟了飯碗,還有可能丟了性命。

        同時,廷瑞也出現在我的面前了。

        「我們……又發現一條大新聞了。」

        「…………」我看的出來,那傢伙的眼神跟昨天不一樣,今天來的更加警慎、莊嚴,甚至好像還有點憤世嫉俗。

        我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我知道他所發現的新聞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情。

        我指著我的左耳,示意要他跟我咬耳朵,不要被外人聽見了,而他也領悟我的意思了。

        但我所聽到的,不是如我所想的。

        但我所聽到的,是更加勁爆的。

        但我所聽到的,是我一開始就不應該聽到的。

        我想要忘記,但我已經聽到了。

        「你要……幹嘛?」我知道那傢伙想幹什麼,所以我要阻止他。

        「我要向上面呈報,我要揭露真相,我要報導!」這是新聞記者的本質,但不是該有特質。

        他這麼做會傷害到自己,傷害到利益,因為那傢伙……

        他竟然想報導昨天說的那個國會議員的老婆去牛郎店,結果議員帶著黑道跑去砸店、打人,甚至還有那個議員更具體的收賄名單。

        不管有沒有證據,或證據牽強與否,這都足以成為一個轟動的大新聞,不過除了能毀了那個議員的人生,還有可能毀了他自己的人生。

        「不能去……」我抓住他的手,因為我知道他遺漏了什麼。

        「不要攔我……就算不讓我報導,我死也要揭發真相!」但是他很堅持。

        「你討厭那個議員嗎?」我提問,而他的表情給了我回覆,我應該攔不了他了。

        「你知道最後錢到哪裡去了?」我繼續問,而他依舊不太想聽。

        現在,大家都在看著我們,可是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你給我查清楚再考慮要不要報導……」我依舊希望他可以將這口氣忍下來,不論他之前發生過什麼事,但只要一碰到不該碰的東西,接下來可能就再也無法去忍耐任何的怨恨了。因為……可能會死。

        「我很清楚……我知道我該怎麼辦。」而他的決定還是一樣,所以我攔不住他了。

        那麼接下來我們公司可能將會有一個很大的變革,甚至成為社會案件。

        廷瑞應該也知道會如何,而他還是決定執行原訂的計畫。

        「發生什麼事了?」

        「你們說什麼錢的動向?」

        周圍的人不斷地問著,但我也不想回答了。

        我只是摀住耳朵,嘆了一口氣。

        「阿新,有人找你……」外面有人在叫我。

        「……是警察。」拜託,不要。

        每個人都停下手邊的工作看著我,那種眼神是好奇,但我卻感到不適。

        我離開辦公室,走到外面,而坐在沙發椅上等待我的正是昨天的刑警承賓。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我站在他面前質問他。

        「我早就知道了,也是故意找你的……」可是那個刑警的神情看起來跟昨天不太一樣。

        「我們有員工發現那個國會議員跟黑道有掛鉤……」

        「……而且洗到的錢部分流入你們報社了嘛?這些我都知道。」我話還沒講話,那個刑警就搶著回答。

        「難道是你提供資訊的嗎?你到底想幹嘛?」我有些憤怒,我直覺就是這個警察想害我的公司完蛋。

        他看著我,沉默了許久。

        「那麼生氣幹什麼?我這邊也是線人提供的資訊,不過你們好像有人也早就發現到了。」他好像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如果害死人怎麼辦?已經有人將新聞告訴社長了!」我不滿,很想扁他一拳,但人家是警察,我還是不要動手好了。

        「……昨晚,我無法阻止一個男人自殺,因為我什麼也做不了。所以人家自殺或被殺,『無能為力』這就是我的答案。」他的回答讓我很火大,因為他的言下之意就是他做不了任何事,他無法阻止想告密的那個笨蛋。

        我握起拳頭,打算先打他個一拳,之後再看看要被關多久。

        可是他卻好像知道我想幹嘛,伸出手,抓住我的手腕,先封鎖住我的行動。

        「……而且,你們不是記者嗎?報導事件真相不就是你們應該做的嗎?為什麼現在搞得好像避重就輕,迴避一些麻煩事的樣子?」他說的話不是完全沒有道理,但違背了我的原則。

        更何況,這是強制性的要求,他憑什麼這樣強人所難?因為他是警察嗎?

        「你不也是無法阻止一個人自殺嗎?在這邊跟我講什麼大道理!」我生氣了。

        「我是可以做,但卻做不了!你們是可以做,但卻不願意做!現在有問題的人是誰!?」他很生氣,果然是刑警,生氣起來真是恐怖。

        我受不了了,我現在只想離開這裡,不想在這邊聽他廢話。

        「其實你昨天是想來套我的話的吧……你這個刑警的作風還真是陰險。」

        「……那麼應該不需要我了,再見!」我講完話,離開現場。

        回到辦公室,那邊有一堆人正看著我。

        「怎麼了,你們剛剛在吵架?」

        「為什麼你被警察約談?」

        他們不知道是警戒著我還是擔心我,反正我知道我絕對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罪犯,只是一個被迫調查的證人。

        「沒事,協助調查而已。」我並沒有講清楚事什麼案件,也沒有提到任何關於國會議員的新聞,我甚至不想提到。

        也許忘了,就不會有什麼麻煩了。

        而我面前,出現了那個男人,一直想揭發國會議員醜聞的廷瑞。

        他的臉色,更糟了。

        「怎麼了?」我很擔心他,畢竟他也是我的同事。

        「當然被駁回了……而且,好像有不好聽的謠言……」他離開了,只留下了一句我聽不太懂的話。

        不過唯一確定的是他的新聞不會刊登出來了,也就是不會有人發現這件事,看樣子我們報社高層跟國會的那位議員串通應該是不會錯的,就是想把新聞壓下來。

        至於只要不是我們報社或任何一間報社、新聞台刊登的新聞、八卦,基本上都不會有什麼公信力,所以之後在哪裡看到國會議員的醜聞,大概都不會有人記得吧,直到真的有人去查證為止。

        或者是調查局跟刑事局把整個案情的來龍去脈都找清楚並公布。

        但那應該也就是我失業的時候了。

        「阿新……?」突然有人叫住我了。

        「社長叫你過去一趟……」

        「…………?」

        頓時,我感到愧疚,與自責。

        也許沒人知道,但我隱約是了解了,我看起來好像在協助那名刑警的事應該被發現了,或許那個刑警從我的態度與表情就知道事怎麼一回事了。

        但也有可能是調查局什麼的通知我們報社,反正結果就是我要被抓過去社長辦公室講話了。

        到底是想要訓斥我、謾罵我還是想叫我滾蛋,這些都是有可能的。

        當然,最慘的結果也有可能會發生。

        我獨自一人往社長辦公室前進,看著那扇門,猶豫了一回。

        最終,我打開了。

        「失禮了,我是阿新。」

        「…………」

        社長是一個50多歲的中年大叔,他的臉當然稱不上是和藹可親,就是會讓人想遠離他的那種。

        「剛剛有人說你挪用公司款項,同時我們也發現到款項有些缺失,因此我們會對你展開調查……」

        「…………」

        「……在結果出來前,你先暫停工作,我會派人接替你的位子。」

        我不懂,我聽不懂。

        「什麼意思?我挪用?」我想反駁,但一時間我不知道該從何開始。

        「等等……是誰說的?」

        「當事人要求保密。」

        「……我知道了。」很明顯,這不是事實,但我做人處事應該也不會差到哪裡去,怎麼可能會有人想陷害我。

        「你先離開吧,今天可以回去了!」社長把我趕走,看起來有些不耐煩,當然,我也是。

        一離開社長辦公室,我有點無所適從,必須先讓我的腦袋冷靜一下。

        首先,這是謠言,不是真的,所以理論上我是無辜的。

        第二,是誰陷害了我,動機又是什麼。

        我唯一能想到的有幾種可能,我看上去像是在協助警察的事被發現了,所以有人想陷害我。

        另一種我不是很想這樣子聯想,但也是有可能會發生的,就是廷瑞遭到威脅,所以被迫指控我莫須有的罪名。因為時間上實在是太剛好的,而且那傢伙的表情怪怪的,所以我會這樣想。

        不管是哪一個,遭殃的最終都是我,可是我也『無能為力』。

        我回到編輯部門的辦公室,而每個人似乎都在討論什麼,不過應該不是在討論工作的東西。

        「廷瑞呢?」我決定先搞清楚第二種可能性。

        「他早退了……」一個女生回答。而這很明顯的,那傢伙心虛了。

        「……不過,阿新,這邊有很不好的謠言欸!」她繼續說著。

        「我知道,剛社長說我挪用公司款項,現在在調查。但我很明白,我是無辜的。」只要我這樣說,大家應該都會相信我,因為我看上去就不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但是,事實並不是如此。

        那個是懷疑的眼神,儘管他們掛著笑容,好像一副想相信我的樣子,但那個眼神我卻感覺得出來。

        是他們真的這樣想,還是是我心理作祟,但感覺上就是我不再被信任了。

        「…………」

        「沒事……我要先離開了。」我很沒用,我很沒有出息。

        我收拾東西,離開了公司,離開了大樓,一路上沒有任何的刑警。

        我打算先回家,休息一下。

        途中,我路過的地方被圍起了封鎖線,我記得前幾天還沒有,雖然在近一點幾天都沒有路過就是了。

        封鎖線外有一堆路人在圍觀,所以我有很難看到裡面的情況,但我也不想多管閒事。

        回到家中,先泡個熱水澡,讓自己的腦袋休息一下,不要讓心情太過於浮躁,至少也要先處理自己的心態再去面對這一堆莫名其妙的東西。

        不過,到底是我從我遇到承賓那個刑警時就出了差錯,還是被廷瑞那傢伙找上後。

        不過,在這邊想再多也沒有用,待回給那小子打一通電話,說不定他會哭著向我道歉。

        我泡在浴缸,想著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但清一色的全都是最理想的狀態,人生再遭也不可能平白無故把未來喪送掉吧。

        接著,手機響了,我選擇不去接,因為我還要讓心情沉澱一下。

        但當鈴聲響完了之後,它又響了一次,可能真的是有什麼緊急的事,難道會是有人想跟我道歉。

        我光著身子,走出浴缸,看了一下手機。

        不疑有他的接了起來,因為是我同事打來的電話,可能是想問一下我的情況吧。

        「阿新,快點回公司,社長很生氣。」

        不是,並不是這樣,這通電話不是我所想的。

        「啥?」

        「調查結果出來……你這傢伙,還真有臉這樣做!居然欺騙了我這麼多年……」

        「…………」

        看來是我挪用公司款項那個子虛烏有的罪狀調查出了結果。

        但是,那些是話聽上去就是在罵我的,可是清白的我應該不可能會被罵啊。

        難道是有哪裡出了差錯嗎?是有人搞錯了嗎?是誰在誣陷我?

        不,我應該要這麼假設,既然社長都認定我在協助刑警調查這間報社的話,那麼想辦法把我弄到有過錯並有理由的將我排除不是正常的嗎?

        「我等一下會過去說明,反正妳要相信我,我是無辜的!」我知道……這樣沒用。

        「鬼才會相信你!」電話……掛斷了。

        我的人生還真的毀了。

        我穿上衣服,出門,第一個就是去找那個刑警,因為我認定這爛攤子絕對是他害的,而且他有必要去幫我處理。

        我衝出門,往警局的方向前進,一直跑,一直跑,我只知道我要一直向前。

        「…………」我抵達門口,櫃台承辦的員警與洽公的人員都在看著我。

        「先生,你怎麼了嗎?我們可以協助你什麼嗎?」一名員警拿起了單子要我填資料,可能覺得我是被搶劫還是被追殺吧。

        「我要找刑事局的承賓……說我是阿新,之前有協助他辦案!」我覺得,我這樣就可以了。

        「…………」

        「承賓刑警他……已經被免職了,他不能再替你辦案了。」那個口吻,好像是理所當的。

        「為什麼?」

        「我們不能透露太多,看你要找另外一名刑警替你辦案,還是先填單子,我們再為您處理。」那名員警好像想息事寧人,當作沒有這回事一樣。

        重點是,那個警察為什麼被免職,他做錯什麼事嗎?

        越想越多,到最後,我好像知道答案了。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果然我是對的。我的原則就是劃清界線,知道什麼是我該碰的東西,什麼是我不碰的東西。

        而廷瑞就是越線了,激怒了高層才會連累到我,而承賓這個警察也是越線,去調查了不該調查的案件。

        我果然是對的,不管面前有誰,還是親近的人犯法、為非作歹、賄賂、洗錢、勒索還是幹嘛的,只要我裝作不知情就不會有事。

        理論上是如此,但這次好像不太一樣。

        因為我被指控挪用公司款項了。

        「先生?你怎麼了?你還好嗎?」那個員警再問我。

        「……我很好啊!」不對,我知道我怎麼了,我好像瘋了。

        我在傻笑,為什麼,我抓著自己的臉,似乎無法控制我的表情、我的心情,我抓不住我自己了。

        我迷茫了,我甚至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都不知道。

        「先生?」

        我,瀕臨崩潰了。

        我奪門而出,離開警局。

        那些警察肯定不知道我是來幹嘛的,可能還會被當成瘋子。

        而我也來到公司大樓前,我走進大樓,搭上電梯,來到我們公司的門口。

        迎接我的是所有人,但當他們準備開口謾罵我的時候,他們停住了,只是一臉驚訝的看著我。

        「幹嘛?不是你們叫我來的嗎?」我的語氣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樣。

        我面前的女生是跟我關係還不錯的同事,但她也是一個追著花邊八卦新聞跑的三流記者,同時,也是剛剛打電話給我的人。

        她現在悶不吭聲,像個啞巴。

        可是,那個50多歲的中年大叔卻怒氣沖沖地向我走過來,『啪』一聲直接一巴掌打在我臉上,我被社長賞了耳光。

        「臭小子,你知道這是犯罪嗎?這是竊盜罪!」他用很肯定的口吻指認我的罪狀,氣勢凌人的樣子果然是大家最討厭的社長。

        「證據呢?有嗎?」我大吼回擊,即使接下來會完蛋,但氣勢不能輸。

        「有啊!在這裡,慢慢看啊!」他拿了一疊紙,丟在我臉上,而紙張也散落到地面上。

        我看了一眼上面的文字,真不知道這些鬼東西是誰憑空杜撰的,不過這種技能應該也是作為新聞記者吃飯的工具吧。

        寫得還真是詳細,記載還真是清楚。

        「就這些嗎?」但是我很清楚,他們還有把柄在我手上,也就是廷瑞所調查出的所有事情,這些我可是不會忘記呢。

        本來對這些東西沒有興趣,也很清楚這種過於有利的證據可能會害自己丟了飯碗,甚至性命,但如今,我卻要拿它來搏命。

        「你還有在網路上散播假新聞對吧,說揭露國會議員收賄案,並在我們公司洗錢是吧?」可是,那件事卻先被講了出來,但社長說的應該是廷瑞做的事,可是當事人卻變成我。

        「那不是我,那是廷瑞。」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講,所以廷瑞告訴我了。」

        告訴……什麼?我現在腦袋是一片空白,一時間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但是,社長的確有找過廷瑞談事情。

        看樣子,我的假設成立了,廷瑞被社長威脅要來指控我。

        「你威脅廷瑞指認是我做的嗎?還是這都是你策畫的?」

        因為我知道國會議員收賄案及公司內部金流不正常的事情,還有承賓那個刑警說我們公司不法金流來自於那個議員,所以我清楚的知道那名議員與公司犯罪的事實。

        我應該要有把握,我就在這裡奮力一搏,將謬誤扳回正軌。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們這裡都有證人,而且議員應該也快到了。」但社長的吻口,好像他才是正確的,在辯解的人是我。

        「那個……」我鄰座的同事開口了,我猜他是要幫我講話。

        「我看到阿新好像在問廷瑞討不討厭那名議員,並一直提到錢。」他並沒講錯,但這些話放到這裡好像對我有點不太有利。

        沒錯,被懷疑的可能性加深了,應該說,可疑性更高了。

        「對了,他還有被警察約談!」

        「我還看到他跟那個警察在吵架!」

        為什麼,明明說不上錯誤的這些話,一但被放在這種情境就會變成很可怕,明明應該屬於我的武器,卻反過來傷害了我自己。

        我有跟承賓刑警會面,我也有跟他吵過一架,但是因為他認為我們記者應該要如實報導每一條新聞而與他大吵一架。

        可是,現在感覺不是我澄清的時候了,因為這樣下去我只會被當作只會狡辯的爛人。

        那麼,找到承賓來替我講話總可以了吧,只不過他好像被免職了。

        那是否代表我再也看不見他了,明明現在只剩這傢伙可以幫我,但卻無法找到人。

        「刑警承賓呢?他可以替我講話,我可以證明我的清白!」對,我決定放手一搏。

        「我當然有接到刑事局跟調查局的電話……那名承賓刑警……就是你的共犯,而他也因為涉嫌盜用警局資金而遭到免職……」社長的這些話,等同於是死亡的喪鐘。

        已經沒有人可以幫我了。

        「議員到了!」

        我朝聲音來源一看,報社的大門好像有一個龐然大物走近,影子倒映在玻璃上,讓我感到不安,但也因為毛邊玻璃所以我看不清楚那是什麼。

        可是當大門一打開,我很確定那是一個人,一個男人,是那名議員。

        他體格壯碩的像個體育選手,可能會是格鬥家或摔角手,全身肌肉,年齡大約50,眼神銳利的像個老鷹。

        如果我正面被他打了一拳,應該會死吧。所以說……我們是惹到這名議員了?廷瑞一開始找到的就是這人收賄,那個刑警調查到的也是這個壯漢?

        那被他們害慘的我豈不是死定了。

        是的,完蛋了。

        「…………」我說不出話來,就像個任人宰割的小羔羊。

        「就是你指認我在你們公司洗錢嗎?證據呢?拿得出來嗎?」他的聲音很低沉,有些沙啞,而且有種壓迫感。

        至於證據……確實是存在的,可是我所知道的已經被社長否認。至於說文字、照片等資料……並不在我手上,而原本握有那些東西的那個人大概也把它們全刪了。

        所以,我拿不出任何東西來。

        「……好的。」

        「…………」

        「這個我會委託我的律師處理的,我現在還有點小忙,要先離開了。」那個議員好像不想對我動粗,甚至想趕快離開這裡。

        不知道是心虛了,還是真的有什麼急事,反正他就是離開了。但現在的問題並不是惹到議員之類的,而是我被指控莫須有的罪名。

        現在,所有人的眼神像個利刃一般不斷的刺痛我,即使表皮上不會留下傷口,但內心早已被千刀萬剮,不成模樣。

        我的腦中一片空白,就像一個死人一樣,我也不知道我接下來該怎麼辦了。

        難道我做事的原則所遭來的就是這樣得結果嗎?會不會是因為當初廷瑞沒有獲得我的支持而被迫刪除新聞並轉過來指責我?那個刑警會不會也是因為我遲遲不協助而害他被誰威脅並退出整起案件……

        那麼害到別人的是誰?害到我的人是誰?

        「………」

        電動門的聲音,大門又被打開了。

        走進來的是廷瑞。

        他是來幫我講話的嗎?

        可是他的表情很明顯的就是心不干情不願的,像是被狗屎黏到一樣。

        我應該要知道,他現在的身分是指責我挪用公司款項的人。

        所以他是來指認我的,他就是社長所說的證人。

        「他不只挪用公款……誣陷議員,他還散播假新聞,抹黑造謠議員跟他妻子的人品,這些在網路上都找的到資料,網路警察用IP查一下應該就可以找到你家了。」

        「…………」

        我慌了,我打開手機,想確認一下發生什麼事了,因為那些新聞明明都是廷瑞自己發出來了才對。

        但是,現在我好像不應該打開手機……

        「抓住他……他想刪掉資料!」

        一個聲音,突然有人伸出手,打掉我的手機,並抓著我的手腕。

        看樣子,現在用手機只會增加我的嫌疑,就算我只是想確認一下為什麼廷瑞會說出這種話,但反而是完美的確定了我那不存在的犯罪事實。

        「放開他的手吧……反正資料都在我們手上。」社長將我的手機撿起來,還給了我。

        這行為,讓我感到非常的不爽。

        我接下手機,將他收起來。現在,我也只是僵在原地,無所適從,因為我也救不了我自己了。

        同時,我也注意到廷瑞看了我一眼,隨後撇開視線,當然,我也瞪著他。

        「阿新……」社長突然抓住了我。

        「你從現在起被開除了,給我滾蛋……但你也別想逃……」

        他將我推出大門外……

        「……我們會找到你的,當然你一定要接受法律制裁,等一下檢察官也會去你家吧!然後你銀行帳戶都被凍結了,別想把錢領出來……」他說的理所當然似的,真虧社長臉皮可以那麼厚。

        但我也不想知道他到底是用了什麼手法,把所有東西栽贓在我身上,或是他又用了什麼手法收買警方。

        不過,這時候大可直接叫警察把我抓起來,何必大費周章叫員警到我家抓我,是有病嗎?

        簡直就是叫我慢慢等死,這段時間感覺也可能逃走,還是他其實是叫我滾得越遠越好,離開他的視線範圍……

        這社長還真是討人厭。

        但現在也不知到能幹嘛,任何人應該都救不了我了,還是我應該先打個電話回家裡,看看能不能要到一個辯護律師。

        反正事實上我並沒有犯罪,所以說不定可以免除刑責,並反過來控訴他們……

        想太多事了,這讓我感到疲累。

        我走到車站,想搭車回家。雖然只有幾步路就可以到家了,走路也不用半小時,但我好疲憊,好睏,好想休息。

        月台沒有多少人,上面吊掛了一台電視,在撥著新聞。

        而新聞畫面的地方,我很熟悉,那是我家附近。

        應該說是我之前路過的大樓,有封鎖線的大樓。

        「女高中生跳樓……?」新聞上面寫著斗大的標題,而我只是跟著唸了出來。

        「宣告不治……?」

        看樣子,有人自殺了,而且死了。

        自殺這條路是不是到了我這種緊要關頭會顯得特別有用,因為只要像那個學生一樣『咚』一下,跳下去就可以逃離現實了。

        看啊!多棒啊!

        我繼續看著新聞,很快,就會提到女學生自殺的原因了……

        ……調查中……

        校方及家屬與部分學生說法並不一致,因此警方還在釐清死因,也不排除是教唆自殺的可能性。

        接著是他們學校師生受訪的畫面,可是,好奇怪。

        為什麼接受訪問的那幾個人全都說著一樣的話?

        他們的眼神我好像剛剛才見過。

        喔,是心虛的眼神,就像是員警、社長還有廷瑞……

        那麼我跟那個女高中又有什麼不一樣?啊……

        她解脫了,她離開了這個亂七八糟的世界,而我並沒有,我還活在這裡,活在沒有將來,可能還要被關著幾十年的這裡。

        對啊,死了不是最好嗎?

        同時,我可以感覺到……那一天我跟廷瑞、承賓警察的對話。

        他們的情緒……他們的想法……

        …………

        ……

        為什麼新聞要有界線……這應該是答案。

        這麼說也對,成為記者就是為了報導那些原本會被我歸類在『界線之外』的新聞,想揭露社會真相、社會的病態、社會的醜態。

        結果最後被我搞出了一套原則,為了飯碗,為了活下來,結果拋棄了原初的理念,成為依循著『原則』的魁儡,這豈不是跟死人沒兩樣,不就跟社會、政治上所需要的記者沒什麼差別。

        到頭來我什麼都沒有實現。而且最後結局都差不多的話,像廷瑞一樣想揭發所有事件、像承賓一樣想攤開所有真相,說不定還會更有價值。

        即使被人討厭,那也是有意義的存在,而不像我現在一樣……毫無用處。

        思考這麼多,最終我可能還尋找不到自己的出路……

        「先生……?」

        有人叫住了我。

        「先生……你想幹嘛?」

        「…………」

        列車靠近了,好耀眼……好近。

        呵——說不定社長根本不是叫我回家等死,而是叫我去死吧!

        「先生——!!」

        電車到站,一種冰冷的感覺湧上心頭,但卻有溫暖的液體流淌著全身,我不知道。

        我沒有感覺了。

        我好睏。

        我想要好好地閉上眼睛。

        我不想面對人生。

        也許我可以思考一下我應該要成為怎樣的人。

        我對不起所有的人,如果我是個有主見、有想法,願意付出行動,願意拒絕別人,勇於表達自己想法的人……也許就不會這樣了吧。

        嚴格來說,是我的曖昧害了廷瑞、害了承賓。

        我一開始沒有明確拒絕廷瑞,還時不時關心他們的況狀,他們也樂意分享得到的資訊,可是等到他們出事了,我卻裝作不干我的事。

        承賓刑警也是,因為我的好奇,從他手中得到了一些資訊,也模糊地說了一句願意協助調查,可能是因為這樣,他將我當作可以信任的對象,但我卻退縮了,而且可能在跟同事的對話間無意透露協助警方調查的事……

        所以是我害了他們,那麼如此差勁的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我乾脆……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好了。

        『阿新,原報社文書編輯,臥軌自殺,發現時已遭列車碾碎分屍,無法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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