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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用餐完畢，服務生阿霈照舊送來我們的咖啡，熟練的動作，以及在人潮退散之後，愛耍嘴皮子的原生臉孔，也跟著展露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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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龜毛的四爺的瓜地馬拉科隆巴農園薇薇特南果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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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沒有小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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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這樣啦～～～，對不起、對不起，我改口、我改口，是英明神武的四爺，只有天人合一的聖人才會去享受這種可隨溫度下降品出不同層次口感，並且回甘餘韻高雅清新的咖啡。來，聖人齊公四爺，端來的杯溫是75度，最合您的味蕾，請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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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沒有講出那兩個字，你就不需要用一百個字來彌補。」他冷著臉，「老愛把自己的脖子往刀口上放，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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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老愛威脅別人，算什麼英雄好漢啊！」見我突然插話替阿霈抱不平，滿胤齊竟是毫無情緒地，又開始盯起自己的手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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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霈癟癟嘴，便一如往常地笑說：「來，美麗大方、讓我朝朝暮暮的二小姐，您的衣索比亞耶加雪夫G1 IDIDO，口感柔順甘甜。酸味層次豐富，今日後段的果香比較漸濃持久。猜猜看：是草莓、李子還是紅葡萄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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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葡萄柚。」回答的人不是我，而是那個還在滑手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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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四爺，我又不是問你！」阿霈整個肩都垮了，端盤隨即在桌上躺平，連自己的頭攤在盤上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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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還沒喝啊，你怎麼知道？」我嗤之以鼻，隨下就慢慢地啜飲了一口，果真是紅葡萄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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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猜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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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雖驚訝，但沒想給滿胤齊鼓鼓掌，反倒是阿霈一臉稱臣地說，「四爺的鼻子，真的比緝毒犬還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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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再用難一點的！看要不要用蜂蜜、黑巧克力、加州李、紅酒之類的。」說完，手指便離開螢幕，勾起杯子品嘗，語氣雖然平靜，但我還是發現了他微微的一抹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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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霈，現在的時刻可以輕鬆了？」我對他笑了笑。他是這裡的老員工，雖然都只是一直工讀，但好歹也是從高中就做到現在大四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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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還好啦！」他抹抹自己的金黃色的染髮，「我最愛看二小姐對我笑的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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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一句滿胤齊的眼眸向上翻了一下，隨即又往杯裡鑽去，雖然只有一瞬，但別以為我沒看到，你這個緝毒犬那麼在意人家搭訕我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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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被你女朋友聽到了，我可不要被人誤會。」我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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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唷，放心啦，欣賞美女又不犯法。」阿霈還沒說完，馬上就被滿胤齊悶哼的一聲給輟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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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阿霈突然一轉話鋒，眼神鎮定地對滿胤齊說：「本週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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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報告完畢，滿胤齊掏了張鈔票塞進了阿良的上衣口袋，「謝四爺賞賜！」隨後便開心地回到後方櫃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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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啊？」我摸不著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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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我問他女朋友這次使用了我們德寧的蚓激酶，糖尿病有沒有比較改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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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年輕就得糖尿病？」我驚訝，想要回頭找阿霈來問問，不禁想要關心起來，如果不是因為遺傳性的話，這麼年輕實在是別妄廢青春，要好好保養自己的身體才是。但下一秒就被滿胤齊用手握住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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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喝甜飲，這是現代人的通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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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聳聳肩，又聽他說：「不過，這就是我們的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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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這樣啊？還給他小費，是要他去幫忙宣傳推銷啊？你的德寧還需要你親自跑單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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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角微勾：「我只是丟一根骨頭，野狗就會閃遠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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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在耍牠？」我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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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懂，牠很樂在其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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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是不會解釋太多的，我也沒想多問，於是就默默地喝著咖啡，看著窗外人來人往的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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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續回到公司裡將工作收尾了一下，其實每天的例行事務也是非常簡易，如滿胤齊說的，在德祥這個以做公益事業的基金會，是整個德旭集團裡最不賺錢的單位，說穿了那只是作為集團大股東節稅的管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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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的養母覽禰，是與總裁結縭近五十年的大房，但因為是童養媳的身份，又無緣產下兒女，所以至今受到總裁生母滿老夫人極度的冷漠對待。舉凡家族婚喪喜慶、生日派對或是公司慶典活動，都沒有特別指名養母參加，更何況她晚年糖尿病雙腳行動不便，整個身體都比滿老夫人還差，地位、聲望、健康都遠遠比不過一位剛進公司的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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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我眼中，她是一位有慈憫之心的偉大母親，比我的生父生母還偉大。她一生都是在做認養孤兒與投入公益慈善的事情，在滿文龍滿文虎兄弟創業成功之前，她就是如此。至少，我就是見證她慈悲大愛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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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致上沒什麼事的話，我都會提早離開這棟德旭的總部大樓，這個面向東方，陽光經常灑落在我辦公室窗戶的方位，在我離開之前，往往都見不到這一面黯淡無光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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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祥慈善基金會是在本棟大樓的二樓，除了挑高寬敞的一樓大廳外，這裡是整個德旭集團總部位在最底層的組織，與最高樓層的董事室較量起來，簡直就是天與地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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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的辦公室不大，就大概百來坪的空間，門口掛著招牌，不大不小不亮不晦，一塊暗紅的桃木提了幾個黑色字體，沉潛低調。裡頭我擔任執行長，董事長則是由養母掛名，不過都是我在處置決定大小事，以及管轄幾個幹部及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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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劃的項目不多，平時就是在收納與支出，主辦與協辦各項公益活動，或參與贊助、招標或認購、認售等慈善業務，大致上是以兒童教育與救濟清寒家庭為施作重點，其次才是傳承藝術、老人健康維護，最後為環保減碳等非營利的贊助合作。這些都是養母在創始階段的主導內容，自我正式接手以來，大概就多了支持女性主義企業行銷的投資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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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代好事情，正要背起包包準備離開的時候，桌上的電話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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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捻起落在桌面上的長髮繞在耳後，發現那乾淨無塵的玻璃桌面，映起我猶豫又疑惑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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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總裁請您上來十八樓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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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會？什麼會？我幾乎不曾上去過的啊…」我眼巴巴地感到納悶，慈善基金會與製造、貿易的業務，根本是風馬兩不相及的範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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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上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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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裁特助曹增元，低沉老邁的嗓音，沒說第二句，就掛了電話。我只好把包包再放回座位，整理起鬢髮與剛剛才解下的雙手腕扣，喝了一杯水，帶著筆記本走向電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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