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龄认得她，曾经太上皇办的那场宫宴上，太液池边，安乐公主，面胜芙蓉，满座四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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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一张脸，怎么有人会忘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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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九龄从没想过，再次见到她，会是在皇帝的床榻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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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不动声色，连人带被掩在怀里：“爱卿怎的不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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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他才回过神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臣知罪，只是南边情势危急，这才打扰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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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瞟到李隆基来不及困进怀中的乌发，丝丝缕缕，面前博山炉燃着万金难求的百和香，香气馥郁，今年南郡所供不过一家之用，如今看来，竟全数用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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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难怪，昔年太上皇御极时，安乐公主喜用此香，人尽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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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唤来高力士，语气淡淡：“爱卿暂歇，稍后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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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九龄心下了然，只怕已惹得帝王不快，随即跟着高力士到了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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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裹儿抬起眼睛，难得有兴趣地视线跟着张九龄走，李隆基抬起手，正好挡在她眼前，他状似不在意地问她：“裹儿认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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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工夫认识那么多人”李裹儿把脸埋进自己的发里，闷闷地，却尖刻地下了定论，“头一回遇见这么不投缘的脸，怪稀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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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上来原因，那个人一出现，一股恶意就从她胸口蔓延上来，她恨不得......恨不得作践死他......李隆基捧起她的脸，吻像雨一样落一下，李隆基的眼窝很深，每次这样深情地压下眉眼时总是让她更讨厌，李裹儿恍惚地想，要是、要是...能把面前这个人杀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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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怀揣着对那一天的渴望，就这样一天一天过着日子，每个晚上或者白日，忍受黏腻的体液，忍受他的“爱”，忍受每一次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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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太液池的水芙蓉开得正盛，去散散心也好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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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裹儿一愣，原来是高力士劝她出去赏花散心。过了很久，深藏于过去的那种轻慢重新回到了她身上，嘴角向两边展开，笑起来仿若春雨骤霁，她笑着歪头，冶媚的脸颊盛着两汪酒窝，说：“好啊，但是，我要你，”可疑又刻意的停顿，高力士屏住了呼吸，他在那一刻想了很多，“给我染蔻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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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力士松了气，重新挂上谄媚的笑容，拿来染蔻丹的工具，李裹儿伸展开来雪白四肢，双足和双手都是霜雪一样的颜色，只有一点点淡红的痕迹还留在上头，像是伤口的痂揭开的嫩肉才有的那种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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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晃了晃双足，带着孩子般的任性：“这里也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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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力士深吸了口气，跪着捧起她的足，她没有穿袜，入手一片牛乳般的质感，罗裙下竟也是空荡荡的，腻白的线条一直延伸到阴影的深处，晃得他眼睛烧起来————这不是他该看的，他一下闭紧了眼，声音都在颤抖，“奴给殿下上蔻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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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唇开合，百和香气洒在他脸上，他心下漏了一拍，鬼使神差地睁开眼，娇媚的脸颊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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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还是去了太液池，从屋檐垂下来长长的纱幔，在无风的天气里静谧如池中盛开的芙蓉，重重叠叠，不胜风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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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裹儿只带了高力士，聊胜于无地用鱼食调戏穿梭在莲叶间的锦鲤，从前她权倾天下时，也像这般用权力调戏芸芸众生，昔日人为池鱼，我为岸上观者，那今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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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自己的表兄囚在宫里，像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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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到这一层，被李隆基触碰过的身体泛起一阵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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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里忽地进来一个青色的影子，李裹儿眼睛斜过去，才看清楚那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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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那张不投缘的男人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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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九龄倒是乖觉，“参见殿下，御苑甚广，臣应陛下召，不慎迷了路，扰了尊驾，还望尊驾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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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裹儿像是没看见他这么一个大活人，转过小半张侧脸，有一搭没一搭往池子里扔鱼食，玉白的手指在袖口像是鸽羽一般，在呼吸间起起伏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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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人直往前头走，等到有枫树的地方再往东边走，就能找到陛下了。”高力士及时地站了出来，好似读出了李裹儿心思，想着快把他打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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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位张大人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低着头不动也不说话，高力士眼皮子跳了跳，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像是要阻止什么一样，他箭步上前伸出手拦住他，依旧是恭敬的口气，隐隐带了几分忌惮：“张大人若是不认路，奴带大人去就是了。”他故意压低了声音补充，“可若是冲撞了贵人，陛下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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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是聪明人，高力士赌这位中书令不舍得搭上自己的大好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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