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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序章

「大助,我老闆找你,請你有空去找他。」說話的是一名叫薏珊的女生,自從上次在實驗準備室當著我的面前把裙子脫下來,換穿課程規定的長褲嚇了我老大一跳後,算是幾個跟我比較有話聊的學生之一,如今剛考上母系的碩士班,才會在六月底這個時節還在學校晃來晃去,三不五時跑來準備室找我串門子、抬槓個幾句(順便明目張膽地拿我冰箱裡的蘆筍汁解渴)。

「你…你幹嘛……」我承認當時受到了驚嚇。

「幹嘛那樣看我?我裡面有穿安全褲啦!」薏珊當時是這麼說的。

「我以為……」我忍住了下半句「都已經給你A了,莫非你還想要A+,所以才…」畢竟這年頭「性騷擾」的大帽子一扣下來可沒完沒了,才硬生生地踩剎車。

「你以為有好康的喔?大助~你會不會想太多?都什麼年代了…」這個大妹子笑嘻嘻地奚落著,我也承認當時老臉一紅,受到了衝擊。

是啊~都什麼年代了?現在可是2018年,距離我念大學都起碼20年了。

退伍後,陸續在業界做了幾份工作、也開除了幾位老闆,一晃眼便是10年過去了,如果我跟我那位不肖室友一樣,大三沒念完就奉子成婚的話,小孩差不多就跟這位薏珊一樣大了…馬的!那傢伙前年同學會帶女兒過來炫,中途還把我拉過去,跟就讀北一女的孩子說:「這一位啊…恩同再造,還不快叫『仲父』!」我當下連連搖手,畢竟像董卓、范增、呂不韋這一堆被叫乾爹的人,下場都很不妙。

記得是比大學同學會再更早一點,應該是大前年吧,在研究所指導教授的退休酒會上,仁松大學長陪著恩師及師母逐桌敬酒,恩師在T大任教近30年,可謂桃李滿天下,博士生姑且不論,碩士班每年收2~3位一般生和在職生,那次酒會席開10桌,扣掉3桌的「大頭們」,算一算,咱們這些徒子徒孫居然到了將近七成,算得上是別開生面的大團圓了。

杯觥交錯、酒酣耳熱後,那位在我就學時的博班學長春斌喚住了我,當時我正走出洗手間,以為他跟以前一樣又沒帶衛生紙,誰知他跟那個蔣經國上廁所指定接班人的笑話一樣,怪腔怪調地說:「你等會~」等他洗完手、烘乾之後,便跟我說:「剛剛你不是說最近工作不順,想轉換跑道嗎?眼前有個機會……」

「本人邱鈞傑,現年38歲,T大研究所碩士班畢業,役畢,已婚,身心健全,無不良嗜好,近日得知   貴公司有適合職缺,希望能有機會參與面試。」──那陣子,這段文字猶如上膛的子彈,在我右手滑鼠的準星下連連擊發。

就這麼因緣際會地,我從產業界回歸校園,也算是另類的葉落歸根(咦)。原本只是負責庶務的行政人員,但系上有一門實驗課的講師因為生涯規劃而出國深造,這個吃力不討好的屎缺一時又找不到適合人選(冤大頭),眼看新學期就要開學了,總不能要一個比一個忙的教授親自下海吧?於是,系主任就把腦子動到系辦的職員們身上,由於本人忝為職員中唯一本科系出身、同時又是剛退休的名譽教授推薦者,可謂「根正苗紅」,再說年齡上也「比較」貼近學生(相較於其他哥姐們),因此便被系主任約談,討論有關職務異動事宜。

念過研究所的都知道,大妹子口中的「老闆」其實就是她的指導教授王銘太,這位王教授不是別人,除了是現任系主任外,說起來和我也頗有些淵源,他是我念大學時的導師,而在四年後和我們這屆一起畢業,轉赴T大任教迄今。還記得大二那次的導生宴,大家一起恭賀他喜獲千金,樂陶陶地讓他那學期的流體力學期末考破天荒來個開根號乘以十,大刀底下保住不少人頭,而再見面時,他那位千金已經出國念書,令人感嘆時光之飛逝。

「鈞傑啊~當初方教授在電話中跟我提起你,一聽到你的名字我馬上就想起來了,你絕對~絕對是可造之材!只做行政太大材小用啦~」這位前導師在相隔二十年後,依舊不改其幽默風趣。

不過,讓我擔下屎缺的並不是人情,而是扎扎實實的職務加給津貼,畢竟此刻家裡頭也有嗷嗷待哺的千金一枚啊!

然而,不管是大材小用還是小材大用,這一用就用了三年,我的地位特殊且超然,尾牙或聚餐時,每每為了要坐在行政人員桌、還是教學人員桌而感到迷惘。

這一點也反映在學生對我的稱謂上,一般而言,系上有眾多碩博士班的研究生協助教授們各項課程而被統稱為助教,但我帶的這門實驗課,雖是掛教授之名,但實質課務上的統籌規劃與執行均由區區在下我一手包辦,包含課程制度的研擬與軟硬體設施的維護,因此底下又有四位助教受我轄管以資輔助,而這也造成學生們的confuse~~

顯然我不夠資格被叫老師,然而「助教的助教」、「助教的平方」都不適合,叫「邱先生」也怪怪的…最後,還是時任系學會副會長的薏珊透過班板和個人推特,替大家解決了這個麻煩──大助教,簡稱「大助」。一屆傳一屆,後來連教授們也這樣子來稱呼我,算是T大校園裡滿特別的稱謂,卻不知今天主任約談我這位大助所為何事?

我「叩叩」敲了兩下門、喊了聲「報告」後,便在系主任辦公室外等著。這是我在軍中當參三時被迫養成的習慣──有一次敲門後直接推門進輔導長室,剛好撞見連上一位女士官跨坐在輔仔的大腿上,好在兩位當事人男未婚、女未嫁且衣衫整齊,不然可就尷尬了。

儘管事發突然,但因意外撞見兩人秘密「輔導」的事實(把柄),爾後多了不少睜隻眼、閉隻眼的小特權而慶幸不已,但退伍後沒多久就收到他倆的紅色炸彈,新郎新娘雙方一致坦承當時都另有交往對象,被我撞見後,為了商討如何掩飾、以及該怎麼滅口的執行細節,兩人假戲真做、反而越走越近,最後乾脆不演了,直接走上紅毯,而我在成就一樁美事之餘,也嚇出一身冷汗!

系主任沒讓我久等,一聲「請進」後,我推門而入。前導師的大腿上當然沒有跨坐任何人或物品,倒是沙發上坐著系上另一位教授吳勝齊,他是下一任的系主任──啊!我明白了,系主任三年改選一次,一定是新舊主任交接,王老師特別囑咐繼任的吳教授多多關照本人,而我的自作聰明確實猜對了一半。

「鈞傑啊~我當初就說你絕對是可造之材沒錯吧?這三年來,你把這門課帶得那麼有特色,連網路電視台都來採訪,讓本系大大露臉,我特別跟吳主任提起你在這個職位上的堅忍不拔與犧牲奉獻,因此,津貼方面還是照舊,不必擔心。不過,吳主任下個月上任後,對於這門課有一些建議,想先跟你討論看看…勝齊學長,您剛剛的提案再麻煩您說明一下。我實驗室還有meeting就先離開了~鈞傑,有什麼想法儘量提出來沒有關係。」

在學界待了三年,大概也摸清了這些專家學者的習性,相較於業界,他們客氣多了,但也正因如此,揣摩話中有話的弦外之音就顯得格外重要,王老師先離席就代表這事兒基本上已經敲定了,因此現在討論的層面絕對不是「做不做」而是「該怎麼做」,而要我暢所欲言則是提醒我要「先」仔細聽聽人家新官上任的想法,不要太快表達意見的意思。

──是不是有夠累人?一個念頭要轉好幾個彎,坦白說,一開始還真不習慣,反而有點懷念工廠裡直接用三字經當作發語詞的開會盛況,簡單明瞭又直接。

「邱大助,新學期我想將目前兩個流體化床的實驗整併,然後增加一個研究薄膜過濾的相關實驗,你覺得如何?」

我沉吟了一下:「嗯~主任您的意思是……」果然,新主任在接下來的半小時裡將擘劃已久的藍圖滔滔不絕地攤了開來,這就是「討論」啦!

實驗整併當然沒有問題,因為這是我早在去年系務會議時的提案,但重點是在新實驗,所以我又沉吟了一下:「嗯~關於這個新實驗嘛,主任您的意思是……」新主任二話不說,又開始鉅細靡遺地與我「討論」這個創意亮點將近半小時,期間我替自己和口沫橫飛的人添了兩次王老師煮好的咖啡,還留意到前系學會副會長在門口探頭探腦的身影。

總之,結論就是那套新實驗的設備已經在前往基隆港碼頭的航道上,下個月底前會由國外技師在我負責的實驗室裡完成組裝,我要做的就是在交機驗收之後,設計適合探討的實驗模組,同時將正確操作方法和常見故障排除製成講義,以確保新學期的寶貝學生們不會把它當作洗衣機或是自動販賣機胡搞瞎搞。

老實說,這當然是件挑戰,如果──能取得同機型在國內的操作經驗與參數就好了!

我把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新科主任這下終於圖窮匕見:「說得好!你果然有sence。這套儀器目前在台灣只有三套,工研院那套模組不適合學校,比較適合的在成大和中原,尤其是中原那台幾乎是姊妹機,中壢離我們也比台南近多了,聽王主任說,你是中原的校友,我已經知會過那邊了,麻煩你趁著暑假辛苦一點,抽個幾天去觀摩見習,也順便讓你重溫舊夢,呵呵~~」

當我還在消化吸收這整件任務之際,門外傳來一聲:「主任、大助~我也要去!」不知張望多久的大妹子居然提出任性的要求,把兩位大人都嚇了一跳。這時王老師也領著她走進即將搬離的辦公室,笑笑地說:「勝齊學長,我是薏珊的指導教授,她的論文題目會跟這個有關,說不定未來和那邊還有合作的可能,反正暑假閒著也是閒著,讓她去多學多看也不是壞事。」

王老師對這位準碩士生說:「你們這位邱大助當年可是中原的風雲人物喔,而且還可以當你的美食嚮導,多用點心學啊~」接著他又轉過頭笑著對我說:「鈞傑啊~讓全系票選第三名的系花當你的隨行秘書,這樣子應該就不算是苦差事了吧?」即將卸任的主任如此殷切表示自己的期許。

「邱大助,你覺得呢?」即將上任的主任如此誠摯探詢我的意見。

我就說嘛~專家學者們都很客氣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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