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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4:弱者的拳頭

Ep04

自律的連笙一直保有外出訓練的習慣,即使傷勢還沒好全,他也堅持做著訓練,瓦妮莎對此並無意見,魔女一直都很開放,不會特意去約束他們。

一下一下揮動木劍,即使這些基本的動作已經滾瓜爛熟,連笙每次練習時依然孜孜不倦地重複。

「少年,你的施力點很奇怪啊。」一個俏皮女聲突然出聲打斷。

「?!」

「如果左臂再下面一些...」

是一個穿著紅色旗袍的黑髮少女,腰上突兀地別了把通體漆黑的劍,見連笙朝她看來,少女調皮的歪頭笑了笑,伸出友善的手調整了連笙的姿勢。

連笙大驚,完全沒意識到少女的悄然靠近,要知道他雖只是個十三歲的孩子,但天資卓越的他實力已經比大多成年人強大,因此眼前的少女雖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可實力絕對深不可測,不容小覷。

連笙戒備的後退幾步,手上木劍指著陌生少女,「妳想做什麼?」

氣氛一時劍拔弩張,少女再次歪了歪頭。

「我沒有惡意的。」少女試著靠近連笙,甚至將雙手舉高,攤開空無一物的手掌,似是想以此證明自己的無辜。

連笙將手中木劍朝少女提了提,「別過來。」語畢,戒備的往後又退了退。

見連笙油鹽不進,少女模棱兩可的訴說來意,打太極討好的笑道,「其實我只是想問路...」

「問路?在被稱為禁地的維拉森林問路?」連笙嘲諷地說,眼裡滿是不信任。

少女急於自證又說不出合理解釋,面對連笙不加掩飾的質問惱羞成怒,「喂,臭小鬼,人家難得好心想教你呢!」

沒看清少女的動作,連笙只見頃刻間少女便來到他毫無防備的身後,意識到這點,連笙轉過頭,不知何時他手上的木劍正被少女拿在手中把玩。

「妳--」連笙有些害怕,他清楚地明白少女的實力在他之上。

現在逃跑的成功機率有多少?是進攻還是防守?

連笙在腦內光速模擬思考各種可能性。

咕轆––

一聲咕嚕聲打斷連笙的思考,未知的少女倒地,看起來是被餓暈了。

「哇〜燒年泥雖然一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樣子,卻意外是個好倫呢!!!」大口吞嚥瓦妮莎給的麵包、也就是連笙的午餐,少女一雙秋水明眸流光溢彩,此刻感謝的看著連笙。

連笙已無力吐槽,「...慢點吃,不要噎到了。」貼心的遞上水壺。

少女暈倒後,連笙原本想直接離開,準備轉身時卻不知為何心中隱隱不安,最終還是選擇幫助少女。

「我叫梅林,是一個劍士。」少女眉眼彎彎,隱約能見露出小巧的兩顆虎牙。

「...我叫連笙。」兩人互報了姓名,也算正式認識了。

「我要離開了」見梅林無事,連笙站了起來,拍掉少女狼吞虎嚥掉在他身上的麵包屑。

少女焦急地也跟著站了起來,大驚小怪道,「咦咦!你這就要走了?」

連笙回頭看著梅林,「我的午餐被妳吃了,我要回去吃午餐。」

「啊哈〜小恩人,你看我也沒什麼能報答你的...」梅林尷尬的笑了笑。

連笙等待她的下文,有些好奇少女會說出什麼稀奇古怪的話。

「見你對劍術有興趣,不如我便教你劍術罷!」說道後處,少女激動的雙手握拳,看起來躍躍欲試。

「...我明天一樣會在這裡練劍。」連笙沒有正面回應。

梅林顯然是聽出少年的言外之意,開心的說道,「那我在這裡等你!」

梅林是個很有實力的劍士,站在巨石前少女熱身運動,拿起木劍行雲流水的挽了幾個劍花,木劍在梅林手中出神入化,劍氣胸湧凌厲,面前巨石頓時四分五裂。

連笙不禁感嘆,這是人能做到的嗎?這不過是一把木劍!

看出連笙也些打退堂鼓,梅林說道,「別擔心,我不會一上來就要你與我對練。」

「少年,你先沿著森林跑三圈吧。」

第一個禮拜,連笙連劍的邊角都沒碰到。

「不對不對,不能用腳的力量,用腰、腰阿!」梅林尖叫。

「右腳內收一些阿!張這麼開是怕敵人看不到你的破綻嗎。」

「少年,你再沿著森林跑三圈吧。」梅林扶額,不忍直視。

連笙一直知道自己天賦異稟,從小被當作天才的他在梅林這討不了好,身受挫敗,卻始終沒有放棄,再苦再累的高強訓練也咬牙忍下。

兜兜轉轉過了一個半月,傷勢也好了大半,連笙每天都練的汗流浹背,梅林是個嚴格的導師,不過雖然辛苦,但是連笙知道自己確實踏踏實實地在進步,梅林對此也表示欣慰。

「好,那我們開始實戰演練!」在某天下午,少女隨地撿起一根較為粗壯的樹枝。

連笙握住木劍,呼出一口長氣,對梅林游刃有餘拿樹枝對付他的決定不甘,卻沒提醒『對手』,畢竟實戰中輕敵才是大忌,他勢必要認梅林後悔!

少年再抬頭時眼裡滿是決心,他不僅僅把這當成訓練,而是真實想打倒對手,全力以赴並相信自己能打倒梅林!

梅林訝異,意識到連笙的決心,笑了出來,「喂喂,怎麼擅自燃起來了啊!」

高手過招無須多言,連笙發起進攻,梅林輕鬆接下,神情故意表現地輕蔑,「初生牛犢不怕虎。」語畢,重重地回擊。

攻擊被連笙輕巧地躲過,少年眼裡閃過好勝心,見此情此景,梅林興奮起來,這就是她要看見的『野心』!

少年攻擊如雨點密集,每次劍落都帶著一股凌厲的風。

梅林心想,不過才短短半月,竟進步至如此,真是可怕的天賦,假以時日...

少女眸底一暗,左腳略為後退,抬起手防禦,狀似被連笙攻擊得節節敗退,賣了一個假破綻給連笙。

連笙沒有錯過這個『機會』,找準時機迅速靠近,劍鋒對準梅林重心不穩的右腳。

「呵呵,果然是小孩子。」梅林笑著,像獵人看見獵物掉入陷阱,梅林抬起左腳,準備狠踹連笙一腳。

千鈞一髮之際,突變異生,連笙抬起左手從地上抓起一把塵土朝梅林眼睛灑去。

「?!!」

刀刃出鞘,梅林的劍勘勘擋住木劍。

翩翩少年此刻意氣風發,眼底閃過細碎的光,與平時老成內斂不同,現在的連笙整個人都煥然一新,雖然氣喘吁吁有些狼狽,但梅林覺得這才是這個年紀的男孩應有的模樣。

揉了揉眼,梅林抱怨,「真是卑鄙。」將劍放回劍鞘。

「...妳不該輕敵。」連笙得逞的笑了,模樣甚至有些小得意。

「噗哧。」看著自家徒弟難得的驕傲嘴臉,梅林失笑。

他們背對背坐了下來,連笙還在喘氣,許是有感而發,梅林緩緩說出自己的故事。

「我出生在紅楓村。」梅林淡淡的拋下一炸彈。

少女自嘲,「沒錯,就是殘缺之村。」提了提腰間的刀。

「傳說原初魔女死前留下三個聖物,其中一把便是這把劍,此劍名喚破雲,我們村...家族世代傳承這把破雲劍,破雲劍強大的副作用,使我們身體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殘障,也因此外地人將我們稱為殘缺之村。」少女抬起頭,看著一望無際的天空。

連笙納悶,「可我感覺不出妳身體上有殘缺。」

梅林苦澀的笑笑,「我現在確實是沒有殘缺沒錯...先聽我說完吧。」

少女閉上眼,墜入了回憶編織的網。

「姐姐!妳又偷偷溜出來了!」男孩生氣地鼓起了肉嘟嘟的小臉。

小小的梅林耍賴笑道,「可是今天天氣很好嘛!梅若,看!我剛才抓到的瓢蟲!」攤開手掌,瓢蟲飛走了。

梅若無奈的說,「姐,妳身體不好,很容易感冒的。」男孩抓住梅林的外套,向內攏了攏,深怕一縷風吹進單薄的衣領。

梅林自小便身體不好,可以說是風一吹就病倒,因此梅若的擔憂並不是空穴來風。

看著假裝教訓實則關心自己的弟弟,梅林嘟起了嘴,悶悶不樂,「...知道了。」

回到了家,梅林剛推開木門便見到家裡來了客人。

「瓦妮莎!」一掃剛才鬱悶的心情,小小的梅林撲進瓦妮莎懷裡。

摸著女孩毛絨的小腦袋,瓦妮莎輕笑,「小梅林今天身體狀態不錯呀~」

「吃了瓦妮莎給的藥就好多了!」梅林蹭了蹭瓦妮莎的手。

『瓦妮莎』是一個藥劑師,偶爾會從維拉森林出來與他們村子用魔藥交換一些日常用品,溫婉美人說話總是輕聲細語,讓人如沐春風,因此村子裡的家人們都很喜歡瓦妮莎。

「梅林,又偷跑出去了?」母親義正詞嚴的輕拍梅林的頭,秋後算帳。

梅林撒嬌,討好的笑道,「...今天天氣很好嘛~」

無情的手刀劈下,「真是的,你父親可是找妳很久呢,真是不讓人省心。」母親無奈的說。

「小梅林要是明天發燒可怎麼辦,爸爸會擔心的。」父親溫柔的摸了摸梅林的頭。

梅林挺起了腰,「明天的事明天再說!船到橋頭自然直!」

「呵呵〜」被梅林可愛到的瓦妮莎輕笑。

看著擔憂梅林的父母,瓦妮莎安撫道,「別擔心,我今日會在村子留宿,明天會來看看小梅林的。」

隔天一早,天朦朧亮,躺在柔軟床鋪的少女難受的直悶哼。

「果然發燒了。」梅若擔憂的說,將新的毛巾放上姐姐的額頭。

虛弱的梅林冒著冷汗,雙頰因體溫升高染上緋紅。

見情況逐漸穩定,瓦妮莎站在旁邊,對著梅若說道,「兌點溫水,混入魔藥,讓小梅林喝下最後的藥吧。」

在一旁留守的梅若惴惴不安,「姐姐這樣就好了嗎?」

「嗯,別擔心,會好起來的。」

梅林在弟弟的幫助下緩慢飲下藥水,她的雙眼如灌鉛石沉重,悠悠進入了夢鄉。

此時已到正午,見梅林安穩睡著,瓦妮莎準備返回森林,梅若自告奮勇送瓦妮莎出村,一路上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話。

幾個成群結伴的孩子玩得忘我,不小心撞到了梅若,梅若一個踉蹌。

男孩嘻皮笑臉的確認梅若沒事道歉後馬上追上同伴。

「真希望姐姐不要再生病。」梅若看著孩子們青春洋溢玩鬧,想起姐姐難受的神情,心疼說道。

也許是有感而發,梅若天真的詢問瓦妮莎,「世界上會有這樣的靈藥嗎?永遠不要生病的靈藥。」

「應該有吧,如果能尋找到材料的話。」略為思考了下,瓦妮莎認真答覆。

原本沒抱太大希望無精打采的梅若頓時神采奕奕,「真的有?!」

瓦妮莎含糊其辭,「這就要看你能付出什麼代價了。」

梅林再次醒來已是隔天下午,也許是久病初愈,她感覺今天狀態特別好,比以前任何時候都還要舒服。

興奮的打開木門,小小梅林快樂的說,「梅若!我跟你說!」

預想的回應沒有傳來,梅林有些失落,但很快振作起來,她打開家裡所有的門,發現不只梅若,爸爸媽媽也都不在。

「是出門了嗎?」梅林歪了歪頭,出門尋找。

「梅〜若〜」少女漫步走著,大聲叫喚,卻無人回應。

又走了許久,小小的少女終於意識到不對勁,慌張地開始奔跑,試圖載一片寂靜中尋找回應,「爸爸!媽媽!梅若!」

別說梅若,此刻村莊一個人都沒有,少女心急如焚,大聲嚷嚷,「為什麼沒有人回答我,你們去哪了?」

少女慌不擇路,跑至一個蜿蜒道路,被地上凸起的石頭絆倒。

「好痛...」少女眼眶微紅,挫敗地流出幾行淚。

一個空靈女聲溫婉安撫道,「小梅林,怎麼這麼著急呀。」是瓦妮莎。

「瓦妮莎!梅若...嗚...」少女顧不得此刻狼狽,著急之下還咬到了舌頭。

「爸爸媽媽、大家、我的家人們去哪裡了?」終於見到人,梅林忙慌想得到一個解答。

眼角餘光在看到瓦妮莎帽子上一顆突兀地藍寶石愣住了,這顆寶石可以說是很大了,這種大小純度高的寶石放在外頭肯定是有價無市,可以說是千金難求、價值連城,是富人們人人拱搶的珍品。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梅林在這顆寶石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感覺,就像、就像她曾經看過這顆寶石,不知為何梅林隱隱不安,就像她失去了什麼,心中空落落的十分不好受。

瓦妮莎淡淡微笑,意味深長地看著梅林,魔女解下了頭上的藍寶石。

「你的家人們在這裡。」

梅林小小的腦袋當機,似乎是不明白瓦妮莎說的話,一愣一愣的。

「什麼、什麼啊?」梅林斷斷續續地說。

溫柔的摸了摸梅林的頭,瓦妮莎說道,「小梅林,妳是個聰明的孩子。」

梅林低下了頭,又看了看藍寶石,「別開玩笑了...」不敢置信。

瓦妮莎不置可否,饒有興味的看著女孩有些自欺欺人的反應。

女孩抬起了頭,「...」

說話含糊不清,瓦妮莎為了聽清梅林說話,湊近了些。

瞬時女孩張牙虎爪,揮舞小小的拳頭,試圖傷害瓦妮莎,神態狀若癲狂,「妳、妳這個壞人!」像似終於看見眼前人的真面目,女孩歇斯底里。

瓦妮莎輕鬆閃避著女孩無所謂的掙扎,「妳不開心嗎,不覺得身體好很多嗎?」

梅林耳中已經聽不見聲音,滔天的怒意在她心中翻湧驚滔駭浪,將殘存的理性殘食殆盡。

「為什麼生氣,妳不是受益者嗎?妳又沒有付出『代價』。」瓦妮莎是真誠疑問,她無法理解女孩的情緒。

「其實原本沒有要收取全部的人,可是你們村子裡都是殘缺,無奈下我也只好...」魔女有些委屈。

再次揮舞著拳頭,梅林崩潰,「妳閉嘴!」

見少女冥頑不靈,瓦妮莎厭倦的放棄溝通,轉身離開,轉身之間無數藤蔓生長,完全阻斷梅林追趕的步伐。

「壞人...妳是壞人...」方才一路的奔跑讓梅林筋疲力盡,少女脫力跪倒在地上。

少女最後提起拳頭,用力的砸向最靠近她的藤蔓。

細膩皮肉被尖刺劃破,傷口處炯炯流出新鮮血液,血液滴落地面,砸出幾個深淺不一的痕跡。

「妳是壞人...」女孩喃喃自語,最終尾音消散於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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