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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下) 第三十六起狙擊英雄事件

不管凌日怎麼跟旁人宣稱,他都不是個被虐狂。

若凌日聽到他這句,當下就會決定把「洛希是被虐狂」刻在自己的墓碑上以彰世間公義。

像在演B級喜劇片般吐了凌日一身之後,洛希便到廁所打理好自己,然後遠隨凌日被轉送上病房、確保房門關上後才坐在房外的椅子上默默等候。

洛希看看窗外,經此一番折騰,天空已泛起魚肚白,他等下得直接去上學了。

他又低頭看在腿上攤開的雙手,指掌上密密麻麻的陳年傷疤,在醫院光管下顯得蒼白猙獰。

「燒傷?」

洛希抬頭,不知何時出現的思慢把一塊東西扔給他,「接著。」

睡眠不足令洛希的反應有點遲鈍,他看了看才認出是炒麵麵包。

思慢的名字其實是思捷,只是被凌日調侃她日常動作太慢而改了這外號......但她竟然能在醫院便利店搶到這等好貨,凌日顯然是低估思慢了。

「是的,燒傷。謝謝你的麵包。」怎麼感覺自己像與人類隔著鐵網,被投餵的猛獸。

思慢好像讀懂了他的想法,單手抱臂,邊慢條斯理地咬著麵包,邊坐到他身邊。

明明病房外應該不能飲食,護士卻顯得十分悠然自得。她續問:「燒傷面積很大,很痛吧?醫生那時不在你身邊?」

「他不在,之後他嘗試過治療,但與受傷時間已經相隔太久了。」

「他有治癒別人的異能然後當了醫生,啊,聽起來無聊到爆!雖然真的救了很多很多人。」

「是啊。」洛希認同凌日是貨真價實的英雄,但不足以阻止他抓緊所有機會調侃這個英雄有夠無聊。「呵,他的性格明明就是當連環殺人狂的料。」

「那你呢?」

「嗯?」洛希把玩著麵包的塑膠袋角,不確定自己有胃口吃下。

「你的能力到底是什麼?我見過你發動兩次,每次都被醫生鬼吼鬼叫地趕走,讓我們不要碰你,害我們都杯弓蛇影。你的能力就是殺死醫療器材嗎?」

「哇,太酷了吧!聽起來我會成為凌日的死對頭,互鬥至死方休!」洛希為那想像畫面而笑開了,「......我的能力是震動吧,大概。」

「大概?」思慢皺起眉頭,若有所思地小口撕咬著麵包,「醫生好像說過......你正在英雄青春期,不,那個叫......英雄生長熱!所以你還在摸索又控制不了那突然增強的能力?」

英雄生長熱?凌日對亂改外號究竟有什麼癖好?

但的確,他近數月的能力突然增長及失控......只要情緒一激動,就好像超市特價時段般能力大放送,連皮膚都變得異常敏感。

「可能吧。」不想討論這煩心事,洛希問了早該問的,「凌日被送到醫院的情況是怎樣?他有沒有說什麼?攻擊他的真的是英雄狙擊手嗎?」

「醫生認為就是那大名鼎鼎、貨真價實的狙擊手沒錯。就像其他受害者形容般,那混蛋真的全身黑衣、黑面罩......活脫脫一個精神病!而我看醫生比那狙擊手更有病!醫生被攻擊之後,竟然就這樣坐在巷中治癒自己!明明都報警了卻隱瞞傷勢,若不是被人發現後叫了救護車,我看那瘋子要坐到今晚。他半條腿都給扯斷了耶!」

「呵,這就是凌日,對他來說被伏擊成功、還要讓你們幫忙實在太丟臉了......但那狙擊手就這樣一聲不哼地出現,弄斷他的腿然後消失?」

真的就像媒體繪形繪色地報導的,狙擊手只是個以傷害英雄為樂的變態嗎?但有太多事說不通了。

「嗯,那個......」好像被從頭澆了冷水,思慢突然表情尷尬,一手摸著後頸,「我也是聽其他護士說的,醫生跟警察做筆錄時好像說過那狙擊手曾迫問他『英雄的代價』......我也不是很確定啦。」

這下換洛希的心裡一沉,心臟彷彿直直墜落冰湖。

他側過臉去,同樣目光閃躲、胡亂應答:「這樣啊......」

人們在英雄面前提起「英雄的代價」時總會表露出不自在,好像在窺探私隱、討論少女初潮或哪個表親不舉,他永遠都不懂如何化解這尷尬又好奇的氛圍。

「你倆能把死人都吵醒!思慢你還讓不讓病人休息了?!」

病房中突然爆出咆哮,聽起來元氣十足,一點都不像斷腿瀕死的傷者。

思慢像針札屁股般跳起來,拉開病房門,「我有這個異能的話早就不用留在這破醫院了!還有我不叫思慢!」

「你明明很喜歡這個暱稱!」

「你就死剩一張嘴了!你省點力氣去醫治自己吧,被虐狂。」思慢從鼻子噴氣,用手勢示意他進房。「小小被虐狂等下還要上學,別留他太久。」

思慢瀟灑地轉身就走,留洛希一手拿寶特瓶一手拿背包,愣愣站在門邊。

凌日已經被打理得十分整潔乾淨,穿著病人服坐著,一手按著大腿上方,顯然仍在治療自己,但隨著血肉重長,那隻手所發出的光芒也愈來愈微弱了。

斷腿被厚被子蓋著,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被子一點一點地隆起,正長出小腿的形狀。

凌日招手讓他過來,劈頭就問:「你為什麼會這麼快知道我被狙擊?是十八號告訴你的?」

看不到斷腿的洛希小小鬆了一口氣,坐在病床旁的膠椅上,刻意轉移話題。

「英雄生長熱?你就是這樣跟周圍的人亂說的?說得我好像還沒學懂上廁所的奶娃!」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包著尿布的崽子至少不會亂吐奶。」凌日的眼角微微抽動,煙灰色眼睛流竄著光芒,似為了被吐一身的事啼笑皆非,再問:「是十八號告訴你的?」

看來是躲不過了,洛希只能點頭,「十八號傳訊息給我了,反正我本來也是要上學的。」

「啊——!那個多管閒事的婆娘!」凌日憤怒地扯著被子,低頭唾罵。

洛希任凌日發洩了一下,待凌日冷靜下來才問,「所以......英雄的代價?」

他知道若與凌日對上視線,自己的表情絕對會失控,只能裝著百無聊賴地把玩手中的礦泉水,這是他吐了之後護士塞給他的。「有護士聽到你筆錄時說,那狙擊手為了迫問你的英雄代價才傷害你......」

「把它給我。」

「嗯?」不按理出牌的回應讓洛希抬頭,發現凌日向他伸手討那瓶水,「哦,好......」

他下意識地發動能力,手跟瓶子都沒有動,但握著的那瓶水開始升溫冒泡......

「直接給我!」凌日結實地一掌拍在洛希的頭上,打斷技能「發動讀條」。

「真是的,你是被班上的女生們教得太好了嗎?只要有人把飲品食物塞給你,你就膝反射般當起人肉微波爐,真是被同學調教到一點脾氣都沒有了。」

凌日接過水瓶後放到床頭櫃上,「我怕你太激動把水弄成炸彈,我真的不能再燙傷了......為什麼生長熱是用來折磨我不是折磨你的?」

醫生的冷嘲熱諷通通左耳入右耳出,洛希繼續追問:「所以?那混蛋連環狙擊了四個市鎮、三十六個英雄,只為了迫問大家的英雄代價?為什麼?你的代價完全不是秘密啊!」

凌日聳了聳肩,洛希覺得作為一個被扯斷腿的人來說,凌日表現得有點太不在乎了。

凌日道:「雪貂市不大,我的代價是公開的秘密,想藏都沒得藏,但對這個狙擊手來說並不是吧?他不是這裡的人,當他可以直接迫問我的時候,為什麼還要周圍打聽?」

「但你......」洛希舔舔突然乾澀的嘴唇,「但你不是那種人,你比起其他人簡直像聖人,你用異能治療別人的代價是汲取別人的痛苦,止痛藥甚至都對你沒效!你完全是貨真價實的英雄,憑什麼那混蛋還......」

「唏,首先,這段話我絕對要你再講一次錄下來給十八號聽。」凌日的嬉笑漸漸轉為苦笑,「我倒是能理解這狙擊手的動機......你別這表情!先聽我說,近幾年奇利愈來愈多、傷人事件也多了。之前奇利只殺傷走出電網外尋求刺激的傻瓜,現在都不怎麼怕電網了,雪貂市附近的更多到不像話.....我的意思是,若有人認為英雄們都太無能、保護不了任何人,只憑這好運外掛去欺世盜名,遲早會出現英雄襲擊的......尤其很多英雄的代價不那麼光彩,狙擊英雄這事真的值得驚訝嗎?」

洛希激動謂:「若他有那個能力去傷害三十六個英雄,那代表他也是個異能者!他沒有資格去私刑......」

「異能者嗎?我可沒那麼肯定。」凌日聳聳肩,「事情發展得很快、很模糊......我今天值大早班,去醫院途中在天橋下被襲擊了,那裡連鬼影都沒有。那時天色還沒亮,只有簷下的日光燈照明,我記得那日光燈忽然在閃,一抬頭看就被人從後撞上牆,絞著我的手向後扳,那力度完全不像人類、手指很冰......我就猜到是那大名鼎鼎的英雄狙擊手,嘛,他也不拖泥帶水,直接問我的英雄代價是什麼......」

「我還在問他是什麼人、問他的意圖......可能我用區區一分鐘就惹毛了他吧,他二話不說就踢斷我的膝蓋骨,再向下踩斷我的腿......三秒不到,掰掰小腿!一句廢話都沒說,若我不是受害者,可能都要拜他為偶像了!」

凌日吹了個口哨,刻意說得輕描淡寫,但他能在男人眼中看見相反描述——凌日因為能力遞減而熄滅的眸中流光,死灰復燃般靜靜變亮了一些。

凌日甚至都沒提到自己被硬生生扯斷骨截肉有多痛。

凌日續道:「你還記得我之前治過一個被裁紙機切斷手掌的患者吧?那時我好像痛暈了三次還是四次......總之有練過,我沒有休克,待他一鬆手我就立即火力全開治療自己。我答:『我的能力是治療你媽,代價是有一點痛。』還超帥氣地向他比了中指。啊~結果他一點都不生氣,只是回一句『我沒有母親』。認真的?這傢伙還挺搞笑。」

洛希著急問:「所以你沒看見他長什麼樣子?他聽完後就走了?」

「我感覺他甚至都不在乎答案,可能那只是攻擊英雄的藉口。」凌日搖搖頭,「但的確有很多英雄被他找上了卻毫髮無損的,可能他滿意他們的答案吧?我也不懂......當時日光燈像癲癇般狂閃,他又穿得一身黑、戴了半張面罩,我只看到他發動能力時的橘金色眼睛。」

「......橘色。像什麼?橘子?太陽?」

凌日笑問:「橘子?小子你還沒吃早餐嗎?」

「我突然就只想到橘子嘛!橘色的東西又不多!」

「你千萬別讓那狙擊手聽到你叫他小橘子,那可不是半條腿能了事的。」凌日忽然伸手揉亂他的頭髮,「好了,你還呆在這兒幹什麼?吃點東西趕快回家吧,我聽說警察在準備安全屋了,你跟......小爆竹,她跟你同班對吧?」

「她叫緲緲。」

「對,小爆竹。你也看著她點......雖然她應該比你更安全,畢竟小爆竹的能力比你更有攻擊力。不,你乾脆就別亂跑了!乖乖在家等警察找你吧!」

依小鎮的警力跟反應速度,這事大概要晚上才會發生了。

洛希攤開雙手,仰天翻個大白眼,白眼都要翻到後腦勺去了。

到底什麼時候這傢伙才能不把他當小孩?凌日不過虛長他五、六歲,只是個在唸書的實習醫生。「五十步笑百步,我賭你那條腿長回來之後就立即下床去折磨病患。」

洛希一手抽起背包上肩,走往病房門口,從窗口觀察外頭是否已有警察站崗。

才握上門把,凌日放柔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唏,後天我跟十八號找你吃大餐慶祝你身體上已經成年了怎樣?」

「身體上......你是跟十八號處得太久,連說話都變得下流了。」

洛希低頭微微一笑,他都忘了自己後天生日了,感覺心理年齡已經七老八十。「反正就算我尖叫著拒絕,你們都不會理我的。」

洛希抬頭看見玻璃窗上映出男人的半邊臉,煙灰色的眼神柔和。

「說真的,洛希,萬事小心。」

若凌日得悉他一直藏著掖著的英雄代價是什麼......

可能會認同他就算被襲也是罪有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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