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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0、陽光燦爛的夢

      悠揚的鐘聲響起,一點點推動彷彿凝結的時間。

      喻絮凡半張清秀的臉埋在臂彎裡,及肩的烏黑髮絲凌亂微翹,有幾綹散在面前,恰恰遮住了左眼下勾人的淚痣,而朦朧的水霧漫衍於墨色的雙瞳,倒映窗外晴空一片。她緩慢地撐起身子,老舊的桌椅發出吱呀的聲響,打破了占據著空蕩蕩的教室的死寂。

      喻絮凡環顧四周,其餘的座位上,書包被隨意地掛著,或有文具散在桌面,或堆疊著零食飲料,然而皆不見人影。大大的畢業快樂粗體字及逗趣可愛的繽紛插圖裝飾了黑板,講桌上只剩一個鮮紅的胸花孤零零地躺著。午後的陽光翻進窗櫺為眼前的所有物體都鍍上柔和的金邊,可她卻感受不到暖和的溫度。

      喻絮凡想不起來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了。

      她伸了個懶腰,起身走向窗邊,視線輕飄飄的移向不遠處的操場,烈陽之下,兩抹身著純白制服的身影顯得格外明顯,她好奇的打量著那兩個少女晃著交握的手,分外熟悉的感覺盈滿心口,卻百思不尋任何存放於記憶的線索。

      下一刻,其中一個紮著稚氣雙馬尾的金髮少女突然地抬頭,直直撞上喻絮凡的目光。

      喻絮凡愣了愣,但也沒移開視線。

      那金髮少女彎著眉眼,衝著她揚起燦爛的笑,隨後少女用手肘輕撞身旁另一人。那人低低的雙辮隨著轉身的動作劃出一弧,淺藍的髮色彷彿融入身後的蒼穹。

      倆少女銀鈴般的笑聲隨風送來,她們逆著光,向喻絮凡用力揮了揮手,然後她們大聲的祝福躍進喻絮凡的耳裡,「學姊,畢業快樂!」

      喻絮凡輕哂,也將雙手放在唇邊圍成喇叭狀,回喊一句,「謝謝!」

      啊,有可愛學妹真好,她心想。

      學妹們和她打完招呼後,也沒多作停留,朝著另一棟教學樓一蹦一跳地遠去了。

      喻絮凡雙手撐在窗台上,微微向外傾身,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氣,感受清風柔和的拂過雙頰,金色的陽光穿過層疊的樟樹葉,落在肌膚上成點點光影,依舊沒有溫度,恍然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少頃,口袋傳來一陣陣震動聲,喻絮凡疑惑地摸出了手機,時間顯示13:07,三則新訊息通知。

      是陌生訊息。

      「下次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拍了。」

      「蠢死了。」

      喻絮凡彎起眉眼,點開那人傳來的照片,畫面中的自己笑得張揚,整個人壓在另一人的背上。那人的中分瀏海被她用得亂糟糟的,紅棕色的燙捲短髮也塌得不成樣,翡翠般的綠眸滿是藏不住的嫌棄,可薄唇仍彎著淺淺的弧度,噙著笑意。

      「真是傲嬌。」喻絮凡按下儲存,輕聲嘟囔著。

      不過,這張照片是什麼時候拍的呢?記憶彷彿被囚禁在遙遠的雪境,她觸不可及。

      「小凡!」突然地呼喚伴著急促的跫音由後門傳來。

        喻絮凡回眸,只見謝可涵倚著門框大口喘著氣,看起來是匆忙趕過來的,雙頰染得緋紅,淡紫色的馬尾辮凌亂不已,她抬手微微調整了下鮮紅的胸花,邊開口道,「我不是……和你說……程逸晗在視聽教室等你嗎?」

      喻絮凡愣了愣,不確定地回問,「你說誰找我?」

      「別問了,快去吧。」謝可涵露出小小的虎牙,狡黠一笑,盡是調侃之意。

      喻絮凡不解地歪了歪頭,但倒也沒再問什麼,只是低低地噢了聲,提步就要從教室離去。

      兩人擦肩之際,謝可涵忍不住,驀地又扯住喻絮凡的手,光影流轉,在謝可涵澄澈的淡紫雙瞳中刻下複雜的情緒,許是蒼涼,許是祝福,許是對那份鮮活青春的留戀。

      她踩著傾落的一隅日光,凝著恰恰站在陰影處的喻絮凡,雙唇翕動,最後輕聲喃道,「小凡,之後可別太想我啊。」

      「說什麼呢?」又不是畢業後就不會見面了,喻絮凡心想。

      謝可涵微微牽動唇角,又恢復了喻絮凡熟悉的沒心沒肺的笑容,她用力擺擺手,「沒事,是說你趕緊去啊!」

      喻絮凡看到她這樣的笑,沒來由的猛地扭過頭,跑了起來,像是逃跑一般迫切。一縷直覺不該深想的思緒阻塞胸口,酸澀填滿了咽喉,她越想藉由奔跑擺脫這樣的感覺,越是無力以對。

      喻絮凡穿越長長的走廊,沒有理會帶著金邊眼鏡的學妹的問好,來不及向不小心撞上的兩個學弟們道歉,她一時間停不下步伐,喘不過氣,直到走廊的盡頭,她才頓了頓,終於回神。

      眼前恰恰是視聽教室,門大大敞開著,前來迎迓的是溫柔的輕哼小調,宛如夜鶯的悠揚歌唱。

      裡頭的少年俊秀高挑,唇角勾著張揚的弧度,穿著墨黑的長褲,藏青色素T,套著潔白的制服襯衫,任風推拉著衣擺,再挑起叛逆的紅髮幾綹。他微微仰著頭,向後撐著椅背,斜斜地站著,迎著灑落的燦爛的陽光,就似畫布上的一筆瀟灑。

      喻絮凡不自覺放輕步伐,踏上層層台階,直直走向處於最後排的少年。

      她回想了下方才謝可涵提到的姓名,吶吶地開口,「程逸晗?」

      那少年聞聲,緩緩側首,一雙圓眸直勾勾地凝著她,眼底盛滿了初春花開的暖融笑意。

      「你很久沒這樣叫我了。」他輕哂,傾身向喻絮凡靠近。

      「呃……其實我不記得了。」喻絮凡誠實地回道。語落,她不自在地移開視線,防備地向後退一步。

      然而少年反應更快,他輕輕捉住喻絮凡纖細的手腕。明明方才還沐浴在陽光之下的,可他的指尖卻極為冰涼,令喻絮凡不禁一顫。

      「小凡。」他的尾音微微上揚,輕飄飄的,好似隨時會消散的水霧。

      「我真的好喜歡你啊。」他彎起眉眼,咧嘴一笑,真誠地送出他的全心全意,也釋然地像告別他的全世界。

      喻絮凡明明想不起來他是誰,卻心揪的緊,方才努力壓下的徬徨更趁勢湧上,她鼻頭一酸,沒來由的想哭。喻絮凡薄唇翕動,正欲開口說些什麼,然而又被截斷。

      「嘛,別露出這種表情哇。」他屈指輕敲喻絮凡的額頭。

      「我才沒有。」喻絮凡悶悶地回道。

      「那傢伙大概會吃醋的喔。」程逸晗又笑。

      「那傢伙?」

      「嗯。那傢伙。」

      程逸晗鬆開了手,視線從喻絮凡臉上移開,望向窗外的一片晴空。鐘聲再次從兩人頭頂的黑色廣播音響中響起,一瞬間喻絮凡所站立的的區塊變為一塊銀白,和程逸晗所在之處劃為生硬的切割。

      喻絮凡雙瞳晃動,無措的想要抓回程逸晗的手,觸及的卻只是程逸晗潔白的衣角輕擦而過。彷彿方才的一套動作互換,程逸晗向後退了一步。

      「晗!」喻絮凡急得脫口喊出。

      程逸晗只是抬手輕輕摩挲著自己胸前鮮紅的花,燙金的畢業生三字此刻顯得刺眼無比,他撐起嘴角的弧度,回眸留給喻絮凡最後的笑。

      「小凡,希望你可以偶爾想起我啊。」

      喻絮凡伸出的手僵在空中,腳下的地在劇烈震中,然後像是脆弱的玻璃般隨著她不斷往前的步伐碎裂,她趕不上程逸晗和他身後的景致遠離她的速度,她只能眼睜睜看著程逸晗朝她揮了揮手,轉過身徒留背影。

      耳畔鐘聲還未停下,她又嘶聲喚了幾遍程逸晗的名,得到的回音卻只是他斷斷續續哼的小調。

      那宛如夜鶯最後的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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