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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行提妖

「所以,」

男孩抱膝縮在床上的一角,盯著手上拿著新版「安徒生童話集」的女人。

「媽妳到底什麼時候要跟我說啊,那個故事?」

「什麼故事啊,媽媽不記得了誒。」女人沒有理會上方傳來的視線,只是埋頭翻著書,思考今天該講哪則故事才好。儘管,裡頭的故事她和兒子都可以全默寫一遍了。

「不要裝傻了啦,我不想再聽童話故事了,我們約定過的!」男孩像隻螃蟹般激動地揮舞雙臂。

媽媽是大騙子,那些童話故事他才不喜歡,哼!

「那我們來打勾勾,這個故事是你跟媽媽兩個人的秘密喔,不可以告訴爸爸,知道嗎?」她拋開書,向床上那隻不可愛的小獅子伸出小拇指。

「妳說我什麼時候沒有好好遵守約定的?」

「知道啦,你這小鬼,真不知道是像到誰去了。」

「媽媽妳啊!」

「嘖,再不乖乖閉嘴我就不說故事囉。」

男孩立即捂嘴禁聲,生怕錯失了聽故事的入場票。誰知道他那個不可愛的媽媽會不會突然就違反約定呢?

「這才是我的乖兒子嘛。那,故事要開始囉。」

*

各位晚上好,歡迎來到繡球電影院。

我的名字叫杜娟,二十歲,是這家電影院的售票員。

你沒聽錯,杜娟正是我的本名,至於原因我們之後有機會再談,但我要先感謝我那仁慈的母親,在爸要填出生證明書的姓名欄位時,脫口說了句:「要不要再改下名字?」

我才不至於在求學過程中,花費許多時間在填姓名欄位上。

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名字跟電影院的名稱剛好都有花,也正好這家電影院正在招募員工,我就當他是個緣分,找了個假日去面試。

殊不知這家電影院即將在一年後就要被收購,並改造成批發賣場了。得知消息的我彷彿失了魂魄,準備回家吃自己時,身後突然傳出如天使般的呼喚。

「如果是大夜班呢?」聲音的主人是一位年老的女人。

我看向她的眼,即使歲月奪走了她的美貌,可她眼裡的光依然不曾熄滅。

「雖然一年後妳也會失去這份工作,但我薪水依然照算,唯一的條件就是這段期間你不能辭職,這樣,妳還願意嗎?」

*

這家電影院坐落於人煙稀少的鄉下小鎮,在早期的人們眼中確實是個小有名氣的指標。但近年來,年輕人都往都市發展了,剩下一些可愛的阿公阿嬤,一同守護這個乘載了他們青春年華的小鎮。

後來,我向鎮裡的老人家打聽,他們說這家電影院本該在十年前就被收購,是老闆夫婦跪下不停請求,才將日期拖延到明年。

不幸的是,一年後,丈夫於一場車禍中身亡,而管理權就先轉交給了痛失老伴的妻子。

「她啊,不管我們怎麼說就是不肯放下,口口聲聲說著要死守這家電影院,還說用她的命來換電影院剩下的日子也行。」

「我們也不忍心她這副模樣,就陪她一起求批發商那裡的人,希望能將日期再往後延一點。丈夫走了,她只剩下這家電影院了。」

「係共,妹妹啊,妳係毋免去上班喔?」一位坐著輪椅的阿嬤拉了拉我的衣角,並指向了電影院的方向。

還沉醉在故事中的我頓時沒反應過來,悠悠地看了下手錶。慘了!我使出吃奶的力氣,盡全力往電影院的方向飛奔而去。

好不容易有了份工作,第一天上班我可不想遲到啊啊啊!

我推開大門,三步併作兩步地蹬上通往電影院的樓梯。

十秒。

奔向員工休息室,掏出工作證。

五秒。

閃進門內,將工作證隨著拋物線,擲進鑲在牆裡的鐵盒內。

零。

「Safe!!」我張開雙臂,假裝自己是棒球場上的選手,一邊踏著興奮步伐,邊讚嘆今天的幸運指數。

此時,突然有人用板子往我的天靈蓋砸去。想都不用想,鐵定是老闆娘了。

「還Safe勒,妳知不知道再差一點就會遲到了嗎?」

*

那天去應徵時,我絲毫不帶一點猶豫。

「雖然一年後妳也會失去這份工作,但我薪水依然照算,唯一的條件就是這段期間你不能辭職,這樣,妳還願意嗎?」

「是,我願意!」

應該說有人能願意收留我,我就感激不盡了呢!

畢竟從出生到現在,所有應徵上的工作都堅持不到半年…

而如今,我得知了老闆夫婦和這家電影院的故事後,更加深了我想留在這家電影院的想法。想代替那些來不及看著電影院畢業的人,走完他們的遺憾。

*

「老闆娘,很抱歉!不會再有下次的!」我連忙低頭道歉,向老闆娘賠不是。

「準時是基本原則,雖然來我們這裡的客人是比那些都市來的少沒錯,但也不可以怠惰知道嗎?」老闆娘嘴上說著,手上的動作也沒停,依然用著她那靈活的手指,不停戳著我的腦袋瓜。

「是啊,下次上班不要再踩線囉,闖紅燈小姐。」什麼?我躲開老闆娘的手指攻擊,看向聲音的來源。

說我闖紅燈?要罵人也要…等等!我花了三秒鐘轉動我的小腦袋。

「你是那個力氣很大的人!!」

*

這是在我跟時間賽跑時所發生的事。

「嘖,這紅燈怎麼這麼久?」

眼看只要再過一條馬路就可以安全上壘了,可還有將近一分多鐘的紅燈要等。看了看馬路周圍,很好!沒有車輛!

正當我為了當個不遲到的乖寶寶,做好衝刺姿勢,想違規穿越馬路時,有股拉力將我往後拖了回來。

「喂喂,就算沒有車輛,也不能闖紅燈啊。」

「什麼?」我站穩身子,想看看這位先生是何方神聖,可來人背對著月光,身高也比我高了一截,無奈啊無奈。

「別以為沒有人看到就可以這麼做,妳明明自己也看見了不是嗎?人啊,只要容許自己犯規一次,以後就會有不好的習慣,到時候想改掉,就改不掉了。妳連這樣的道理都不懂嗎?[1]」

「我……」

「請妳對自己的人生負責,不要出事了再來後悔。」說完,男人瀟灑的擺了擺手。

「喂,綠燈了,不想遲到的話就趕快走。」

*

「等等!」故事說到一半,躺在床上的男孩猛地坐起。

「幹嘛?」女人沒好氣的瞪向男孩,似乎是很不滿兒子的行為。

「媽,這不是妳跟爸的故事嗎?這跟我們當初約定好的不一樣!」

「你這孩子……前行提要聽過沒有?」女人扶額嘆氣。可惡,計畫被打斷了,兒子你就不能稍微笨一點嗎?

「哪有人前行提要那麼長的啦!」男孩雙手抱胸,爸跟媽的故事打從娘胎起就被當成胎教來聽,要他胎教跟童話二擇一的話,他願意投入童話的懷抱。

「好,我投降。我發誓不會再違反約定了。」女人舉起右手,做出發誓的手勢。

男孩也重新縮回被子,抓著他的小被被,雙眼在昏暗的房裡亮的有如天上的星星。

「四月的最後一個禮拜天,是我遇見他們的日子。」女人望著窗外的月,說起那有關於他和她的故事。

*

[1]改編自《名偵探柯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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