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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何穆穎--------(1)

      「我不是你媽媽。」

      何穆穎遲愣了數秒,才意會這短短幾個字。

      他沒有預期會得到這樣的答案。他原本那打算吐槽的玩笑心情,被這句話,還有面前那位從小稱為「媽媽」的閃爍眼光,狠狠地扎了一針。

      母親臉上略顯遲疑與痛苦的表情是他從未見的。紛亂的瀏海灑落在她眉間,黯淡她那始終朝氣十足的眼眸。

      何穆穎看著手中照片,不懂為什麼會發展到這樣無聲的窘境。

      他昨天在倉庫尋找東西,把各種封箱打開過程中,偶然發現一張結婚照。照片中的西裝男性是他父親。即使已經泛黃,還是可以認得出那稜角分明的五官是父親沒錯。

      和父親牽著手的,是一位十分美麗的女性。她穿著漂亮白紗,用溫柔又幸福的眼神看著對方。但這位女性,他沒有辦法直接與母親連結。

      也差太多了。

      他知道化妝技術的厲害,可以徹底改變一個人的樣貌。但那深邃的雙眼皮、右眼角旁的痣,與眼前單眼皮、唇上痣的母親,完全搭不起來。

      然而照片上的名字,的確是寫著「郭令綺」,也就是他母親的名字。

      原本他是打算用這張照片揶揄母親。雖然母親長住外地,一個月只來看他一次,常常也只是帶一些零食或用品給他,一起吃個飯就要離開。但相對於那個天天見面、卻因為冷暴力講不到幾句話的父親,在母親面前他多少能放鬆一點。

      「媽,你以前跟現在也差太多了吧?」

      他笑著把照片遞給對方看,但對方的反應不是三八地說「哎呀別再講了」,或是如以往爽朗承認:「我就老了啊」。

      她就像被定格般,只有呼吸逐漸變得紊亂。

      他看對方沒有回應,把照片轉向自己,再對照了一次,道:「還是你去整形……我覺得你以前雙眼皮比較好看。」

      對方沒有回話,似乎也不是這個答案。他第一次見到那多話的母親,竟然連個「嗯」都沒有表示。

      何穆穎又看了一次母親的臉,神情紛亂、十分驚愕,才意會到事情似乎不是那麼簡單。

      ──不會吧。

      那沉在泥沼中內心的不安,緩緩上升,形成一大顆黏膩泡泡。

      「媽,你是不是不認識這個人?」他無法抑制自己不去往壞的方向思考。「難道說,爸偷偷和這個人結婚,把我們蒙在鼓裡?」

      「她竟然還冒用你的名字,這樣就算被其他人發現,也認為是和你結婚。難怪他都不太理我們,難怪他對我那麼冷淡,原來就是因為他其實在外面跟其他人在一起,都是因為這個人……」

      「不是這樣。」

      他聽見她顫抖的聲音。

      「我認得她。我永遠都記得。」母親的兩行淚水落下。「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何穆穎看見母親遲疑了許久,才將下一句話甩進空氣:

      「穆穎,她才是你媽媽。」

      「我不是你媽媽。」

      何穆穎心頭那顆氣泡以迂迴的方式脹大,最後爆破聲響沉頓地打在耳膜上。

      事情變得難以理解,他無法思考。

      太荒謬了。母親是在跟自己開玩笑對吧?她是想等他發現自己被耍了、然後再對他率性哈哈大笑對吧?

      演得也太逼真,他都想幫她報名電影試鏡了。

      「媽,不要鬧了,我認輸,快跟我講。」何穆穎舉起雙手作投降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有他預期的母親收起眼淚、露出頑皮笑容。相反地,她搭在他肩上,深切地望著他。

      「穆穎,對不起,我們瞞你太久了。」

      「我講的都是事實。照片上的人才是你的媽媽。」

      「不要再開玩笑了!我是認真的!」何穆穎把對方的手撥開,他開始感到煩躁。這一切的一切都很不合理,如果眼前這個人真的不是他母親,這樣代表她才是小三、是破壞這整個家庭的禍首?那她為什麼又要在這個時間點大方承認?

      她該不會是因為東窗事發,眼見瞞不住,就全部供出來,然後打算對發現真相自己做什麼?想到這裡,何穆穎不自覺地退後了幾步。

      「我也是認真的。」她說。「我知道你覺得這很荒謬,但我認為不應該再瞞下去了。」

     

      「所以,你才是小三?」何穆穎看對方沒有進一步動作,小心地問。

      「我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她歛下眼,手中的拳頭死命握著。「我是被你父親拜託,希望能成為母親那樣的存在照顧你。」

      「原本應該由他和你說比較好,但我覺得我不能再欺騙……」

      「你的意思是,爸他找你來扮演我媽?」何穆穎無法抑制自己不停吸進大口空氣,好讓腦袋降溫。「這又是怎麼回事?到底是怎樣!」

      「因為你爸爸希望你有個完整的家庭。」

      「破壞我原本的家庭,然後創造一個他認為的完整家庭?」

      「他沒有破壞!」對方激動地吼,才發現自己似乎聲量太大,縮了回去。「那是……不得已的,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能在他們的懷抱中長大。」

      何穆穎腦中亂哄哄,他還是無法理解這一連串的戲碼是什麼。難道他真的被這對假父母騙了十七年?

      不要鬧了。

      就算對父母無法給他在意的溫暖感到失望,他還是這樣顛簸地走了過來,還是願意相信這是一個「家」

      現在這一切,無疑是把他過去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仰和價值觀,如推倒積木般輕易地將其全盤擊潰。

      他決定從最簡單的問題切入釐清。

      「所以,你不是我媽。你不是郭令綺?」

      眼前的人緊抿雙唇、表情痛苦,躊躇一陣後深吸一口氣,從側腰包中拿出皮夾,再抽出一張卡片。

      何穆穎看著證件照片上熟悉的笑臉,旁邊印著令他死心的三個字:商昀琴。

      他感覺自己胸膛上某個緊實的東西,一瞬間落入了虛空。

      世界變得灰暗、冰涼,他只能站在原地許久,和對面離他越來越遠的陌生人對望,眼神逐漸失去焦距。

      「那我真正的媽媽,在哪裡?」

      他用盡力氣甩出這句話。

      「你媽媽……」商昀琴看著何穆穎的雙眼,再度潰堤。

      「你媽媽,已經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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