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了，終於有點冬天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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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窗邊看去，道路兩旁都是光禿禿沒有樹葉的大樹，掛上了裝飾燈串，倒沒有蕭條冷落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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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月底就是聖誕節了，平安夜就是鄭雪廷的二十八歲生日，孫景延邊想著要準備什麼生日禮品，邊啜了一口拿鐵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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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苦！怎麼加了牛奶還那麼苦！孫景延的眉頭都要皺成一座小山，她還沒到能懂得品嚐咖啡回甘的年紀，多喝一點還會興奮到睡不著。或許她應該點杯果汁，而不是裝作大人的模樣，硬著頭皮點了杯咖啡。雖然，她也不小了，早該是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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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對面一臉清冷的姐姐，一口一口品嚐著甜食，嘴角終於露出了笑容，讓孫景延覺得不枉此行，就算她不喜歡甜食，姐姐喜歡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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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廷姐，你就該多出來走走的，老是宅在家又不運動，對身體不好。你看，要不是我拉你出來的話，能吃到這麼好吃的甜點嗎？我沒介紹錯吧？」孫景延笑得眼睛瞇起來，靠近顴骨的位置還有淺淺的印第安酒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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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的確很好吃。」鄭雪廷點點頭，又把一口甜食送進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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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知道你喜歡這些烘焙的甜食，我可是有做過資料搜集的，這間店是十大名家水準烘焙店，而且是少數早餐都有在賣甜點的呢。」孫景延說得神氣，也不忘貼心地把自己那份糕點也遞到鄭雪廷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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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會再點份三明治吃就好，既然姐姐喜歡，就都給姐姐吃吧，難得有胃口。孫景延心裡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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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鄭雪廷自然而然地接過孫景延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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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會真的不跟我一起去朵朵的簽名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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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朵，李蓓朵的藝名，剛發行了迷你專輯，發行首週就成為每週銷量排行的冠軍。孫景延借簽名會的機會，把終日悶在家裡的鄭雪廷帶出門呼吸新鮮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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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斬釘截鐵想也不想就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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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買那麼多專輯，又從她初出道就支持到現在，你就不想看看她真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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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繼續直截了當的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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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景延始終不明白，寧願花那麼多錢去購買專輯和週邊商品給予支持，卻怎麼也不肯去親眼看看所支持的偶像，到底是怎麼樣的心態。支持偶像，難道不都想親眼看看對方，跟對方說幾句話嗎？不過鄭雪廷確實不像歌迷，除了會花錢之外，好像並不留意偶像或演藝圈的動向，實在奇怪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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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搞不懂你在想什麼……該不會是怕親眼見到偶像害羞吧？」孫景延挑起一邊眉毛，壞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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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雪廷沒有直接回應，餘光瞥了一眼旁邊的大行李箱，「我幫你把專輯扛到會場外，其他你看著辦。」就算行李箱有輪子，遇到梯級時獨自搬上搬下仍會很吃力，有人幫忙一下會輕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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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等我一起回家嗎？你忍心我一個人扛那麼多專輯回家嗎？」孫景延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盯著她看，語氣也甚是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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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說不要帶那麼多……」鄭雪廷低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六十張專輯，全被孫景延帶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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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數量要多才能在台上多待一會跟朵朵說話啊。我看網上的影片，有個買三十張專輯的男生，就在台上待了三分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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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應該能待一首歌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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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等我一起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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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她的人氣，簽名會至少要辦到黃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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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所以我已經打聽到一家餐廳，聽說晚餐很不錯的。」孫景延挑挑眉，眨眨眼，一臉期待地看著鄭雪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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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是一頓美食搞不定的，如果有，就兩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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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雪廷還是搖搖頭，「我想早點回去休息，明天是漫長的星期一。財報季要忙的事有很多，得留意美股那邊的市場反應。費半拉升得太急，最近股市太熱絡，我有點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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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好吧，你工作比較重要。」孫景延撅起嘴，雖然失落但不能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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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鄭雪廷用餐完畢，無所事事的孫景延扭頭便見不遠處的另一桌，幾個女孩們手中也拿著專輯，聊得興高采烈，「是朵朵的歌迷！好想去跟她們認識一下喔。」孫景延也想參與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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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會場再認識吧。」對於孫景延的熱情，鄭雪廷早已見怪不怪，但不代表別人不會被這樣的熱情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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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景延歪著腦袋思考著，「新的MV可有意思了，像電影一樣，感覺還有很多意涵還沒被破解出來，說不定她們會發現什麼線索呢！我覺得——」但見鄭雪廷所有動作頓住，錯愕地發著怔，那視線不在自己身上，孫景延要說的話也停在嘴邊，順著她的視線回頭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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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孫景延身旁，站著一位落落大方，甚有知性美的長髮女生。稱身的小西裝外套，卡其色的七分褲，踩著細跟高跟鞋。女生有雙靈動有神的眼睛，孫景延霎時間，有種看到了李蓓朵的錯覺，她倆眉眼間有點相似，五官都很精緻連身高也相去不遠，屬於嬌小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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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雪廷……好久不見。」女生的目光釘在鄭雪廷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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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玫瑰混雜木蘭的花香撲鼻而來，還有一點點黑加侖的氣味，和像海風一樣的濕潤感。這種香氣，孫景延聞過。香氣的來源，正是這位低聲呼喚鄭雪廷名字的女生。鄭雪廷明明說過，這款香水無法在外頭買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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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朋……朋友嗎？」孫景延有點慌亂，但深知道這兩位絕對不只是朋友，馬上讓出自己的座位，「姐姐你坐！」邀請女生坐下，再走到鄭雪廷身旁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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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女生沒有拒絕，笑著接受孫景延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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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雪廷的臉色變得蒼白，藏在桌下抓住褲子的手，劇烈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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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張，鄭雪廷現在非常緊張。察覺到不妥的孫景延不動聲色地伸手握住姐姐的手，讓她有個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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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孫景延回頭看向女生，揚起一貫的笑容，爽朗地介紹說：「我是雪廷姐的室友，我叫孫景延，二十四歲，一米七二，雙子座，新聞系大學生，目前單身。姐姐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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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姿妍。這是我的名片。」高姿妍禮貌地向孫景延遞上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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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真有緣，我跟姐姐的名字尾巴是一樣的發音耶！」孫景延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名片，「嘩——品酒師！好厲害！」不吝嗇的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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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高姿妍有點不適應孫景延的自來熟，但有這麼一位會炒熱氣氛的人在，至少比彼此相對無言的尷尬來得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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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姿妍姐的酒量一定很好！」孫景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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瞥見鄭雪廷蹙著眉，高姿妍抿抿嘴，試著解釋：「人們都以為品酒師一定喝很多酒，但其實不是，我們吐掉的酒比喝的酒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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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酒？」孫景延從沒想過還可以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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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很多時候都要一次過品評幾十款酒，不太可能都喝進去。所以都會預備吐酒桶，品過了香氣和味道，就會把它吐掉。不過偶爾碰到很喜歡的酒，還是有可能會喝下去。」高姿妍回答時不經意地觀察著鄭雪廷的反應，還好解釋過後，鄭雪廷的表情緩和一些，沒那麼緊繃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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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掉不會很浪費嗎？葡萄酒不是都很貴？」孫景延像個好奇寶寶般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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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吧。但像在歐美，葡萄酒跟啤酒一樣常見，真正有陳年潛力值得收藏的葡萄酒不到一成，更多的是適合即飲的葡萄酒。所以真正貴價的葡萄酒並不多，而真的能品出葡萄酒好壞的人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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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就很專業，姿妍姐真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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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叫姐了，我沒比你年長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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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姿妍？」孫景延笑起來，突然想到開場白都說過了，應該要給予她們空間說說話，「啊——姿妍你口渴了吧？想喝什麼？義式？拿鐵？美式？還是牛奶、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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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美式就好，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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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等一下，馬上為你送上冰美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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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景延離開之前還拍了拍鄭雪廷的手，著她放輕鬆，但鄭雪廷實在無法放鬆下來。孫景延一離開座位，她便握緊了拳頭，連肩膀也微微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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