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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時代

艷陽高照,白光很烈,卻沒有將公車融了或者是少一些人來進行擠來擠去的例行公事;反倒因為這一日的特別,密閉空間裡的人相當多,到達從上方俯瞰會密集恐懼症發作的程度,非常驚人。

喻却淵手中握著單字卡,第不知道多少次被推到邊緣,發出了輕輕的"碰"一聲。他推了推眼鏡,並未在意,看著扭來扭去的字母,腦海卻不自禁地想道:哲學家甚麼的根本沒必要提出猴子與打字機或者季諾理論,也沒有必要提出倒過來的八之類的東西,想想開學日搭公車能夠被幾個人撞幾次就行了。

根本無限吧?

腦子裡是這樣想著,但他還是十分開心能夠步入高中生活──作為一名熱愛學習的學生,一個新的旅程與新的開始總是令人憧憬的。

如同他中學校的老師所說:高中時光,是邁向成人的第一步!你們的人生將會有不同的元素加入:可能是新老師、新朋友、甚至是新戀人;但這之中,最叫人欲罷不能的,絕對是源源不絕向你湧來的知識!學習將使你成長、使你快樂!

某喻同學非常認同老師所說,點了點頭,嗯,他可是要去面對高中生活了的,必須得打起精神,不能再想那些催眠用的哲學理論了。

……很顯然地,此人完全沒有想起自己原本在背英文單字。

抱持著仰望未來的希望,喻同學把單字卡放進了書包,將眼鏡取下放到了眼鏡盒裡,下了公車,走入校園。

進入大門後的第一幕是樹。

走了一小段路之後,還是樹。

建築物是有的,矗立在綠色的茂密中,抬頭看時依舊頗為壯觀。

然而,這些高大的校舍在鬱鬱蔥蔥的樹中,顯得有些黯然失色。光亮透過翠綠的樹葉映在地面上,留下點點耀眼。

喻却淵一進這學校就一直在看綠色的事物,對眼睛相當有益,但他並不是出於這個原因,而只是單純對這麼多樹有點怨念。

他一年六個月又八天前參加競賽的那個場地,也是這麼多樹的。喻却淵咂咂嘴,算了,現在想這座甚麼,反正之後總歸是有時間給他一雪前恥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樣想著,他的內心卻還是希望可以早點把這抹汙點給抹了。

那可是他第一次沒有在競賽中拿第一。

搖搖頭,他將這件令他相當不悅的事情甩了一萬八千里遠後,腳步輕盈開開心心地走進了教室。

大多數的學生都已經到了,他的視線在第一時間落到了教室後方一個空著的座位。踏著腳步走到了那兒,他將書包放了下來,拿出了自己的筆記本。

但沒坐多久,他便對身側這個同桌起了興趣。

喻却淵在這個班級裡只有一個認識的同學,而這位同學在開學日就請了個病假,於是他便只能孤單寂寞地自己來學校了。

交新朋友,這在喻却淵的認知中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僅次於學習。論語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喻却淵生活周遭的朋友基本上永遠都不只三個。他的個性是有些內向的——第一次見面的五分鐘裡可能有。

但五分鐘後,確定周遭的不是怪人之後,他就會開始"好奇心氾濫"了。

簡稱之,認識一下?

教室裏頭大部分人都在聊着天,   除此之外便是看書,   幾分喧囂的環境中,他出聲想幾句話,算是不突兀且正常的行為。進行了基本判斷後,喻却淵悄悄地靠了過去,抓了個妥當不失禮貌的距離,眨眨雙眼,問道:"同學,你看甚麼書啊?"

事實上,不用問他也知道——"​​​​​​​​​​​​切勿對已經敞開心胸的人閉上雙唇",狄更斯雙城記中的名言。就算是原文,他還是認得出來的。

是的,他身側這位先生,居然在看原文書。喻却淵不禁感嘆:不愧為升學高中,競爭也太激烈了;這智商水平​亦​是忒驚人呀。不同物種的怪物吧。

在這種地方,或許真的是益友很多了?友多聞那種。喻却淵思考片刻,再看情況?

不停地想著別人智商他要是跟不上怎麼辦的這位先生,徹底地將入學考分數拋之腦後了。他的入學考分數,唯一一個不是滿分的科目,便是錯了兩道題的化學。這在學校的老師中可是掀起了一波不小的話題──要知道,為了讓這群剛進來高中的小嫩嫩們長點兒見識,了解高中課程的可怕,讓他們心生敬畏,感受到神異性的壓迫,他們可是繳盡了腦汁調高難度,但又控制在中學剛畢業的知識量可以解題的程度,題目的靈活性那是非常高的,堪比珠穆拉瑪峰的八千八百四十八點三八公尺。

但死亡率可能得在百分之八到九後面加個零。

漂亮骨感的手指在聽見聲音之後停頓了一下,轉首打斷了他的思緒。

男生頂著一副極其精緻的面孔,比莫奈那幅花園中的女性更教人印象深刻——不只是單純留在心上的畫面,更是真實。髮絲的柔順好似河流,在波瑟芬妮掌管那幾月中的喜悅都化作了美麗。又彷彿獲得了阿佛洛狄忒的眷愛,身體的線條是無瑕的,從五官的深邃、雙唇的形狀、脖頸的弧度、再到身段,一切宛如精心打造。那對瞳亦是有著金蘋果般的閃亮,卻又黑的如尼克斯的夜。這樣的完美,縱使象徵藝術與科學的缪斯都無以言喻。

喻却淵看他的第一眼,在一秒內做出了經過完善思考的結論。

零點一秒:他發現自己認識這人。

零點四秒:他想起這人名字。

零點七秒:他想起認識這人的情況,以下十萬字略。

一秒:君子要來報仇了!

"雙城記。"男生完全沒有注意到喻却淵一秒的愣愕與隨後而來的敵意,"狄更斯的作品。想說練一下英文所以看的是原文,不過英式的用法還是有些不習慣。"

"啊,確實是這樣呢。"喻却淵繃著一張臉,"我讀起來也有些不習慣。"隨即,他又露出了笑容,"最近才剛把哈利波特第七集看完,花了一整天的。"

"同好啊!"男生的雙目中露出了愉悅,巧遇看了同一本書的,就算與知音還有遙遠的一段路,但至少也算是書友了;喻却淵卻受到了小小的打擊──他這麼淡定,自己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了:高興是高興在對方是有一定實力的,難過是難過在對方至少有和自己一樣的實力、甚至更甚,"蕭離澈。你呢?"

是的,蕭離澈,這個在排名上壓在他上頭的人,喻却淵壓下怒火,笑了笑,道:"喻却淵。你好。"

"這名字挺不錯的。"蕭離澈也是翹起了唇角,在玉樹臨風的容貌上更添了幾分勾人,"喻同學是吧?"

"嗯。"喻却淵的臉已經整個冷下來了。眼前這人的神態和語氣,明顯是完完全全將他給忘了。

他是手下敗將,對方也確實沒有必要記住他的名字。喻却淵在心底冷笑一聲,就給這人感受一下甚麼叫做真正的手下敗將,高中三年他必須要壓過這人,壓他三年壓到有創傷後壓力症候群啊。

"剛才是問我的,那你呢?你看甚麼書?"蕭離澈偏了偏頭,問道,視線落到了喻却淵桌上的那本書上。

"悲慘世界。"喻却淵抿著嘴唇回答道。他現在有些懊惱,他帶來的這本不是原文,不過原文他也看不懂──維克多.雨果是法國人。或許哪天他該好好地去研究。

"唔。"蕭離澈頓了一下,"開學第一天讀這本書,感覺有點像是翻開英文字典看到了第一個單字。"

高中是悲慘世界的起始;放棄是英文字典的入門。

蕭同學就是打個趣,沒料到身旁這位情緒略顯怪異的喻却淵說:"希望你的開學和未來的日子能跟第一句一樣啊。"

蕭離澈:"?"甚麼第一句?

這是最美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

雙城記的開頭。

最美好的時代也就剩下現在了,喻却淵心道:未來的每一天我都要讓你感受到甚麼叫做最壞的時代!

似乎是感覺到了同桌的情緒起伏,蕭離澈納悶地又看回了自己的書。

導師是名女性,早自習時間匆匆地過來交代了幾句話之後便又匆匆地走了,別班需要講個十五到二十分鐘的事情被她硬生生地壓進了五分鐘裡,比濃縮咖啡都要濃縮,堪稱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絕佳代表。

下課鐘聲也是很早便打了──應該說,時間過得很快。喻却淵放下手中的書,這幾十分鐘他是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蕭離澈坐在旁邊他根本無法專心。

呵,這肯定是他的問題,喻却淵心道,自己平常讀書的時候都很認真的,也不知這人用了甚麼手段讓他這樣。

總之,就算是八竿子打不著一邊兒的事情他也能覺得是蕭離澈的錯。徹徹底底的陰謀論,邏輯之類的必須不存在啊。

"那個,不好意思。"有人碰了一下他的肩膀,喻却淵轉過頭,瞧見了一個手中拿著大疊書本的同學,鼻樑上掛著的黑框眼鏡鏡片非常厚,教人不禁懷疑他的鼻梁是否會被這副眼鏡給壓垮,"可以幫我拿一半麼?"

喻却淵連忙起了身,將整疊東西都接了過來,道:"同學你先把衣服理一理吧。"

"謝謝。"厚眼鏡拍了拍身子,抬起臉時,喻却淵才發現這人長得還挺清秀,就是剛才角度問題,鏡片的光遮住了大部分上半臉,書本又擋住了下半臉,"呃,我叫盛終,你好。"

"喻却淵。"喻却淵笑了笑,問:"你座位哪裏?我幫你放吧。"

"不用……"盛終看起來有一點點不好意思,"我自己拿去放就行了。"他正要把東西拿過來,頭一低,眼鏡便掉到了地上,喻却淵稍稍低頭便橋見了明顯的裂痕;而眼鏡的主人却一臉懵了,彎下腰雙手在那兒不知道摸甚麼東西,掏了老半天也沒摸出個名堂來。

喻却淵無語一陣,這人根本就不是近視或遠視,根本就是盲了吧。他把書本放到自己桌上,撿起地上的眼鏡,遞給了盛終,同時道:"它留了裂痕,你看這幾日要不要去換一副吧。"看那鏡片磨損的程度,也差不多應該要換了。

"謝謝。"盛終接過了眼鏡,戴到臉上,總算看得清這個世界了,"我的書……"

"放好了。"蕭離澈的嗓音傳入二人耳中──低低沉沉的,帶點磁性,很有精神,就算沒在唱歌也可以用"餘音繞樑"來比喻,"你座位。"

"謝蕭哥。"盛終點了點頭,也對喻却淵稍稍鞠躬了下。

後者內心表示了不滿:為甚麼是先鞠躬他不是先鞠躬我?

啊,這可是他第一個在高中說話的人啊。喻却淵心想,反正蕭離澈根本不能算是人類。

離校時分,阿波羅左手上的金球早已沉入地平線,夜幕降落,又到了黑暗遮住蓋亞之時。喻却淵打了個呵欠,笑著朝和他一起走的同學揮了揮手之後,徑直去了宿舍。

一聽這所學校有宿舍時,他便毫不猶豫地勾選了同意住宿。除了荷蘭一六四八年時達到的目的之外,還有一些其他因素;但他也沒多想,只聽從了傳說中最準的第一直覺。

推開房間門時,他才意識到,他就不應該相信甚麼第一直覺,他就該用用他的腦子認真地思考,如果他用了他的腦就絕對不會做出如此之不明智的決定。

"喻同學。"蕭離澈帶著笑意的聲音和帶笑的面容同時出現,"你好?"他的尾音微微上挑,內心不知有甚麼想法。

喻却淵愣了整整三秒才回過神,他一頷首,沒說話,直接走了進去。

內心是比亂麻還亂的。為甚麼他偏偏是和蕭離澈同寢?從早到晚都要一直看著蕭同學,是人都會受不了的吧?

他們班的那些女生沒有一個不想直接把眼睛黏在蕭離澈身上,喻却淵直接下意識無視了她們的存在。

洗完澡後他走到書桌旁,把帶來的行李都整理好之後掏出了競賽題本,特別挑了難度最高的──方才他瞥見了蕭離澈桌子上的題本,就那一眼,就給他看到了自己沒辦法半分鐘內理解的題。

這是不能夠接受的。

宿舍是四人間,總共兩張床、上下兩鋪,再加上四個書桌,還有一個小小的衛生間。四個人的書桌都已經擺上了各自的東西,顯然是回來過才又出去。另外兩個人都還沒有回來,短針指到數字十時,喻却淵分心想了下,短暫地發了呆。

如此剛好的,給旁邊的蕭離澈發現了。

"喻同學?"他出了聲。

喻却淵聽見他的名字後回神的速度堪比光速。他偏過頭的迅速幾乎要讓蕭離澈懷疑他是否會扭到脖子。

"我有在算。"他突然就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蕭離澈:"?"一臉茫然。

"沒事。"喻却淵講話有一點急,"就是在想另外兩個怎麼還沒回來。"

"哦,他們兩個不用擔心。"蕭離澈笑了下,"伊睿會記得時間的。"想了想,他補充道:"同寢的還有盛終跟伊睿。"

"哦。"喻却淵應了一聲,沒再說話了。

而據說會記得時間的兩位舍友們到了十一點半時終於回來了。喻却淵早就趴在了書桌上睡得不醒人事。

第一次,寫題超過十一點──為了腦部的良好發育,喻却淵同學永遠都會在十一點前上床睡覺的。

然而,永遠不會存在,畢竟世上凡舉所有事物──不論抽象具體,都將有改變的一日;本質的變動是不可避免的。

第一次將隨著指針跳動不斷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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