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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1-3 馮一暉今天也露出一如往常的燦爛微笑

      告別式結束,我隨著其他賓客離開靈堂。外頭夕陽西下,好像在暗示馮一暉人生的最後一幕。我原本計畫直接回家,沒想到一踏出殯儀館,就被阿超學長叫住。

        「趁這個機會大家一起敘敘舊。張暖,妳也來。」阿超學長走上前拍了我的肩,害我跌了個踉蹌。

        「不了,我還有事。」聽到他唸錯我的名字,我蹙起眉頭毫不客氣的拒絕。

        「人家是叫張暖,和宣傳的『宣』同音,不是唸做溫暖的『暖』啦。害她尷尬的。」姿芸學姐朝著我盈盈一笑,尋求認同,我也只能堆起微笑回應。

        聽她這麼一說,我並不覺得高興,反而感到不自在。她讓我再次回味起我是多麼不擅長面對她,或是馮一暉那樣完美形象的人,當他們表露善解人意的一面時,我總會不知所措。

        「哎呀,對不起,我又記錯啦。」阿超學長拍了拍脖子,表情不帶歉意。

        「沒關係,我不介意。」我苦笑搖手。

        真的沒關係,畢竟我和阿超學長本來就沒什麼交集,更何況他對我來說,並不是記錯我的名字就會讓我失落的存在,所以我才不說破名字唸錯的事。

        「張暖,妳的名字和個性很不一樣呢。」

        我的腦海裡突然閃過馮一暉學生時期對我說過的話。

         

        「現在想起來,一暉是不是不大講自己的事?」阿超學長轉頭看向我。

        此刻我人正坐在熱炒店內靠牆的座位,然而前一刻馮一暉的告別式才剛結束,現在卻待在這個充滿菸酒臭味的場所,不得不讓我心裡起了點疙瘩。

        「張暖,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阿超學長在我失神時,又將問題拋向我。

        「蛤?什麼問題?」

        「我剛才是想問妳,一暉有沒有跟妳提過他自己的事?不管你們交情好不好,畢竟也一起工作三年多了吧。」

        「他的私事和工作無關,怎麼會告訴我啊?」我嘴上這麼說,但卻突然想起馮媽媽。我和她第一次見面是在我們公司,所以出席告別式的同事也和我一樣,對馮媽媽不陌生。

        「你說自己的事?像什麼?改名嗎?」坐在阿超學長隔壁的陳裕文問。他開口,我才回過神,也幸虧他,讓我迴避阿超學長的問題。

        「不是那個。我是指畢業後,他很少跟我們聯絡,我也不太知道他家的事。」阿超學長轉頭看向姿芸學姐,「妳呢?」

        「我?你跟他比較要好吧,怎麼會問我啊。」姿芸學姐茫然眨眼,對他的提問感到不知所措。

        「妳跟他交往過,女朋友應該是和他最熟的人吧?」

        「都過去了,交往也不代表會知道男友所有的事呀。」

        「好了,不管怎樣,看來我們都不夠了解他。」坐在我對面的薛杰悠悠的接口。

        「他真的很少說自己的事呢。其實他是單親家庭的獨生子、媽媽再婚,放棄多倫多的留學機會……」陳裕文搖頭嘆氣。

        「又不是什麼值得稱讚的事,誰會想講?」阿超學長拍拍姿芸學姐的肩。

        「是說,姿芸,妳和一暉大二就交往了,後來怎麼會分手啊?」詩瑜學姐問。

        「距離太遠了,感情淡了,順其自然就分手啦。我那時候特地到機場送他出國,他都沒告訴我,原來他去的不是多倫多,很難不分手吧。都等到他飛出國了,我才知道。」

        「所以是妳提分手囉?」詩瑜學姐傾向前問。過去的八卦,對不知情的人來說,還是很新鮮的。

        姿芸學姐拿起杯子放在嘴邊,喝了口茶掩蓋表情,不做回應。

        「都過去了,還問這麼多。」宜儒學姐用手肘推了推詩瑜學姐的肩。

        「是啊,過去的八卦,少問幾句會死喔。」阿超學長幫腔。

        聽了他的話,我們這桌八人突然陷入安靜。我發現自己本來是想避風頭坐在角落,怎麼被一群和馮一暉關係密切的人包圍了?

        「齁,我只是一時口快嘛!」見大家安靜的低頭吃飯,阿超學長打破沉默,尷尬的替自己緩頰。

        「唉,要是知道他會這樣,也許我當初就不該跟他分手了。」姿芸學姐嘆氣。

        「早知道他會想不開,要是我能在他決定離開的那天,打通電話給他,好好跟他聊聊,他會不會就想開了?」阿超學長輕嘆。

        「要是、如果,這些假設都是不能強求的,誰會想到他會這麼早走。」宜儒學姐低頭看著桌面,眼眶微濕。

        「不過,暖暖,妳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妳和一暉是同事吧?」陳裕文用筷子指著我。我知道他沒什麼惡意,但被這樣問,我還是興起一陣不快感。

        「對啊,你們幾乎天天見面,交集應該不少。今天馮媽媽一直問妳,妳是不是有什麼話不方便說?」

        「我和我同事天天見面,也從來沒混熟過啊。」周臻妤試圖幫我解圍,卻沒發揮什麼作用。

        「你們在同間公司上班只是巧合吧?」姿芸學姐笑問,語氣輕鬆卻充滿試探的意味。

        「當然,他畢業之後,我就沒跟他聯絡了。」我急忙否認。

        「別緊張啦,他又不是妳害死的。」薛杰朝我笑了笑。

        「所以我才覺得莫名其妙。」我小聲嘟囔,低下頭不想對上他們的視線,無奈的低頭夾了口菜放進嘴裡。

        「暖暖是因為工作,所以很常和一暉學長見面,那你們呢?最近有和他聯絡嗎?」周臻妤問。她的話沒有刻意針對任何人,但卻是一針見血。

        阿超學長癟了癟嘴搖頭,姿芸學姐也只是靜靜喝茶。

        「我新年的時候找過他喝酒,他沒說什麼,只說了一點公司的事。」陳裕文聳肩。

        「新年?農曆年,還是跨年?」阿超學長問。

        「不管是不是農曆,今年都快過了,也太久了吧。」詩瑜學姐吐槽。

        「那學姐有見過他嗎?」陳裕文反問。

        「聚會他都沒來啊,我怎麼會碰到他?」

        「暖暖也沒來呢。」薛杰看著我微微一笑。

        我只是用「家裡有事」帶過。

        「是啊!去年我結婚妳也沒來,鐵公雞!」陳裕文唸了我一句。

        「我……我是……」我支吾半晌,最後只是瞪了他一眼。我那時是外公過世,不想把晦氣帶給他,現在倒罵我鐵公雞?真是有理說不清。算了,省得給他紅包,花錢給自己一肚子氣。

        「欸,別這樣啦,她應該是有事才不能去。」薛杰打了一下陳裕文的肩,轉頭又看向坐在對面的我,「這麼一說,還真的很久沒見到妳了。」

        我雖然很感謝他替我解圍,但幹嘛這麼剛好就坐在我對面啊?想到過去向他告白過的事,疙瘩就不斷往心頭爬。

        「薛杰,你和一暉不是也滿好的?他大四時和你是室友不是嗎?」宜儒學姐問。

        「嗯,雖然不常見面,但我和他一直都有聯絡。上次見面是四月,我到桃園出差的時候,邀他晚上見面吃飯,還去過他家。我也問過妳,不過他說妳請假沒上班。」薛杰看向我,輕輕堆起微笑。

        他這麼說讓我心底好一點的同時,卻又覺得他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刻意顧慮我?畢竟畢業後,我跟他已經沒什麼交集了,如果那時馮一暉問我要不要和他們一起吃飯,我肯定也會拒絕。

        「四月的時候,他看起來怎樣?」

        「還好呀,看起來和以前一樣,也許他真的像阿超說的那樣,很多事都悶在心裡不說。」

        聽他這麼說,我不禁回想,我和馮一暉曾經有這麼多接觸的機會,我到底是遺漏了什麼,竟然沒發現他的異狀?

        「雖然事到如今,問了也沒什麼意思,一暉最後和妳見面的那幾天,真的什麼都沒說嗎?」宜儒學姐面露嚴肅的質問我,這讓我的腦海被愧疚、無奈、困惑等種種紛雜的思緒淹沒。

        「對不起……」

        「沒什麼,妳不用道歉啦。」

        薛杰伸手輕拍我的手背,我搖了搖頭,不知怎的,忍不住哽咽,「他跟我說了『對不起』,我剛才才想起來他最後跟我說了這句話……對不起……到底是對不起什麼啊?我當下什麼也沒想透,我才要跟他說對不起啊!」

        我用兩手壓住自己的眼睛,不想讓眼淚落下、不想讓其他人看見我掉淚,但淚腺卻越發止不住、越發不可收拾。閉上眼,我感覺周臻妤摟著我的肩,姿芸學姐抽了面紙塞到我手裡,我的無助也讓他們不知所措。四周熱炒店熱鬧的聲音此刻聽起來特別遙遠,因為我們話題裡談論的焦點已經不在了。

        「對不起。」

        馮一暉的聲音在我腦海中再次響起,就在他自殺那天,我準備回家時,他突然這麼說。

        難不成馮一暉選我當他的搭檔,一起執行大客戶的專案,就是因為他很早就已經策劃好自己的死亡了嗎?所以才刻意挑了我,這個曾經被他討厭的人,是不是?

        「暖暖,聽好了,妳沒有錯、誰都沒有錯,畢竟是他自己的選擇,選擇了自殺。」阿超學長用別於以往的認真口吻勸說,雖然他又再次唸錯我的名字。

        我抬頭看他,他紅著眼眶,其他人也是。這讓我意識到,原來我也和他們一樣捨不得他走、捨不得他的決定。

        馮一暉,最後見到你的那天,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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