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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01

     

      「娮娮最近累壞了吧?」徐韜微笑著把一杯茶放到我面前,「最近能夠好好地玩了,放鬆放鬆也沒有什麼。真覺得無聊我再叫妳徐荒哥哥帶妳出去。」

      我端起茶杯,歉然的對身為客人和長輩,卻還是幫我倒茶的他道了聲謝謝,才接著回應徐韜的話:「徐荒哥最近也挺忙的吧?我這禮拜也很少看到他。」

      「那人有些什麼好忙——」

      話尚未說到結尾,家裡門被打開,我側首望過去,徐荒熟門熟路的走到我家客廳,笑著對我身邊的人道:「爸,您在這裡呀。我今天帶慈欣來看您了。」

      「徐荒哥!」我露出開心的笑容,沒去細聽那句話裡帶著的女孩名,直到徐荒也微笑著回應我的呼喚,我才發現他身後有一道好奇的目光盯著我瞅。

      幾乎是一瞬間,徐韜的笑容收斂了些,臉上僅剩客套又敷衍的微笑,靜靜地聽著領著女孩在沙發對面坐下的徐荒說話。

      「娮娮,這是哥哥的女朋友,妳叫他付姐姐就行。」徐荒不受父親的眼神,依舊說得忘我。「慈欣,這是和我從小長大的妹妹,溫娮。」

      眼前的女孩表情溫婉,垂著的髮絲襯得她臉嬌小,就連聲音都帶著柔和:「妳好呀,很常聽徐荒說到妳,今天終於能看見了。」

      「付姐姐好。」我乖巧的回應,心裡各種情緒來回翻湧,默不作聲地打量眼前的女人。

      看起來略比徐荒小兩三歲,臉上掛著靦腆的笑,偏偏就是這種笑容,配上她身旁的男人,散發出來的光亮顯得刺眼,不適應的感覺扎進心裡,泛起細密的疼痛。

      徐荒怎麼介紹的,他的女朋友?

      三個字撞進腦膜,連呼吸都開始發脹,似是無法流通,鼻息之間盡是椎心。

      待不下去了。

      牆上時鐘仗著空氣靜默,不受控制的放大音量,從哪個方面來說我都不適合繼續留在這裡,即使用膝蓋想也都知道絕對是裝出來的,我還是故作惶然想起:「啊!我還有個作業明天要收,現在再不趕就來不及了。我先上去了,這裡是我家,付姐姐還有什麼需要再和我說。」

      踏著快要軟掉的腳步站起身,不顧其他人不解的目光,逕自就上了樓。

      我沒否認剛剛那句「這裡是我家」,類似於宣示主權的句子是特意說給付慈欣聽的,也不相信同為女性,她能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跟徐荒從小就認識,他會跟妳提起我,我卻從沒聽過妳。

      雖然剛說這話時心裡底氣很足,然而上樓進房後,身體卻不受控制的順著背後門板下滑,一瞬間跌坐在地面上。

      木質地板透著冰涼,我面上大概也是同樣的冰冷,浪濤掀起過後逐漸平緩,情緒卻像是隨時做好崩潰的準備,那點平靜正在等待暴風雨。

      想要歇斯底里,卻沒有那樣的精力能夠耗費,全身的力量頃刻間被抽空,我頭部無力的埋進費力曲起的雙膝之間,所有咆嘯都鯁在喉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樓下的聲音逐漸加大,一句句的怒吼來源全只有一個人——徐韜。

      家裡之間的隔音不差,隔了一樓的距離理應聽不見,但那樣的音量遠超過一般的大聲,雖然聽不清究竟在說些什麼,但有無卻還是能清楚區隔,空白的停頓大概也是徐荒的回應。我沒資格好奇,也沒力量好奇。

      過不了多久,周遭回到了先前的靜謐,剛剛那一切似乎只是我的幻覺,好像只要我打開門,就能看見徐韜對我的討好,以及徐荒的微笑吧?

      明明這裡的主人是我,我卻沒有那個勇氣去一探別人家務。

      沉重的腳步聲隔著房門傳來,一下下敲擊著同樣厚重的心緒,不久前才沉浸在自我意識的小甜蜜裡,現在卻成為了極為強烈的對比。

      「娮娮。」熟悉的嗓音情緒不明,夾伴著兩下敲門。「作業還來得及嗎?我能進去嗎?」

      我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所說的作業是剛捏造出來的爛藉口,急忙輕手輕腳的上了房門的鎖,小跑著到畫板之前,隨手撇了幾筆當作草稿。

      「啊,可以。」我放下手中的筆,慢條斯理的把手搭在門把上,「喀」一聲,門鎖隨著動作解開,我看見眼前的徐荒面容有些許的憔悴。

      不動聲色的張望了下,沒發現付慈欣的身影。

      「付姐姐呢?」我狀似不經意地問。

      說到付慈欣,徐荒的面容才明顯的稍緩一下,「她還有些事,先回去了。」他沒多做解釋,抬眼往後看了我身後的室內空間,道:「老師作業出了些什麼?我能看嗎?」

      雖然我嘴上還沒答應,但看著徐荒自然的朝裡踏進的一個腳步,我又下意識的往旁邊讓了讓。

      「主題是什麼?」徐荒若有所思地看著上方的鉛筆線條,語氣聽來像是隨口一問。

      我站到距離他身側兩步的位置,瞄了眼自己畫了些什麼,看清線條勾勒出的大概輪廓,我的思緒不由得頓了兩秒。

      「主題是……『想用一輩子爭取的東西』。」半晌,我磕磕絆絆吐出一句話。

      裡頭隱含的少女心事太深,畫中的草圖更是一件,只因為腦中慌亂的空白,手卻想都沒想的反射出最常做的事。

      ——去畫我想用一輩子爭取的東西。

      懵懂的十五歲,喜歡這種事情已經在心裡想了很久,「徐荒」這個名字,更是一路以來都埋在土裡,等待我發現時才終於破土。

      它在土壤裡茁壯,以至於含著花苞的樣子是我一開始對它的印象,未聞花名,卻知是何等珍貴且堅毅。

      「娮娮也有喜歡的小男生了?」徐荒含笑的話打斷我的思緒,我隨著它的聲音回過神來,紅潤後知後覺的、逐漸攀上耳梢。

      「沒……沒有呀……」我突然很慶幸當初的手只是撇了個大概,大部分人都沒法看出來描繪的人,見徐荒的反應來看,應該也是不知道畫裡的主角是誰。

      看我眼神心虛,說話的語氣也沒什麼可信度,徐荒笑容更是放大,指著桌上一旁花瓶插著的玫瑰花,問:「這該不會也是那個小男生送妳的吧?果然青春期就是喜歡搞這些小花樣。」

      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玫瑰花花瓣掉了幾片,那紅色卻依舊鮮豔張揚,樣子極具攻擊性的綻放。

      「你別亂聯想,果然戀愛中的男人想像力都這麼豐富嗎?」照樣造句般的回應,話音落下的同時空間被沉默取代。

      這樣的下意識回答在我心上剜了一刀,我大概就是嘴賤,犯賤的對象還是自己。

      但徐荒的沉默我是想不到的,原先也是以為以他的個性也是笑著接下話題,怎麼都沒料到他的回應竟然是漫無邊境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見他細如蚊蚋的呼喚:「溫娮。」

      我抬起頭,對上那雙曾經泛著浮光的眼睛,裡頭的情緒此時晦暗不明,徐荒像是在自言自語,對我說話的同時也似乎是在對自己說:「答應我,不論如何,做妳自己。」

     

      所有的聲響在那瞬間靜止,那刻以為自己正在做的事是他口中的懇求,但是在往後看來卻只是一場徒勞的空歡喜。

      浮光易晦,玻璃易碎,何況當時自以為的堅強是何其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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