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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_異樣

「學長,你們真的有心經營社團嗎?」赤紅的髮絲一如往常般殷紅,相較於背景的樸素,這樣的色彩反而顯得過於猖狂了。

「學弟,你這樣質疑我,我會很難過的!」明明嘴上是這麼說,但還不是還照樣嘻嘻哈哈的張羽青完全沒有傷心難過的情緒,事實上,他今天的心情根本就是好到不能再好了。

他沒想過會撿到寶。

今天在幫高本鴻試音的時候,發現這個學弟不僅音準不錯,能唱的音域也很廣,聲音也很好聽,根本就是挖到寶了。

雖然頭髮亂亂的,扣分。但是唱歌時專注的神情和與生俱來的獨特氣質卻幫他大大加了不少分。

搞不好還有人喜歡那頭隨便亂綁的紅髮呢。

「學弟,有沒有興趣出道啊?」深深覺得浪費人才會有罪惡感的張羽青用閃亮亮的眼神盯著一臉不屑的高本鴻。

高本鴻撇了撇嘴:「拒絕。」

「欸?為什麼?」張羽青拽著高本鴻的袖子,試圖讓這個冷漠的學弟回心轉意。

「我不想荒廢課業。」雖然成績不算頂尖,只維持得勉勉強強。

張羽青從書包裡抽出一張紙:「誰說的!玩得很瘋的人也是可以成績很好啊。」

一張雪白到刺眼的紙張差點貼在高本鴻臉上。

他花了兩秒才調好眼睛焦距,定眼看著會讓他陷入驚恐的資料。

張羽青      

                        數學   百分比一

                        自然   百分比二

                        英文   百分比四

                        國文和社會   百分比五

成績是屬於前段的學生,可是張羽青不管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翻過來看放橫的看都不像是會讀書的料。

「還有呢。」張羽青得意地看著學弟的表情開始千變萬化。

周瑜

                        數學   百分比二

                        自然   百分比一

                        英文   百分比二

                        國文和社會   百分比四

「……」高本鴻不知道該讚嘆學長們不簡單還是難過自己太不長進。

「阿翔跟我們不同班,我沒有拿到他們班的成績表,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他從高一開始就是永遠的第一名了,我可沒唬你。」張羽青把那張讓高本鴻看到目瞪口呆的紙對折、收起來。

高本鴻突然覺得他對不起成績單和父親。

就在他正在懺悔的時候,社辦的門被拉開了,還是相當粗暴的方式,讓懺悔到一半的高本鴻蹙起眉,尖銳的摩擦聲讓耳膜微微感到刺痛。

「……阿翔,我說過……」張羽青頭痛地按著太陽穴,正打算開口說教,卻被周翔直接打斷。

「我弟不在?」周翔兩手撐在膝上,講話還有點微喘,看起來應該是用跑的過來,瀏海因為汗水而黏在額頭上,為了避免汗流進眼睛裡,周翔伸手撩起了半邊的瀏海,露出和周瑜相仿的面孔。

周翔和周瑜長得一模一樣,如果不是髮型和眼鏡的區別,根本就分辨不出誰是誰。

「小瑜沒有來啊。他不是常常搞失蹤嗎?」

「……他昨天好像也沒有回家……」周翔已經找他找了很久了,原本也是像張羽青一樣不放在心上,但是一整晚不回家就真的太超過了。

「你怎麼不早說!」張羽青從講桌上跳下來。

「我以為他只是……鬧著玩。」

周瑜有時喜歡開玩笑,有時後卻是認真的,用開玩笑的語氣去付諸行動。

連自己的胞兄都可以騙過。

「出去找找吧。」連高本鴻自己,都覺得周翔的聲音很遙遠,參雜著滿滿的無奈感,如果換作是自己,八成會在睡夢中就無意識將這個生來就是大麻煩的傢伙掐死了。

「呦、大陣仗呢。」被找了快一整天的人,悠哉地坐在司令台上,晃著兩隻腳,一副欠扁的模樣看著找他找到快抓狂的眾人。

「……你個、王八蛋……」張羽青的金髮毫無生氣地黏在側臉,原本就不太健康的膚色並沒有因為運動而稍微好轉,反而因為平常都不常動,現在卻要跑上跑下,身體有些負荷不了,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了。

高本鴻也好不到哪裡去:「學、學長,你為什麼……」他上氣不接下氣地等著好整以暇、貌似在等他們的周瑜。

「喔、這個問題等等就會有解答的,」周瑜像是要賣關子一樣眨了眨眼睛:「你們看辦公室。」

從司令台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見教務處。

「怎麼?」張羽青好不容易順了氣,抬起頭來時,正好看見了……

「那、那是什麼啊!」原本雪白的牆壁被人潑漆了,還是鮮紅色的油漆,看上去相當怵目驚心。

「怎麼回事?」高本鴻看向一臉等著看戲的周瑜。

「王主任上次罵哭了一名高三學姐,學姐她男友不爽撂人來潑漆,從昨晚就在策劃了,我在等看王主任的表情……一定很好笑。」周瑜笑起來有個小酒窩,原本是讓人賞心悅目的微笑,卻多了點不明顯的惡意。

張羽青皺起眉:「又是那個王閔皓……他真的很機車耶,被潑漆也是他活該,校方根本是被他連累的吧?」

周瑜聳了聳肩:「反正他遲早會走人了,我們只要看著就好了。」

「……這種人會自食惡果。」

高本鴻怔怔地看著不知為何心情非常好的學長,總覺得周瑜好像非常恨那個叫作王閔皓的主任。

「無聊,這就是你翹家、蹺課的理由?」周翔找人找到火氣都上來了。

「是啊,不然呢?」周瑜露出「怎樣咬我啊」的表情。

高本鴻頭痛地想著,要不要阻止這對雙胞胎鬧兄弟鬩牆呢……

「人來了。」張羽青低聲向眾人說道,並指向迎面而來的人。

「你們!過來!」完全命令式的口吻,高本鴻只需要半秒就清楚明白這個人的身分,當然,學長們厭惡的表情也是判斷標準。

「這是你們幹的?」王閔皓有些憤怒地指向被潑漆的牆面,粗短的手指在高本鴻面前晃過,讓他忍不住皺起眉。

他這個小動作被王閔皓發現了。

王閔皓好不留情地拽住了高本鴻的紅髮:「標新立異是嗎?去染這什麼頭?」完全忽略高本鴻因為頭髮被拉扯而發出的吃痛聲。

「你不要太過分!這是天生的!」張羽青面露不滿地想將王閔皓的手拉開,而他本來就力氣大,自然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主任給推開了。

「嘖嘖……動手動腳的,老婆會嫌棄你喔。」周瑜一手插在口袋裡,另一手順勢把高本鴻拉到眾人背後。

只有在這個時候,高本鴻才覺得,學長們是真的有在護著他的。

平常都把他當免費勞工……

「主任,不相信就去調錄影。」周翔擋住了有些惱羞成怒的王閔皓,用依舊淡然的表情居高臨下地俯看跌坐在地上的他。

王閔皓覺得自己被鄙視了。

「你們如果還要學期成績就給我讓開!」

「嘖嘖,這是威脅吧?」周瑜低聲地自言自語著,卻不小心被一旁的張羽青聽到了。

「垂死的動物都會掙扎的。」張羽青也用只有兩人才聽得見的聲音回答。

高本鴻有些憤怒,他對王閔皓的觀感差到谷底,一直到王閔皓見到眾人真的乖乖推開後,帶著不可一世的嘴臉站起來準備說教時,他輕輕地用所有人都聽得到的音量,清晰說:「如果你不想被學校開除,你最好不要惹火我,等我去向我爸說明後,學校的補助資金估計會砍半吧?」

高本鴻的語氣很平淡,但是任誰都聽得出來,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你、你說什麼!你叫什麼名字?」王閔皓面露錯愕,只能反射性地發問。

「高本鴻……我爸的補助款不少吧?」自己的父親相當有錢,對於學校來說就是所謂的金主,要是得罪了金主的兒子,讓校方承受莫大損失,會不會丟飯碗都不可知啊!

況且,學校還拿那筆資金去支付積欠教職員的薪水,在怎麼樣……

可是如果現在低聲下氣又失面子,而且方才又如此趾高氣昂地說教和拉扯高本鴻的頭髮……越想越不妙的王閔皓連忙道歉後就逃逸了。

雖然不想拿父親當擋箭牌,但是高本鴻還是享受到了富家子弟式的報復快感。

「……學弟你……你家很有錢?」周瑜表情有些變化,談不上是喜是悲,就是很微妙的表情。

「是我爸又不是我。」高本鴻滿不在乎地拉了拉領口。

「這麼說來,學校原本要建新大樓的資金也有著落了呢,聽說在蓋到五樓時,就因為資金不足而延宕了。」張羽青撇了一眼被教學大樓擋住、看得不是很清楚的新大樓。

「喔……這樣啊。」高本鴻不著痕跡地嘆了一口氣。

他總覺得,這輩子一直在虧欠父親,不管是捐給學校的補助款,還是母親……這輩子的債是還不清了。

「我覺得蓋新大樓也不錯啊!」周瑜笑得很燦爛,整個人快被樹的陰影所吞沒了,只剩下模糊不清的笑容,還帶著高本鴻所不明白的笑意。

……有點詭異。

「是吧?哥哥?」周瑜用手肘去頂了一下周翔,不知道是不是高本鴻的心理作用,周翔的表情出現微妙的變化,皺起的眉頭和不自覺的後退,都讓高本鴻感到訝異。

周翔會怕周瑜嗎?

因為微笑而瞇起的左眼,在高本鴻的角度看來,比初次見面時還要詭譎。

更紅了,存在用瞳仁中的色彩更強烈了,方才還沒有注意,可是現在卻難以忽視。

他曾問過周瑜,有沒有戴角膜變色片。

那時的笑容和這時的比較,多了點高本鴻不熟悉的東西。

周翔好像隨便應了聲,但是高本鴻沒有去注意。他一直專注在尋找,參雜在周瑜的笑容中,到底是什麼?

突然周瑜轉了過來,就這麼用含笑的眼眸盯著他看,比起方才異樣的微笑,這抹笑容和煦多了。

「學弟,我很期待你唱歌喔。」周瑜突然沒頭沒尾地這麼說,讓高本鴻有一瞬間轉不過來,以至於他沒看到蹙在周翔眉頭間的、沒人察覺的擔憂。

……遲早會出事的。周翔默默地把這句話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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