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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都臨淄-2

「來啦!」

伴隨小二的一聲高呼,陳熠吩咐著的果酒已然送上了這坐上四人的酒桌。

菊月季秋,除了是秋收農忙的時節外,更是自春夏以來釀製的果酒、米酒與醴等美酒的收穫時節。

如今出現在桌上的共有兩種酒,以黑色陶製盉所盛的為酎、以金色酒壺裝的則是果酒。

一個濃烈香醇,一個清新淡雅。前者在小二行經的路上處處留香,竟是惹的左右酒客頻頻回望。

「此酒名為神曲,為酎酒的一種,但實與其他酒皆大不相同,因其用水量相較任何酒都要少,所以醇厚。神曲對水質和米質也講究,除了使用流動的河水外,更要將黍米淘洗數十遍用于去雜質,所以味甜氣正。又因溫度上的要求,往往專取桑落時作,故以此命名為桑落酒……」

在小二的一番講解下,將原先本屬上乘的神曲再行點綴,令其特有的優勢全部發揮出來,其工序之精細、材料之用心,繼而針對神曲酎之酒色、酒光、酒香、酒味來介紹。

然而,一般的酒客在小二的美言進攻下皆對眼前的神曲寸目不移、心神向往,豈料這四人盡不同於他人,一瞬眨眼的功夫,眾人目光均離開了黑色陶盉所盛的酎酒,齊齊落在了一旁的金色酒壺,徒留下小二一人專注在神曲上。

本以為,在神曲一旁的是與之不相符的普通果酒,可未曾想竟能自濃厚的神曲酒香裡竄出,絲毫不受影響,同時持續散發一道道淡雅的清甜香氣。

既然如此,這看似平平無奇的果酒自當是不一般,定有其特殊、未知的一面在,才能會和小二無比推崇的神曲酎酒一起端出。

不過,雖一樣是留意到這點特殊之處,可四人對果酒的反應皆有所不同。

其中有兩人在瞬間就已注意到果酒的驚人,只是他們當中的一人反應有些過激,倒顯得幾分刻意。

第三人雖然同樣在第一個時間離開了目光,卻是過好幾個彈指後才往酒壺的方向看。可實際上沒人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看著那金色酒壺。畢竟他的眼神凝重裡帶著一股憂傷,就像是與其他三人都處在不同地方。

至於最後一人,自始至終在一側觀察他們的反應。

自進入臨淄城後便由他作東,如今既為友人們對事情的敏銳度感到欣慰而露出笑容,同時也默默思考著另一種可能。

「又因溫度上的差異,分為冬春兩季的冬釀酒與春釀酒。酘米溫度、酘米次數,等等因素皆會影響成品風味,曲多則酒苦、米多則酒甜……一切端看曲勢猶勁否,及黍米消解之態。」

「……小二。」

即使心思各異,但終歸要回到一處。

首先破開各自心中萬千思緒的人為公子舒。

按子舒所言,他的故鄉是來自三晉中靠著申子變法而強盛一時、藉由天下之強弓勁弩而聞名的韓國。每每談及此處最是令他心神難安,畢竟今之韓國遠不及昔日,重新提起往事,既是不忘、也是種激勵。

他一直是這麼對自己說道。

在四人裡,子舒的話最多、也最是吵鬧,可只要有他的地方便不再無聊,這是所有人的共識。結伴同行前,子舒已遊歷泰半山河,閱歷最豐、見識最廣,說出的話雖不經雕琢,卻也是飽含著一定深度。

「曾聽聞南方果酒以百果為料、百花為引,才會醞釀出那般芬芳和濃郁。」剎那間,子舒眉目一緊,好似真的煩擾了他許久一樣的接著說,「雖說只是淺嚐酒香,可我在這壺果酒裡也僅品出葛藟一味……儘管如此卻能與神曲相持而不遜色。敢問,這裡頭究竟還加了什麼?」

葛藟即蒲桃、也作蒲陶,形似藤蔓,所結出的漿果其味清甜,可食用、也可入藥,抑是能釀造製酒,其用繁多,無論北國還是南方皆有生長,可以說是最常見的植物。

葛藟常作酒中原料沒錯,卻仍被子舒說中,單單一味葛藟確實不能衝出神曲那重重的香氣迷陣。眾人在聽聞後一致認同子舒的說法,遂看向小二。

於此,小二陪笑道:「這位公子真是淵博,竟也能輕易辨別出酒中原料。不過裡頭主要的果蓏也和公子說的一樣,僅有葛藟而已。但是,為此酒釀製而用的葛藟卻並非只有一味。」

話一脫口,立即引來陳熠身旁魏國公子魏暻桓的疑惑。

他不解的說:「並非只有一味……同樣的果類莫不是會有各自迥異的味道與香氣不成?」

未及小二回應,子舒先道:「不、子桓,若是同樣的果類還真有可能會有不同的味道。」他悄悄地將視線從寡言少語的友人移向魏暻桓,「就好比葛藟熟成時間的差異,又或者不同地點所生的葛藟味道又會有不一樣的味道,就好比橘和枳。」

「公子說的不錯,可惜……也不是。」

「連你說的都不對,這麼離譜的事可能辦到嗎?」

「成事在人、與天無關,只要有心便能成功。」子舒話鋒一轉,突然間向陳熠的方向轉過去,「看子熠你波瀾不驚的模樣,我想你應該多少知道其中細節,不如還是替小二說說為何不止葛藟一味吧。」

卻見陳熠發出兩聲輕笑後,也不急著說酒中玄機,便自顧自地滿上酒杯,只是他拾起的是黑色陶盉所盛的神曲。

待到一杯神曲下肚,滋味依舊,沉浸在餘韻中回味無窮:「其實也與子舒敘述不差幾分,只是這葛藟卻是店主獨有罷了。」

「酒樓店主獨有?這是何意?」魏暻桓疑道,「這外頭葛藟遍地都是,在荒郊野地中也甚是尋常。這獨有二字又何來稀奇?」

就如同秦地以律法嚴苛、齊國以商貿交易而聞名,要能展露其特殊之處才能獨有。葛藟雖為果,可其味不似橙子甘甜可口,其形更不同瓜一樣碩大無比。

於果類裡頭甚是普通,難以尋覓其長處,更別提獨有了。

陳熠聞言,也是淡淡一笑,示意著小二來講解,畢竟陳熠打算迎來第二杯的神曲。就算遊了列國,喜好仍是不變。

「同陳公子所說的一樣,此酒所用之葛藟乃店主精心栽種,不同尋常葛藟,酸澀中帶著一股清甜……」

小二再一次滔滔不絕的進行介紹,對面魏暻桓專注傾聽、其身旁的陳熠正細品酒後餘韻,唯獨子舒一人注意到了身旁的不對勁。

「子歇,怎麼了嗎?莫不是仍不習慣臨淄嗎?」

黃歇先是看了眼向上的樓梯與中空的區域後,又環視一圈周圍的酒客,穿過了子舒的眼神後,最終將目光停在陳熠上。

「這酒樓裡,竟有弦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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