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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地圖

方鴻基將拜把兄弟的獨生子章衛榕帶回家住的時候,面對這樣一個眼神安詳、氣質身形文文弱弱的少年,一點都不像剛與父親死別,反而不知如何安撫,方鴻基自己都還留在好兄弟剛走的痛楚裡啊!

方鴻基納悶著,這孩子是怎麼辦到的?是豁達看透還是擅於壓抑?又該如何幫助他重新認識這個在幾年內改變了很多的城市呢?方家的走道有一張他們的城市地圖,章衛榕常常在出門前、回家後看著它,於是,方鴻基將地圖送給少年,讓他放置在房裡的牆上。

章衛榕的父親章杞賦是地理老師,從小章衛榕就是看各國的地圖長大的。父親是一位很棒的地理老師,他教學生看地圖學地理,由地圖來記憶註解每個城市和國家的位置及特色,所以,當他想起一個城市,想的就是一個鳥瞰面。

地圖是幫助人們找到方向的指標,可以節省盲目尋找的時間,可以讓人一目了然找到目的地;看地圖不需要很有條理的頭腦,但需要有方向感,在不熟悉的地方,還要加上一些勇氣去探尋一些地圖上沒有的路線。

爸爸過世後,他被方伯伯接過來住,這是爸爸的願望。方家是一棟很大的日式房舍,大門進來走過庭院走道可至屋子的玄關門,玄關旁邊就是一道以木製鑲玻璃的隔門而形成的簷廊,直走進玄關可通往客廳和餐廳,中間還有一甬道是通向屋子的各房間,不複雜,但就讓他覺得這個家也是一張地圖。

方家屋裡其中有一條通道是他不該進入的,那是方家三姊妹的閨房。方伯伯將他安置在屋舍的另一端,他了解自己被安置在屋側房間的原因,即使他還是個少年,但畢竟男女有別,沒人特意告訴他,他就是知道,他懂地圖內的分隔。

間隔了四年再回到這個城市,再回到這個十歲前偶爾會來寄住的地方,即使方鴻基待他如親生兒子,他仍感到格格不入,或許是因為方家都是女兒的關係,無人可以陪他聊天或是一起做消遣活動吧!

課餘時間,他的樂趣就是拉大提琴。那天是端午節,他剛從大提琴課下課回家,一進院子就瞧見方映雪將簷廊的隔門全拉開,坐在隔高的地板上晃著腳、大口吃粽子。她是方家最活潑的二女兒,小他兩歲。

方映雪一看到他就拉開嗓門往屋裡頭喊,「媽,衛榕回來了!」

每次聽她用這樣清爽天真又好聽的聲音喊他的名字,總讓他覺得自己被注意關心著。那天方媽媽讓他們兩人在簷廊下一起吃粽子,因為映雪要他陪。在夏風裡與無語中吃過粽子,她擦擦手,在空氣中點點他的大提琴箱說,一起去琴房練曲如何?她還沒和大提琴協奏過呢!

琴房?他常可在自己的房裡聽到方家女兒們在琴房練琴,也能分辨出哪一次是活潑開朗的方映雪的琴音,因為她的琴音就和她的人一樣。兩人前後進了琴房,試了音後,她笑看著他,不按牌理出牌地給他一首爵士的琴譜,他瀏覽過後,接受她的挑戰,那是他第一次以大提琴拉奏古典樂曲之外的曲子。

追著、配合著調皮的鋼琴音旋,章衛榕終於在爸爸去世後釋出發自內心的微笑,第一次走進方家琴房的章衛榕,從此也踏進了方映雪的地盤。  

第二張從方家收到也是讓章衛榕細心收藏的地圖是方映雪送他的,她大一的時候,叔叔到德國出差,她託叔叔買了張柏林的地圖,因為她知道那是章衛榕從未謀面的媽媽學習大提琴的地方,也是他未來想跟進的殿堂。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方映雪送給他的心情是「祝我最好的朋友生日快樂!」

這一生中,除了爸爸留下來的龐大藏圖,最讓章衛榕激動的地圖也是方映雪送的,那是捲歌唱音樂CD;是老牌歌手姜育恆演唱的。她送他的原因只因專輯和主打歌名叫做「地圖」,他激動的原因則為歌詞,也因那時方映雪終於接受了他的愛慕,他拉著大提琴對著她唱這首歌,她說好好聽,但他不確定她可曾注意到那歌詞裡所代表的心情。

【地圖】    作詞:徐李鳳    作曲:于冠華    演唱:姜育恆

妳的心是片遙遠的國土

與我相連在一段荒涼路

開始和結束從來不曾清楚

每一步都是賭注

我曾試著尋找一張地圖

每條路都通往妳心深處

沿著夢想的旅途從不回顧

這一生與妳共度

有人說愛是這世上唯一的路

足印將會永遠停駐

能與妳在生命的轉彎處同步

這一生將不再孤獨

不管心多荒路多長情多難愛多苦歲月是多麼倉促

只要妳能走進我的地圖

願為妳選擇未來的路

不管心多荒路多長情多難愛多苦歲月是多麼倉促

如果妳離開了我的地圖

我應該如何回到最初

Mar   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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