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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 不知所措

頭好痛,好冷,關晴摸著快要裂開般的頭,努力想睜開眼。

在摸頭的時候,她突然摸到了一串涼涼的東西,硬硬的,插在她頭上。是甚麼?她只記得許宗信向她奔來,她轉身沒入海中。她是死了嗎?可是死了怎麼還會覺得痛?她不想再痛了。

「小姐!小姐你醒來了嗎?小姐!」關晴隱約聽到一把聲音,好似在叫她。

關晴用力想睜開雙眼,卻被光線刺得發疼。她想用手擋去那刺眼的光,卻在此時被人一把抓住。

「晴兒,你還好嗎?」一雙溫暖的大手包覆住她的手,用力得好像不可以再失去手中至寶一般。

關晴慢慢張眼,映入眼簾的卻是如此陌生   -   木製的框頂圍上一層粉紅細紗,軟軟地把床掩起。這裡不是她家!也不是醫院!

她猛地坐起身來,發現自己被一個陌生男子捉著手,一旁還站著幾個陌生女子,穿著十分古怪。她用力把手抽回,忙抓住被子,退到床鋪的角落,「你們是誰?!這是哪裡?!」

幾個人同時倒抽口氣,陌生男子更是一臉震驚,離她最近的女孩「嘩」一聲地哭出來,跪在床邊大喊,「小姐!嗚嗚嗚……你忘了奴婢了嗎?我可是從小陪你長大的啊!嗚嗚嗚……怎麼辦……嗚嗚嗚……」

男子看著眼前驚慌失措的她,也紅了眼眶,收回凝在半空中的雙手,突然站起身,只留下一句「照顧好晴兒」便匆匆離去。

嗚咽聲不絕,關晴開始冷靜下來,仔細觀察著現下的狀況。屋子裡共四個人,看上去年紀頗小,最大的不過約十七到十八歲,穿著劃一的碧色紗裙,頭髮整齊地梳成髻,用同色帶子綰在腦後。屋子和家具全是木材製成,窗戶是用米黃的紙糊起,滲入外頭的和煦的陽光。

這裡不是現代!她心中只有這一個念頭。她馬上掀起緊抓著的被子,只見她身上也穿著紗裙,可樣式卻比其他人複雜多了   -   淡紫色的外裙上用銀絲繡著小巧的蝴蝶,不規則地從下擺延伸至腰邊,寬大的袖邊和衣領圍了一圈七彩繡花,配上白色綢段料子,讓沒有內裙包覆的肌膚接觸到那衣邊也沒有分亳不適;內襯是米色緞子,柔順地貼在膚上,抹胸那邊用軟絲繡著小花,整個人就如花仙子一般。

她到底在哪裡?她是穿越了嗎?還是已經死後重新投胎了?投胎有可能一下子長這麼大嗎?她只記得自己跳入海中,然後就出現在這裡了。

原本跪在床邊哭泣的丫頭呆呆地看著她彷如初見般地查看自身,哭得更是傷心,「小姐,都是我不好,都怪我沒有好好跟著你,那時貴妃娘娘身邊的綠袖把我喚出,說新得了一批進貢布料,讓我拿回去給小姐你幫忙做衣裳。你說你在御花園逛著等,讓我快去快回的……沒想到……嗚嗚嗚……我拿到衣料後在半路上就聽見有人大叫說你落水了,嗚嗚嗚……都是我不好……」

那丫頭邊哭邊說,抽抽答答地,關晴好不容易聽出了內容,大致梳理了幾點:這些丫頭是她的丫嬛、她現在不在自己原本的時代、她可以出入皇宮、她在這裡應該是做衣服的,還有,她落水了!

「你說,你發現我的時候我落水了?」關晴小心地問道。

聽到她向自己發問,丫頭立馬生出了一絲希望,坐起身子,「小姐!你記得奴婢了嗎?你都記起來了嗎?」

關晴默默搖頭,丫頭喪氣地再次跌坐地上,頹然道,「小姐還是記不起來嗎?都怪我。」

沉默良久,丫頭突然想通了一般,笑容重回臉上,「沒關係!小姐平安就好!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

找回希望後,丫頭便將她家小姐的生平、家裡的環境和這個時代的背景具細無遺地一一告訴關晴。

這裡應該不屬於任何正史記載的時代,她身處於東都,是皇都範圍。她在這裡也是叫關晴,是關家的大小姐,她爹關牧繅是禮部尚書,深得皇帝重用。關家世代以紡織為生,從她曾祖父一輩起,關家的織紡就成為了皇家御用的供應商,為皇室織造衣物,而關晴正是織紡的接班人,天生一雙好手,所有布料到了她手中都會成為令人驚艷的雲裳,也正因如此,官中嬪妃爭相攏絡,希望能求得一件能幫她們爭得榮寵的美服,可說是東都裡最熾手可熱的人。

她還有一位哥哥和一雙弟妹,皆由不同母親所生,而她母親是正宮夫人,也就是嫡出之身。可是關家四兄妹關係非常要好,幾房人也從沒有任何爭權奪利之事發生,也該說是她母親的功勞,待四兄妹均如親生一般愛護。而關晴更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從小便是以關家接班人培養,讀書習字、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對於做衣更是首屈一指,天生美貌引得追求者無數,皇上更有意將她指給太子為妃,來個親上加親。

眼前的丫頭喚紫霞,是從小陪她長大的侍女,其餘的丫嬛也在她身邊服侍多年。剛剛離去的男子是她的哥哥關梭,對她是愛護有加,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一般。

就在此時,外裡傳來了一陣急速的腳步聲,「啪」的一聲,門就便用力地打開了。為首的是一名中年男子,慈眉善目,雖臉上佈了不少細紋,卻也看得出年輕時的氣宇不凡,想必就是關家老爺關牧繅。

「晴兒!」關老爺看到床上的寶貝女兒在昏迷數日後終於醒來,開心得甚麼都不顧,忙奔至榻邊,仔細盯著關晴,「我的寶貝女兒啊,都瘦一大圈了,臉色看著也不好。紅綢!快點去把廚房鍋裡的牛乳燕窩取來,讓小姐吃了,你們家小姐都要餓壞了!」

被喚名的丫頭急忙向外跑,生怕慢了一點,小姐又要餓暈過去。

「晴兒,你好點了嗎?梭兒說你怕是落水後撞到了頭,都記不得東西了,你記得娘親嗎?」關家夫人也緊隨關牧繅其後,急切地關心著女兒。

關晴眼前盡是一雙雙關切的眸子,雖然不好讓他們失望,卻也只能輕輕搖頭。

關夫人看到女兒把自己都要忘了,不禁悲從中來,用繡著金絲的寬袖摀嘴而泣。站在一旁的關梭緊握雙拳忍住哭意,「沒關係,即便你都不記得了,大哥依然會好好保護你,我會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的!大哥會找最好的大夫給你治療,總有一天,你會好起來的!」

關老爺也點點頭,「這次晴兒是在御花園出的事,連皇上都知道了,關心著情況,我明天上朝後向皇上請旨借陳太醫一用,為晴兒好好治療。」

關梭聽到父親提及皇宮,連忙問道,「那這事的起因,父親打聽到了嗎?晴兒本當皇宮如自家般出入,十分熟識御花園的路,此次突然掉入荷花池中,恐怕不是意外。」

關老爺聽到兒子的話後陷入沉思:晴兒因為深受後宮嬪妃和皇上的愛戴,自小就常常出入宮中,斷然不會因迷路或不小心走錯地方而落水。再加上荷花池水不深,即使落水也絕不至於溺於其中,的確頗為稽巧。

「這事為父會細查,只是如若是人為,那必定是宮裡的人,只怕也未必如此輕易查出真相」關老爺皺眉低語,眼晴掃過房裡的人,示意不能將此事傳出,以免打草驚蛇。

他拍了拍關晴緊握的雙手,看出她眼中的驚恐和不安,有如面對陌生人一般的冷漠,「女兒,你先好好休息,在這裡你甚麼都不會缺,需要的就讓下人去張羅。身體好些就讓紫霞帶你到處走走,家裡也好,織紡也好,看能不能記起些甚麼,記不起也無妨,安心住著就好。皇宮那邊父親會先擋住,你最近先不要進宮,以免再生意外。」

關晴聽出了眾人字裡行間的關切,知道眾人應該是真心愛護自己,便點點頭,讓大家先安心下來。

眾人再詢問情況後,確認她身體無礙,便陸續離去。關晴邊吃著關夫人着人佈置的滿桌精致菜餚,邊消化今天所發生的一切,一切都是那麼的不可思議又難以置信,耗掉她不少腦細胞,故吃飽後便再次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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