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功能「收藏作家」上線啦!
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CH4 葡萄吐司

開車前往品竹的住處時,兩人在車上閒聊著

「妳在妳爸那裡過得好嗎?」羽涵問著

這句說來輕巧,可是若詳答又重到令人難以呼吸

「還好啊,就一般般~~」品竹覺得帶過即可,就像久違的人問"妳好嗎?"也只是問候語,並不是想真正的停留傾聽

「嗯.......」羽涵一時也不知該再問什麼

「姐姐還有回南部嗎?」品竹轉移話題

「過年的時候吧,現在爸媽退休搬到南部陪伴外婆了,所以過年會回去,妳呢?」

「沒有了,奶奶過世後,南部已經沒親人了,爸爸在奶奶過世不久後,便將老房子賣出去了」

「下次可以跟我一起回南部啊,可以住外婆家喔」

兩人上一次見面,是品竹奶奶的告別式,聽媽媽說品竹奶奶過世前生病了一段時間,都是品竹一個人照顧,一個國三生要應付考試又要照顧奶奶,實在太辛苦了,她爸另組家庭,新成立的公司也正處於艱困的時期,於是只能金援希望品竹多擔待,這段時間爸爸買了一台筆電也幫她辦了網路,也許是一種彌補吧

後來,在高一結束前,奶奶過世了

告別式這天,羽涵久違的再見到了品竹,她長大了不少,已不是印象中愛膩著自己的可愛小女孩了,看見品竹的第一眼,就覺得這小女孩有著不屬於該年紀的滄桑感,彷彿有千斤的重擔壓在她小小的肩膀上,羽涵看著很是不捨

羽涵向前去抱住品竹說著「品竹,辛苦了」,她抱緊她給她依靠,拍拍她的背給她安慰

這句話竟然讓品竹的淚水奪眶而出,她明明一直忍著不哭的,明明覺得這不過是預期的結果,可是羽涵向她說「辛苦了」,彷彿她都知道,彷彿她心疼著,她忽然好委屈好傷心,這一年多來的沈重,在這一刻好像輕了許多,輕到眼淚都可以放肆了

當天晚上,品竹的爸爸交代著她要準備轉學的事,接著就回北部了,留下品竹一個人,其實品竹已經習慣孤獨了,只是這個夜晚,這個沒有其他親人的夜晚,還是特別令人感到寂寞

這晚,羽涵敲了她的門

「介意我來坐坐嗎?」羽涵帶著枕頭來了

「10點半了耶?」品竹瞧了一眼.......枕頭?!

「喔,我跟我媽說今天睡這裡喔,所以她已經鎖門了,如果妳不收留我的話,我要露宿街頭了」羽涵一副理所當然準備就緒的模樣等待著品竹的回應

品竹笑了,這是這一年多來,她首次無壓力的笑了,一來是肩上的沈重離開了,二來是羽涵的陪伴

躺在床上時,沒人說話,許久之後,羽涵以為品竹睡著了,畢竟今天從早到晚的忙碌,可是忽然聽到品竹說

「如果我說奶奶是我害死的,妳會覺得我很壞嗎?」她說得很輕很小心

羽涵轉過身面對著平躺的品竹,等待著品竹把話說完

「我國三時要考試,但奶奶病重,我每天晚上都要照顧她,到後來真的太累太累了,我心裡偶爾會希望她可以早點離開.......但又責備自己怎麼這麼不孝....」品竹哽咽了,羽涵依舊沒說話,但她伸手握住品竹放在腹部上的手

「好不容易考上高中,高一時,學校有很多活動,我全部不能參加,因為要照顧病重的奶奶,我心裡又有些怨懟,可是現在我真的覺得很對不起奶奶.......」品竹泣不成聲,羽涵一把將品竹抱入懷裡

「沒有人在那樣高壓的環境下,還能不抱怨,妳知道有些長期照顧者最後選擇與病人同歸於盡嗎?長期的壓力也會讓人生病的,何況妳還這麼年輕?妳能這樣走過來已經很棒了,不要再苛責自己了,妳的那些想法再正常不過了,不要因此責備自己,好不好?」

品竹哭得像個孩子似的,這一年多來她的壓力都沒有得到出口,都是她一個人忍耐再忍耐,沒有人聽她說,更沒有人跟她一起分擔,現在,羽涵的那些話,彷彿救贖,為她心裡的黑洞終於注入一道陽光

羽涵抱著哭泣的她,安撫著,她有說不出的心疼,她真的很希望自己能為她分擔一些重量

「妳已經很棒了,真的,不哭了,乖~」

「再說了,如果小詛咒能夠害死一個人,怎麼世上還那麼多壞人啊?我天天詛咒那些人,怎麼他們都活好好好的?」羽涵說著

品竹破涕為笑「妳也不用為了我說妳詛咒別人啊?」在品竹心裡,羽涵是很溫暖善良的人

「是真的啊,我之前詛咒性侵犯都被剪掉GG,結果他們連入獄都沒有耶,氣死我了,看吧,詛咒沒效的,別以為妳那麼強,隨便詛咒都能害死人,真是太自以為是了喔」羽涵拍拍她的頭說著,她伸長手臂拿了在品竹那側的衛生紙,幫她擦去臉上的淚水,再拿二張給她

「擤個鼻涕吧,愛哭鬼」羽涵笑著說

「......」品竹接過衛生紙坐起來擤個乾淨

用力的哭完後,整個人好像放鬆了許多,再躺回床上時,覺得好累,眼皮好重,就這樣靠著羽涵睡著了

羽涵看著她腫著的雙眼,下床拿了毛巾用冷水沾濕幫她冷敷,在冷敷時品竹醒了,羽涵又拍拍她溫柔的說著「沒事,我只是幫妳冷敷而已,安心睡吧」

不知是太累了,還是哭完眼皮真的太重了,還是在她輕聲的誘導下,品竹真的又睡著了,睡得很沉,連羽涵換幾次毛巾她都不知道

羽涵看著她的睡臉,想到剛才品竹說的話,心裡滿滿的都是心疼

她一直以為品竹沒像初期那樣寫e-mail,是因她升國中課業重或叛逆期,甚至只是忘了自己,現在一想,原來她那二年過得這麼辛苦,哪裡有心情寫mail,自己也因為生活忙碌而不再去信尋問,就這樣斷了二年的連繫

她伸手摸摸品竹的頭,一臉憐惜

品竹真正醒來時,已經下午一點了,她醒來看錶整個嚇到,她就這樣睡了超過12小時?真是久違的長睡眠啊

看著床頭留著一張紙條寫著

「沒等到妳醒來就走,很抱歉,我要跟媽媽回台北了,餐桌上有吐司,記得吃喔!           羽涵」

品竹忽然覺得好感動,她將紙條貼著她的心口,想感受羽涵的溫暖

她起身走到餐桌,看到葡萄吐司,吐司下也有一張紙條寫著

「以後要定期寫e-mail給我,不可以再像之前二年那樣都不連絡,知道嗎?

好好整理心情,好好讀書,期待妳的   e-mail     ^0^

P.S.雖然妳哭起來也很可愛,但姐姐更喜歡笑著的妳             羽涵」

這二年生活得渾渾噩噩,除了累與不堪,她不知要跟羽涵說什麼,索性不連絡了,不過,現在她迫不及待的打開電腦,開啟信箱寫下

「羽涵姐姐:

謝謝妳昨晚的陪伴,哭完好多了,多虧妳昨天的冷敷,今天眼睛也沒腫,麻煩妳很多,很抱歉,也謝謝妳~

還有,今天睡太晚了,沒看妳離開有些難過,謝謝妳買的吐司,很好吃

以後會定期跟妳報告的~                         品竹」

葡萄吐司成為她之後吐司的唯一選擇,吃的是回憶也是感謝,也許還有一點陪伴吧

快到品竹家時,羽涵忽然說

「早點搬過來吧,我一個人也挺無聊的,妳早點來陪我好不好?」

「......」原本無意提前打擾的,現在羽涵用陪她來讓她早點過去,這.....

「妳看,我一個人住都沒人幫我打小強耶,妳還是快來吧」

品竹笑了,明明那麼長時間都沒人幫她打小強,竟然還用這當藉口

不過,羽涵真是很懂得怎麼讓她答應,從小到大都是,只要是羽涵說的,品竹幾乎都會答應了

「那八月下旬?」就取一個沒太早也不太晚的時間吧

「好,到時再介紹安琪給妳認識,畢竟妳以後可能會看到她出現在我們家」

「好」

「當天我們再一起吃飯吧,妳記得提前告訴我時間」

「嗯~期待看到安琪姐姐」

「期待妳快搬過來」羽涵笑著說

「謝謝妳」意簡言駭,她隱約猜測到羽涵是想讓她早點離開父親家,雖然她從未說過什麼,但她就覺得羽涵了解

羽涵開車折返時,想起小時候的她,總有些憐惜

雖然品竹不說,但她總感覺到品竹住在爸爸家應該不是很好,所以她試圖問了”在妳爸那裡過得好嗎?”,可惜沒問出什麼

以前的e-mail裡,品竹鮮少提到爸爸,只說住在爸爸家,有阿姨與弟弟同住,但絕口不提她住在那裡的心情,或與其他三人相處的種種,即便羽涵曾試圖問過,但品竹也沒有回答

e-mail裡多數提到的是學校生活,與同學之間種種,或對科系與未來的尋問,就是不提家庭

她想,以後有機會再問吧,若不想回答就不回答吧,每個人總有自己不想被觸碰的地方

現在她希望,至少跟她住以後,品竹能開心一些,她可以多照顧品竹一些,畢竟這孩子之前辛苦了

只是,羽涵沒想到的是,之後真正被照顧的,是她自己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