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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純白大地上的少年(2)

第891天   下午

白茫茫的大地,兩隻棕黑色的駿馬拖著貨運車小跑著,任憑坐在車上的主人如何揮擊馬鞭也不再賓士——那雖然壯碩,但因為疲憊與酸痛而在哀嚎的肌肉,加上後方篷布之下的,堆的滿滿的貨物,自然讓那引以為傲的速度施展不開,心有餘而力不足。

「果然不該連夜趕路嗎……這下麻煩了。」停止揮舞馬鞭,乘坐在貨運馬車前端緊握著韁繩的男人,雖說護目鏡擋住了臉的一半,但咬牙切齒的樣子還是能看出些許悔恨和緊張。

悔恨的,是見天色不早了,卻想省旅費而選擇不在上一個聚落多待一日,養精蓄銳后再出發。

緊張的,自然是疲憊不堪的馬兒不知何時會倒下,此處又不見有適合落腳之處,大地空曠又無遮蔽物,選擇露宿的話不曉得在夜晚的疾風后,第二天睜眼時營帳還在否?

再看馬匹的狀況,駿馬不見往日之神采,低著頭,喘著粗氣,步伐隨著太陽逐漸西沉變得越來越慢,要保持這個狀態踏出無人區自然是痴人說夢。

男人將馬鞭放到旁邊的座位,抬頭,看著那緩緩倒退,且又被黑云慢慢吞噬的藍天,輕嘆一口氣,即使此時折返也不曉得馬匹的體力能否支撐。

思考慢慢停滯,正當一籌莫展之際,男人聽到了一個哼唱聲,曲調輕盈安穩,他的精神為之一振,莫非附近有人?

韁繩一握,馬鞭一揮,讓馬二朝著聲音的方向走去,隨後男人放下馬鞭,並解開了外套里,那收納在腰間槍套的手槍保險。

是橄欖枝?還是雪上加霜?一窺便知。

聲音越來越清晰,說明他們正在靠近哼唱者的所在地,不遠處有一面水鏡入了男人的眼帘,鏡上有一個渺小又瘦弱的身影,抓著魚線,用那發白的嘴唇哼著傳至四周的安眠曲。

男人駕馭著馬車來到湖岸邊,見眼前的人不是什麼凶神惡煞,而是一個看起來稚嫩的少年,警戒心放低了一些,但依舊沒有關上手槍的保險,以防萬一。

「……誰?」

那名少年的心思也和他一樣,見到陌生人,剛剛還有些悠閑自在的雙目便充滿了敵意,並在自己視線死角處握著什麼,沒有戴著槍套和彈藥的樣子,應該不是什麼熱兵器,何況以他這個年紀有沒有錢能買到,能不能熟練運用權能做出來都難說。

而且男人不自覺想起自己與之年齡相仿的孩子,更是讓他進一步放鬆警戒。

不管如何,男人跳下馬車,選擇站在岸邊與之保持一定的距離,而不是走近少年刺激對方。

「我是一名行商人,正在尋找可以住的地方。」男人走到馬車後方,拿出一箱裝在玻璃罐中,用鹽腌制的切片果肉,展示自己其中一個商品以證明自己行商人的身份:

「你是住在這附近嗎?可以的話能不能告訴我地點,我保證只停留一夜就走。」

「有是有。」沒有直接回應問題,少年貌似正在打量自己和馬車,手握主導權的他應該正在思考著嘴裡的情報能在自己身上撈到多少好處,畢竟末日之下,能換取資源的任何事物,都得好好利用。

「你想要食物嗎?還是製作東西的原料?我能免費提供一些……」雖然免費讓出手上的東西有些不舍,但為了讓今天有地方可住,就不免犧牲一些。

「把你藏在外套的東西讓我看看,我們再繼續談吧。」

少年舉起藏在身後的右手,是一邊銳利的短刀,經過權能強化的兩隻手指暴起青筋,反夾著刀身,那是隨時可以投擲的姿勢。

只要有一點可疑的舉動,這把短刀隨時都離開手中,劃開男人的咽喉,或是從額頭刺穿大腦,還提著一箱貨物的男人臉色一變,這樣的情況根本來不及舉槍反擊,只得乖乖將貨物放在腳下,打開外套,露出藏在腰間的槍套。

少年碧藍的瞳孔散發著淡薄的藍光,用念力將男人腰間的槍套解開,讓其飛躍到自己的腳邊,男人的臉上滿是驚嘆的神色,承認自己剛剛確實錯估了眼前這個少年的能力。

「大叔你是要去哪裡做生意?」

「……北方的都市。」男人吞了吞口水,額頭流下了一滴冷汗,他深怕少年貪圖自己的貨物和馬車,欲殺人奪物。

「嗯。」少年依舊保持著隨時能丟出短刀的姿勢,沉思了一會,給出了自己的條件,露出燦爛的笑容:「食物一箱,飲用水一袋,明天順便載我一程,且分別前這個武器都歸我保管,如果沒有異議,我就讓你住下。」

在這情況下還有異議基本上就只有死路一條吧。男人嘆了口氣,既然都被這少年給吃定了,就只能答應這項交易了,於是便有些不情願地點頭。

見食物和水有了著落,少年便興高采烈地收起魚線,反正釣了許久也不見有魚上鉤,就將釣魚器具和男人的槍械全部放回行囊中,來到馬車旁邊,將行囊丟到座位上,自己也踏著台階坐上駕駛座:「我指路,走吧。」

坐在上方的少年,臉上雖然冷漠,但還是能看出些許興奮之情,有一瞬間,他將第一次接觸馬術的孩子和少年的身影再次重疊了起來。。

眼看男人呆呆站在原地沒有回應,少年便問了句:「大叔?交易成立對吧?」

男人回過神來,不自覺地笑了,上了馬車,抓起韁繩準備出發。

「對,成交。」也許這孩子只是因為獨自生存久了,才會那樣談條件,但應該本性和其他孩子一樣不壞吧。

這樣思考著的男人,一小時后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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