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朦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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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她拉回現實的是從雙腿傳來的與粗糙地板摩擦的刺痛感，以及衝入鼻腔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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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知覺慢慢成形回復，周邊似乎有一群人在爭執，但她聽不清他們在說甚麼，只知道這群人肯定不是來幫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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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怎麼變成這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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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慢慢浮現在腦海中，她逐漸想起來，那是在她回家途中經過一條人煙稀少的溪岸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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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因為她在學校討論社團活動待得比較晚，經過一條平日較少人經過的溪流時已經是夕陽落下山頭，路燈正一一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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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那時，她目睹了一場打架事件，其中有一個還是她的同班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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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打架，應該更像是圍毆，幾個人——包含她那位同班同學——圍著一個倒地的人，一邊罵一邊踢，根本看不清那個倒地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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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這個同班同學不熟，只知道他的功課總是排最後，經常翹課，書包還放很多違禁品。然而好巧不巧，她看見了他們，他們也注意到了她，雙方就這樣尷尬的四目相對了幾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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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她竟然天真地鼓起勇氣用老師的口吻喊道：「打人是不對的，趁他還沒出事前快點帶他去醫院。」她當時居然想著自己可以成為社會力量的一小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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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她那個同班同學沉聲道：「你在說甚麼，還不快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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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旁邊的大個子已經提起球棍，朝她方向走來並抬高聲調道：「我就是要揍到他出事，你要拿我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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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腿有些僵住，那個球棍看來相當厚實，打在頭上應該可以讓腦漿溢出……而她分明看見遠處的同班同學一直對她眼神示意，她還是說了最不合時宜的話：「那我、我只好報警、警了。」而也是不幸的那一刻，某個人喊出了她不該聽見的話：「老大不好了……他好像斷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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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就想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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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胃感從她的喉嚨深處開始翻湧，血腥味、最後那一句聽見的話、恐懼不斷在她腦海裡交替出現，她想跑卻使不上力氣，但心跳倒是快得讓人氣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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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大個子張著開開的腿蹲在她身邊，手裡還叼著一根菸朝著她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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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想回家，讓我走吧，我發誓我不會說的。」她的衣領從後面被人揪著，所以她是半個身體躺在地上的，她艱難地舉起雙手做出求饒的姿勢微弱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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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大個子卻一把抓住她後頸，拉著她坐起身朝著某個方向，她也只好朝前方一看。不看還好，前方地上躺著的是一個滿身傷痕血漬、臉幾乎爛了一半的人，眼看是活不成了，最可怕的是她看過他⸺他是隔壁班延畢的學長。她受不了了，吐了一地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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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個子卻哈哈大笑：「這樣都不行，警察問你話的時候一定馬上破功。你知道甚麼樣的人最不會亂說話嗎？是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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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我們要不少一件事，一次兩個屍體的話……」那個同班同學試圖改變大個子的決定，但大個子不以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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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幾個人被抓到都差不多，但是兩個死人弄得好的話還能轉移警察辦案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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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要！不要殺我！我絕對不會說的！」她開始驚慌失措、大吼大叫，她一個十七歲少女每天乖乖念書寫作業的好學生，哪知道這時候該怎麼辦才能活下來？起初抓著她的男人將她拖去角落，幾個人拿著油桶朝她潑了一身汽油，又潑了那個屍體，最後在鐵皮屋四周都潑灑汽油。她沒有任何辦法，當死亡逼迫降臨時，人居然如此脆弱的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如果她那時有注意到同班同學地暗示，有聽他的話趕緊滾的話。媽媽、爸爸、朋友、還沒等到的漫畫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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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跑馬燈跑完了，一個銀鈴的聲音響徹她的腦袋，將外面的聲音完全歸於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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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清澈的湖面，自顧地泛起漣漪，隨著漣漪向外擴散到她腳下，一個聲音進入她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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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經完了，不如將身體賣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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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你是甚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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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要知道我是你最後的機會。你就要死了，只要你安安靜靜地讓我接收你的身體，你可以不用死得那麼不明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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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懂你在說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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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情況你不可能活下來了。」隨著聲音的停頓，一股四周都是熱氣朝他而來的感覺，以及周遭滿是熊熊燃燒的火焰的畫面印入腦海，但那感覺只停留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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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可以。」那個聲音繼續說道：「我可以讓你的身體繼續留在這世上，可以幫你報仇，可以讓你的父母家人不用傷心難過，但是你得把命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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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她為自己居然希望周圍的人能夠發現她不在而感到難過感到有些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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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交易你一點損失也沒有。」那聲音總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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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好人嗎？」她突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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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應該不是。」那聲音思索了一下後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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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了：「想來我也不是，才會希望聽到這個回答。」希望你能當個壞人幫我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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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湖面不再平靜，不斷從中心湧出腥紅色的泉水撲面而來，浪花將她的意識一層一層淹沒，直至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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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再度睜開眼時，瞳孔已是美麗的鮮紅色，在煙霧中閃爍著燦爛的、不屬於這世界的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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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火的那一群人在十米之外看著整個鐵皮屋都埋沒在烈火之中，很是滿意。大個子拍著那個女孩的同學的後背道：「明天好好上學，假裝甚麼都不知道。如果被懷疑，你應該知道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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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知道，放心吧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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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行人離開之際，那同學回頭望了一眼熊熊烈火，在黑夜中分外通紅。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人群上了車駛進樹林離開後，一個人影從烈火之中完好無損的走了出來。她的雙眼比她四周的火焰更加紅的殺氣凌人，以至於她周身的火焰都會黯淡至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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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走進樹林，鳥獸四散、樹葉枯落，連風都不安份的狂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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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女孩不慌不忙地閉起眼再睜開，瞳孔又變得與本來無異。女孩正滿意地眨眨眼，又注意到身上的血漬，不禁皺了皺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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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哪裡搭公車回家呢……嗯？公車是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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