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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暗濤

    當黑壓壓的八萬大軍出現在以鋼鐵建造的利帝曼大城厄朵斯城下時,天空中的烏雲應景地以陰暗覆蓋了整片大地。

    身騎白色戰馬的白靈在這一刻,正式登上了克林門萊大陸的舞台。

    在白靈身畔,諾瓦銳利如鷹的目光直視著厄朵斯堅不可摧的鋼鐵城門。

    據說,利帝曼用了國內最大鐵礦坑【天坑】整整一年的產量,才足以建造這座不可撼動的城池。

    利帝曼在多年前與第三軍團交戰後,出於對他們的恐懼,便將首都由國境西方的大城拉赫普轉移到了國境東方的厄朵斯。

    至少在第三家族來犯時,這樣的配置可以讓首都不會第一時間就淪陷。

    在鐵石撞擊的巨響聲中,厄朵斯的大門緩緩在白靈等人眼前開啟。

   

    出乎白靈意料的兩個身影,從城中徐徐走出。

    那兩人的身形,觸動了白靈幼年時期深層的記憶。

    他忍不住策馬前進。

    正要拉住白靈的諾瓦,在半途將言語收回腹中。

    只因,他也認出那兩人了。

    頭先一人有著嬌小的身軀,綁著俏皮可愛的雙辮子,靈動的一對大眼以及嬌小的臉蛋讓她永遠維持少女的模樣。

   

    離開維朵的傳奇女劍士,被譽為【當代維朵第一】的前輩,夢然。

    年方26的她,在15歲那年便已無人能敵。

    在她身後,另一名女劍士有著迷人的鮮豔紅唇、高挑纖長的身材、深紅的長髮與美豔成熟的外型。

    夢然在她身旁,看起來就像個小女孩一般。

    然而她們卻有著相同的年紀。

   

    劍術天分同樣拔尖的她,在15歲那年擊敗時任維朵團長後。除了夢然,在維朵同樣沒有敵手。

    因為華麗的戰鬥方式與亮麗的外型,而有【帶刺紅玫瑰】之稱的女劍士,辛娜琳。

    也是她們與亞斯特,一起在雪地中發現了幼年的白靈,並帶回維朵。

    儘管相處時日不多,她們卻是6歲的白靈失去記憶後,第一個珍貴的記憶碎片。

    反之,諾瓦卻沒有怎麼跟她們說過話,而僅僅是認得臉龐的程度。

    白靈翻身下馬,向前奔馳,直至兩人懷中。

    夢然與辛娜琳一齊抱著白靈,露出慈愛的微笑。

【你還是像個孩子呢,白靈。】辛娜琳摸摸白靈的頭。

【我們很想念你呢,孩子。】在夢然眼中,白靈就如雪地中相遇的那天一樣,純潔無瑕又稚嫩可愛。儘管白靈已經長高至她摸不到頭的程度,在她眼中,還是將白靈當作孩子。

【今後,你與卡莉莎就是維朵最後的希望了。】夢然將頭靠在白靈的肩膀上,語音淒然。

    在此同時,辛娜琳將雙眼望向仍在戰馬上的諾瓦,眼神不帶任何一絲情緒與起伏。

    僅僅是,全然的迷離。

    這種眼神令諾瓦完全不明所以。

    辛娜琳很快將眼光移開,將頭重新轉向白靈。

   

【帶上你的人隨我進城吧,白靈。我要介紹你認識利帝曼的國王與二王爺。】

   

   

    在步經一條直達利帝曼王宮,全由紋理岩鋪成的大道後,白靈等人進入了由鋼鐵建成的王宮。

    金屬銀灰色且冰冷的色澤,充斥了這整座王殿。

    在王殿之中,國王並沒有坐在王椅之上,而是站在宮中紅毯的末端,遙遙迎接白靈等人。

    高高在上的鐵石王椅,空無一人。

    利帝曼國王亞藍留著俐落的八字鬍,一身銀灰色長袍,頭戴鋼鐵王冠,盡顯王族氣息。

   

    夢然將手掌帶向亞藍,與他身旁的男人,【容我介紹,利帝曼國王亞藍,與二王爺亞德爾。】

    亞德爾將鬍子剃得乾乾淨淨,只保留最短的鬍渣,壯碩的體魄千錘百鍊,撐起了合身的深灰軍裝,腰際掛著一柄看來無比沉重的鋼鐵大刀。

    與亞藍親切的態度相比,亞德爾的神情肅穆且沉著,幾近冰冷。

    亞德爾望向白靈與諾瓦,稍稍點了點頭。

    待白靈等人由紅色地毯走到身前後,亞藍開口說道,【終於見到你們了,維朵的劍士們。】

   

    白靈與諾瓦等人向亞藍微微躬身。

【想必你們在進城的路上已然從夢然與辛娜琳口中得知,維朵逝去的團長亞斯特的真實身分。】亞藍語氣透著哀傷,卻又繼續說著……

【他就是我弟弟亞德爾的兒子,由於我沒有兒子,因此他也成為了利帝曼的王子。】

    提到了團長,白靈、卡莉莎與諾瓦皆蒙上了一層黯然的神色。

【你們是我逝去姪兒的家人,所以,你們也是利帝曼的家人。】

    白靈心底,確實也這麼想。

【能夠與利帝曼結盟對付第三家族,是我們的榮幸。】

    亞藍微笑道,【若第三家族向東擴張,首當其衝的永遠是我國。幸好在北方的第一家族牽制住了他們的行動,使得十年內得以與之相安無事。】

【當聽聞東方五國組成聯盟之後,又得知領導者居然是維朵劍士,你真不知道我的心中有多高興。】

    諾瓦報以一笑,【能跟六國中最強大的貴國結盟,於我們也是一大助力。如今東方六國終於能夠一致對付其他三大家族了。】

    當諾瓦開口說話之時,亞德爾斜斜瞥了他一眼,眼神的深處帶有隱約的強烈情緒。

    在雙方結盟後的隔日正午,王爺亞德爾與夢然、辛娜琳領著諾瓦、白靈前往視察利帝曼帝國的最大財源【天坑。】

    瑞蘭與奧提斯則隨行護駕。

    位於鋼鐵國度國境中央的天坑,距離厄朵斯甚為遙遠。白靈與亞德爾等人自正午出發,一路向西急駛,直至接近傍晚才抵達天坑外圍的古老遺跡—【迷宮之城達米雅。】

    亞德爾騎在最前方,雙眼投入而專一地隨著坐騎前進,自出發以來,他便幾乎不發一語。

    陰鬱的天空遍佈烏雲,凜冽的寒風在空氣中傳播著濕意,帶著即將落雨的預兆。

    夢然騎在白靈身畔,而諾瓦便如同忠實的守衛,穩穩在白靈後方前進。

【我們並不知道迷宮之城是誰建造的。從歷史存在以來,它便一直矗立在此,如同外牆般守護著天坑。】

    在夢然向白靈說出這段話時,聳立蜿蜒的灰色城牆,逐漸進入他的視野之中。

【這就是,迷宮之城嗎?】白靈仰著頭,喃喃自語道。

    迷宮之城達米雅奪人的氣勢與鮮明的氣息,給了白靈一種莫名詭譎的感受。

    連帶地,一路以來亞德爾陰沉的表現,亦令白靈相當在意。

    但身旁有著兩大元素使、諾瓦以及兩名維朵前輩,白靈心底揚起的不安很快便已平復。

【白靈,跟我來,我帶你走走達米雅最難記住,卻又能最快通到天坑的捷徑。】夢然對白靈甜甜地微笑。

    白靈笑著隨夢然前進,兩名元素使也隨後跟上。

【那麼,我跟王爺便帶諾瓦走另一條道路,我們天坑見。】辛娜琳揚聲對白靈與夢然說道。

【天坑見,諾瓦、辛娜琳姐姐。】白靈揮著手,諾瓦與辛娜琳則點點頭回應。

    在進入達米雅後不久,白靈便已不知身在何處,幾乎完全不記得回頭的路。

    達米雅斑駁的城牆表面,留下了歲月的痕跡。在陰暗的氛圍之中,迴盪在城牆間道路的冷風,似乎也無法找到離開迷宮之城的方向。

    夢然忽然停下,對白靈問道,【白靈,你可還記得,維朵的誓詞?】

    白靈看著夢然,不明所以,【我當然記得呀,夢然姐姐。】

【唸一遍給我聽。】夢然直視白靈,溫柔的她語氣嚴肅。

【維朵之刃,白晝之鋒,夜之所懼,維朵之劍,同心一體,退無可退,避無可避,焚我之軀,以耀夜色。】在白靈唸出這些句子的同時,他心底已然漾起,極度不祥的預感。

【在賽凡特的競技場中,諾瓦全身纏繞代表夜色的黑氣。而你卻還與他為伍?】夢然冷冷問道。

    白靈全身,瞬間泛起雞皮疙瘩,一股急遽的冷流,直接貫穿全身。

【你們將我與諾瓦支開,要對他做甚麼?】白靈語氣顫抖。

【實現維朵劍士的天命,消滅黑夜,我知道你做不到,白靈。所以就讓我們來吧。】

【不是的……你們都誤會了,諾瓦不是屬於黑夜陣營的……】

【白靈!!醒醒啊!他身上的黑氣,你要怎麼解釋?團長怎麼死的,你都忘了嗎?】夢然罕見地勃然大怒。

【不是的……我相信諾瓦不是……他不會背叛我們的。】

    夢然搖搖頭,【我相信你心底都明白事實,只是仍無法接受。這一切很快便結束了,這是我們維朵劍士的天命,以及復仇。】

【我要去找諾瓦,你們不能傷害他!】白靈對著夢然大吼。

    夢然淡淡說道,【冷靜點,孩子。你可是維朵最後的希望,是白晝之子。】

    白靈的雙眼,滿佈血絲。

    瑞蘭對白靈說道,【王,諾瓦身上的黑氣,的確便是擺在眼前的證據。他毫無疑問是我們的敵人。】

【連你們也……】

    白靈閉上眼睛。

    沒時間磨蹭了,這是此刻湧現他腦海中的想法。

    與諾瓦相處的過往時光快速在白靈眼前掠過……

    而現在,諾瓦正陷入巨大的危機之中。

   

    白靈很快便沉澱一切,恢復冷靜,表情帶有下定決心的神色。

【你真的要擋住我的去路嗎?夢然姐姐。】在他這麼說的同時,他已手按劍柄。

    夢然看著白靈,那個記憶中的男孩。

【真是迷糊的孩子。】她輕輕嘆道。

    夢然望向白靈身後的瑞蘭與奧提斯,【你們兩個,也要動手嗎?】

    奧提斯搖搖頭,【除非王的生命被危及,我們才會插手。否則,我們不會支持王的錯誤行為。】

【那很好,因為你們兩個很強。】夢然道,【要是你們一起來幫白靈,那可就麻煩了。】

【當然,我也不可能忍心將白靈打成重傷。】

    另一方面,諾瓦隨著亞德爾、辛娜琳在迷宮之城的另一條道路上徐徐前進。

    一路上,三人皆默不作聲。

    直到辛娜琳開口對諾瓦問道,【諾瓦,念在你也是維朵劍士,我便問你一句。】

【你可知道,自己身上的黑氣從何而來?】

    諾瓦從辛娜琳的語氣及問題本身,便已瞬間理解情況。

    原來,是這麼回事嗎?

    自己使用黑氣一事,看來已經傳到利帝曼了。

    眼前擺著的,是一名父親以及維朵劍士的復仇。

    他無奈地搖搖頭,做出了回應。

【我想也是。】辛娜琳語氣哀傷。

【那麼,很抱歉。你必須死在這裡。】

    聽來平靜的聲音,來自一路上未說過一句話的王爺亞德爾。他轉過頭來看向諾瓦,一頭灰髮在冷風中飄動,幹練精壯的身軀看來不可撼動。而他臉上的皺紋,則傾訴著歷練與滄桑。

    此刻他的雙眼,迸放出鮮明的火焰之光。

【我不會插手,除非王爺即將落敗,我才會接手清理門戶。】辛娜琳對諾瓦說道。

   

    諾瓦點點頭。他背上的巨劍,與亞德爾腰際的大刀,同樣微微晃動著。

    在冷風颼颼的迷宮之城中,諾瓦環顧四方……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卻也不感到緊張。

    在他將手伸向巨劍的同時,遍布烏雲的天空,終於開始降下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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