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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移風易尚 (3)

「尚隼,國文老師跟我說了,你在課堂上跟他頂嘴的事情。」隔天的午休時間,導師找了程尚隼到教師辦公室談話,「我想國文老師也只是擔心你而已,可能他表達的方式不太好,但以你現在的成績,要考上公立大學真的有點困難……」

程尚隼心不在焉地聽著。

昨天晚上練吉他練到很晚,今天的午休時間又被叫來,看來下午的課他肯定又會睡死了吧?不過這也無所謂就是了,反正他本來就沒心要唸書。

導師見狀,輕嘆了口氣,「不如,放學後你多留下來一個小時,我幫你加強功課?不然你這樣,我實在放心不下……」

「不用了。」程尚隼難得回應,「我繳的學費裡沒有包括這樣一堂課,我不想讓老師無薪加班。」

他早有耳聞,他們導師是一個真心熱衷教學的老師,過去似乎也曾這樣關照過不少成績比較差的學長姊。只不過,每天九個小時耗在課業上已經令他覺得是虛度光陰了,若是再花時間留下來,他還剩多少時間能練吉他?

「但你這樣下去不行啊!」導師也有些心急了,「未來到職場上,學歷還是很重要的,老師希望你能有好的未來……」

「現在教育不是都說要多元發展,早已不是唯有讀書高的時代了。每個老師都只會叫我要讀書、讀書,我聽到耳朵都要長繭了,但是很抱歉,我無法接受老師你們那種古板的思想及教育方式。」

「就算是這樣,那你未來打算靠什麼生活呢?是吉他嗎?」

導師問出這句話時,程尚隼又再度從導師的臉上,看見了覺得他異想天開的神情。

果然,在這所學校內,沒有人會認同他、鼓勵他。

程尚隼攥緊了拳頭。

「當然不是。」

說出了違心之論。

那天放學後,程尚隼一如往常地窩到社辦去,稍微指導一下學弟妹後,便繼續練起自己的吉他。

唯有在這裡,他才能感受到自己「是個什麼」。

學弟妹會請教他、會崇拜他,把他視作一個標竿。

只是,當他看著學弟妹們如火如荼地在籌備校慶當天的歌唱比賽時,他仍感到有些淒涼。

轉眼之間已改朝換代,他也已錯過了能發光發熱的機會。

要不是他那天一時鬆懈,肯定──

「喂,你幹麼愁眉苦臉的?在路上搭訕女生失敗喔?」

在程尚隼的「前」樂團裡擔任主唱,同時也是唯一還有保持密切聯絡的前團員廖擇豪走進社辦,一開口就是關心。

程尚隼睨了他一眼,「被老師們盯上,覺得很煩啦。」

「唉,我也是,這次模擬考又退步了,等一下去補習班大概又會被唸到臭頭。」廖擇豪把書包甩在旁邊的桌上,打開剛買來的便當,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這樣聽起來我好像比你好一點,至少我不用再去補習班受折磨。」

「你少在那邊落井下石喔!」

程尚隼莞爾,隨後便撥起和弦,廖擇豪見狀也就繼續安靜地吃著飯,環境中只剩下細碎的琴聲與幹部們此起彼落的討論聲。

過了一會兒,廖擇豪又喚:「欸,你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參加歌唱比賽啊?」

程尚隼停下手中的動作。

「雖然高三了,好像不應該再把時間花在這邊,但說真的,未來還能不能盡情唱歌都不曉得,所以我真的很想把握最後這次機會。尤其待在社辦,看到學弟妹們在籌備的模樣,心中那股渴望也就跟著愈來愈強烈。」廖擇豪撓撓後頸,「而既然都需要伴奏,與其放伴唱帶或者找學弟妹,還是找已經有默契的你會比較好……」

程尚隼看他。

因為自己不會唱歌,對於歌唱比賽,他原本就不抱任何期待。但此時此刻,廖擇豪的提議,像是一道曙光,又讓他看見了一絲希望。

作為這所學校的學生,能被業界看見的希望。

就算他不是主角,只要表現突出,還是有機會得到欣賞的吧?

然而,程尚隼不敢把心中的興奮表現得太明顯,深怕廖擇豪知道他的想法,會像其他人那樣覺得是白日夢,因此只是壓抑著情緒,淡淡地回應道,好啊。

他小心翼翼呵護的夢想,不能讓任何人再次踐踏。

「但我要提醒你,校慶完隔兩天馬上就是第三次模擬考,你沒問題嗎?」

「你什麼時候產生了我有在意模擬考的錯覺?」程尚隼失笑。

「也是。」廖擇豪跟著露出一口白牙。

在與現任社長學弟討論過後,畢竟是由熱音社主辦的比賽,為了防止其他人覺得有內定的嫌疑,決定將程尚隼與廖擇豪的組合安排成壓軸的表演組,不列入參賽名單中。

即便如此,只要能有表演的舞臺,兩人就覺得很滿足了。

隔天,放學鐘聲才剛敲響,程尚隼便收到廖擇豪的訊息,說他已經精挑細選出三首曲子,希望能趕快到社辦一起討論最終定案。

於是,程尚隼迅速地收好書包、拎起吉他袋,三步併兩步下了樓梯,出了教學樓後就想往社辦的方向走去。

卻不料,一個身影突然竄了出來,直接擋住他的去路。程尚隼還沒來得及反應,只知道一個紅色的蝴蝶結髮飾映入了眼簾,還聞到了淡淡的洗髮精香氣。

「同學你好,你就是程尚隼吧?」

程尚隼後退了一步,這才看清,眼前站著一個和他一樣身穿制服的少女。少女的上衣襯衫依照校規整齊地紮進了裙子裡,烏黑長髮綁成了高馬尾,完全就是一副好學生的模樣。未施脂粉的白皙皮膚與靈動雙眼,再加上因為熱天而微微泛紅的臉頰,為她增添了不少可愛的氣息。

此時此刻,一個完美可人的笑容綻放在她的臉上,如此近距離的清新臉蛋,令程尚隼的心臟不受控地用力顫了一下。

他畢竟也是正值青春期的男生,縱使平常接觸過的異性也不少,這樣單獨又靠近的場合,他依然沒什麼經驗。

何況對方的外表,依據他個人的標準,絕對稱得上是前段班。

只是這張臉,程尚隼依稀覺得看過,卻又一時想不起來人究竟何方神聖。

少女見程尚隼怔住,便逕自說了下去:「我叫戴語絃,言語的語,糸部的絃,今天開始還請你多多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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