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茉茉之所以會挑這家麵包店打工，其中一個原因就是離家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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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麵包店回到家裡，也不過就走十五、二十分鐘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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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夜之後街上的行人就少了許多，因此溫茉茉一跛一跛的步伐，並沒有被太多人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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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自家巷口，拿出幸好沒被砸爛的手機撥了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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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那幢老舊公寓，亮著燈的位置，沒一會兒，電話就被接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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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是張伯均，溫茉茉的鄰居，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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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張伯均的聲音懶懶散散的傳來，「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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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揍了。」溫茉茉平靜的開口，就像她高中被揍的時候說的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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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她也是這樣對張伯均說，只是上次她哭哭啼啼的，這次她平靜了許多，可能是因為這次她被人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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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像是整個世界都被點亮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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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均連忙從床上跳起來，「啊？妳怎麼又被揍？妳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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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茉茉抽了抽嘴角，「『又』，你別說的好像我三天兩頭就被揍一樣，我上次被揍還是高中的時候，已經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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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還有心思跟我說風涼話，妳在哪？」張伯均沒好氣，「我活這麼大也沒親眼見過霸凌事件，對比上妳這種被揍的頻率，妳可能要去找一個警察結婚才能保妳一生平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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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瞎扯了，你能不能帶件你的衣服來給我，免得我這麼狼狽的回家，嚇到我媽。」溫茉茉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一放鬆之後，真的全身哪裡都痛。「我在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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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茉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傷勢，其實傷的不算重，身上也沒有被倒了滿身垃圾，比起上次的情況，這次已經好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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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我馬上過去，妳在原地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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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均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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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茉茉看著夜空，還想著剛剛路過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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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就是貪心，他剛剛救了自己，但她還是會想，如果高中的時候，也有這麼一個人出現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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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在她挨揍的時候，阻止那隻落到自己身上的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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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均喘著氣跑到她面前，「妳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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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茉茉站起身，在他面前轉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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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均上上下下的看了她好幾眼，才鬆了口氣。除了幾處明顯可見的擦傷跟淤青之外，幸好沒有什麼大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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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呢？有沒有腦震盪，身體有沒有內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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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茉茉被他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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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我這次很有經驗，這些重要的部分都保護起來了。」溫茉茉笑的有點無奈。「就是衣服被踹的有點髒，我怕就這樣回家會被我媽看見，所以才叫你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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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均了然頷首，「那我們去附近公園的公廁換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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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茉茉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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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個小社區附近有個小公園，平常都有不少人在那裡運動，警察常去巡邏，公廁也打掃的滿乾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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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均扶著溫茉茉的手肘慢慢前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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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怎麼這麼容易惹上這種事情？」張伯均碎唸著。「高中也是，大學也是，妳光是因為這種事情引起的紛爭就好幾次了，我還以為上了大學會好一點，沒想到還是跟高中一樣，妳們女生怎麼就這麼沒大腦，這種事情都只聽片面之詞，妳怎麼可能會是別人的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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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說話就說話，不要戰性別喔。」溫茉茉狀若沒事的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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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均白了她一眼，「那妳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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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茉茉這才仔細回想剛剛那個嬌小的女生，看起來也不過國高中吧？那麼小的女孩能夠指揮那些人做這種事情，背後應該是有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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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了口氣，沒打算要太詳細的說這種事情，便隨口應著：「怪我媽怎麼生了這張臉給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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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妳也不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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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茉茉挑眉，有點困惑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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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是說被揍這件事的話，那我有反抗。」溫茉茉想起她給馬尾女的那一巴掌，出了一口長氣，總算不是只有挨打。「但如果你是指我這張臉的話，那我還真的沒辦法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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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均瞪了她一眼，「妳什麼事情都這麼不要緊，遲早會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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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茉茉皺皺眉頭，她對什麼事情不要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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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她現在非得哭天喊地的才能表現出她是無辜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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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溫茉茉沒有回嘴，她知道自己性格中的缺點，她確實是寧可咬斷了牙，也不願意跟別人喊痛，甚至還會故做輕鬆，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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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妳去裡面收拾一下，我在外面等妳。」張伯均把袋子遞給溫茉茉，「裡面有乾淨的衣服褲子，還有毛巾，妳稍微把身上的腳印什麼的都擦一擦，不要引起阿姨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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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茉茉點點頭，提著袋子慢慢走進女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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褪下上衣之後，溫茉茉才發覺自己身上的淤青實在不少，稍微用力呼吸都痛，有些地方也擦破了皮。她本來就白，襯得這些傷口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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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茉茉沾濕了毛巾，把自己上身一些有傷痕的地方都擦了一遍，才套上張伯均拿來的乾淨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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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身也是一樣，不過好在她本來就穿著牛仔長褲，倒沒有什麼明顯的擦傷，換上乾淨的褲子之後，從外表上看起來就跟平常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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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茉茉又洗了把臉，自己紅腫的臉頰，一碰水就疼，舌頭也痛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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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鏡子裡面的自己，微蹙的眉頭，一雙眼睛水汪汪的，眼角有點上挑，像是隨時都在朝人放電，眼角還帶了顆淚痣，看起來一副隨時都會迎風落淚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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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茉茉忽然委屈萬分的掉下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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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想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必須要遭受這種待遇，難道就因為自己這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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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掉著眼淚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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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好了嗎？」張伯均在外頭喊。「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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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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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茉茉連忙回應，又彎下腰洗了把臉，把自己收拾好之後才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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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久？」張伯均狐疑的看著她的表情，「妳哭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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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茉茉擠出一個比笑還難看的表情，「我都被打成這樣了，哭一下很合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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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均本來只是問問，卻沒想到溫茉茉真的哭過，一時間手忙腳亂的，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她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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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我帶妳去吃點東西？吃串燒？」張伯均慌張的說，「我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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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茉茉笑了下，「又不是你揍的我，你幹嘛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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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請客妳還不高興！」張伯均裝兇，「妳快打電話回去跟妳媽說妳要跟我去吃宵夜，不要讓她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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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茉茉點點頭，打了電話回家，簡單說了幾句之後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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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張伯均提著溫茉茉換下來的衣服，朝她彎起手臂，「妳扶著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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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茉茉不客氣的扶著張伯均，嘆了一口長氣，「我也不想老是遇到這種事情，可是我能怎麼辦？從此之後再也不跟男人說話？這根本就不可能辦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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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不開心了，妳應該想，幸好妳有活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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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茉茉失笑，「有你這麼安慰別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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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均悄悄鬆了口氣，他真的見不得溫茉茉露出這種表情，明明他很明白自己對溫茉茉的感情就是青梅竹馬的情誼，可是看見她想哭沒哭的那種委屈，他真的覺得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悶悶痛痛的，讓人很不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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