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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抽籤

溫紹宇心裡一驚,連忙低下頭,但已經來不及了。盧哈威開口說:「我提名溫紹宇,還有其他人嗎?沒有的話——」

許媛再度舉起了手。

「誰?」盧哈威指著她說。

「我自願。」許媛說。

盧哈威愣了一下。這下全班幾乎都看得出來,許媛對盧哈威有意思,想藉由班長、副班長的職位來拉近距離。

喜歡金髮帥哥不是什麼新奇事,新奇的是這樣的主動積極。溫紹宇突然很想為她打氣加油。

「自願者優先當選。」導師宣布:「恭喜許媛當選副班長。」

許媛小跑步上台,接過粉筆,用工整的字跡寫下名字。她為人活潑,才花一個上午就記得全班幾乎一半人的名字。

後續的幹部就在她的點名下,迅速的完成選舉。導師站在一旁連連點頭,看得出對她十分滿意。

然後,導師再度站到台上,說:「現在來分配掃地工作⋯⋯」溫紹宇深吸一口氣,導師的下一句話,果然是他心中最害怕的事情——

「來分組吧。」

「才不要,我不要和衰神一組。」

「和他一組都很衰,會抽到掃廁所。沒有一次例外。」

「怎麼可能?」

「是真的,他國一到現在已經掃了三年的廁所。」

「不要靠他太近啦!等下你就會踩到狗屎。」

「不會啊,只要和他一起走,踩到狗屎的就會是他啊。」

哈哈大笑的聲音迴盪在腦海,溫紹宇咬著嘴唇,努力不發出聲音。那的確是他該承受的——他們說的沒錯,他總是帶來衰運。

他從來就不應該和誰分成一組,他就該自己單獨承受自己帶來的衰運。

突然間,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眨眨眼睛,回過神來,才發現盧哈威站在他身邊。

班上的同學都起身走來走去,找尋自己的隊員。「嗡嗡嗡」的交談聲一時充滿耳朵。

「溫紹宇,你在發呆?」盧哈威說。

「啊?沒⋯⋯沒有啊。」溫紹宇說。

「分組時間啦,你以為不分就不用打掃?」

就在此時,許媛走向他們,雙手合十放在胸口,說:「哈威,我可以跟你一組嗎?」

「不行。」盧哈威口氣堅定。眼看許媛僵在原地,他才補了一聲:「因為那個⋯⋯我找好了。」

「你剛剛根本沒離開座位。」許媛說。

廬哈威拍了一下溫紹宇的肩膀,說:「我和溫紹宇一組。」

「喔,好吧⋯⋯」許媛拖曳出失望的尾音。

溫紹宇一呆,直到許媛走到其他同學身邊,這才開口說:「你要跟我一組嗎?」

「一組啊。」盧哈威說:「反正你也沒朋友。」

「我⋯⋯」溫紹宇欲言又止,該不該跟他坦承自己帶衰的事情。說了,只怕他嚇跑,不說,又覺得對他不公平。

他嘴巴張張合合,盧哈威看在眼裡,皺起眉頭,說:「嘴巴抽筋?」

「你怕掃廁所嗎?」溫紹宇說。

「什麼?」

「掃廁所,你會討厭掃廁所嗎?」

盧哈威正要回答,導師右手在講桌拍了拍,發出「碰碰」的聲音。

「時間到了,各位同學,現在坐好。每組派一位代表靠過來。」

盧哈威下巴一點,示意溫紹宇上前去。

「不不不,你去抽。」溫紹宇說。

「幹嘛?你去。」盧哈威說。

「你去啦。」溫紹宇說。

兩人爭吵間,籤筒裡的籤早已被抽完了,只剩下最後一張紙。

「誰沒抽?」導師視線掃過台下,很快就鎖定正前方的兩個人。他嘴角垮下來,說:「你們以為不抽,就不用打掃?溫紹宇,過來拿籤。」

「不,我⋯⋯」溫紹宇正要搖頭,看見講桌上唯一一張紙,轉念一想——這是剩下的唯一一支籤,不管是什麼工作,都已經注定好了吧。那就跟他沒關係了。

他走向前,拿起籤紙,用顫抖的手指緩緩打開——

「掃廁所」

他倒抽一口氣。

「是掃廁所!」許媛大聲說。

周遭的同學哄笑成一團,有人拍手叫好,有人幸災樂禍。那笑聲太過熟悉,差點把他拉進過往的回憶。

他摸摸鼻子,走回座位,把籤紙丟到盧哈威桌上。盧哈威瞧了一眼,卻沒說話。

「對不起。」溫紹宇小聲說。

「幹嘛道歉?」盧哈威說。

「是我害的。」溫紹宇說:「都是我的錯。」

「跟你有什麼關係?這是抽籤決定的,就比較衰而已。」盧哈威說到一半,突然眼睛一轉,說:「你剛剛為什麼問我怕不怕掃廁所?難道——」

「沒、沒有。我完全不知道。」溫紹宇說。

「你是神?」

溫紹宇吞了一口口水,擠出笑容,說:「我也希望是。」

*

工作分配完畢之後,大家就先前往各自的掃地區域。

溫紹宇和盧哈威拿著拖把,站在男廁的洗手台前。白磚牆斑駁,露出底下的水泥塊,右手邊是一排小便斗,左手邊則是一間間廁所門,門上畫滿了各種顏色的塗鴉。

盧哈威杵在原地,完全不知從何開始。

幸好溫紹宇經驗豐富,手腳俐落,整套清潔流程省時省力又流暢,替他們省去不少時間。

於是,他們提早前往教官室報到。教官命令他們打掃後門外的人行道。

溫紹宇一聽,鬆了一口氣。比起之前做過的勞動服務,這已經算是最簡單的了。有一次教官甚至叫他去抓老鼠呢!

後門相鄰馬路。通往對街的斑馬線上,身為糾察隊的學長姐拿著交通指揮旗,吹著口哨,疏導過馬路的學生。

溫紹宇一邊哼著歌,一邊掃著落葉。等到差不多打掃完畢,糾察隊也收旗離開了。

盧哈威把最後一批落葉倒進垃圾袋裡,呼出一口氣,說:「終於可以回家了。」

就在此時,一陣強風颼颼吹起,直往臉上襲來。整排行道樹樹枝搖晃,葉子翩翩飛舞,遍地灑落。

溫紹宇和盧哈威兩人目瞪口呆,還在不知所措時,那垃圾袋迎風而起,掃好的落葉開始沿途掉落。垃圾袋旋轉跳躍,越飄越高,直往斑馬線而去。

「不要。」溫紹宇伸手想抓,快步跟上。他眼裡只有那個失控的垃圾袋,沒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覺,已來到馬路中央——

「磅——」一聲,他腹部受力,向後一倒,四腳朝天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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