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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01

 

雨滴滴答答的坑坑疤疤的馬路上。

今天的天是鬱抑的灰藍色。

雨水的味道瀰漫在霧濛濛的街道。

行人急速的腳步聲,帶來了煩躁感。

我,一向不喜歡雨天。

但是我卻跟雨天,密不可分。

回想起來,我和他的故事就這樣開始在這雨中。

不知不覺,我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一株小草搖搖晃晃地生長在馬路的裂縫中,任由雨水打在身上,不管幾次,還是可以挺直腰桿,屹立不搖的站在困境中。

好堅強的小草阿,雖然只是小小的草,卻為了生命而努力著。

真羨慕,什麼時候我也可以這樣呢?明明渴望成為小草,卻成了雜草。

遙遠的一方,我看見一個拼命擺動雨傘奮力朝我奔來的人。「抱歉抱歉,等很久了吧?」

抬起眼,曉靜一臉歉疚的出現在我眼前。我柔聲道。「不會啊。」

曉靜氣的只差沒跺腳了。「真的很抱歉,都怪這突如其來的雨啦。」

曉靜一向討厭下雨天,只要下雨,她就會極度煩躁。我連忙安撫她。「沒事的。我們走吧。」

她一聽見我說的話,連忙拉著我就要離開了。「對對對,再晚下去就沒有位子了。」

我撐起我那隻灰色的傘,回頭再看那朵小草一眼。

曉靜拉住我的手肘,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快點啦,看什麼呢?」

而我卻依舊迷戀那株小草。

而當我回過頭,想再看一眼小草的時候,我看見的,是那抹在雨中…熟悉的背影。

那件熟悉的外套,那抹熟悉的身形,短暫的幾秒,勾勒出我藏在心底的回憶,就連曉靜都不知道的祕密。

回憶亦然穿插在我的生命中,填滿我的內心。

明明知道是自己的幻覺,他是不可能站在這裡的。

但是,片刻的錯覺還是令人感到這樣的幸福。

突然間,我好想見到他。在當我的理智出來之前,我已經大喊出聲。「曉靜!妳去吧。」我停下腳步。

曉靜一臉詫異地看著我,似乎還不懂我是什麼意思。「什麼?!」

我淡淡的對這陰暗的天笑了笑。「我說妳先去吧,我想到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曉靜錯愕地看著說變就變得我,不明白我怎麼會突然做出這樣的選擇。「可是妳不是也很期待這次簽書會嗎?」

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今天一定要過去一趟,去他的身邊一趟。

曉靜看著我堅定的雙眼,疑惑地問道。「很重要的事情嗎?」

我笑的對她點點頭。

沒有什麼事情比這件事情還要重要了。

他的事,從那一眼開始,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了。

***

7年前。

那一天,也是一個下雨天,早上明明還是大太陽,怎麼一轉眼,就成了下雨天了?

禾伶皺著眉頭說道。『天…早上不是還是大太陽嗎?現在怎麼就變這樣啦。』

看著陰雨綿綿的天,我跟著皺起眉。

看著禾伶哭喪的臉。『怎麼辦…』

我拿出我的傘給她。『給妳吧。』

她驚訝地看著我,臉上的淚水都還來不及收。『曦…』

我急忙催促她的說。『妳不是要趕快去找妳媽媽嗎?她還在醫院等著妳呢。』

儘管很著急,她還是緊張的看著我。『謝謝妳!但是…妳怎麼辦?』

真是個傻孩子。『我沒事拉,應該等一下就停了,要不然我就找我媽來接我囉。』

禾伶露出疑惑的表情。『阿他呢?』

我笑了笑。『他…還有事情再忙。』

禾伶皺了皺眉頭,如果不是很趕,她一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真是的!這臭翼翔。』

『沒事的!趕快走吧。』

我對禾伶揮揮手。『謝謝妳啦,那我就先走啦。』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雨霧之中,我皺起了眉。

該怎麼辦呢?算了~只好等雨停囉。

我隨意找個階梯坐著。

今天的學生還真少。

也難怪,今天還是開學週,大家一定下個禮拜才會回來。

真的是玩瘋了,不過,我這迎接大二的第一個禮拜運氣還真不好…

『諾!』

我應聲抬頭,眼前的是一把黑色的折疊傘。

而傘後,是一個帶著眼鏡的…男人。

我呆住了。這個男人…好斯文喔,一對上他的眼,我突然有了一種很特別的感覺。

『不拿嗎?』他的聲音再度將我喚回神智。

在我還沒說完話的時候,他已經將傘塞到我的手中了。『不用了,我等雨停就好…了…謝謝。』

他笑了笑,但是態度卻強定的不容我拒絕。『需要的時候就說需要吧。』

『那麼,你該怎麼辦呢?』

他對我笑了笑。瞇起眼的他,看起來很溫柔。『放心吧,我還沒有要那麼早回去的。』

我發現,他笑的時候,眼睛會瞇了起來,看起來格外的可愛。

那是一張斯文的臉蛋,標準的瓜子臉,配上薄唇,給人一種溫柔的感覺。

這是第一次,我和一個陌生的人講話講這麼久。『那如果你回去的時候下雨呢,不可以的,還是還你吧。』

騙人,不回家又怎麼會經過這裡呢?『放心吧,我相信我的運氣。』

看著他自信的笑容,我忍不住笑了出來。『那我該怎麼還你傘?』

他淘氣地對我眨眨眼。『這個嘛,就看我們有沒有緣啦。』

緣分…

如今的我忍不住想,或許我們的緣分是從前世就開始了。

而今生,只是來延續下一生的銜接。

『等等!你先告訴我,你的名字。』

『湋風。』他對我笑了笑,就離去了。

那一天過後,我等了他幾天,但卻始終沒有再遇見他。

不確定他是哪一個科系的學生,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就只好傻傻地站在門口等著他,或是經過的時候尋找著他的蹤影。

而後來我又想到,他的那個謊言。

如果沒有要回去,他又怎麼會到校門口呢?真是個騙子。還是應該說…是個傻子呢?未免也太熱心助人了吧。他那天絕對淋到雨的,該不會是因為感冒了吧?

各種想法在我腦海中千絲萬縷。

原本以為我們就不會再見面了,沒想到…

我呆呆地看著台上的教授,感嘆著他所說的緣分。

沒想到,模樣年輕的他,竟然會是我的老師。

『你們好,我是你們系上的助理教授,在我的課上不太會有考試,但是有幾份報告是要做的…而這期中考結束後會帶你們去一堂藝術中心,出席率佔了總成績的40%,希望你們能準時來上課…』

沒想到…他會是藝術老師,未免也太令人驚訝了。他給人的感覺分明更像是理科、歷史老師之類的。

他看見我似乎,卻一點都不驚訝。看來,他已經知道我是誰了。不過也不難猜吧,我的模樣一看就是學生阿。只是沒想到,他剛好會是我們系上的助理教授。

我忍不住對他笑了笑,而他也看著我。

空氣中我和他交換了眼神。我可以看見他眼中的笑意。

今天的他,穿了一件深灰色的襯衫,略為蒼白的臉龐,多了幾分冷峻的感覺。

一下課,我也不急。慢慢地收拾著我的東西。

中間還順便上了廁所。

今天禾伶沒有來上課,他翹課和朋友去台南玩了。這女人,開學才沒多久就給我跑去玩,真的是很混。

等我收好東西的時候,全班的人幾乎都已經走光了。

我才慢慢地走向講台。『看來我們之間還真的有。』

他挑起眉。『嗯?』

我微微的笑了出來。『緣分阿。』

他富含興致地看著我。『哦~』

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呢?

我好奇地看著他。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給了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好像…我們已經認識了很久了。

跟他的交談,完全沒有生疏感或是距離感,儘管他還是我的老師。『對了!謝謝你的傘。』

他朝我身邊看了看,對我挑了挑眉,似乎在思考,我怎麼沒帶傘。

我轉身回到座位拿起我的包包。『我怎麼知道我今天會遇見你啊。下次一定帶給你。』

他笑了笑,然後開口說。『之後再給就可以了。真沒想到妳會是我的學生。』

不對吧,我會坐在門口,一定就是學生的阿。我歪著頭問他。『我還以為你早就知道了呢。』

他收著東西解釋道。『知道妳是學生,但可沒想到妳有修我的課。』

果真跟我想得差不多。

不過,照他所說,那他的定力還真的很好,我都嚇了一大跳了,他竟然還可以面不改色,就好像完全沒看過我似的繼續上課,連一個詫異的眼神都沒有。

不過我就完全看不出他會是教授了。『可我真沒想過你會是教授。』

他神色鎮定地說道。『我知道我長得很年輕。』

看著他這副一本正經自戀的模樣,真是令人差點吐血。『其實,是你長得很笨。』

他皺起眉。『這是什麼形容詞,你說說。』

看到他皺起眉,我笑了出來。『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囉。』

他收拾好東西,轉過頭笑著對我說。『是不是想再修一次我的課?』

『恩…老師這麼聰明又這麼公私分明,我一定一次就過。』

『哦~可是剛剛有一個人好像不是這樣說的。』

『那是誰?我幫你去打他,這麼胡言亂語,不是頭腦撞到就是看到不好的東西啦。』

他笑了出來。看到不好的東西?!真虧這ㄚ頭想的到。

『我輸了。』

我甜甜的對他一笑。

***

泥濘的馬路,微濕的裙襬,陰暗的雲朵,我拿著這一把白色的傘,等著公車來臨。

下雨天,連空氣中都充滿潮濕的味道。

我抬起頭,幸好,今天有帶傘。

今天還是這麼冷。

到底什麼時候要回春呢?

我實在很受不了冬天的冷空氣。

踏上公車,其實今天沒有課,但是就是想要去學校,待在家裡太過煩悶了,或者我應該說壓力太大了。還不如到學校去彈琴呢。

腳,踩著春泥,悠然自若地擺蕩進了學校的音樂教室。

手,拿著要還給他的雨傘,笑容滿面地踏著輕快的步伐。

眼,看著下過雨後清澈的天空,嘴角迎起滿意的弧度。

那天,我第二次遇見了他。

悠揚的旋律從琴房傳出,音符在空氣中跳耀,高低起伏,纏繞人心,這是一首悲傷的歌。

手指記得每一個音符的位置,自由的在黑白之間跳轉換。

一段,一段,一篇,一篇。

每一個章節都在我指尖下流過。結束後,我輕輕地吐出一口氣。『呼~』

突然一道聲音傳進我的耳裡。『貝多芬?』

我抬起頭,看向琴房的門口。看見來人,我對他微微地笑了。『那你知道是哪首歌嗎?』

他笑著走進來。『月光。這算是我蠻愛的歌曲呢。』

我興致勃勃地看著他。『哦~那你知道他的故事嗎?』

他淺淺的一笑。『那麼妳呢?妳知道嗎?』他反問。

我無奈地笑了,不知道就不知道,還問我。正當我想說的時候,他開口了。

『一個晚上,貝多芬來到波恩城外散步,當他走到一個湖邊時,突然聽到有人在彈他的鋼琴曲,他循聲找去,只見不遠處有一個茅草房,琴聲正是從這座房子裡傳出來的。透過微弱的燈光,貝多芬看見有一對兄妹,哥哥是一個窮鞋匠,而彈琴的妹妹卻是一個盲人。貝多芬駐足外面,就聽見妹妹說道:「這首曲子一直彈不好,要是能親自聽到貝多芬的彈琴,那該有多好啊!」哥哥安慰她說:「是的,如果妹妹能聽到貝多芬親自彈琴,你一定會彈得更好,可是,我們哪裡有錢去買貝多芬音樂會的票啊!」貝多芬聽到這兒,叩門而入,他坐在姑娘的鋼琴前,這時,一陣清風吹來,外面的月光如水般地照射進來,照在端莊美麗的姑娘身上。此情此景,令貝多芬大受感動,他的靈感飛至,新的樂思源源不斷地從指間流瀉出來,他即興演奏起來,兄妹二人聽得入了迷,當他們從陶醉中體會出演奏的大師就是貝多芬時,貝多芬早已飛奔回家,他迫不及待地拿起譜紙,寫下了這首著名的《月光曲》。』

我笑了,他還真的知道呢。『真不愧是老師,什麼都知道。』

他像是沒有聽到我的話似的,悠然地走到我身旁。『你不覺得,這首歌聽起來有一些悲傷嗎?』

看著老師笑容中那若有似無的苦悶,我想看著老師笑容中那若有似無的苦悶,我想老師也有屬於他自己那說不出的痛苦吧。我沒有回話,只是坐下來,繼續未完成的樂曲。

只是換個彈法,將節奏加快了些,抑揚頓挫加重了些。

黑白之間流竄出的旋律,給予了完全不一樣的感覺。明明是相同的音符,卻賦予完全不一樣的生命。這一切的改變都是因為彈奏者。老師倚著鋼琴,在我看不見的地方,眼光一顫,靜靜地望著我的側影。

老師閉上眼,似乎在想著什麼,又或者睡著了?

手指的動作不變,我眼角餘光地看著他。

曲罷,我自豪的轉過身看著他。『怎麼樣?這樣就不苦悶了吧。』

他張開眼,朝我走來。『妳果然,很有意思。』

有意思?

什麼意思?是在說我嗎?

嗯嗯…

我看向一旁的手機。

對老師拋出詢問的眼神。

他做出一個沒關係的表情。

『喂?』

『我在教室練琴,好,知道了。』

『老師,我可能要先走了。』

『男朋友?』

我笑了笑。『是前男友。』

不等老師回答,我就離開了。

他,是我的藝術老師,很藝術。從認識他的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就改變了。他教會了我如何面對不完美的自己,如何面對困境,他教會了我很多的事情,卻從不教我們畫畫或是素描。

走出音樂教室,離開了月光,見到了太陽。我的表情回到無奈中。『妳終於練完了,我好無聊,我們去看電影吧。』翼翔拉扯著我的衣袖,撒嬌的說。

通常這種畫面,應該是相反吧。『你不是沒錢了嗎?怎麼還要去看電影?』

他立馬垮了臉。『又沒關係,先刷卡,以後在還就好了啊。』

看著他,一次次,一次次,像個孩子般,永遠長不大的他。

永遠需要我照顧的他,到底什麼時後可以改變呢?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著他的臉龐,我講我想了很久的那句話,說了出口。

『翼翔我們,分手吧。』

早就忘了他當初的臉是多麼的驚訝,也忘了他是多麼的錯愕。

只隱約記得他緊緊拉住我的手,是多麼的無助。

其實他並不喜歡我,他只是想要一個有人陪伴的感覺。既然是我開始的,那就由我來結束他吧。

我該知道,擁有翅膀的他,是誰都限制不了的,如果想要他綁在身邊,只不過是讓兩個人更加疲憊而已。

如今不過是放他自由,也放過我自己。毅然決然,結束這段,根本不是愛的關係。

而在離開很久之後,我才發現,那把黑傘依然緊緊地握在我的手中央。

***

『妳們兩個,給我站住。』

那是一張很溫柔的臉。溫柔的,讓我想不起其他人的臉。讓我魂夢牽縈了一輩子的臉龐。『想翹課阿。』

禾伶擋在我面前說。『老師,我們是要去裝水啦。』

他一臉悠哉地說道。『那妳們的水壺呢?』

沒想到想跟禾伶溜去音樂教室,竟然被老師抓個正著。比賽快到了,我們真的必須多多練習的。

禾伶轉著眼珠子說。『還有…順便上廁所啦。』

我抬起手,晃了晃我手上的水壺。『老師,水壺在這裡呢。』

他看著我,深深的,望進我的眼底。『呵,知道了,只許這一次。』

似乎是看到我眼中的渴望,他笑著通融了我們。

我們甜甜的對老師笑了笑。『謝謝老師。』

他對我們的背影喊了喊。『記得用完教室要鎖門阿。』

我們兩個瞬間超乖順的喊道。『是~』

跑的過程中,禾伶驚訝地說道。『沒想到老師竟然會這麼好就讓我們離開了欸,我還以為我們要被抓回去上課。而且一出教室就遇到老師也太巧了吧。』

我拍了拍禾伶的頭。『拜託,我們都大學了,老師才不會怎麼樣呢,大學本來就是很自由的。只是碰巧被他撞見了,如果換成其他老師,可能連有我們這個學生都不記得了吧。只不過我驚訝的是他竟然知道我們要去哪裡。』我嘟囔著說。

禾伶爆笑說道。『你說的對!上次歷史老師一丁點都不記得我欸,超誇張的,我都上了他兩學期的課了,找他補點名的時候還問我是誰,是哪一年級的,有夠誇張。』

我和禾伶嘻笑打鬧地進入音樂教室。

我們兩個雖說都是中文系的學生,但是我們在音樂上面可都是情有獨鍾的,像是我就是熱愛鋼琴而禾伶獨鍾小提琴。我們兩個就是在音樂教室認識的,又發現我們剛好同班,才會越來越好。

說起來真好笑,我們初次見面那天,我們兩個都都溜到音樂教室來看看有沒有自己想要的樂器,還誤以為對方是老師,在教室裡面玩躲貓貓,後來才發現誤會一場,笑的我們差點把教室鬧翻。

一進到教室,禾伶直接挑了把最熟悉的小提琴,雖然禾伶很熱愛,但是她跟我一樣,都沒有錢買琴,以前在國高中的社團學習的時候也是跟學校借琴,每次經過樂器行,我都可以感受到她對琴的渴望。

突然,禾伶調音到一半,抬起頭來問我。『對了,妳要搬家了對不對?』

我微微低下頭,想到要搬離現在的家,或多或少還是覺得有些寂寞。『是啊。』

似乎是看到我的落寞,禾伶開口提出。『妳們什麼時候要搬啊?我可以去幫忙。』

我連忙笑了笑。『不用啦,反正只有我和我媽,東西很少的。』

禾伶欲言又止的看著我。我笑著轉過了頭。

其實我知道禾伶要問的是什麼,但是…現在的我並不想要回答她的問題。

抱歉了,禾伶…現在的我,還是沒有勇氣面對這件事情。

似乎是想要轉移話題。禾伶邊翻譜架邊問。『對了,妳和蘇翼翔嘞?怎麼最近都沒看到妳的小奶狗啊?』

我手指在琴間流動,悠然地說『我們分手了,是我提的,大概在一個禮拜前吧。』

因為早就知道她會想要問什麼,所以我一口氣地說了出來。

調音的聲音停了下來,禾伶轉過頭來看我。『雖然我早就猜到了,只不過沒想到會這麼快。』

我驚訝的轉過頭看她。為什麼會猜到呢?我想問,卻知道這是一個傻問題,當然是看出來的。我們的相處模式,根本就不像情侶。反倒是…奶媽帶小孩吧。

翼翔,是一個非常帥氣的男孩。在籃球隊裡是數一數二的前鋒,總是露出溫暖的笑容,笑瞇的眼看起來十分可愛。總是會站在人群的中心,永遠是負責打鬧炒氣氛的人,我從沒想過這樣的人竟然會接受我的告白。相處過後我才明白,他喜歡的不是我,而是有人陪伴的感覺。這樣的人太過寂寞,太怕天黑,可惜我,並不是把他從黑暗中拉出來的人…

禾伶說『難過嗎?』

我搖了搖頭。『說不難過應該是騙人的,只是突然覺得…自己真傻,別人看的一清二楚,而我卻還傻傻認為,自己有辦法救贖他。』

我們總幻想自己是偶像劇中的女主角,有辦法拯救另外一個人,感動另外一個人,只是還沒到時間而已。但卻從來沒有想過,或許真的有人可以感動他的心,只不過,不是自己罷了。

禾伶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過身來說『別想太多,哭一哭、打一打,妳很快就能恢復了,花一年給自己一個教訓,值!』

我笑了出來,是阿,禾伶說的沒錯,一年的時光給自己一個教訓,很值得。

禾伶起身走向我。『煙雨,妳有我,所以想哭就哭吧。』

煙雨…是我的名字,但是禾伶一直不喜歡這個名字,她說這名字很美,但卻給人一種林黛玉的感覺,畢竟是微雨,都會有一種抑鬱的感覺。所以禾伶總叫我曦,清晨的太陽,給人希望和重生。

只有在她很認真、嚴肅的時候,才會叫我的本名。

讓我明白,現在的她,是多麼的認真。

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是禾伶就像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可以明白我的每一個神情背後代表的情緒。也可以輕易的看的出我偽裝的自然。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所以有妳這句話就夠了。我可以很快就會沒事的。』

很快。

我相信。

年輕的時候總會覺得失戀就是世界末日,自己的世界好像崩塌般,妳找不到存在的意義,也忘了一開始自己的是怎麼生活的,閉上眼就是你們的回憶,走到哪都會想著過去,可以面對現在的日子,但在夜深人靜時還是會忍不住痛哭,總會想著,如果自己當初怎麼樣怎麼樣,結局是不是就會改變,會後悔自己當初對他怎麼是這樣的態度,一不小心就會把他的付出當成理所當然,失去了才在後悔。但過了很久之後,才會發現這些曾經得到和失去的回憶,都是那麼的令人懷念,原來…自己曾經是那樣的愛過、那樣的痛過。

這些…不管好的壞的,都是美好的回憶。

就如同我和他一樣,也正在創造回憶。

***

好重…明明才搬五分鐘,手已經開始麻掉了。太陽似乎看見煙雨的辛苦,悄悄的落下,天空漸漸的陰暗了起來。煙雨仍然和那一沉重的箱子奮鬥。

母親的聲音從房子中傳了出來。『小雨很重嗎?要不要跟妳一起搬?』

我咬緊牙關,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很正常。『不會!我可以…』

我可以的…天殺的,這一箱未免也太重了吧…這一箱是什麼啊…

呼呼呼…

終於到門口了。我將它放在門口裡,奮力一推,將它推進屋裡。

呼呼呼…

轉過頭,眼一黑。天啊,還有兩箱…

雖然我跟媽媽的東西不多,但是新的家裡在四樓。

每一箱都還很重,我該怎麼搬到四樓阿…

算了!先全部搬進公寓,在慢慢搬上四樓吧。

我起身回到機車旁邊,準備搬的二箱。

好…重…

還以為剛剛那箱已經夠重了,這一箱更加誇張。

我得天啊。

好重…咦?手上的重量瞬間消失了?

我看見箱子浮了起來。

怎麼會這樣?箱子怎麼會飄?

『妳這個傻瓜!』傻瓜…

腦中一片空白,耳朵轟轟的響。

抬起眼,我看見一個我完全沒想到的人出現在我眼前。『老師?!』

完全沒想到老師竟然會出現在眼前,只見他一臉悠哉地走著,感覺他一點都不吃力。果然…這就是男生和女生的差別阿。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你…你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我真的完全不能阻止我自己結巴。

到底為什麼他會在這裡?經過?路過?住附近?還是說…他暗戀我?

我被自己的想法給嚇了一跳。

我到底在想什麼啊…怎麼會有這麼荒謬的想法。我趕緊將一巴掌將這種可恥的想法打回到腦子裡。

不知道是想法還是流汗造成的,我臉上稍上的一絲緋紅。

他輕輕地走在前面。『有空在那邊猜測,不如幫我打開門吧。』

聽聞他的話,我看向大門。咦?公寓的大門在不知不覺間被關上了,我連忙找著鑰匙…臉一白。『我沒有。』

『什麼?!』

他呆了呆,隨手把手中的箱子放下來。

我哭喪的臉看向他。『我沒有鑰匙啦!鑰匙在我媽媽那邊。』

他露出無奈的神情。『那妳打電話給妳媽媽阿,請她幫妳開門。』

我嘟了嘟嘴。『我也沒有帶手機下來。』

老師忍不住笑了出來。看到他這樣,我連忙為自己辯解。『我怎麼知道阿,想說門開著,我就把鑰匙給我媽啦,手機也是,我想說搬東西不方便,怎麼會知道…』早知道這樣我就把鑰匙給帶出來了啦!

我煩的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忽然…『痛!』

我抬起頭來瞪著他。『你幹嘛打我!』看著他剛犯過罪的手指頭。我只想把他給咬下來。

他笑著對我指向了一旁的電鈴。

對吼!還有電鈴這種東西!我剛剛怎麼這麼笨,竟然沒想到還有電鈴。

我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頭。才按了按門鈴。

等待回應真是煎熬,尤其是後面還有一個一值擒著一抹看好戲笑容的臭傢伙。

滋滋滋…

不是吧,該不會壞了吧?

我臉一黑,今天是怎樣?老天看我不順眼?不但門關了起來、鑰匙沒帶手機沒帶、電鈴壞了、天氣又感覺快下雨了。

『拿去吧。』咦?我抬起頭來,他遞出了一隻黑色的手機。

他這是…?要給我打電話?對欸,可以打電話給媽媽。

我隨即露出感激的表情。天啊,我是怎麼了?怎麼一緊張什麼事情都忘了,果然還是老師,臨危不亂就是說他的吧。

好不容易,門終於開了。

我覺得我真的快要累死了。『謝天謝地。』

他笑出聲。『呵。』

接連著,我領著路,他幫我將剩下的三箱搬上樓。

只不過我沒想到的是…

我媽一看到老師就瞬間變了一張臉,慈眉善目的看著老師,還不斷的對老師微笑,只差沒有對老師拋媚眼了。我都要得尷尬癌了。

笑著連我都擠雞皮疙瘩了。

還不斷往老師的碗裡夾菜。沒錯,老師幫我們搬家,我媽一整個感動到馬上軟硬兼施的讓老師留下來吃飯。『沒想到你是我們家小雨的老師。真是太謝謝你了。』

看見老師露出尷尬的笑容,我憋笑憋的快內傷了。『不會不會,我也住附近,剛好看到來幫忙也是應該的。』

我媽邊說邊夾菜進老師的碗裡。『真的是謝謝你呢!』

看見老師幾乎堆成一座小山的碗,我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哈哈哈。』

『妳這孩子,笑什麼啊。』

『媽,你別再夾了,你在夾,菜就要直接從他的碗裡掉出來了。』人家是山崩、雪崩,老師則是菜崩。

似乎是看見自己的傑作,我媽露出一抹尷尬的笑容。

老師看了看也跟著尷尬的一笑。

我看著他們兩人繼續爆笑出聲。

只不過我沒想到的是,老師竟然會是我的鄰居。

看樣子我們的緣分,真的很長。

***

『你還好嗎?』

『不太好。』老師露出為難的神情。

我忍不住繼續笑了出來。

他對著我直皺眉『妳還笑,從頭到尾都沒想救我,簡直是想看到我撐死嘛。』

我繼續笑著。『沒辦法,以前都是我遭受這種待遇,偶而也要看到有人跟我一樣。何況,我最後來是有救你啊,要不然你怎麼可能這麼簡單的就可以出我家。』

除了那小山,他還被我媽餵了3碗飯、2碗湯、1大盤的水果,當我媽還想要請他喝飲料的時候,我才趕緊拉他出來。

沒想到他家還真的是旁邊呢,他家就在我的公寓斜對面。一棟由著竹林和木色籬笆的房子。『還真的是…鄰居呢。』

他朝著我笑了笑。『所以阿,以後小心不要做壞事喔。』

夜晚很涼,微風徐徐吹過。我對他笑了笑。『知道了!鄰居。』

『今天,謝謝你來幫我們搬家。就像你看到的,我家並沒有男人,所以你的來到,真的讓我媽很開心,也讓我們省了很多力。謝謝你。然後我媽說,希望你有空能過來坐坐。雖然我真的蠻不好意思的,但是我也希望你能常常來,不是想要你幹嘛,而是…我媽會很開心的,就是這樣。』

似乎是看見我眼中的認真,他溫柔的笑了。『我答應妳。』

『好了,妳出來的夠久了。該回去了。』

他推了推我,似乎在等我進到公寓,才要回家。

看著他認真的眼神,我感受的到,這是他的體貼,也是給自己的安心。『知道了。』

在走道公寓門前,我轉過身來。

『湋風!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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