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醫診所

第二章 創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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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創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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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節   時不我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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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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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上，最不可以浪費的只有時間，可時間總是來去匆忙。轉眼秦文韜已經回到上海有兩個年頭了。很多事情在這段時間裏發生，有些事情原本可以挽回，但是時間卻沒有後悔藥。唯有有效地利用好時間，時間才會成為治愈失落的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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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年多來，秦文韜和這座於他曾有養育之恩，卻又曾漸行漸遠的城市重續前緣，漸漸產生了似乎從未離開過的恍惚。他發現這座城市的很多區塊，呈現在每天的電視畫面中的舊貌新顏，那些耳熟能詳的街道，很多都已發生了全新變化，竟然還像從前那樣撲朔迷離。只因為他即便回到了這裏，生活軌跡依然還是工作場所和住所兩點一線（有時候也會加上父母家那一點），其他地方也就偶爾路過，或者在某個門牌號碼的地址參加了一次聚會而已。時不我待，秦文韜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診療工作和處理他跟他的病人的關系上了。或者說，他只是在上海工作，好像並不算真正在這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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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回到上海之後，秦文韜不缺禮數地應邀參加過幾次老同學聚會，尤其是中學老師也來參加的活動。對於這幾位中學老師，他心裏是極為感激的，如果沒有當年他們為了高考的辛勤付出和嚴厲督促，就沒有那些考上大學的同學的今天。但是在參加了幾次之後，秦文韜發現一個現象，發起聚會和積極參加的同學，大都是沒有考上大學的那班同學，他們更喜歡趁著聚會海闊天空地閑聊，每次聚會都恨不得把以往的趣事翻個底朝天。而那些上了大學的，要麼仕途順暢，要麼職場春風得意的同學，多半只在有老師出席的場合出現，而且隨著老師離場，紛紛借故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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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過不惑之年，秦文韜改變了對時間的看法。時間已是用少見少的生命，而生命有了使命感才有意義。心無旁騖讀書，專心致誌做事，這是對時間的珍惜，也是秦文韜一路走來的堅持，但是這樣就意味著需要付出一些親情和友情的犧牲。對於社會上越來越流行的各種聚會，秦文韜從一開始就沒有顯示出過分熱情，只是蜻蜓點水般地參與。他有點難以招架過度歡快的場面，更不願意虛度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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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秦文韜一般不願也不會流連社交場所，他既不善飲，也不好閑聊，覺得一圈半生不熟的人圍坐一張圓臺面，先得研究如何排定座次，推杯換盞之間，還得斟詞酌句，附和別人意思，實在是件沒意思的事情。他更不屑從酒場轉戰歡場，在夜總會的包房裏半推半就。人性之欲在酒精的作用下容易變得放誕不羈，和不相識的女人摟摟抱抱確實能夠刺激情欲，但是再往前邁開一步就是危險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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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禧年前，全世界範圍傳播著古老的瑪雅發出的世界末日預言，如今已是新的世紀，“躲過一劫”的人類似乎需要一場狂歡盛宴。2002年的上海，雖然遠不如南方某些小城市裏的歡場那般瘋狂，但是人性中的各種醜惡也在市面上開始大行其道。這些順帶的社交經歷，倒成了無心插柳的社會體驗，給這麼多年沒在這座城市居住的秦文韜補了缺，貼近了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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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寧可與之保持一定距離，以便可以從某種角度更好地觀察這座久違了的城市，保持自己的思考和判斷。更重要的是，他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方向和目標，是擁有一間自己的診所，就像大部分的國外同行一樣。牙醫就是天生的個體診所經營者，面向一個社區，或者針對一個特定的人群，提供從預防，治療到保健的全科診療服務，通過經營好醫患之間延續幾代人的互信關系，才能確保醫生的自由執業和體現合理的專業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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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於這樣的理念，秦文韜謝絕了好幾位已經擔任公立醫院領導職務的老同學的好意推薦，放棄了很多人朝思暮想的職稱和官位的華麗轉身，這讓有心提攜的親友們頗為不解。是的，這不是他想走的路。如果真有這樣的追求，何必當初拋棄一切出國求真呢，以秦文韜的學習能力，加上文革後首批大學本科畢業生的優勢，混個一官半職絕非難事。難的倒是要回在體制裏左右逢源的應變，或者說是一種適者生存，委曲求全的求生求存能力。秦文韜不是沒有這種能力，而是主動舍棄以求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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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秦文韜的個性和追求，林雙是十分了解也是能夠接受的，並在背後盡力地支持。為了不打擾文韜在上海的工作，她這兩年多來一直獨自在廣州帶孩子，過年過節時就來上海看望公公婆婆，所以這兩年來秦文韜只回過兩次廣州。當然林雙也並不寂寞，她在廣州也有一班老友，有小學中學的同學，也有護校畢業後參加工作的夥伴，但是玩得最好的還是那些在一個大院長大的發小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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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有了發小這個詞匯，在廣州一般都說“由細玩到大嘅死黨”之類，但是林雙所處的機關大院，由於歷史的原因，有很多是解放前夕從東北一路打到廣東的四野舊部轉業到地方的幹部，林雙的父親就是其中之一，他曾是軍區屬下的醫院院長，後來因為軍隊改組集體轉成了省級醫院，受省衛生廳直接領導，後來林爸爸順理成章地調任衛生廳擔任領導工作。但是他沒有要省廳分給他的房子，還是住在原來醫院的小院裏。所以，在醫院裏出出進進時，遇到的人都還是稱呼他為林院長。這家連結著林家兩代人情感，也是秦文韜曾經工作過，在此結婚成家的地方，所以夫妻倆都把這裏當成永遠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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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雙和秦文韜性格不同，更為熱情直率，人緣好，也更享受回國後與發小們的歡聚。因為大都是當年南下幹部的後代，所以各個都是“雙語”能手，能在廣東話和普通話之間自如切換，但是發小之間，那一定是用普通話交流，只是偶爾夾雜著一些廣東話的詞匯。在改革開放之前，可以說廣州的很多單位大院都自成一體，有點像一個個獨立小王國，因為有自己的院內住所，有自成體系的生活用品供給，甚至還有自己的操場禮堂，不僅物資供應相對優於外面的街道，文化生活也更為豐富，憑著每周起碼放映兩場電影，就讓周圍的老百姓羨慕嫉妒，也使大院裏成長的孩子從小有著一份優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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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改革開放以來，大院的生活反而顯得有點保守，或者過得有些因循守舊，有不少子弟躺在上一輩的庇佑之下不思進取，熱衷高談闊論，指點江山。林雙這次回來在家久了，自然跟這一班發小走得更近，有了更多的感觸，感覺到不少人都有些浮，沒有腳踏實地，不像大院外的同齡人更多琢磨著怎麼通過勤勞致富。當然發小中也有生意做得不錯的，通過父輩的資源飛快地積累起了財富。在中國社會，畢竟社會關系才是最重要的資源。但是大院裏這些開著名車進進出出的“暴發戶”，並不受大夥的待見，反而總會成為聚會時大家在餐桌上添油加醋吐槽的談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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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秦文韜專註於自己的工作，不大喜歡拓展工作以外的人際圈子，就連程露這樣的發小也很少主動聯系，和人交往也僅限於點到為止的社交活動。但是林雙卻十分享受和朋友的交往，也和程露時常通過電話交換信息。兩位都是當媽媽的，聊得最多的當然是孩子的事，兩個孩子又正巧同年，可是卻接受著不同的教育，這些反差有時候也會讓林雙產生困惑。她最擔心的是女兒英語退步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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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女兒小晨在廣州倒是過得很開心，常常是姥爺來接她放學，總會帶著她去附近的麥當勞吃薯條喝飲料，小晨就會趁機要姥爺點一個兒童套餐，這樣就能得到一個小玩具，很快家裏已經積累了好幾套麥當勞的公仔，在她的房間擺成了好幾排。可能在老人家的眼裏，麥當勞就代表美國吧，美國回來的外孫女去麥當勞大概最合適不過了，這讓林雙有點哭笑不得。有時候秦文韜打電話來，想跟女兒說說話，可以小晨每次都只是打個招呼就跑開去玩了，這讓林雙心裏有些過意不去，以前女兒可是只粘她爸爸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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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事情，女人之間，兩位當媽媽的當然時常會交流。最近林雙開始越來越同意程露的想法，不能讓孩子離開她爸爸太久，爸爸對孩子將來的影響是非常重要的，況且，將來孩子要和自己的父母長久相處，而不是老一輩。這些話，對林雙的觸動很大，也由此在她心裏有了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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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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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雙專門約了秦文韜的時間，打了一個很長的電話，主要是關於女兒小晨的學習問題，想讓她到上海來上學，最好入讀國際學校。秦文韜心裏也很清楚，小晨出生在美國，擁有美國身份，將來有很大可能是要回到美國生活的，肯定不能不懂英文，說不定高中就要回去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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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作為中國人的後代怎麼能不懂中文和中國文化呢，所以讓小晨入讀國內的小學，學會寫中文字看中文書，熟悉中國文化，這是秦文韜舉手贊成的安排。但是今天林雙正兒八經地打來電話專門討論女兒的教育問題，而且還上升到親子關系，將來的生活等層面上，這讓他感覺有點突然，轉而又感到抱歉，這些重要的事情本應該由他這位當父親來思考，現在卻讓妻子提了出來，心裏有些過意不去。他聽著林雙已經深思熟慮過的設想，而且連嶽父那邊的思想工作也做好了，又是感激又是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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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樣的設想，原則上秦文韜是同意的，他也一貫支持林雙的決定和盡量做符合妻女心願的事情。說實在話，回國以來，如果沒有林雙的支持和做出的犧牲，自己也不可能爭取到來上海工作，尤其是像現在這樣做家裏的甩手掌櫃，把日子過成單身貴族。唯一的問題，女兒住哪兒，讀哪裏的學呢？聽林雙的意思，還是比較傾向於讀國際學校，可是父母家附近不可能有這樣的學校，勢必還得租房子住。經濟上倒是應付得來，關鍵是需要征得父母的同意，他們都是有些老思想的人，一是能節省就節省，二是總希望三代同堂，彼此有些照應，其實主要也是從經濟上考慮的，幫著照顧孫女，也可以減輕一些兒子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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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事情需要他的溝通甚至周旋，不能只是做個決定讓父母親去接受。這些道理當然不用秦文韜多說，林雙是一個特別有愛的人，對公公婆婆和對自己父母完全做到了一視同仁，這是秦家父母逢人就誇她是個好媳婦的原因。但是老實講，上海老人的一些老習慣，尤其是過於節省的老觀念還是會讓小輩難以接受的，各住各的偶爾走動沒什麼問題，但是住到了一個屋檐下難免會有調劑鹽梅的小矛盾，弄得不好還會後院起火。秦文韜和林雙約定，他這段時間會認真思考和盡量做出合理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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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禮拜天正好休息，秦文韜約了妹妹一起回家和父母吃午飯，特地早早出門乘坐地鐵來到淮海路上。他想買些熟菜回父母家，可是光明邨還沒有開門營業，就從馬路對面的漁陽裏開始，信步走了幾條街道，就到了南北高架的橋下。當年就是為了這座高架橋的建設讓路，自駕遊的老宅才被拆得一幹二凈的。但是時過境遷，當年的怨念早已被城市發展的欣喜所取代。秦文韜消磨著時間，信步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路上，思緒有些散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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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常來瞎逛的淮國舊（淮海路國營舊貨商店的簡稱）早已無影無蹤，兒時記憶中的老房子和周圍熟悉的景物已經無法想象出來，倒是小時候就跟媽媽來買過布料的婦女兒童用品商店還開在原址。沿著重慶南路往南走幾步，就到了小辰光常來打針的盧灣區中心醫院，現在已經改成瑞金醫院分院了。再前面的復興公園曾留下過太多童年的歡聲笑語，對面有一棟漂亮的老公寓叫重慶公寓，好像以前叫呂班公寓，裏面有兒時同學的家，當時常來這裏玩耍。隔壁就是二醫了，現在已經改名為上海第二醫科大學（2005年被合並到交大成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老同學王承業教授已經來邀請過幾次了，讓秦文韜來這裏給學生們講幾堂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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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差不多了，秦文韜斜穿過復興公園，從側門一出來就到了雁蕩路，走幾步又回到了淮海路上。光明邨門口已經排上了長隊，都是些想要重溫老味道的上點年紀的本地人。人總是懷念逝去的時光，但是能夠回味的也只有老味道了。這家老酒樓正是抓住了本地人的這種心理，出售的多是已經留在上海人記憶深處的家常熟食，父母親以前常來幫襯這家開在老宅附近的熟菜店，喜歡這裏幾十年不變的老味道。排著隊，金秋十月的風爽快地吹過，地上的梧桐樹葉隨風飄動，讓這條已經有一百多個年頭的老街道翻卷起浪漫的景象。不知怎麼的，秦文韜的眼前竟然浮起程露當年瘦高的身影，確實，程家就在前方不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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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不用兒子專門采購熟食回家，知道兒子和女兒約好了都在今天回家來吃飯，秦媽媽一大早就出門采購，雖然還不是吃螃蟹的最佳時節，但是大閘蟹今天是不可少的，還有兒子喜歡吃的芋艿也是應季食材，特地挑了本地產的個小皮紅的，可惜桂花還沒有下來，否則桂花糕也是不可少的，高高興興，步步登高，都是好意頭。怪不得妹妹總有怨言，媽媽偏心眼，心裏只有哥哥這個兒子。當然這只是嘴上說說而已，哥哥是她欽佩的對象，也是她要自己的兒子學習的榜樣，而且她覺得嫂子真是好得沒話說，能進秦家門來，絕對是全家人的福氣。所以她今天也是一大早就來家裏幫忙，幫著準備了一桌子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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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圍坐一大桌子，其樂融融，讓秦家爸爸有了喝酒的沖動，平時因為血壓高，喝酒已經被嚴格控制了，但是今天高興，不喝點說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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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來說上海人出生於江浙的居多，喝酒偏愛黃酒，秦文韜從小時候記事起，只要家裏遇到高興事，就是他跑腿去對面南貨店打酒的時候。不用大人吩咐，就會抓起一只酒瓶飛奔而去，去打一斤陳釀的紹興黃酒。他會踮著腳尖，看著店員打開一壇老酒的蓋子，將一個酒勺伸進去，就是滿滿的半斤，不用漏鬥，就能一滴不灑地灌入小小的酒瓶口，連續兩下，一斤酒就打滿了，看著都感覺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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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酒，剩下的余錢，就來5分錢一包的鹽花桃板（油炸蠶豆），店員也不用秤，從一只廣口大玻璃瓶裏挖出一大勺來，放在一張報紙上，只撕下半張來，也不見怎麼動作，就包成了一個紙粽子的模樣。就這樣，一只手托著一只酒瓶，一只手揣著兩包油炸豆瓣，急匆匆地回家去。如果家裏來的是鄉下的舅舅這樣遠道而來的親戚，那麼就要再打多一斤黃酒，還得去一條街之外的一家兼賣熟食店的面館切幾兩豬頭肉或豬尾巴之類，那就算是開了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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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兒時的記憶，秦文韜會越來越主動地回味，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越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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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熟後的大閘蟹的鮮紅，和酒杯中黃酒的絳紅，都有種溫潤的感覺，這絕對是深秋時節的絕配。酒過幾盅，秦家父子倆的臉色也泛現起紅暈，和餐桌上的各種紅色相互輝映。秦文韜看著父親鬢發幾乎全白的臉上，已經刻下了一道道歲月的皺紋，渾濁的眼睛下隆起了的眼袋顯現著老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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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第一次感覺到父親老了，老得不知不覺，悄無聲息。這讓他驀然一驚，感覺自己對父母關心少了，內心有些自責。秦文韜知道，就在他回國前不久，退休好幾年的父親還一直在外地的工廠做技術顧問，輾轉不少地方，並沒有在家安度晚年，聽說有一次還因為和老板意見不一摔手而去，連工資都沒有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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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父親總說退休後無事可做憋在家裏難受，到外面找些事做主要是為了有些寄托，但其實主要還是想增加一些家裏的經濟收入。秦文韜和林雙剛出國那陣，沒少得到兩家父母的資助，但是這些年秦文韜已經有能力寄錢回家了。可是家裏依然住的是拆遷安置房，三間臥室加一個不大的客飯廳，用的都是過時的家具，只是簡單做了些裝修，距離時尚舒適有不小的距離，看來是需要重新翻修了。這樣的居住環境，即便他自己能夠湊合，但是適合女兒和林雙嗎？秦文韜心裏有些犯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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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天倫之樂對於中國老人，就是人生的最高境界，秦爸爸若有所指地說了一句：“今天要是小晨和她媽媽也在，就全了啊！”聽父親這麼一聲，秦文韜到嘴邊的話就只能咽了回去。這個時候跟他提出孫女回上海卻不回家住，恐怕不合適，看來只得另找機會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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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秦文韜特地在家吃了晚飯才回單位宿舍，吃完飯趁著母親在廚房洗碗，就把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小晨現在中文已經有了基礎了，倒是怕她忘了英語，上海的國際學校教育質量也不錯，還能接受雙語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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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接著話說：“這是好事啊，聽說國際學校學費很貴的，我們做爺爺奶奶的一定得贊助一些，你結婚的時候家裏啥也沒出，你爸爸一直耿耿於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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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不是錢的問題，而是國際學校在浦東，沒法住家裏，我想還是在浦東租間房子，讓林雙也來上海，這樣一家人就齊了，節假日不就可以大團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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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家裏住啊？”秦媽媽沒想到會這樣，但是一轉念，覺得兒子說的肯定是有道理的，只是擔心老頭子可能會想不開，臉上有些猶豫。秦文韜只好說就怕爸爸有想法，所以今天飯桌上就沒提，免得造成不愉快。秦媽媽答應先由她找機會探探老頭子的口氣。秦文韜算是達到了今天回家的目的，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就告別家人回單位宿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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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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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了新世紀以後，醫療行業出現了一些變化，秦文韜抽空去了一次在徐家匯附近曹溪路上的展覽中心舉辦的牙科展會，感受到了進口的牙科器材鋪天蓋地而來，看來世界各大牙科設備廠家已經提前判斷出中國的經濟發展必然會催生出一個巨大的牙科醫療服務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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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他在美國時當然也會每年都去當地的牙科展會領略行情，感受這種專業市場的氣氛，而更緊要的是可以參加平時難有機會聆聽的專家講座，了解牙科醫療領域的領先科技和發展前景。在波士頓的牙科展會上，到處可見知名品牌的贊助廣告，有些和牙科並無直接關聯，按現在的話說，更多是來蹭熱度的。因為在美國，醫生絕對是社會名流的形象，雖然他們未必是社會上最富裕的群體，但是醫生們整體的社會地位，已經足以影響社會的走向。兩黨競爭執政的美國，大到總統，小到區一級的議會都是通過各種選舉產生的，而牙醫師協會，鐵定就是最大的政治後援團體。也正因為這樣，牙醫們更為自尊自愛，珍惜的不僅是權益，更加愛惜自己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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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回到國內執業，雖然每天忙於醫務，但是畢竟身處國內正在不斷變化和發展的環境中，也真切地感受到醫療市場的風起雲湧。但是令人疑惑的卻是鉆了市場空子的某系的異軍突起，他們利用老百姓的無知和監管的缺失，嘗到了甜頭，賺得了第一桶金。而且這些年已經不再滿足承包醫院某些科室的形式，逐漸打出了自己的民營連鎖品牌，對標重治療輕服務的公立醫療體系，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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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方面，從那些在中國銷售醫療設備的廠家直線上升的營業額中嗅到商機的國際資本，也已經開始進入中國試水，提前布局醫療機構。像秦文韜這樣接受過國外教育，熟悉西方醫療體系的醫生，自然會成為這兩方面陣營的收買對象。秦文韜走在展會的各個展臺，或在出席一些講座時，接觸到了不少希望尋求合作的帶董帶總的人物。可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秦文韜只要對方亮出本土某系的招牌，立馬就變色走人。但是也並非沒有和若幹醫療投資人有過一些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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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回國工作的初衷，或者說有兩個目標是明確的，首先是希望實踐在美國所學的現代醫院管理體系，他深信這對於國內的醫療機構乃至整個行業會產生有益的影響。退而求其次，通過全科牙科模式的引入，讓一部分接受長期健康管理的病人受益，進而影響更多的醫生接受和使之發揚光大，這樣就可能形成燎原之勢，讓國人獲得與經濟成長相符的口腔健康。但是近三年過去了，秦文韜自己充其量還只是一名打工的醫生，距離自己設定的目標尚有不小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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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展會期間，經一位老同學的推薦，秦文韜獲得了一次發表自己有關全科牙科診療見解的機會，花了好幾天做成了一個演講PPT，題目就叫《全科牙科診療在中國方興未艾》，但是與會的點評嘉賓委婉的評價話音猶在耳邊：“國情不同，醫療教育體系各異，全科牙科體系更適合歐美國家，在中國難以推行，起碼還需要等個十年八年。”這倒反而激起了他的鬥誌，明明有潛在市場，何樂而不為？他相信有誌者事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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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約了一位剛在展會上聽了秦文韜的講演後認識的一位老板周先生來醫療中心交流，據說是引進了美國的資本在北京開辦了幾家牙科診所，很有興趣以合作方式在上海開辦新診所。周老板年紀比秦文韜大些，經歷過風霜的臉上有一種波瀾不驚的沈穩，北方口音，語調平順，說話不徐不疾。對方提出3點來訪，這個時間於人於己都算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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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先生按時如約而至，秦文韜陪著走了一圈，走馬觀花看了一下醫療中心，他似乎對牙科以外的其他科室並無興趣，也沒有什麼提問。秦文韜覺得辦公室有些簡陋，不太適合交流，距離晚飯時間太早，只能試探性地說了一句：“周先生，要不我們找家咖啡店坐著聊聊？”當即得到周先生的認可，“這樣最好，我也是喜歡簡單的人。”於是兩人移步裙樓的中庭，那裏有家星巴克，兩人不約而同都只點了一杯美式清咖，相互會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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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來相互自我介紹，周先生竟然也在美國讀的MBA，居然也是沃頓商學院畢業的，這讓秦文韜對他有些刮目相看。提及也是沃頓的校友張誠飛來，可能因為差了好幾級，兩人並不相識。秦文韜曾去過賓大牙醫學院訪問，也曾路過沃頓商學院的門口，知道賓大一向以商學院排名全美第一的沃頓為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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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先生畢業後留在美國工作多年，前些年只身前往香港發展，機緣巧合和美國的一家醫藥基金接上關系，都看好中國牙科市場未來的發展，作為合夥人和管理者回到北京創業，建立了一個牙科診所品牌，以美式服務模式，定位高端人群。經過了幾年的發展，已在北京開設了5家連鎖診所，正在布局上海等地的新診所，急切尋找合適的合作醫生。秦文韜聽著他的介紹，覺得理念不錯，市場前景不容置疑，但是周先生提到的是合作，而非合夥，只是幹活拿提成的工作合作，這和他目前毫無話語權的工作狀態基本相仿，這對於渴望自主創業的秦文韜來說，實在沒有什麼吸引力，盡管周先生描繪出了宏偉藍圖，並且提到了一個秦文韜從未想過的名詞：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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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心裏想到，美國那麼多牙醫，幾乎遍地都是牙醫自己開的私人診所，從未聽聞過有哪一家牙科診所上市的事，難道讓醫生幹活，投資人上市？對周先生描繪的宏偉藍圖只能當作一次忽悠，心裏原本對他產生的惺惺相惜頓時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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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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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之家早已從金橋開發區臨時借用的辦公室搬到了靠近世紀大道的一棟寫字樓裏面，據說這是徐副市長專門批了經費的，不僅裝修煥然一新，功能區設置完善，更重要的是不再僅是花瓶擺設般的存在了，已經有了好幾個具體的服務區塊，其中包括了人才中介，創業咨詢等好幾項業務，這些都是與市裏有關職能部分直接掛鉤的，目的就是優化辦事流程，防止推諉扯皮，提高辦事效率，唯一門檻就是只為擁有博士學位的會員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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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雖是創會會員，而且還掛著一個副會長的虛名，但也只是趁著博士之家喬遷之喜前來參加過一次慶賀酒會，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所以現在這些新增設的部門的人員都不認識他。秦文韜對此並不在意，他是樂得清閑的人，要不是自己有事需要咨詢幫忙，他都懶得來串門。他也確實有一段時間沒有聯系張誠飛了，聽說這家夥剛剛扶正，已經是金橋開發公司總經理了，真是仕途順暢啊！這是昨天他給張誠飛打電話約今天來博士之家聚一聚時說的玩笑話。但是張誠飛接到電話，倒是很認真地答應來相見。他沒有忘記博士之家可是他和秦文韜首先提出的設想，而且他也十分欣賞這位牙醫博士從不不沽名釣譽的人品，換作別人，還真不好說會不會找個借口推托不來。說實在的，職務調整後責任也重了，真有點日理萬機的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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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美國歸來的博士，都在各自的工作中奮力爭先，順風順水，小別相逢，彼此都想在對方的胸膛上親熱地捶上一拳。張誠飛明白了秦文韜今天的來意，有點吃驚：“你要自己開診所？”說真話，張誠飛對秦文韜一直有點莫名其妙，一個海歸雙博士，正是國家重用人才，怎麼不去大學弄個教職呢，評個教授也不會是難事，為什麼窩在一家小診所呢，現在居然想下海當個體戶。礙著友情，張誠飛不好說得太直接，但他知道秦文韜是認真的，他還是願意助一臂之力，當即指定了博士之家的經理，務必幫助秦博士弄清創業手續，還特地幫秦文韜聯系了浦東新區衛生局的一位科長。秦文韜對於張誠飛的幫忙表達了真誠的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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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根據張誠飛介紹的這位科長的指引，申請開診所需要前置審批，秦文韜擬了一份創業計劃書呈交了上去，當然還包括一整套的申請材料，只是缺了一份申請開業地點的物業租賃合同。秦文韜對此很是納悶，到底是醫生開診所還是房子開診所啊，再說了還不知道能不能得到批準，怎能先租下房子呢？但是規定就是規定，能找到人把材料送上去已經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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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就是漫長的等待，竟然了無音訊。無奈只能給張誠飛打去電話詢問，對方也是我幫你問問，又沒了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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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是認定了目標就向前推進的人，這段時間他利用空余時間走訪了多家房產中介機構，一是尋找適合一家三口居住的房子，實地了解了周圍的情況，已經有了一處還算滿意的房子，位於源森路上某個二期開發的全裝修樓盤，這裏距離陸家嘴不算遠，雖說商業配套還不算成熟，也沒有江景可看，但是好在房價剛剛開始擡頭，手裏的錢還能應付，而且距離金橋附近的國際學校開車也不算遠，已經跟林雙電話裏商量過了，只等她來上海拍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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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秦文韜也在陸家嘴的一些高層寫字樓之間來回穿梭，進行開設診所的可行性調查研究，診所選點無疑是最重要的，符合服務對象的定位需求也同樣重要。終於發現了某個商業大樓的高層寫字樓兩個相連單位很不錯，正對著黃浦江最開闊的江景，從外灘到蘇州河北岸一覽無余，景觀一流。更重要的這個單位自帶洗手間，本來就有上下水，這是開設診所的必要條件。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兩個單位連成狹長形，除非將來把對面的單位也租下來，就能形成圓弧形結構，做成中島型的供應中心。不管怎樣，這是一處令人滿意的備選場地，秦文韜打算委托中介找業主洽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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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每天一如既往地看診，找他的病人越來越多了，還是照樣一絲不茍，一視同仁，包括迎來送往，前臺總是留下他和病人打招呼的輕聲細語。這天前臺預約了一位自報家門也是從美國回來了卓女士，一早就向秦醫生提醒，這位病人沒有推薦人，應該是看了醫療中心在“城市漫步”英文版雜誌上刊登的廣告來的，電話裏說話很大聲，語氣有點沖，有點急不可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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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秦文韜和前臺同事們之間的默契，提前量地了解初診的病人，不僅要詢問他們的訴求，還要了解他們是否由老病人介紹而來，為此還更新了病歷首頁的提問內容，要求在病人就診前盡可能知曉。作為醫院，醫生在面對病人希望治療疾病的訴求時，理所當然地一視同仁，不戴有色眼鏡，不探聽別人私隱。但是作為一家有著清晰自身定位的私立醫療機構，卻必須尊重別病人的意願，先花時間進行溝通。換言之，不可能為每一個走進來的病人都進行一廂情願的治療，除非是出於人道主義的緊急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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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的責任更多在於了解病人的訴求，通過檢查和評估後提出合理的治療方案，並和病人在盡可能平等的氛圍中進行溝通，說明治療方案的效果和可能的風險，最後，還是要由病人為自己的身體做出決定。秦文韜一直關照前臺同事，一定要尊重病人，不要性急地催促病人接受治療，更不可誘導病人就範，只要跟病人講清楚利弊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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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是一位雖有預約卻無法進行耐心溝通的病人。秦文韜來到前臺時，看見一位年長於他的女士卷縮在候診區的角落，右手捂著半邊臉，極為痛苦的表情。這樣的病人不能等，秦文韜沒有寒暄，開門見山地問了病情，以最快的速度請她進了診室，一路上吩咐著小李盡快準備一支麻藥，然後問了幾個關鍵的問題，已經基本上了解了牙髓炎急性發作的癥狀，打算以最快的速度為她打一針麻藥止痛，同時也可以達到鑒別診斷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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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針下去，不到幾十秒鐘，病人的臉上有了血色，神態恢復了矜持，這時就可以詢問疾病的來龍去脈了。顯然正如秦醫生所料，這位大姐已經好幾天沒有睡好覺了。他心裏不免有了慍意，這麼緊急的病例，前臺為什麼沒有了解清楚？為什麼沒有盡量安排靠前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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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今天遇到活菩薩了！”解除了痛苦的卓女士這麼說道。痛成這樣的病人以前在公立醫院工作時常見，但是在美國的醫院就比較少見了，痛成這樣才去醫院得受多少罪啊。何況在美國做一次RCT（牙齒的根管治療）可是一大筆開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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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位卓大姐還真是從美國回來的！可能是幼年時看牙留下的痛苦印象太深刻了，不到萬不得已時絕不光顧牙醫診所，以至於這次吃了大虧。秦文韜從她遞來的名片和急著要去赴下一個生意約會的急切中了解到商務人士的不易，像這種在醫院裏不讓你來多幾次無法罷休的病例，秦文韜總是在適應癥許可的前提下盡可能一次過完成治療。可以打一針麻藥就能抽完牙神經的治療，何必讓病人受二茬罪和浪費多次的時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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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您是希望盡快徹底解決你的牙病呢，還是先止個痛，繼續赴你的商業約會？”秦文韜試探著向眼前這位想著盡快去談生意的病人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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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用說，我可是受盡了牙痛的折磨，希望一次性治好它，以後再也不想來了！”卓大姐說著就給客戶打電話說明情況，推掉了商談的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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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在卓大姐離開診室時時候，不僅已經做完了治療和下次安裝新牙冠的所有準備，還在患牙上裝上了形態逼真的臨時假牙冠。這讓卓大姐驚奇萬分，原來還可以這樣看牙啊，她是從心裏喊出這一聲“活菩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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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大姐再次來診的前一天，前臺提前和卓大姐電話確認復診時間時已經給她派了定心丸，明確告訴她第二次來一不用打麻藥，二不會疼痛，應該不會超過半小時，可以放心後面的生意約會，當然，如果有更多的時間，秦博士會幫她做一次全面的口腔健康評估，提出一些建議，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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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卓大姐再次來診時已經春光滿面，額頭有些斑白的頭發也掩不住臉上的奕奕神采。安裝新牙冠的過程非常順利，她拿著鏡子照了半天也沒認出來哪一顆牙齒是新做的，頓時又是一頓誇獎。今天她還真準備了充足的時間，來聽秦醫生的高見。這時的交流就是輕松時刻了，聊著就聊成了嘮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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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卓大姐是赴美留學的老前輩了，80年代初就成了弄潮兒，應該是改革開放後最先出國留學的那一批。秦文韜尊她一聲卓大姐，看似和她的經歷有著相似的地方，但實際上卻有著迥然不同的人生歷程，在思維方式有著兩代人的差異。對秦文韜這個年紀的人來說，文革就像一場鬧劇，當年還是小小年紀的他這一代人沒有用功讀書的壓力，多了很多時間玩耍，過得反而無拘無束。然後突然有一天，輕松的年代嘎然而止，這時候有人說國家已經滿目瘡痍，到了崩潰的邊緣，一夜之間需要對自己的未來負責了。但是孩子畢竟是孩子，貪玩的心哪裏收得住！結果恢復高考的第一年，據說只有百分之幾的幸運兒考上了大學，成了時代的驕子，秦文韜稀裏糊塗的成了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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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對於出生於上世紀50年代的卓大姐這一世代，那是經歷了苦難和蹉跎歲月的上一代人。秦文韜從很小見慣了弄堂裏的“地富反壞右”早請示晚匯報的場面，至今還能清晰記得那個隊伍中每一張寫著惶恐和絕望的臉，不忍回望。是的，卓大姐就是生不逢時的老三屆中的一員，而且出生在一個被打倒的國民黨反動余孽家庭！而實際上卓家前輩曾是追隨孫中山先總理的老同盟會員，解放初期還是被尊重的民主人士，但是到了文化大革命，卻成了牛鬼蛇神，經歷抄家不算，還被掃地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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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大姐在文革初期已經長大成年，恐懼和仇恨都必須掩藏得嚴嚴實實，甚至還要響應全國一片紅的革命號召，離鄉別井地奔赴邊疆插隊落戶。秦文韜至今記得，當年在火車北站站臺上“歡送”自己的叔叔這些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時響徹天際的哭聲，已經成了心裏不可磨滅的記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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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1979年，鄧小平赴美的破冰之旅，融化了封凍整整三十年的中美關系，標誌著屬於中國的時代悄然敞開了大門，也讓在文革中蒙受冤屈的一批“牛鬼蛇神”們重新連上了海外關系，得以讓他們滿身傷痛的子女捷足先登，投奔自由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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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大姐就是這群人中的典型代表，早在80年代初就來到了美國。當然早已在美國定居的親戚們並不能關照太久，而且誰也又會甘於寄人籬下。卓大姐不像秦文韜後來去留學有書可讀，也擅長讀書，能夠讀出成績來。像她這樣的人在美國的經歷可以用“洋插隊”來形容，其艱難困苦是難以想象的。但是身處這樣的逆境，面對無路可退的困境，反倒激發出難以想象的奮鬥精神，不到十年，她已經是兩家環保設備公司的老板了！而且比秦文韜起碼早了七八年就回到國內發展，現在已經在昆山創辦了自己的生產基地，事業上了一個新臺階。這讓秦文韜十分佩服，兩人甚是投緣，很快就成了莫逆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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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節   非典之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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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大姐有著一位企業家的殺伐決斷，第一次來診牙痛的死去活來，因為得到了一次合適的診治，結識了一位可以長期托付的醫生，終於明白了健康的牙齒不僅關乎身體健康，而且也是做人做事的門面，於是不再糾結，悉聽秦醫生尊便。她是遇對人了，秦文韜可不僅僅是一名只是手到病除的醫生，而是能夠幫助他的病人建立保健意識，並以全科思維綜合規劃病人的生涯健康，並根據病人的理解和接受程度綜合高效地安排診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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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可不是他原來就有的理念，記得剛到美國上學的時候，一位教授曾在課堂問過一個問題：“醫生是幹什麼的？”秦文韜脫口而出：“醫生當然是看病的。”治病救人，醫生天職嘛。秦文韜對此深信不疑。誰知教授輕輕地搖了搖頭，在白板上寫下一段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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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o   Cure   Sometimes,   To   Relieve   Often,   To   Comfort   Alwa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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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成中文大意是：有時治愈；常常幫助；總在安慰。這是一位叫多魯特的美國醫生去世前對醫療的徹悟，被刻成了他的墓誌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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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教授的解釋，秦文韜心裏受到的不止是觸動，而是震動！原來醫生看的不是病，起碼不僅僅是病，而是人，活生生的人啊！人有著漫長的人生，在人生的各個階段，都會有不同的生理和精神上的變化和需求，而醫生，就是陪伴在病人身邊的人，是健康管理者，醫生的作用，就是盡可能管理一定數量的人，讓他們少生病，最好不生病。秦文韜終於明白了什麼是醫療的真正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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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由此了解到了兩種截然不同的醫療模式：分診分科的專科醫院模式和全科診療的全科診所模式。作為大型的教學醫院，教學，科研和臨床三位一體，探索新技術和新療法理所當然，更多是研究專科疑難雜癥。但是星羅密布於社區的全科診所，那才是預防疾病、管理健康的第一線啊！從此，秦文韜對牙科全科診療體系產生了巨大的興趣，並在隨後的很長時間裏進行了專門的深入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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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裏，卓大姐的牙齒已經煥然一新，整個人的精氣神更勝以前了，走進診所的步履越發矯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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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醫生啥時候自己開診所啊？我一定是你的忠實粉絲。”不知怎麼的卓大姐聊到了牙科診所的份上，這正好說中了秦文韜的心事。秦文韜想起咨詢衛生局的事沒了下文，就向卓大姐倒了倒苦水。其實他知道程露也十分關心此事，還表示願意幫忙，但是秦文韜不好意思因為以前幫過別人的忙，現在就要找機會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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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醫生你是正人君子，做事習慣照章辦事，這種事要公關的啊，太學究氣辦不成事的。這樣吧，我跟市衛生局的領導有業務關系，找一天我把人請出來，你當面說就行。”卓大姐好像胸有成竹，覺得是小菜一碟似的，秦文韜卻不敢抱什麼希望。誰知沒過幾天，卓大家打來了電話，已經約了市衛生局一位主管醫政的副局長共進晚餐，叫他啥也不用管，人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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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局啊，今天百忙中把你請來，我卻要先說幾句感謝秦博士的話，您不會介意吧？”卓大姐端著酒杯站起身，接著都是一堆對秦文韜的贊譽之辭，說得聲情並茂。然後話鋒一轉，“像秦博士這樣橫跨中西兩方，熟悉國際先進醫療理念的名醫，如果能夠創辦自己的診所，那是多好的示範作用啊，一定能吸引更多海歸人才回來效力，而且有秦醫生在，來上海投資的外商就能在上海安心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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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大姐真是誌在必得，把話說到了這份上，簡直就是逼宮啊。2002年剛好是是浦東開發第十個年頭，上上下下都在為下一個十年的更大開放加高調門，醫療行業雖然不如其他領域開放力度那麼大，但是浦東公立醫療幾乎是從零開始，外商投資對經濟是巨大的拉動，已經開辦了好幾家國際學校，也已經形成了一些外籍人士聚集地，涉外醫療確實是當務之急。“這是好事啊，我們是要支持的，也會特事特辦。”有了這位李局的承諾，秦文韜趁機把創辦牙科診所的計劃和選點等和盤托出，並交換了手機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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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秦文韜再次到浦東新區衛生局咨詢，專門有一位醫政科負責人出來接待，示意可以特事特辦，只要有擬建診所場地設計圖就可先行申請，可以先裝修後報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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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尚方寶劍，秦文韜放心地和寫字樓的業主簽訂了診所場地租賃協議，他想象著經過幾個月的裝修之後，就會實現自己的創業夢想，心裏不免有些躊躇滿誌。為了這次創業，秦文韜還和林雙溝通商量，在上海買房和創業開診所只能二選一了。林雙當然以支持丈夫創業為先了，兩人決定還是讓女兒繼續在廣州再讀一年公立小學，雖說這樣可能會把英語忘得精光，但是也有好處，中文基礎就會打得更加牢靠一些，再說了，姥爺也舍不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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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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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飛來橫禍，到了2002年12月份，一場突如其來的非典疫情不但打亂了秦文韜創辦診所的計劃，還讓整個國家經歷了一場從未有過的災難。疫情是從廣東傳來的，說是從非法食用野生動物引發的病毒傳染。從古代起廣東地區就有異食癖，熱衷食用各種稀奇古怪的飛禽走獸，到了現代，還有人形容廣東人“除了三不吃，天上飛的飛機不吃，地上跑的汽車不吃，水裏遊的潛艇不吃，其它活的全都能吃，”可見食譜之廣無人能出其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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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國家疾病控制中心就明確了這是有人非法食用穿山甲之類的野味時感染上了一種傳染性超強的病毒引起的急性傳染性肺炎，稱之為非典型肺炎，並且迅速出現了國內外人傳人的現象。由於事先沒有預警，更缺乏科學認識，到了第二年的2月份，報道的病例開始增多，已經出現了不少死亡病例，造成了社會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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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非典疫情，把秦文韜一家分隔在了一南一北，這個春節成了第一個一家人沒法團聚的春節。秦文韜雖然也是醫生，但是傳染性疾病不是所學專業，對這突如其來的疫情也是非常恐慌，只能通過電話叮囑林雙和孩子待在家裏不要外出，一邊告誡父母在家註意防護。這時街頭沒了人影，市場雕敝，恐慌情緒不斷蔓延，一時間仿佛末日來臨。恐慌造成了有病亂投醫的現象，一時有關熏白醋、喝板藍根能預防怪病的各種謠言滿天飛，市面上已經有人上街搶購和囤積那些傳說中可以防治病毒的藥品。秦文韜也接到了很多熟人打來的咨詢電話，只能力所能及地提出一些預防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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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月之後，非典肺炎已經傳播到世界三十多個國家，香港成了重災區。2003年4月16日，世界衛生組織根據包括中國內地和香港地區，加拿大、美國在內的11個國家和地區的13個實驗室通力合作研究的結果，宣布重癥急性呼吸綜合征的病因是一種新型的冠狀病毒，定名為SARS冠狀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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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一天，香港一位年輕的女醫生受到感染因公殉職，特首董建華先生親臨致祭，引發全香港哀悼的電視畫面令人心碎。秦文韜和眾多醫界同道中人，紛紛通過各種方式表達痛惜和致敬。醫生就是這麼一個令人崇敬的職業，平時照顧民眾健康，面對疫情災難時挺身而出，甘願做出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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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內地，更是湧現出了以鐘南山醫生為代表的一批甘冒危險，挺身而出救治病人的醫護工作者，湧現出很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跡。這也成了一個契機，讓民眾第一次深切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同時清晰地看到醫生這個職業的偉大，點燃了無數人心中對於醫生的敬意，緩解了由來已久變得越來越緊張的醫患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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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到了7月份，肆虐超過半年的SARS病毒好像感覺到了人類捍衛生命的堅定決心，突然銷聲匿跡，非典疫情終於嘎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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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工作的LIMC醫療中心，由於不具備治療傳染性疾病的業務，普通病人選擇明哲保身，這種時候誰還願意光顧醫院呢。醫療中心沒了病人，財務陷入困境，不得已開始裁減員工，一時之間弄得同事們人心惶惶。但是這對秦文韜來說卻是一個合適的離職機會。不僅自己走，同時還帶了兩位助手，一位是已經跟了自己好久的牙科助手小李，另一位則是願意和自己一起創業的前臺客服經理顏晶Jiess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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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沒想到，因為非典疫情的原因，竟然搭好了診所創始團隊，這真是意外收獲。小李是醫療中心裏最早得知秦醫生有意開設自己的牙科診所的同事，三年來的工作關系，她已經對師傅佩服得五體投地。在遇到秦醫生之前，她只是抱著做好一份工作的心態過著每一天。長在四川的她，身材卻不似一般的西南女子那麼嬌小，偏向身材修長型。特別愛笑，笑起來就會露出兩個酒窩。大眼睛上面的兩道濃眉卻顯得有些陽剛氣，不得不經常修剪成細長的彎眉。她上學時學校請有外教，但是英語僅限於一些口語，倒是經過這幾年來師傅的不斷糾正和指點，現在說出來的英文已經很少有語法毛病了。對此她自然十分感激，一直把秦醫生當作師傅敬重，久了，診所上下幹脆就把他倆稱作師徒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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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何止是英語，小李讀的是大醫學的臨床護理專業，剛進LIMC醫療中心時對牙科診療一竅不通，剛開始是在此兼職王教授臨時抱佛腳地教了她幾招口腔護理。當她得知中心要來一位每天都出診的博士牙醫，心裏緊張了好一陣，生怕無法完成日常診療的配位工作。她還清晰地記得第一次和師傅見面的場景，她垂著手偷瞄了一下眼前新來的頂頭上司，感覺到一個風度翩翩的成熟男人的器宇不凡，心裏掠過一絲喜悅，轉而又是一陣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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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學過口腔護理嗎？”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小李才有的一絲喜悅頓時無影無蹤，“我是學大護理的，是到這裏工作後做牙科助手的，我怕很多地方做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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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學過牙科護理？那更好，我會教你做的，不難的，美國的牙科助理大都是高中畢業生做的。”秦醫生這麼一說，讓小李十分驚訝，不過倒是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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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說的是實情，在歐美等國家，牙醫的配位助手被稱作牙科助理（dental   assistant），並非正式護士，當然牙科診所裏還有需要考取執照才能進行牙周護理和治療的牙科衛生士分擔牙醫的診療工作。前一陣子在卓大姐引薦李局長的飯局上，秦文韜還專門向李局提過建議，牙科診所聘用大醫療護士當牙科助理實在大材小用，也太浪費人才了，可否招募一些高中生經過一段時間的培訓，認定她們具有配合牙科醫生診療的能力之後就能上崗，這在西方國家可是常規常態啊。李局當場還表了態，這個建議好啊，可以研究。當然誰也不知道要研究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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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做事的一貫風格，盡量不打無準備之仗，小李也是慢慢領悟到了師傅一直念叨的，初診不治療，除非急診的真正含義。小李早就發現，來中心看牙的大部分都是外籍人士，還真沒幾個是痛得要命才來看牙的，大都是來做牙齒的護理和保健，遇到需要治療的情況，師傅總是制定好方案，講得非常透徹，讓病人心服口服，基本上都能在病人離開診所前預約好了下一次的治療時間。所以每天下班前，師徒倆一定會溝通第二天的治療計劃，提前做好必要的準備。到了治療當天，師傅會針對不同的治療，一起核實所需器械和材料，再次過一遍治療流程和預判可能出現的狀況時的應急預案，甚至連病人有可能出現的反應，都會具體到什麼時點提前知會病人。也正因為已經養成了這樣的習慣，即便是耗費時間的復雜治療，也都能有條不紊，從容不迫地完成，很多接受過治療的病人都感到滿意，交口稱贊。作為助手，小李自然也沒有少受到病人的表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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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工作狀態感覺真好，久而久之，小李對師傅產生了依戀，也更加盡心盡力幫助師傅完成一次又一次復雜的診療。而且，小李也成了師傅生活上的好幫手，不論是傳遞各種信息，還是清洗熨燙工作服這樣的瑣事，都由她一手包辦，中心裏有人打趣地當著小李的面對秦文韜說：“有那麼貼心的徒弟，你都成了甩手掌櫃了！”這反而讓小李聽了十分受用，但是秦文韜心裏卻有些過意不去。他只是專註做重要的事，卻並不是願意麻煩別人的人。秦文韜只能盡量通過更系統地教她，提高她的工作能力作為回報，當然還會時常請小李外出午飯等方式表達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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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小李得知師傅有了創業的想法，除了表示理解和支持外，心裏也有不安和無奈，甚至還有些心酸。她擔心以後沒法跟著師傅一起工作了，最近工作中難掩情緒有些低落。秦文韜看在眼裏，趁著最近非典疫情期間沒有病人，認真地和小李進行了一次長談。他是第一次向自己的助手展示了自己的抱負，希望在國內實踐全科牙科診療理念，並推行這種在西方國家經過百多年的實踐，早已成熟的診療模式，造福自己的同胞。他詢問小李：“假如自己的牙科診所能夠創辦成功，是否願意繼續一起合作？”這讓小李心頭的烏雲立馬煙消雲散！就此，小李就提前成了秦博士牙科診所的專職管家了，有關創辦診所的各項準備工作都由小李在張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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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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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幾天之前，秦博士牙科診所準備小組又多了另一位成員顏晶，早已習慣叫她Liessie，原LIMC醫療中心資深前臺經理。Jiessie其實在LIMC工作時間並不長，只有一年多時間，在此之前，她在一家五星級酒店式公寓做前臺接待工作，因為吃不消三班倒，應聘來到醫療中心負責前臺接待工作，對外稱作前臺經理，其實和其他前臺同事的工作性質差不多，接待病人，了解病人的訴求，洽談醫生制定好的診療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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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項工作往往是在接到病人打來的第一個電話就已經開始。問話是個技巧活，倒不需要伶牙俐齒，更多的是要有同情心和適當的社會閱歷。一名前臺客服能不能俘獲病人的芳心，就看她的言談舉止能不能走心。Jiessie是英文系本科出身，為什麼會去一家公寓？因為這家公寓品牌來自世界最頂級的酒店品牌，入住門檻極高，住客基本上都是清一式頂級外資企業高管，而非普通酒店客人來源繁雜，魚龍混雜。顏晶初出茅廬，進入一家英文作為主要工作語言，又是面向外籍人士的單位應該是合理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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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醫療中心和酒店大為不同，從客戶層面（診療對象）來講，來這裏的人都是有求於醫生的，不會把自己看得過高，也不會有任何商業利益訴求。所以需要的不僅是謹小慎微的服務，更需要暖心的人文關懷和平等的姿態。從醫療的最大效益講，絕不能做一錘子買賣，而是累積信任，形成長期的醫患關系。所以絕不能把病人不是普通的消費者，而是要培養病人成為忠誠的鐵桿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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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臺在預約的時候，常常要拿捏病人的內心感受，恰到好處地提出合理的詢問，而不能光憑三寸不爛之舌一味施加壓力。這些都是LIMC醫療中心前臺人員的工作常態，而顏晶還有一項重要職責，就是洽談醫生建議和溝通過的治療方案。這可不是照單收錢那麼簡單，常常需要了解病人的財務狀況，因勢利導地提出醫療費分期付款的建議。這也許讓人驚訝，看病還能分期付款？而且還是在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國際醫療中心？其實這和西方社會信用體系有關，在此不作贅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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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國際醫療中心主要面向外籍病人，各類保險五花八門，必須要了解商業醫療保險理賠的操作流程，進而成為病人和保險機構的橋梁，這個職位常被稱之為保險專員。但是這是需要非常專業的保險專業知識才能從事的工作，顏晶暫時還難以勝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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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好幾個月少有病人光顧，老板豈能坐困愁城，開不了源，節流就成必然，無法直接產生經濟效益的前臺人員們首當其沖。顏晶和小李平時關系最好，打聽到秦醫生的創業計劃，就主動表示願意加入創業團隊。這倒是得來全不費功夫，省得打著燈籠到處找人了，當即一拍就合。秦文韜想試一試她是否有當經理的能力，特意提前支付她部分薪水，由她負責牙科診所的前期準備和外聯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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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雖然有點後悔在不合適的時候以不合適的價格租下了診所用房，而且房東只給了一個半月的裝修免租期。以在美國時的經驗，這點時間也確實差不多夠用了，可是很快秦文韜就知道自己欠了一個很大的考慮。在美國，一名做好開業準備的牙醫，幾乎從貸款，租房子，診所設計到裝修和安裝設備，都不怎麼需要親力親為。曾有開業同行曾跟他聊過，幾乎所有事務都由銀行的放貸經理一手包辦，他只看了設計圖紙和裝修後合格驗收，要做的只是做好開診前的接診準備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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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秦文韜租下房子後才發現這麼大個上海，竟然很難找到專門設計牙科診所的建築設計師！無奈之下，只能委托他在波士頓認識的一位設計師朋友馬克，由他根據平面圖紙和結合美國的牙醫診所閉門造車。如今圖紙和三維空間都雖已成稿，但這其中來回的溝通可不容易，剛好和美國東岸十二小時的時差，就讓跨洋溝通變得疲憊不堪。如果不是受疫情影響歇在家裏睡得顛三倒四的，還真跟不上大洋那頭老美的工作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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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卓大姐幫忙穿針引線，已經請到了李局的尚方寶劍，秦文韜自己都覺得多年的創業夢想已經近在咫尺了，但是越演越烈的非典疫情卻打亂了所有的計劃。各種媒體每天都在連篇累牘地報道受感染的人數，追蹤著感染路徑，呼籲市民盡量減少外出，城市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人都跑得無影無蹤，只剩下了一個巨大的空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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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雖說設計圖紙已經到手，卻哪裏去找裝修工人？秦文滔只能望圖興嘆，紙上談兵了。這天秦文韜帶著顏晶前往設置診所的大樓查看，同一層樓的公司都是門鎖緊閉，都處於關門停業狀態。面對空無一物的場地，顏晶顯得相當茫然。在她的心目中，醫療機構不都應該開設在面朝大街的底層商鋪中的嗎，這樣才有人流啊，可是現在身處一座商業大樓的高層，除了景色不錯之外，怎麼吸引到病人到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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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看出了她的心思，但是他對此倒是一點都不著急。他知道他的診所不是面朝大街的那種類型，他只想吸引願意走進他診所的人，剩下的就是他和病人之間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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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顏晶說道：“傑西，你現在的任務就是診所裝修的項目經理，盡快找到施工的隊伍，讓這藍圖盡快變出戲法來，我要的是一間伸出手來摸得著，可以俯瞰大上海的高端牙科診所，病人的事不用你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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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心裏確是把這裏當作高端的診療場所，不是設施設備高級，而是要把這裏建成行醫理念高端，診療品質高端的診所。對此，秦文韜心裏有一整套的腹案。可是凡事開頭難，當下最棘手的還是診所裝修和開業手續這些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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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晶領了命，在秦文韜的指導下很快設定了目標，並按照秦院長的要求（她已經開始這樣稱呼秦醫生了），把開業目標分解成了幾個關鍵時間節點，每一個節點都設置了具體的措施，每個禮拜向院長匯報一次進展，遇到重要情況及時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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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秦文韜從她的匯報中了解到診所裝修進展不錯，原來是器材廠家的銷售代表助了一臂之力，以他們對牙科診所的了解，完全稱得上診所裝修的半個專家了，幫助解決了好幾個設計圖紙上在這裏行不通的問題。看來找人去做，設定目標，及時反饋，還真能辦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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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另一件事情一直困擾著秦文韜，那就是診療價格的設定。在LIMC工作時，服務對象大都是那些公司幫著買了高額醫療保險的外籍高管，基本都是些不用自己掏錢的人。根據他這幾年的經驗，幾大商業醫療保險公司只跟當地做出名聲的國際醫療機構合作，並樂於為此支付高昂的醫療費用，這當然是為了給受保人提供更加優質的醫療保障。如果只是一家新創辦的小診所，秦文韜知道有相當長的一段路要走，才能建立起口碑和名勝，才有可能入那些保險大行的法眼。如果需要面對更多不用保險的國內人士，診療價格又將如何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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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難以交給別人去辦的事，為此秦文韜專門去老同學工作的公立醫院了解診療收費情況，誰知讓他倒吸一口冷氣，居然還跟秦文韜出國前的定價幾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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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完全無法接受這樣的價格，對醫療專業價值的不尊重，又哪裏會有對醫生的尊重呢。秦文韜決定還是從研究美國的牙科診療價格體系入手，經過大量的測算，保留了設計價格體系的初衷和精華，尤其是初診金的設定，是一個體現尊重和專業價值的門檻，必須保留。結果，一份參照美國牙科診療價格，但做了按比例相應調整的私立牙科收費價格標準梳理出來了，這著實讓秦文韜在國內吃了第一只螃蟹，沒有想到後來會掀起行業內的軒然大波，這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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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了價格設定這個大問題，秦文韜心裏總算平靜了下來。這幾天林雙來過幾次電話，主要當然還是關於孩子的讀書問題，對於秦文韜的歉疚進行了安撫。她太知道秦文韜放棄在美國也能過體面生活的機會決意回到國內行醫的初衷，不就是想實現開設一家屬於自己的診所的願望嗎，她願意為丈夫這個目標讓路，即便做出一些犧牲也在所不惜。所以這段時間她都在全心投入女兒的教育，為小晨報了不少課余興趣班，姥爺為此還贊助了一臺廣州鋼琴廠和日本合資生產的雅馬哈鋼琴，並且專門請了一位音樂學院鋼琴系碩士畢業生來家裏教琴。從電話那頭傳來的琴聲，彈得有模有樣的，秦文韜心裏有說不出的喜悅，同時也讓他更加覺得愧疚。如果不開診所的話，美國攢的錢是夠買那套源森路上的房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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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林雙的口氣，程露似乎有意提供一些幫助，專門問了開設一間診所需要多少資金，還特意說了願意助一臂之力。但是秦文韜覺得暫時自己還能夠應付，決心還是想靠自己的力量實現夢想，就沒有接這個話題。秦文韜倒不是拒人千裏之外，對於程露這位發小的好意，有著一種矛盾心理，自從去了程露家裏赴宴，他從父母的臉上看得出來，似乎已經不再像從前那麼平等相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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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自己的父母更像是程露父母的保護者，不論是出於同情還是正義，尤其對於程媽媽來，母親就是她那個年代的保護者，也是最可依賴和親近的姐妹，因為母親的保護，不僅讓她免遭恥辱，也讓她落寞的心靈獲得友情的安慰，光是這份感激，程家人是不會輕易忘記的。但是時代發生了根本變化，被顛倒的生活又被顛倒了回來，而且來得堂而皇之，來得理直氣壯。秦文韜的父母心地善良，願意為弱者挺身而出，但是卻不願意接受別人的恩惠，即便是來自於曾經幫助過的人的回報，因為不需要。所以自從那次赴宴之後，兩家大人又一次中斷了走動，只在過年的時候打個電話拜個年。這一點秦文韜在性格上是隨了父母的。也許，程露也在為秦文韜不領她的情心中煩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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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倒沒有在意程露心理會有什麼變化，他心裏倒是牽掛著她的生意在這次突如其來的疫情中是否遭受到了巨大損失。時裝界的事情他完全不懂，但是開餐館是開門做生意，沒有了客人生意肯定要出問題的。可是他不好主動打電話去詢問，生怕他的擔心屬實，自己卻又沒有能力幫得上忙，那豈不是徒增煩惱嗎？再說秦文韜本來就是不善於對親近的人表達情感的人，這也是讓林雙時有不滿的地方，從來也不記得在重要的周年紀念日哪怕送上一紮花，說幾句溫馨的話。林雙為此還跟不少人說起過，第一次約會還是她請客看的電影呢，到底誰追的誰呀。其實這算不得埋冤，倒像是引以為傲呢。性格使然的設計，久了也就習以為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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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露確實遇到了不小的困難，因為疫情的緣故，讓前段時間剛剛談妥的一輪融資黃了，原本打算把幾項業務打包上市的計劃不得不擱淺。加上近期疫情之中人心惶惶的，幾家飯店臨時歇業也就算了，偏偏媽媽身體抱恙，本該住院治療的，但是這樣的疫情底下誰還敢去醫院自投羅網啊，只能請醫生上門出診，還請了一位護士在家看護。即便如此，她還是跟林雙保持著聯系，關心著秦文韜回國後的創業情況，時刻準備著施以援手。只不過這些事情秦文韜均未耳聞。但是危機對站得高，有所準備的人來說其實也意味著機會，別人的恐慌情緒有時候代表著有漏可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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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造成了樓市的恐慌性拋售，程露已經好幾次向林雙通報這樣的信息，當她了解到程文韜資金不足以同時購房又要開診所時，善意地表達了在事業上拉一把秦文韜的意思，多少也有報答這位發小當年對她的幫助和照顧的心願。可是沒能如她所願。但該出手時就出手的她，在別人恐慌情緒彌漫的時候，果然出手了兩套陸家嘴新建的大平層豪宅，後來事實證明她的眼光獨到。這也證明，財富積累到一定階段，就會產生滾雪球效應，並不會慢下來等一等後來者，這已經成了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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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確實是讓秦文韜後來後悔了好一陣的事情，在非典疫情結束後的一段時間裏，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診所開業和診療工作上，等到可以喘口氣的時候，當時看中的房子已經漲價了近一倍，但是作為剛需，還是咬著牙買下了心頭好，終於在上海站住了腳跟，給了妻女一片遮風擋雨的天地。遲點敘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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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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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進入2003年夏天的時候，非典終於熬不過酷暑的煎熬，完全敗下陣來，人們心有余悸地走出房間，重新回到了街上，商場，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整，市面逐漸恢復了往日的熱鬧景象。還有一種叫做電子商務的新型商業模式悄然興起，有一家叫阿裏巴巴的公司推出了淘寶網，誰也沒有想到在若幹年後會風靡全國，走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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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就是這樣，失去自由後才會渴望自由，憋屈了太久的心情需要伸展，於是市面上見識了什麼叫報復性反彈，餐館需要排隊等位，商家的銷售額節節上升，就連人們看病的需求也在短期間裏釋放。最近有不少病人給秦文韜打電話，希望預約就診，可是秦文韜已經從LIMC醫療中心離職了，這雖非秦文韜一開始的本意，而是疫情之下醫療中心無米可炊，大幅裁員減薪的結果，但是誰說這不是一個合適的退出時機呢，危機時才有機會，壓力正好成了創業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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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費了遠多於正常診所裝修工期所需的時間，增加了成倍的時間成本，還有數不清的返工折騰，終於到了收尾階段，進入了機器設備安裝調試，室內家具裝安放和軟裝，幸好這些瑣碎的事情有顏晶盡力擔當，每天都會有進展匯報的信息發來，讓秦文韜盡在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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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個星期已經在Q醫網上登出了招聘廣告，顏晶按照院長的建議，發出的招牌廣告有點別致，只寫了兩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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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期待和一位海歸博士牙醫成為朝夕相處的同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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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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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牙醫助理（護士資格）、前臺客服（英語必備）、牙科技師（獨具匠心）的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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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行業內還沒有這麼有趣的招聘廣告，還真吸引了不少人來應聘。秦文韜的面試也同樣別開生面，在診所的多功能房間的長桌上鋪了藍色的桌布，中間插了一盆花，那是小李自己買了幾束花來完成的傑作。顏晶買來了糕點，按人頭準備了紙杯，把房間布置成了下午茶的場景，電視屏幕上呈現的就是那句改動後的廣告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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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博士期待與您成為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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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今天特地做了一個分享的PPT，題目叫《我們需要病人，還是朋友？》，先由他做了開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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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可能成為同事的朋友，能夠相聚在一覽上海最美天際線的創業樂土陸家嘴的大樓裏，冥冥中的緣分啊，DC牙科（這是根據秦文韜英文名David加上Dental起的診所名稱的縮寫）將會在這裏創立，或許就由在座的我們，一起來把它建成全上海最好的牙科診所。今天我們不是面試，而是開開心心一起度過一個下午，對，就是和大家一起喝個下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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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盡一下地主之誼，那麼也請各位客隨主便，請我先嘮叨幾句，隨後自由發言。來，不用客氣，拿點吃的，這是傑西，顏經理特地準備的茶點，還有我的助手小李親手插的花，她的名字裏就叫阿花，呵呵。大家覺得怎麼樣？就是活躍一下氣氛，不用搞得那麼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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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首先問大家幾個問題吧，就是隨便聊聊，第一個問題就是屏幕上的題目：《我們需要病人，還是需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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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需要病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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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當然需要，否則開診所幹嘛。那我再問：我們需要什麼樣的病人？或者我換種方式問：我們這樣的診所，病人為什麼來找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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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看病？對啊，不然呢？除了來看病，還為什麼？想一想，病人真的非要等到病得不輕才到醫院去嗎？假如沒病去醫院，或者說去醫院就能少得病甚至不得病呢？預防保健！說得很對！有一種醫療機構就是為了讓人少得病最好不得病，這就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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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百姓覺得沒病去醫院才是有病，可我覺得常去醫院，對，就你剛才說的，去保健，還能預防。當然有病也得治，治好了以後少得病不得病，我覺得這才是聰明人。那我們診所呢，就是和聰明人打交道做朋友的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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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人怎麼產生信任呢？陌生人會相信你嗎？請你來回答一下，不會，是嗎？如果是朋友之間呢？是的，朋友之間就會相信，說得沒錯！怎麼才能讓病人聽從我們的合理建議呢？那就想辦法和病人交朋友！簡單來說，就是讓病人來多幾次。一回生二回熟嘛，盡量讓合適的人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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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來提醒你們：這裏不是看病的公立醫院，我們不僅看病，更是看人、交朋友的私立診所！除了看病，更看人，交朋友，說得太對了！就這麼簡單，我們是服務於一部分特定人群，聰明的人，為了少得病不得病來的，來多幾次就變成朋友的病人。好了，我的話講完了，剩下就是你們說話的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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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何東，大家可以叫我小何，也可以叫我東尼。本市醫學院口腔專業畢業的。您來過附屬醫院講過課，我還在實習，是偷偷溜進去聽的課。”一位濃眉大眼的大男孩站起來說話，說到最後一句逗得在場的人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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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尼？是Tony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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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何撓了撓茂盛的頭發，看頭型應該是曾經剃過一個板寸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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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記得那是自己剛回上海，應老同學王教授邀請去他科裏和醫生們交流，聊聊美國的牙科醫療體系和醫生們的執業狀態。但是那次感覺效果並不好，他問了在場的醫生們，是否打算自己開設牙科診所診所，結果沒有一個人舉手，讓他很是失望，誰知這位小何醫生居然也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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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那時醫生們對私立診所都沒有興趣，你改變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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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次沒敢舉手，那時確實也沒有方向。但是聽了您那次的分享後我就有了想法。今天再次聆聽您的理念，我已經打定主意了，我想成為掌握自己命運的醫生。I’m   in！”Tony清楚地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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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好幾位應聘者也表達了類似的想法。秦文韜一邊聽著，一邊打量著這些來面試的人的表情和談吐，他不想多了解應聘者的工作經驗和掌握的技術，他是希望發現價值觀相近，理念一致的夥伴。他很滿意這位叫Tony的年輕醫生和其他幾位的發言，覺得孺子可教，心中暗暗欣喜。在隨後的交流中，秦文韜和每一位面試者都做了簡短交流，相中了幾位面試者，其中就有這位自稱東尼的小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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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之後，顏經理（這是秦文滔在面試會時向大家這樣介紹的）再次把幾位被秦院長看中的應聘者請了過來做第二次薪酬待遇的溝通。有了第一次交流的鋪墊，應聘者也就顯得比較放松，秦文韜和每一位再次交流的主題主要集中在留住病人作為考評目標，基本薪酬+國家規定福利+根據病人滿意度核定績效工資+年終考評獎金這樣的薪酬機制，這和大部分應聘者以固定薪酬+崗位津貼作為薪酬要求的想法大不一樣，已經有人放棄，但是願意留下來的幾位都願意接受挑戰，其中Tony表現得最為穩定，成了秦文韜心目中最為合適的人選，第一個獲得錄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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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隨後為期三個月的時間作為試用期，再經過考核評定後正式錄用，作為主要福利待遇，診所提供女員工宿舍和中午員工餐，每天輪流值班制，負責宿舍衛生管理和午餐供應（外賣）。為了迎合可能發生的時間外加班診療，診所額外收取病人節假日來診的加班診金，充作加班費，不記為診所診療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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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各項準備工作的完善，人員上崗培訓已經正式展開，秦文韜還是一貫做法，避免自己一個人長篇大論說教，而是分解專題，形成討論，盡量讓大家暢所欲言。時常也會提供茶點助興，盡量制造輕松氛圍，沒過一個月，同事們都很開心地融入到了診所集體的氣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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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尚有消防、X線輻射量等項目需要查驗，但是請示了衛生局同意，只要不開展治療項目收費，原則上可以開始內部試業了。按照秦文韜的思路，試業期間兼顧培訓和福利，還是曾在LIMC牙科中心時的老規矩，面向診所全體員工提供免費診療，並由被治療者做出評價，根據提出評價的客觀程度給予獎勵，這讓已經入職的幾位同事（除了秦文韜和Tony之外均為女生）頗為受用，很快就進入了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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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不脛而走，秦文韜原來在LIMC的老病人紛紛前來咨詢，希望約秦醫生時間，一開始秦文韜覺得這應該不成問題，他可沒有主動聯系過那些在醫療中心服務過的老病人，而是他們主動用腳投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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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診所尚未正式開張，秦文韜竟然收到了一封律師信，還有衛生局官員來診所勒令停業整改。原來千算萬算，竟然沒有想到當時入職LIMC醫療中心時簽的一份競業協議讓秦文韜差點陷於一場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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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節   當然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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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確實有些想當然了，以為既然可以試營業，只要不收取費用就無妨，沒想到居然會接到老東家發來的律師信！律師信的主要內容是原先在入職LIMC醫療中心時簽過的一份補充協議，即為競業限制條款，第一條明確要求秦文韜離職三個月以內不得在同一城市從事與LIMC醫療中心有競爭性的工作，第二條是不得主動通知醫療中心的病人轉往秦文韜新的工作單位就診，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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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這份協議，秦文韜早就忘得一幹二凈，但是也因這封律師信讓他心裏大為光火。首先是他早已申請辭職，無奈礙於醫療中心暫無合適替代人選，再三請求他幫忙才時而回去處理一些病人，而且早已沒有領取全職工資了，這也是考慮到前段時間的非典疫情造成醫療中心財務困難，主動減少收入已經好幾個月了。至於老病人，自己也並未主動邀約，更未沒有產生任何診療費用，真是豈有此理。秦文韜覺得應該先找博士之家的那幾位法學博士咨詢一下再做定奪。但是心裏為此十分憤怒，暗暗決心奉陪到底，要鬥他一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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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秦文韜一向與人為善，凡事盡量先為別人考慮，為了減輕LIMC醫療中心的負擔，疫情期間連續好幾個月都沒有領取薪水，沒想到老東家會那麼冷血無情。秦文韜給張誠飛打了個求助電話，說明了目前的處境，張誠飛很快就約了兩位博士律師見面，商討對策。其中一位是張誠飛所在開發公司的法律顧問葉律師，另一位是市裏一家大學的法學系教授郁老師，都是博士之家的會員，都曾見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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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人辦事，以禮為先，秦文韜也回國有幾年了，入鄉隨俗，已經適應了這樣的社會共識，所以他特地約了兩位律師在中午前來先到尚未開張的診所參觀一下。醫生和律師，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都需要通過國家考試取得專業資格才能執業，都為符合雙方定位的特定人群提供專業服務，都不會做一錘子買賣，而是通過贏得客戶信任積累回頭客，從而體現長期價值。律師擔任企業或個人的法律顧問，而醫生管理人的健康，是人的健康顧問。秦文韜和兩位法律界的博學之士一番交流，都有這樣的認識，不禁惺惺相惜。秦文韜在美國的時候，沒有少跟律師和會計師這樣的專業人士打交道，咨詢法律和財務方面的問題，覺得這是省時省錢，而且非常有效的方法，當然這還得基於凡事講法律守規矩的社會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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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律師在診所內走了一遍，忍不住嘖嘖稱奇。雖然兩位都曾訪問過國外，但是對於醫療診所這種模式還真沒有關註過，聽著秦文韜從頭開始的介紹，又是在陸家嘴這麼一座臨江的高樓上，看著浦西輪廓分明的天際線，都急切地表示想要來當病人了！雖是說笑，但是兩位心裏倒是樂見這樣的診所盡快在上海灘上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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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觀完診所，秦文韜就在隔壁商場裏的一家江浙菜館的一間包房做東，老板娘是浙江人，算半個老鄉，帶著兒子來醫療中心看過幾次牙，早已成了朋友。在包房裏談事似乎更有氣氛，這是秦文韜回國後入鄉隨俗的感悟。在國內只在星巴克這樣的咖啡店喝杯苦澀的咖啡是辦不成事的，雖然他交往的朋友大都更喜歡在這種簡單的環境裏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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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聞訊而來，浙江人講普通話和上海人一個調，“今天是談事對吧，曉得了，放心好了，我來安排。”她附在秦文韜耳邊打探今天飯局的內容，心領神會，右手做了一個OK的手勢，就退了出去安排。顯然她是老江湖了，對請客吃飯的檔次和層次，每次都拿捏得恰到好處，而且善於創新，總能讓客人有意外驚喜。秦文韜領教過幾次之後，早就幹脆放手讓她安排，總比自己撓破頭皮來得輕松而且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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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還沒上菜，秦文韜虛心地聆聽兩位對診所設置的意見，結果盡是一片稱贊，弄得他只好按照一貫的思路，再次炒一炒不得病少得病的理念。這倒不是他見人就想推銷這種他深信不疑的好理念，只是他執念於此，說著順口，自然流露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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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了場之後，話題開始聚焦到收到律師信這件事情上。葉律師的觀點很明確：“這種競業協議更多是一種約定俗成，象征意義大於實際約束，更不受中國相關法律的保護，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即便打起官司，也不會輸。郁老師您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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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長的郁老師是法學院的教授，說話更為穩重：“基本同意葉律師的觀點，從官司層面來說確實如此。但是利益得失有時候不能只看官司的輸贏，還要看是否對自己的長遠利益有利。比方說，病人對一位惹有官司的醫生是無所謂，還是會敬而遠之？秦博士的診所還沒開張，還需要積累一批忠誠客戶，也就是說，尚未建立起信任關系的客戶，肯定都容易被醫生的傳聞左右，未必會做出有利於診所期望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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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老師說話四平八穩，卻句句在理，關乎秦文韜診所的長遠利益，葉律師連稱佩服。秦文韜也覺得他說得在理，但是難道就這樣被人拿上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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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不用擔心，對方也心知肚明，他們在法理上站不住腳，只是利用他們是機構，聘有法律顧問，並不需要老板親自出馬，只是想給對方施加壓力而已。”葉律師是張誠飛手下，了解張總和秦文韜的關系，他說話更向著秦文韜。“我看不如這樣，我們也是律師對律師，由博士之家的法務組以維護自身會員利益為名接手這個案子，給對方制造勢均力敵的壓力。即便對方堅持要告，相信也會庭外和解，我相信會有很大可能促使他們撤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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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可以這樣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防守反擊，劃出道道，以法律為準繩，以不戰而屈人之兵。”郁老師表示了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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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這麼定了，秦博士不用擔心費用的問題，張總特地關照過了，這是博士之家自己會員的事，理應幫忙。再說了，我們有贏的絕對把握，只不過先尋求給彼此都有個臺階下。”葉律師快人快語，而且明顯偏向秦文韜，這讓他心裏感動，以茶代酒，當即起身向兩位法律專家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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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兩位仗義的法律專業人士，秦文韜心裏已經少了幾分激憤，也對張誠飛施以援手心裏感動，當即撥通了他的電話，一是表達感謝，也把和兩位律師的談話簡要作了通報。電話那頭的語氣一如既往的熱情親切，說這些份內小事何足掛齒，有什麼需要直接吩咐葉律師就行了。放下電話，秦文韜對國內的人情世故又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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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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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司的事情還沒處理完，又有了新的狀況。顏晶打來電話，口氣有點急，說是消防部門來人檢查，以尚未得到消防審核就進行試營業為由開出了罰單，處以一萬元的罰款。電話那頭的她顯得有些六神無主，並為自己沒有弄清楚申報流程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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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又是啥情況？秦文韜不能怪她辦事不力，第一個吃螃蟹的被螃蟹咬幾口很正常，他這樣安慰著小顏，心裏卻對此感到無奈。自從申請設置診所，一開始就處處碰壁，如果不是因為卓大姐仗義出手，得到那位市衛生局的局座背書，甚至都找不到辦事的大門。而進入實質裝修階段之後，更要面對很多婆婆媽媽的監管，從放射線劑量檢測，到環保部門的環評，一下子冒出了那麼多主管單位。也就是說，批準診所執業是衛生局的事，但並不是只有衛生局說了算，涉及很多監管機構，每一個機構都有權開出紅燈，一票否決你的生死。甚至連城管都可以來插一只腳，這是哪門子的道理？再說那麼大個寫字樓，消防不通過的話能建成投入使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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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懶得去想其中的緣由，還是得想辦法去解決這些鬧心的事。他知道沒有躊躇不前的道理，只能迎難而上，決定單身赴會，深入虎穴。但是來了消防局之後，他還是被打了臉，知道自己還是太天真。他和接待他的官員說了很多道理，甚至還展示了自己和徐市長的合影，當然不是單獨合影，只是博士之家成立大會的大合影，對方一副公事公辦態度，一切得按規定辦理，碰了一個不小的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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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知道沒有走對路，前門行不通，只能找其他的途徑了。不知道誰跟秦文韜說過這麼一句話：只要找到關系，就沒有辦不成的事。秦文韜就在他的名片本裏找關系，每一張名片旁邊都會註明啥時候見的面，誰介紹認識的等等信息，很快就找到這方面的關系，幾通電話過後，已經有朋友把相關部門的負責人約好了，只等秦文韜這邊安排合適的見面場所。不用說，又是旁邊江浙菜館的那間包房！對於這樣的套路，秦文韜幾乎都已經熟門熟路了，這回他得帶上了顏經理一起上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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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餐敘是在友善和諧的氣氛中進行的，對方是位處級領導，也是實在人，帶著幫忙辦事的誠意來的，同來的兩位中就有那位上次去拜訪時碰了釘子，嚷著公事公辦的面孔。上桌的兩瓶茅臺一瓶已經躺倒，趁著酒勁，氣氛開始變得熱烈，公事公辦的面孔這次變得善解人意，一口一個聽領導的，算是不打不相識。作為一個最基本的條件，當然要接受對方推薦，購買指定的消防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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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出於“贖罪”心理，顏晶在餐桌上表現得積極進取，還幫院長擋了不少酒。這讓秦文韜有些吃驚她的酒量，同時看見滿臉紅暈，眼神已經迷離的她心裏有些憐惜。飯局後幸好對方見好就收，沒有唱歌松骨之類的需求，秦文韜為小顏叫了一輛出租車，還是不放心，就扶著她一起上了車，送她回宿舍。剛上車她還含糊地說了幾句表示歉意的話，沒幾分鐘就靠在秦文韜身上了。快到宿舍樓時，秦文滔給小李打了一個電話，讓她下樓來接一下。小李看見神智不清的小顏大吃了一驚，扶著上樓去了。這讓秦文韜甚是過意不去，申請開個診所，都把下屬弄成了女公關了，這是什麼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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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回到家裏，還是有些不安，右給小李打了一個電話，聽小李說小顏到宿舍後就吐了一場，人倒清醒了很多，已經睡下了。這才讓他略感放心，順便也大致和小李說了一下晚上飯局的情況，消防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了，還特地關照讓小顏明天就在家休息，不要回診所組織培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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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經過上次面試，小何醫生率先入職之後，診所又錄用了幾位新同事，一位是護士小青，沒有牙科診所工作經驗，主要由小李帶著，以後會擔任第二牙科助手。另一位是新前臺施妮，英文名字叫Annie，大學英語系畢業，一直在五星級酒店做前臺，對於接待工作得心應手。考慮到外籍人士應該是診所主要病人，十分需要英語和接待能力都過關的專業前臺。更讓人高興的是診所又來了一位男同事，就是上次來面試的那位牙科技師。就是還缺一位最好懂攝影的放射技師。醫生梯隊需要慢慢建設，而合作的專家，秦文韜完全不發愁，老同學中就有現成的。但是他並未急著發出邀請，他心裏更傾向於和有國際背景的醫生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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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按預定又是一個全體員工培訓日。顏晶還沒有從昨晚的醉酒中緩過勁來，在家休息，小李就自動成了組織者。按照一開始就定下的規矩，診所架構就是一個寶塔形的設置，秦文韜理所當然擔任院長，是診所的核心，他的左膀右臂自然就是診所經理和護士長這兩位得力助手，分別由小顏和小李擔任，形成診所的鐵三角，也是管理團隊。一般情況下，診所經理負責日常全面的協調工作，如果經理不在，則由護士長頂上。院長作為診所的投資人和醫療業務的負責人，只對診所的經營結果和醫患關系負責，不參與日常管理工作。但是培訓期間例外，還是由秦文韜主講和主持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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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早就定好的規矩，每次內部培訓都是一次診所內民主集中制的踐行，第一沒大沒小，平等交流；二是全員參與，集思廣益。秦文韜很清楚診所的定位，身處CBD核心位置，位於俯瞰外灘的樓層，必須有與之相匹配的員工。如要得到病人尊重，唯有首先尊重自己的員工。秦文滔深信這一點，他希望每一位同事都能有這樣的覺悟，我們自己才是診所的主人。主人翁精神，平等的姿態和職業的素養是贏得病人的尊重和信任的關鍵因素。對於什麼叫尊重，入職的員工們在經歷了那次別開生面的面試，已經有所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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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也稱之為多功能室的房間裏，桌椅擺放相當隨意，椅子圍成半圈形，靠墻的條桌上擺著水果和輕食，咖啡機也已準備就緒，但是大家都好像更喜歡喝飲料或礦泉水。幾位新同事站在窗前，俯瞰最美的江景，臉上頗有心曠神怡的神色。當時最早的設計稿上這個面江的地方是設計成院長辦公室和會客室的，但是被秦文韜第一時間給否掉了。他為此定了調，最好的地方一定要留給診所的員工作為休息兼學習交流的地方，當然還有病人的就診區。最好弄成一間集會議、學習和休閑的多功能房間。只要完成手頭的工作，誰都可以來這個房間休息。即便只是站在窗前看看美景，也能放松心情，提高看診的工作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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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有了這個有百變功能的多功能房，可以多種組合，兼有晨會病例演示，會議培訓，業務洽談區域等功能，但是最大的功能還是讓所有同事工余休閑。因而專門在窗前放置了長桌，可以隨意飲用的咖啡飲料，還配置了員工用冰箱和微波爐。添置這些硬件設施容易，落到實處才是關鍵。秦文韜專門要求上下午各預留15分鐘盡量不約病人，作為員工的茶歇時間，誰都可以來這間房間放松一下心情，同事間閑聊幾句，也可在這間房間寫病歷，討論治療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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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秦文韜主講的培訓題目是《個性化醫療模式和提前量的診療流程》。每個人都站起來發表自己的見解，然後在白板上寫出自己的所思所想，秦文韜幫忙提煉成更精準的詞匯羅列出來。隨著白板上出現的關鍵詞越來越多，再進行合並歸類，自由配對成幾個小組討論。每個小組的代表綜合組員的意見之後，用ppt形式展示和講述方案，其他同事做出評價。這樣的集思廣益讓每一個同事都積極參與了進來，氣氛變得非常熱烈。最終，會有一名同事自告奮勇對本次培訓進行小結，並會寫出一份會議紀要，第二天發給每一位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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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今日，雖說還處於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階段，但是已經有了良好的開端，所有員工都逐漸把自己當成了診所的主人而非被請來工作的一員。秦文滔幾乎每天都會收到大家提出來的改進建議和措施。這讓秦文韜頗感滿意，他在想著找個什麼樣的機會可以來一次實戰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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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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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想到的實戰練兵就是舉辦診所開放日活動。當他和同事們說出診所每周都將會舉辦一次開放日活動的想法時，除了小李曾跟著院長去參加過美商會的活動和到國際學校普及過口腔健康知識以外，大多數同事對此毫無概念。秦文滔專門找了一個時間把大家聚在一起，講了自己在美國買房子時受到的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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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國，生活成本最高的部分還是房子，人向高處去，住房要升級，美國人一輩子中總會搬幾次家，換幾次居住環境。秦文韜初來乍到美國時，租了好多年的房子，為了省錢，也曾住過地下室，後來租公寓，最後和朋友合租在獨立屋（中國稱作別墅）。反復搬家費時費力，一旦有了穩定收入，誰都想擁有屬於自己的房子，這是人之常情。找房子雖然有中介幫忙，但是了解房子有很多途徑，可以通過自己在喜歡的地區尋找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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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居民平時極為註重隱私，住房作為私有財產輕易不會讓人窺視的，但是有一種情況，就會在特定的時間敞開大門，歡迎陌生人前來參觀，並且會熱情接待和解答關於房子的一切問題。那就是為了出售所住房屋舉辦的開放日。秦文韜那時時候常和太太開著車考察心儀的住宅區的環境，常會在某些房子的前花園看到售房經紀插著的牌子：某月某日某時房屋開放，歡迎參觀。這就是為了出售房子的開放日。一般來說不需要預約，按時前往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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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到一處陌生的住宅，總希望了解更多的細節，房東或者代理售房的經紀就是在此等候和接待參觀者的來訪。修整一新的房子，擺上鮮花和茶點迎客，讓房間充滿芬芳，準備得更地道的，還會將房子的信息印制成冊，自然會附上經紀的聯絡方式，供參觀者自行取閱，帶回家進一步研究。秦文韜和家人正是通過走訪了不少這樣的開房屋，終於買到了人生中第一間滿意的房子。過程並不復雜，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一旦心有所屬，只要跟房產經紀明確購房意向，合理討價還價，完成購房手續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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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講完自己在美國的購房經歷，大家覺得有趣，正想打聽房子的詳情，秦文韜話鋒一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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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前來光顧牙醫診所，雖然是有需求才來，但是並非非你莫屬，也可以先了解情況，貨比幾家後做出選擇，你們說是不是？除非急病亂投醫，急不可待，非得馬上解決病痛不可。如果是這樣的病人，還是前往24小時大門都開著的公立醫院就診為宜。DC診所的宗旨是治未病，更適合未雨綢繆的病人，這些人更聰明，會盡可能提前了解適合自己的診所和醫生，最好能跟主診醫生交流一番，看看能不能擦出火花來。所以，我們也要做開放日，就是要讓有潛在需要的人提前了解他們將要光顧的診所，是不是符合他們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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診所的同事們很享受聽院長講著故事就能把道理說清楚，就像是在一起交流，很自然地形成了共識。尤其是診所代理經理顏晶，一邊聽著院長在說房子，一邊已經在琢磨著開放日邀請什麼人來，怎麼才能讓來的客人留下好印象，最好讓來訪者有意外驚喜。她知道，她必須設定目標，定出開放日的時間和邀請人數，需要提前做好準備工作，盡快落實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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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秦文韜聽取了小顏的初步想法，對部下的主動思考甚為贊賞。同時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議，不妨利用美商會雜誌連續刊登診所開放日的通知，第一次開放日只邀請美國商會的會員，並由他親自邀請美國駐上海總領事館的領事前來。這樣開放日活動的準備工作就降低了難度，小顏心裏又是感激又是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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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夫不負有心人，雖然還是沒能趕上在美商會雜誌刊登診所開放日的通知，但是周末的診所開放日還是迎來了十幾個美商會會員家庭，大部分都是外籍人士，其中有不少是秦文韜在LIMC醫療中心時的老病人，以及他們推薦來的朋友。看得出來，來的客人都被DC診所驚艷到了，這才像是專業的牙科診所啊！多虧了馬克頗具匠心的設計，簡約流暢的美式風格，加上窗外美景盡收眼底，好幾個家庭都舍不得挪動腳步了。顏晶和同事們誰也沒閑著，尤其是Annie，仗著流利的英語和在五星酒店接待外籍客人積累的經驗，招呼這些老外顯得遊刃有余，很快就留下了這些客人的聯絡方式，並把診所的簡介放進禮品袋中一起送到了每一位客人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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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著秦文韜這幾年積攢下來的好名聲，果然美國駐上海總領事館很給面子，專門派了一位副總領事丹尼爾前來表示祝賀，並且帶來了一位年輕女士，一見面就幽了一默：“Hi，David,   你的診所比我美國牙醫的診室強多了，我的牙齒以後都交給你了！”說著介紹身邊的這位女士，“今天和我一起來的艾米麗護士，請不要誤會，她可不是我的太太，而是我們上海總領館的醫務官。只要她覺得滿意，我們總領館的所有人就都是你的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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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很開心丹尼爾這樣說，其實美領館早有幾位領事是他的病人了。可是艾米麗可不是僅僅來參觀的，她一絲不茍地檢測了牙椅等設備，提出了一個要求：根據美國對牙科診所的要求，水源必須符合飲用水標準，而中國的自來水並不合格。還有美國人有定期潔牙的習慣，建議使用溫水，以減少發生牙齒敏感的機會。她說的雖是建議，但是等於下了命令。不過這倒是給秦文韜提了醒，看來還是有不少沒有註意到的細節。這倒成了這次開放日的最大收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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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秦文韜請來了提供設備的廠家代表，當面提出了這兩個問題，幸好廠家有這方面的經驗，承諾一周之內完成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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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後，秦文韜又請艾米麗護士再次來到診所，她檢查後十分滿意，使勁誇獎診所的高效率，並當即表示回去就會向自己的同事推薦DC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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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通過什麼途徑得到的消息，最近老有一些同行，大概都是些已經開業和想著開業的同道，沒有事先預約就突然來訪，而且未經允許就入內參觀，手上的相機還不停地拍攝，著實讓人困惑。顏晶已經匯報了幾次，不知如何應付。一開始，秦文韜也心有不快，覺得有些同行缺乏禮數，不太懂得尊重。但是轉念一想，開業本來就是牙醫們的行醫目標，如果能從這裏得到一點啟發，獲得一些勇氣，將來這樣的同道多了起來，豈不是件好事？這樣想著，秦文韜倒是覺得可以是一個帶動大家的機會，何不幹脆邀請大家專門上來做一番交流？一來可以求教同行，同時也可拋出問題，引起討論，還可以分享理念，也給大家一些參考，增加一些信心，或許還能形成一些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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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想明白了，就立即付諸行動，很快打印出了一封致同行的求教信，定了一個大家都有空來的晚上，邀請市裏的同行們光臨賜教，願與大家切磋交流，並寫明敬備茶點恭候。同時也委婉表達了唯恐招待不周有失禮數，恭請大家相約一起光臨為荷，相會之期容擇日通知。一並委托Q醫網發了消息出去。秦文韜期待趁著正式開業之時，邀請一班同道前來，來一場別出心裁的開業典禮也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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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診所當務之急當然還是盡可能做好開診後的病人儲備，光是通過開放日前來診所走馬觀花瀏覽一下環境顯然是不夠的，一定要想想辦法以什麼樣的方式讓醫生和潛在的病人面對面才行。秦文韜想起在美國時曾經工作過的醫院常會放置早已預定好的健康講座聽眾募集通知，如果能夠在每次的開放日活動中加上口腔健康沙龍會怎樣？這樣不就可以吸引有需要的潛在客人來嗎？這段時間，秦文韜為了診所順利開業並能一炮打響，每天都在絞盡腦汁朝思暮想。還在診所裏安放了一個點子郵箱，誰都可以把想到的點子寫在紙上投進郵箱，一經采用，給予獎勵。這也是希望讓大家都盡快成為診所的主人翁，負起應有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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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秦文韜一直在琢磨著寫一篇以潛在客人為對象的科普講稿，初步定的題目就叫《誰都需要牙醫朋友》，以自己求學海外的親身經歷和體會分享對大家有益的全科牙科保健理念。秦文韜心裏明白，這些理念符合西方醫療文化，對那些外籍人士來講一定會引起共鳴，他希望通過這樣的機會，讓他們發現在上海這座日漸開放的城市，也能找到符合他們要求的口腔健康管家，就跟他們身在家鄉的家庭牙醫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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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秦文韜創辦診所的本意，可不是只為外籍人士服務。他心裏相信，中國人的時代已經來臨，用不了多久，越來越多的同胞會走進自己的診所接受牙齒的健康管理，成為引領時尚潮流的健康達人。但是中國的發展層次不一，大多數人的舊觀念難以一下子改變，還有慣性思維，如果診所面對還沒有準備好的人群，不但難有好的結果，恐怕還會招人詬病也未可知。秦文韜想起自己剛回上海時和一幫中小學老同學們相見甚歡，但是說道自己工作的國際醫療中心，就被發小們毫不留情地數落，諸如“你那邊是為貴族服務的場所”，“幹嘛去保健？沒病去醫院幹嘛，那不是有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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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想明白了這一點，就打定了服務定位人群的主意，有所失才能有所得，主動放棄一部分人群，盯緊目標人群，從小眾做起。明確了方向，做事就有了章法。秦文韜想到了程露的女兒就讀的那家國際學校，如果能以這所學校的師生為對象，進行一場輕松的分享交流，是否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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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程露的穿針引線，秦文韜帶著一份提案親自走訪了這家學校的校長。開門見山說明了來意，並不失時機地告知對方DC診所已經被美國駐上海總領館列為推薦診所。不知道是因為美國領事館的推薦打動了校長，還是覺得有益於學校的師生們的健康，校長很高興地邀請秦文韜來學校上一堂口腔保健課。唯一要求是先以教職員工們為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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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抓住了這個好機會，站在了這家國際學校的講臺上，使用英語和中文雙語為全校的老師們進行了一次牙齒健康時尚分享。題目做了調整，改成了《你在中國也需要有一位照顧牙齒健康的牙醫》，從自己在美國等地的生活經歷，到中西方的文化碰撞，到家庭牙醫的作用，娓娓道來，讓聽眾們頗為受用。對他們來說，在自己國家裏養成了習慣，一年總會去見一兩次自己的牙醫做個定期檢查，清潔保養牙齒，可是來了中國之後，好像只有大醫院，很少有家庭氛圍的牙醫診所。今天終於等來了一位在美國受過教育，完全理解西方醫療文化的牙醫，不禁有種中了樂透的感覺，都高興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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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位老師提問：“學校為我們買了中國的醫療保險，請問看牙可以使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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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一個棘手的問題，中國確實只有很小一部分牙科治療項目可以使用醫療保險。秦文韜只好這麼回答：“我只能說中國的醫療保險更多以救死扶傷為主，希望你通過正確保健牙齒，盡量做到不和保險公司發生關系。但是我的診所很樂意給貴校的教職員工們做一個特別的牙齒保健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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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麼一說，立即就贏得了一陣掌聲，秦文韜聽得出來這是說到大家的心坎上了。因為秦文韜知道，這其中有不少遠渡重洋來到上海擔任教職的老師，收入雖可維持體面生活，但絕不是高收入人群。出於敬意，他是真心願意給予他們力所能及的幫助。其實在他今天走進校長辦公室，就帶著誠意而來，那是一份優待老師的牙科保健計劃，算是他送出的一份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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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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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秦文韜禮貌性給程露打了電話，感謝她和女兒的引薦，才會有這樣和老師們的良好接觸。程露在電話那頭表示很開心，終於看到診所就要迎來開張大吉了，還說要幫忙辦一場開業典禮，找幾個公司的模特去幫忙做接待和助興。這倒讓秦文韜沒有想到，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了，本想婉拒，卻又覺得不好一下子拂人好意，到嘴的話卻沒有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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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對於程露提出的任何經濟上的資助，總是予以委婉拒絕，不知道是他不願受人恩惠的心理作祟，還是因為兩家人家的經濟地位早已經不在一個層次，有意無意地想要維護父母的自尊心。他心裏清楚，尤其是父親，對於程家近來來的發跡，多少帶有一些左傾的文革思維，從以往的同情弱者，到如今的保持距離，抑或是怪罪程家父母越來越少的主動問候。秦文韜倒是沒有類似的想法，他對程露一直抱有好感，更為發小的成就高興。他並非矯情，而是自己能辦的事，實在不願意假人之手。再說了，前陣子的非典疫情造成市面蕭條，程露的生意不用說一定也蒙受了不小的損失，此時更不能給別人增加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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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持有的不過是常人的思維，從未有過的疫情讓整個社會都為之震驚，各行各業的生意都受到影響，市場出現了一時性的蕭條，很多人成了驚弓之鳥，紛紛拋售房產，提前退租商鋪和辦公樓，甚至早早結束了生意。但是有眼光的人在危機中看到的是機會，常會反其道而行之，撿漏別人放棄的優質資產。有人不惜代價拋售之時，正是程露他們趁低吸納的良機。前面有所提及，程露曾建議眼下是買房抄底良機，可惜秦文韜毫無這樣的市場眼光，或者說缺乏冒險精神，對此一再無動於衷。而程露除了購進兩套住宅外，更是從倉皇出逃的賣家手中買入了另一套浦西的老洋房。在她的眼裏，國家正在快速發展路上，資產升值潛力無限，經營私房菜館其實並非主業，靜候若幹年後才是摘取果實之時。程露深知無法讓這位發小明白這樣的道理，只能嘆口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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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家風傳承，財富積累，又豈是一代人能夠辦到的。對於上海灘上不少程家這樣一些上一代就熟悉資本主義市場競爭規則和經歷風浪的家庭來說，他們的下一代繼承了先天的商業基因，能在變幻的市場風雲中嗅到普羅大眾毫無知覺的機會，並且抓住這些絕佳機會，快速積累可觀的財富來，自有其符合邏輯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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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秦文韜的認識，尚未有這樣系統的見識，但是即便只是書生一個，而且有著長期生活在西方社會的經歷，中國社會正在發生著無與倫比的偉大變革，根據改革開放總設計師鄧小平說的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的理論，國人很快就會分化成不同的階層來。那麼，迎合這種分化帶來的消費觀念改變以及階層的分化，一定會在醫療服務領域之中很快體現出來。正因為此，秦文韜絕不會以一時的困難動搖創業的決心，也不會在乎一時的得失改變自己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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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林雙不是小肚雞腸的女人，也不會因為沒有踩準節奏造成的損失要找老公算賬。她從十多年前隨一無所有的丈夫遠赴海外求生，吃過很多苦頭，至今也沒能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她不以為意，更不後悔。只要丈夫堅持做下去，她就會支持到底。她只是心疼丈夫出師不利，身上背負著經濟上和心理上的雙重壓力，還要知難而上，卻又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幫忙，心裏確實有些著急。她知道程露有心幫忙，但她了解丈夫的個性和脾氣，說不定好心會辦成壞事，因而並未發表什麼意見。她還不知道丈夫和老東家之間的合同糾紛，這是秦文韜怕妻子知道了著急有意瞞著的。這一對患難夫妻一起走過了近二十年的風風雨雨，彼此都為對方著想，努力各司其職，盡量不給對方添亂，著實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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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秦文韜正面臨著巨大挑戰，創業需要大量的資金投入，又偏偏遭遇離職失去了收入來源。有一個人看在眼裏，心裏比誰都焦急，那就是秦家爸爸。父子倆平時交流不多，秦文韜打電話回家，一般都是和母親說說話，和父親之間常常語焉不詳，但是知子者莫過於父，父子之間有著心意相通的心靈感應。想著兒子創業艱難，又偏偏遇上疫情，裝修工程推遲，遲遲沒法開業，可是租金要付，員工工資要發，連一家人都還分居兩地。秦爸爸想著要幫兒子一個幫，心裏做出了一個決定。而他的這個決定要是讓秦文韜知道，那是斷斷不會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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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爸爸誰也沒打招呼，獨立一人回了一趟老家無錫。因為父親早逝，他自小跟隨母親到上海討生活，家鄉早已沒了直系親戚，但是祖上留下的祖屋還在。那是一個三進院落的大宅，雖已年久失修，但是祖上留下的這份家業，在老家可算是數一數二的深宅大院了。秦文韜小時候經常跟隨父親回鄉祭祖，每次都少不了要去托付給了遠房親戚照看的祖屋看看，他知道這是他們秦家的根。小時候的他對祖屋唯一留下的印象的就是一個大字，那要是在這院裏捉迷藏，誰還能找得到他呀。祖居就在惠山腳下，離太湖也不遠，緊鄰本家的一個祠堂，後來政府以此為基礎修建了一個園林式公園。常聽父親嘮叨，祖輩中出過歷代名人，在惠山上還有先祖的墓碑，但一直沒有機會前去尋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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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爸爸是幫子心切，一心想著幫兒子解決經濟上的負擔，變賣早已無人居住的老家祖屋是唯一可行的辦法。秦爸爸正是為了尋找買家而來，盡快賣掉祖居就能幫兒子籌措一筆創業需要的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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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爸爸從遠房親戚手裏接過大門的鑰匙，進到了祖屋裏面，多少年沒有人居住了，裏面的舊家具都已不知去向，不用說都知道早已被鄉裏鄉親們搬回自己家裏去了。原來墻上掛著的幾幅祖上留下的山水長軸，哪裏還有蹤影！這讓父親心裏氣惱，看著身邊的遠房親戚真想發作罵出聲來，但是一轉念，想到出售房子還得請人幫忙，只好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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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麼一念之間，秦爸爸做出了這輩子最欠考慮的事，賣掉了祖屋，從此再也難有牽掛了！秦文韜後來只要想起這件事情來，心裏就會為此痛苦傷感，要不是看在父親完全是為了想要幫助自己創業才會出此下策，可能早就爆發一場家庭戰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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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節   好事多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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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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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沒有想到自己的創業沖動，會在經歷了一場非典疫情之後變成了一場家庭危機，而這危機的沖突雙方竟然是父子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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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爸爸愛子心切，眼看著兒子租房裝修診所，采購設備，招聘人馬，每天都在往裏面砸錢，卻無分文收入，這不是坐吃山空嗎，心裏不免焦急。再加上本以為兒子回了國，就能享受一家人的天倫之樂，卻沒曾想孫女遠在廣州已經兩年多了，心裏更加郁悶。思慮再三，還是決定要幫兒子一把，回了一趟老家，賣掉了祖屋。買家是一位有點沾親帶故的遠房親戚，這些年開工廠成了鎮裏的有錢人，覬覦占地大背山面水的秦家老宅很久了，出的價比市場價高了一些。鄉下辦事，沒有那麼嚴謹，無非是寫一封轉讓協議，雙方簽字畫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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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秦爸爸心情矛盾地回到上海，沒曾想卻爆發了父子間的不愉快。秦文韜萬萬沒有想到父親竟然不和自己商量就賣掉了老家的祖居，而且還自以為是地為了幫助自己渡過創業難關！這讓秦文韜的自尊心受到極大的刺痛，讓他感到自己一下子成了褻瀆祖宗的罪人，成了失去祖居的敗家子，這如何能夠接受得了！激怒攻心，就口不擇言地對自己的父親說了一些不好聽的話，惹得秦媽媽兩邊相勸，也只能多數落兒子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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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秦文韜本來是非常尊重父親的孝順兒子，並且總是想著通過自己的努力來給父母長臉，讓家人為自己的成就感到驕傲，而現在卻變成了連累家人，讓家裏失去祖產的人了，這讓他倍感痛苦，心裏無法平靜下來。這天在家裏餐桌上鬧了個不歡而散，心情郁悶，獨自一人來到陸家嘴一條內街上的日式居酒屋點了幾個小菜，配著一杯烏龍海（烏龍茶加燒酒）消愁。這家店他常來，店長兼主廚早就是老熟人了，問了一句要不要來份主食，秦文韜搖了搖頭，表示已經吃過晚餐。這讓店老板有點詫異，他平時見到的秦醫生都是來吃飯或者宵夜的，從沒見過他晚飯後來店裏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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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獨斟獨酌，盯著吧臺後面正在手捏壽司的店老大，眼神無光，眼前浮現的都是無錫惠山腳下老宅的影像。他雖然從記事起就覺得自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上海孩子，但是早就知道父親的老家在無錫。他忘了第一次跟父親回鄉下自己幾歲，但是清晰記得和父親第一次沿著土路爬上惠山的情景。父親指著山下一座村莊說過，那是我們祖祖輩輩的家。來到山下，跟著父親走進一座空無一人的院落，因為無人居住，雜草已經有一個多人高了。繞到後院，有座荒廢的池塘，池塘邊上有座太湖石的假山，雖沒有在城隍廟裏見過的大假山那麼高大，但都屬於玲瓏剔透的太湖石頭。院裏還有不少大樹，長得粗壯高大，好像是些果樹，卻叫不上名來。剩下的就是一排排房間，雖然已經殘舊，但還算結實。這些祖居的景象，留在他心裏已經幾十年了，可現在卻要從記憶中被剝奪走了，一時之間心潮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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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時光的回憶總是遙遠又溫馨，在那個交通不便又缺乏旅遊意識的年代，能夠讓秦文韜的生活增添新鮮感的點滴記憶基本上都集中在和父親的鄉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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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店裏的背景音樂恰好響起鄧麗君的《小村之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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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的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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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的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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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常出現在我的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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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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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回到了我難忘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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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聽過這首歌曲中文和日文兩個版本的演唱，一代歌後鄧麗君唱出了遊子思鄉的款款深情，身在異國他鄉的時候，只要聽見這首曲子的旋律，就會有思鄉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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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鄉土的溫潤，樸實中透著文氣的灰白建築，彎彎的河道，裊裊的炊煙，就像石刻一樣刻在了心坎裏。今晚再次聽到這歌聲，心裏不禁升起對兒時在回鄉時所見所聞的思戀，感慨萬千，有些難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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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從未見過自己的親祖父，確切地說，是從未擁有過爺爺。小時候看見相伴成趣的別家爺孫，心中常會羨慕，但是當著父親的面，是絕口不提爺爺這兩個字的。只因爺爺早在父親尚未成年時就已撒手人寰，父親在少年時曾經歷過痛失至親的哀痛。也許隨著歲月流逝，留在腦海裏的印象會變得模糊，但是刻在心上的思念絕不會變淡。所以在秦文韜的記憶中，父親總是隔一段時間就會提及老家和那荒蕪的老宅，仿佛是在用回想輕撫當年的記憶，對老宅的每一個角落還是記得如此清晰。後來隨著年齡漸長，漸漸明白這是父親對爺爺的思念，都化作對老宅的記憶之中，那是一份沈甸甸的情感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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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成年之後的秦文韜曾好幾次獨自一人尋訪過父親的老宅，沒有鑰匙進門，只能圍著老宅轉上幾圈。也向近鄰打聽過過老宅主人的情況，有過一些道聽途說。據說秦家幾代都是鄉紳，祖上多人高中進士，數代在朝廷為官，曾經顯赫一時。直到民國早期，仍然是鄉裏書香門第，文名遠播。最後一位主人結廬山下，棋琴書畫遠近聞名。誰知天妒英才，不幸英年早逝，孤兒寡母不得已遠走上海，投靠親戚而去。當年房內家具字畫頗多，可惜文革期間數度被抄四舊，早被鄉民洗劫一空，院內江南園林早已荒蕪，只剩殘舊空房一座了。這麼一座承載著家族歷史的宅院，怎麼能說賣就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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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醫生，店裏打烊了！”等到店老板輕輕搖醒醉倒吧臺上的秦文韜，店內已經空無一人。店老板知道今晚秦醫生舉止有異，定有難言之隱，切膚之痛，否則哪能如此失態。所以一直沒有打擾，而是等到客人都已離去，員工也下班之後才來叫醒，並好心地叫了一輛出租車送秦醫生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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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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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秦文韜睡了一個懶覺，沒有再和父親說什麼，吃了點早餐就回診所去了。現在最需要的沒有比早日開業更重要的了，必須爭取盡快拿到開業許可才行。為此他在診所給卓大姐撥了一個電話，看看能不能請她幫忙側面了解一下審批進展。卓大姐是秦文韜創業的堅定支持者，也是最早向秦文韜提出開診所建議的老病人。誰知電話那頭好像很遙遠，卓大姐居然不在國內而在美國。秦文韜急忙為時差表達歉意，卓大家說知道情況了，等她回到國內後立即幫忙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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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放下電話，律師就打來了電話，通報和秦文韜的老東家就競業協議基本達成了和解，主要是因為診所並未開張，自然也就不存在形成競爭和挖老病人墻角的事了。這倒是意料之中的好消息，讓秦文韜有些沮喪的心情有了一點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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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他又給遠在廣州的林雙打了一個電話，商量看什麼時候把母女倆接來上海，小晨必須要來上海讀書了，不能再拖了。他經過昨晚和父親的沖突，原本還有些猶豫，但現在心裏已經下了決心，還是想快點把母女倆接到上海來，自己租房子住，兩代人的思維難以將就，否則難保不會弄出難以收場的爛攤子來。但是電話那頭林雙好像很為難，眼見9月份開學臨近，上海的學校也沒有落實到位，加上姥爺視孫女簡直如掌上明珠，還得做做工作。秦文韜也知道這些實際情況需要時間來準備和解決，但是今天心裏不順暢，說話的態度有些生硬，語氣聽起來不想平時那麼平和，這倒是讓林雙有些擔心。她還不知道昨晚秦家父子為了賣掉鄉下老宅鬧得不歡而散，只是覺得這段時間丈夫身上的壓力太大了，很想早點到上海來幫丈夫分擔一下，盡量幫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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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原本是不管家裏錢糧的甩手掌櫃，凡事都由林雙一手操持家務事，但是自從進入創辦診所以來，一直處於只出不進的狀態，大的支出是做了預算的，租金，設備和前幾個月的人工等都有考慮進去，因為決定暫不買自住的房子，原本手頭還是比較寬裕的，但是連續好幾個月停工，團隊已經到位兩個來月了，工資一直照付，漸有坐吃山空的感覺。診所還沒有請專職財務，因為秦文韜打算等妻子來了由她暫時代理一下。他並不想弄成夫妻老婆店，但是總覺得這方面還是要尊重太太為好，等以後走上軌道了再請專職財務不遲。他讓小顏拿來了診所籌建至今的流水帳，自己一個人拿著計算機一項項地加了一遍，不算不要緊，算清楚了嚇一跳，原來即便算上美國房子出租的收入，滿打滿算也就只能再支撐半年時間了，這還沒有包括上海租房和女兒入讀國際學校的費用。怪不得父親會急著賣掉老宅，原來比自己更明白家裏的財務情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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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的頭腦好像被潑了一盆冷水，反倒是清醒了。如果運氣真的差到周轉不靈的時候，果真要請程露出手幫忙嗎？不，秦文韜很快否定了這樣的念頭。現在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再說這也不符合他的個性，如果真的需要程露幫忙，也會以一部分診所的股份作為交換的。秦文韜想到了向銀行貸款。根據他在美國買房的經驗，他也是申請了房貸的，這在美國是慣例，現在還是在以租金來還每個月的分期付款，幸好因為首付給得相對多些，每月還會有些結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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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當時博士之家成立時，隨多位市裏政要一起來的還有幾位國有銀行的行長，主要是來宣講國家支持創業的政策和銀行發放貸款可以提供優惠利率。秦文韜很容易從名片冊裏找到這幾位行長的名片，找了其中一位當時聊得還算不錯的行長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對方很客氣，雖然兩年多沒有聯系過，但是他還記得，很客氣地說願意幫忙。秦文韜說明了意圖，對方直接了當地說了診所如果是個體戶，銀行一般情況下不會發放貸款。但是他提供了一個政策，如果在回國留學生創業園裏創辦企業，再以企業的名義設置診所的話，就能享受國家扶持海歸人才創業的優惠政策，還能免除若幹年的辦公室租金和減免企業所得稅等優惠。還有這麼好的事情？秦文韜後悔在創業前沒能了解清楚這些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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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事情，作為開發區的老總應該最為清楚了，秦文韜很自然想到了張誠飛。撥了電話過去，竟然先被對方揄挪了幾句：“文韜你還虧的是博士之家的創始人之一啊，咨詢政策方面的事本來就是博士之家的服務項目啊，這不是自己人不進自家門嗎！當時就應該提醒你的。但是你是創辦醫療機構，按要求必須得跟科技創新掛上鉤才比較自然，但這肯定是可以操作的。你來吧，我讓王經理幫你，國家給的政策和支持就是為你這些自主創業的大博士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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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王經理專業的指點，很快就理順了關系，先在開發區的孵化基地註冊一家醫療相關的科技公司，再以這家公司的名義投資一家口腔門診部，就能符合國家政策，享受政策帶來的優惠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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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的很多天，秦文韜一直在博士之家王經理的具體指導下，從創業計劃書開始做了重新調整，以最快速度在開發區落了地，搖身一變成了一家空頭海歸科技創新企業，種種操作果然套路多多和機關重重，讓人眼花繚亂。隨之而來的是收獲不少政策紅利帶來的好處和實惠，最關鍵的是，拿到了一筆數目雖然不大的啟動資金，但卻可解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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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突然發現，已經回國快三年的自己，原來還只是一只尚未融入社會的菜鳥，還沒有從自己理想的象牙塔裏走出來，對於政府的種種看似效率不高，其實熱誠似火的支持創業政策和措施居然置若罔聞，毫不敏感，真有點辜負了政府的好意。他突然有種沖動，想要在博士之家這樣的場所，面向有誌於創業的夥伴們做一場分享報告，說說自己走過的彎路，讓大家得到一些參考，少走一些彎路，早點進入創業的佳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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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是這樣想，但是眼下最要緊做的不是跟誰去分享，還是準備診所開診前的沖刺要緊。前一段時間和小顏一起策劃的開業慶典設想，結果就以上午和下午各一場主題沙龍的形式定了下來。大致方案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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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午擬和牙科界同行進行交流，定的題目是《開業夢想，你也可以擁有》，敞開式分享開業的心路歷程，希望對後來者有所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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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茶歇時間會有參觀診所和自由交流的環節，這樣也能滿足不少同行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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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下午是以親朋好友以及老病人為對象的口腔健康沙龍《誰都需要一位牙醫朋友》，主要宣傳牙科全科健康管理的理念，並通過這樣的交流，發現和積累潛在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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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回到國內執業之後，秦文韜一直在陸家嘴地區工作和生活。他喜歡這片開放的熱土，周圍的事物總是呈現著一種積極向上的狀態。裝飾考究的現代商廈在不斷增多，櫥窗中展現的精致商品引領著時尚潮流。尤其是從走在街上，徜徉在商場的人們臉上，已經找不到從前那個年代的憂郁和麻木，取而代之的是寫滿著當下的自信和對未來的憧憬。這種感覺在秦文韜剛出國沒多久的東京街頭和後來的大洋彼岸都曾有過，這是當年的中國人尚未達到的生活狀態。而如今在自己的家鄉，看到越來越多個性越發分明，臉上更多自信笑容的同胞，讓他心裏感覺舒坦。看來只要國家經濟發展，物質足以支撐精神欲求的時候，不管是哪一個國家，何種文化底下的國民，追求美好生活的心願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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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長期按部就班生活在這座城市裏的人們，未必會有如此強烈的感覺。在成長過程中留下的貧困印記，註定不會讓人相信世界可以在朝夕之間變得美好。如今的上海，大多數人的思維依然取決於你下了班之後回到的生活常態。一個打扮入流的白領，在辦公室裏朝九晚五的時間裏呈現出積極進取的一面，但是下班後回到偏離市區的家裏，面對的就是鍋碗瓢盆的真實生活，甚至還會有一地雞毛的茍且。就說秦文韜自己，每天擠地鐵回到位於莘莊的父母家的小區，雖然能夠感受到遠親不如近鄰的親切溫暖，但也時常會被隔壁鄰居家為了油鹽醬醋引起的爭吵驚嚇到。他在家裏和樓下聽得最多的，就是走幾條街可以買到便宜幾塊錢的大米油鹽之類的對話。這裏跟陸家嘴相比，完全是一座城市中呈現出來的冰火兩極，需要心理上刻意調整才能做到自由切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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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不想這麼累，而且也意識到腳踩兩頭船容易兩頭不靠岸，甚至會有翻船的風險。既然在陸家嘴的高端寫字樓裏開設診所，就意味著只能選擇擁有相似價值觀和生活品味的人群作為打交道的對象。自己首先必須進行這樣的心理調整，而且還要讓自己的同事們都有這樣的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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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滔從幾年前在LIMC醫療中心創設牙科中心時就曾收羅了公立醫院實行的政府醫療指導定價進行研究，他完全理解這樣的定價基於市民最基本的醫療需求，具有公益屬性，而且也是公立醫療的義務和責任所在，因此不得不對服務品質做出某種犧牲。但是私立診療無須如此，它是通過雙向選擇，形成醫患雙方之間的某種互助關系，或者說是締結一種服務合約，只要這種關系能夠維持下午，那就意味著達成了供需平衡，這在國外再平常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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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明白了這些，秦文韜不再糾結，決定基本沿用他在LIMC醫療中心牙科設定的診療價格體系，並向診所的同事們說明高收費診療項目基於以下的幾條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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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但凡需要更專業的醫療知識和技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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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需要醫生診療過程中耗費時間和精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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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需要在診療過程中面對病人和醫生雙方更高風險的診療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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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些僅靠檢查設備、材料加工以及可以簡單重復的診療項目，設定相對低價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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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為診療設定了門檻：收取一定的出診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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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才能體現對醫療對醫生專業的基本尊重。也就是說，DC牙科從一開始就以尊重醫療和專業價值為準繩。既然沒有公立醫院為所有人服務的本事，那就盡量保持醫療服務品質的一致性。這就像設有一道門，診療前醫患溝通就像一把鑰匙，讓做好準備的病人自己決定開門進來。這樣反而有益於彼此長久相處，建立互信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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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把這個困擾已久的問題想明白，秦文韜就能根據自身的診療能力和服務定位，勾勒出診所將要服務的定位人群的畫像。這樣的好處是，員工只需要用一張坦誠的面孔，自然得體地為需求類似的病人提供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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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秦文韜的理解，醫療雖有服務元素，但絕不等同於服務，更不能讓服務淩駕醫療。商業提倡的服務，從本質上是放低自己身段或擡高服務對象的行為，而醫療是在醫患平等相處的基礎上，由醫務工作者提供居高臨下的專業診療。醫療服務雖然也會產生診療費費用，但是病人不是消費者，不能以付錢多少來主張自己的權利，而是應該通過信賴醫療和尊重醫生獲得合理的醫療照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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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對貫徹這樣的行醫理念有著熱切的憧憬，並深信會讓信任他的病人群體獲得更好的醫療品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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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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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今天請來了以前合作過幾次的一家生活時尚雜誌編輯秦嵐來交流，其實是請她來做一期訪談，出一期診所采訪專稿，同來的工作人員已經在房間裏架設好了攝影器材。秦嵐本人就是一位時尚達人，曾在英國倫敦專修傳媒，回國後在電視臺做了幾年節目策劃，無法忍受官媒職場的拘束，後來加盟這家面向外籍和本地精英階層的時尚資訊雜誌，如今已經坐到了副主編的位置。秦文韜還是在剛入職LIMC醫療中心後不久參加美商會春季舞會上結識的她，此後應邀在這本月刊上刊登過幾篇宣教口腔健康的軟文，一直有些聯系。其實此類雜誌的主要收入就是來自客戶刊登的廣告，但是秦文韜一直對醫療廣告十分謹慎，只在雜誌上學過知識性文章，並未專門做過推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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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如今情形發生了變化，秦文韜已經想好了服務特定病人的診所定位，主動廣而告之就成了積極進取的需要。秦文韜本來只想先和秦嵐打個招呼，通報一下診所準備工作的進程，但是秦嵐很快就準備好了一份項目策劃方案，配合診所推廣。她了解秦文韜不想直接通過刊登廣告吸引眼球，所以特地建議安排了今天的采訪對談，這樣可以以雜誌介紹秦醫生的行醫理念和這他幾年在上海積累的名聲，隨後再根據反響推介他的口腔健康沙龍，自然而然地打開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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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其實也是秦嵐第一次來到秦醫生的新診所，她特地穿著一身淡粉色上裝，白色的長褲，系著一條金色腰帶，很顯身材。秦文韜今天也不敢怠慢，雖然還是一身職場風的西裝，但是特地紮了一個亞紅色領結，有些自然卷的頭發梳理整齊後上了一些發膠，照了照鏡子才出來的，十足的醫生風範。老熟人見面，兩人又都是上海人，而且同姓，平常見面經常兄妹相稱，先來幾句英語滬語夾雜的玩笑話，顯得很是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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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帶著她環診所走了一圈，秦嵐突然發現了一個情況，“咦，為什麼沒有院長辦公室啊？”她來回走了一圈，看見所有面向浦西景色的房間只有四間診室，還有一間稍大點的房間就是會議室了，已經架好了攝影設備，權作采訪的場地，可就是沒有看到寫著院長辦公室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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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笑笑，“醫生的辦公室就是病人的診室啊，哪裏還需要專門的辦公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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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身後的顏晶說道：“原來會議室有一半面積是設計成秦院長辦公室的，可是院長還是把整個地方都讓給了同事們做休息室了，需要的時候就成了會議室。院長自己只能在最頂頭那間診室放了個小桌子湊合，我們都覺得過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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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笑著說：“不委屈，以後掙錢了再租大點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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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談在輕松愉快的氛圍中進行，秦嵐好奇秦文韜的創業決定：“秦大哥您那麼好的學歷背景，怎麼就一根筋地想要自我創業，而不是進入醫學院或大醫院某個一官半職呢？即便不說學術地位和成就，到時再出來開設診所起點也會更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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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只是笑著回答：“你覺得我還來得及到公立體系裏鍍金嗎？可是我的病人等不及啊！”隨後他把所做的市場調查和這幾年在陸家嘴行醫時接觸到的人和事做了分享，然後把話題推回到秦嵐這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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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你們這樣的時尚雜誌，是先有時尚等著你去發現呢，還是主動去引領時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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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嵐點頭稱是，心裏不僅有了答案，也對秦醫生的理念和責任感多了一份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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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秦嵐若有所思，想起自己曾經在電視臺的經歷，雖說為自己積累了一定的工作經驗和人脈，但是正因為理念無法契合，曾經內心有過掙紮，後來痛定思痛，才告別了官媒，現在不但不後悔自己當時的抉擇，反而有了自己可以拓展的職業空間。想到這些，有些為自己剛才的提問後悔，顯得自己太不了解這位自己仰慕的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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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並沒有註意到秦嵐的表情變化，還在興致勃勃地暢談病人的定位和全科的思維。秦嵐被他滿腔的熱誠所感染，心裏在重復著秦文韜反復強調的話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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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不僅看病，更多的是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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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會看病沒什麼了不起，讓自己管理的一群人不得病才是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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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一個病人心裏不留著一塊地方給病人？但不是每一個醫生都能走進去，能在病人心裏留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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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自己有這樣的好醫生管理健康該有多好啊！秦嵐心裏突然有了這樣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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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談圓滿結束，按照秦嵐的話來說，這是一次最融洽的訪談，也是一次深受觸動的交流，讓她似乎對醫療有了一次全新的認識，受益匪淺。其實對於秦文韜來說，這是又一次傳遞自己行醫理念的機會，並沒有想要刻意表達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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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談雖已結束，兩個人還在聊個沒完，居然聊出了不少相互認識的朋友，其中就有程露這位上海時尚界的名人。那可是秦嵐崇拜的對象，原來還是秦醫生青梅竹馬的發小，不禁有些八卦：“我看你們絕對是郎才女貌，原來從小就青梅竹馬，有沒有在一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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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只是說了句，他是程露老公的好朋友，秦嵐只得知趣地打住。倒是秦文韜聽秦嵐說了不少程露在上海的風雲歷史，補充了他對程露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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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嵐回去後就給程露打去了電話，興奮地告訴她今天為自己欣賞的男神做了訪談，讓程露猜猜看是？就是阿姐你不幸錯過的好男人。弄得程露一頭霧水：“阿嵐你今天是不是犯花癡病了吧，再不正經我可就掛電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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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嵐在電話裏咯咯咯咯地笑著，把程露弄得莫名其妙。等到秦嵐一五一十地把今天采訪秦文韜的過程和聊的事情和盤托出，程露嘴上說著：“你別亂說啊，他這個人死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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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嵐聽得出這幾句話的含義，似乎證實了心中猜想，但她不敢造次，見好就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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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露聽秦嵐這麼一說，倒是放下心來了，這段時間她是有和林雙聊過，感覺林雙也不是很清楚秦文韜的進展情況，好像是遇到了一些困難，正想著怎麼才能幫上些忙，但今天聽秦嵐這麼誇張地介紹，倒是可以放下心來了。她問了診所開張的具體時間，心裏盤算著送上什麼禮物才能表達祝賀之意，又不會傷到這位一根筋的發小的自尊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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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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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施虐了大半年，到了6、7月份已成強弩之末，終於在8月中旬傳來了好消息，全球非典疫情宣告結束。這場由中國廣東首先確診第一例的嚴重急性呼吸綜合癥的惡性傳染病，在半年多的時間裏傳至世界各地，造成上千人致死的嚴重後果，卻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銷聲匿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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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此後的一段時間裏，民眾依然心有余悸，市場信心需要慢慢恢復。診所所在大樓裏的公司都已重新上班，陸家嘴終於又恢復了之前的熱鬧景象。一時遭到中斷和凍結的各項審批也開始陸續放開，診所開診指日可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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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損失了好幾個月的租金和支付員工的薪資讓秦文韜倍受壓力，但是也因此有了開診前練兵的足夠時間，經過秦文韜每周一次的親自培訓，各個崗位已經是滿員狀態，所有流程都已經反復演練，各項工作職責得到明確，大家躍躍欲試，都盼著正式開診的這一天盡快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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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臺已經將開診後的預約排滿了三個星期，這還只是有意向的病人，說不定還會有人帶著自己的親友一起前來呢。兵馬未動，糧草已備，這讓秦文韜有了更多底氣。加上公司獲得了一些政策紅利，不僅得到一些資金資助，還會有幾年的稅務減免，秦文韜粗粗算了一下，這樣起碼可以抵掉這好幾個月無法開業的損失，心裏稍感寬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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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又親自去了一趟浦東新區衛生局詢問審批進度，得到了明確的承諾，已經上報給了局長，沒有特殊情況的話一兩個星期後就會發出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了。他第一時間向林雙報告了好消息，商量著定一個合適的時間，請她來上海剪彩，見證夢想成真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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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到有不少老病人是外籍人士，9月份國際學校開學前才會陸續回來，幾經商量，不如就定8月30日周六舉辦開業慶典。秦文韜向診所全體員工預告了開業時間和安排，大家終於等來了這盼望已久的時刻，竟然都相擁歡呼，雀躍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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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個星期，診所的所有人員根據開業典禮的流程安排，每個人都領好了自己的工作，開始歡快地進入各項準備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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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程露也從林雙那裏得知了好消息，專程來了一趟診所提前表示祝賀，而且還帶來了一位助手，是一位專業的策劃總監，由他來幫助策劃和提供開業慶典的流程安排。程露不由秦文韜說出拒絕的話，直截了當地說：“這是和林雙說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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拗不過，秦文韜想說幾句客氣話，程露一句“這麼個小事情還不讓做啊，你也太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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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得秦文韜只能說恭敬不如從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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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程露是早就想好了的，今天有備而來。她關照那位策劃總監：“這段時間公司的事情都不要管，這裏就交給你了，一切聽秦院長的吩咐，但開銷都向我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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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知道爭也沒用，幹脆就由她吩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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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總監還真不簡單，只用了一天的功夫，和每一位員工都談了一次話，下班前就拿出了一個方案，分為三個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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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醫生學術專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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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口腔健康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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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開業自助酒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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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會場海報布置到音響設備安裝，到邀請嘉賓名單和演講環節，都有指定的執行負責人，並且還要請專業的主持人來主持開業晚會，就連禮儀接待員都安排好了，全由程露公司的現役模特客串。但是費用這一項被刻意隱去了，應該是程露特地關照過由她公司贊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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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開業自助酒會沒有安排到酒樓聚餐，就利用診所的場地來辦。策劃總監的這個建議很合秦文韜的心意，這樣可以增加客人熟悉診所的機會，留下更深刻印象。只是食物從何而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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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不得不同意這麼好的方案，當然這些還不是全部，包括診所的VR設計和相應的全套宣傳印刷品都將統一設計制作，這可是解決大問題了！這段時間其實秦文韜一直在為此絞盡腦汁，這種專業活實在太難了，現在有高人在旁指導，而且還分文不取，這讓秦文韜又是感激又是過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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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一周，所有設計樣稿都已送到秦文韜的案頭，幾乎完全體現了他跟策劃總監帶來的設計師幾次交流的設計細節，專業人士的工作效率真是高啊。所有的設計都統一成了一致的風格，就連禮品袋和作為禮品送出的折疊傘上都有診所的Logo。Logo一旦得到確認，就會專門註冊成商標，就能獨家使用了。這些秦文韜根本沒想到過，果然專業就是專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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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8月下旬，顏經理終於從衛生局拿到了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加上之前早就辦妥了工商註冊等證書，都專門定做了鏡框，由Tony，就是小何醫生，興高采烈地掛到了前臺一側墻上顯眼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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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意味著從這一天起，DC牙醫診所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開業行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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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當即建議，第二天就開始接診比較急迫的病人吧，前臺聽到這個建議當即表示贊同，因為她們已經給不少早就想來看牙的病人說了無數次抱歉了，這下可好了，那些等不及的病人終於能夠如願以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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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開業典禮的前一天，診所尚未正式對外宣布開業，卻已經迎來了開門紅，已經為幾十名病人做了必要的治療。統計了一下這一個多禮拜的診療收入，如果加上一些病人的預付款，已經夠這個月的基本開銷了。當然秦文韜沒有計算自己的所得，這是他和員工的約定，他一定是最後一個有收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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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業典禮已經經過了彩排，林雙特地把女兒也帶來了上海，她是想讓女兒親眼見證爸爸事業的開始，讓她為爸爸自豪。萬事俱備，只等明天開張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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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節   夢想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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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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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今天一大早就來診所，才到大樓轉角，就見到指引牌和擔任迎賓的診所同事，趕緊上前問吃了早餐沒有？同事回答說有專人買了早餐回宿舍，大家都吃得飽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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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到大堂，給人一種包場的感覺，擺著十多個寫有贈送嘉賓名牌和祝福語的花籃。與外面指引牌色調一致的背景墻上，有一張放大的秦文韜和同事們在前臺迎候客人的大幅照片，有種直接走進診所門口的感覺，顯得十分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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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候在大堂的顏經理帶著一位前臺同事過來打招呼，聽到院長的誇獎，解釋說這是程露派來的那位策劃總監的創意。這寫字樓裏好幾十層的，上百家的公司，怎麼也得先混個臉熟啊！你看，過了今天，這個樓裏的所有人就都認識秦院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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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心裏很滿意，嘴上還是說：“就這一天哪裏能記得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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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住的，因為今天每一位乘坐電梯上樓的人都會收到一個禮品袋，除了一盒牙線這樣的小禮物，還有一份介紹診所的小冊子和一張體驗券。”顏晶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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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只送牙線不送牙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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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很多人不懂得用牙線，就請他們來診所由醫生護士免費為他們解答。這樣他們就會來診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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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想得那麼細致啊，秦文韜對那位總監的策劃邏輯越發佩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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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來到診所的樓層，延續著樓下的感覺，施妮和幾位女同事守候在前臺，個個都精心打扮過，妝容和平時很是不同。果然又是程露的傑作，早上專門派了她的禦用化妝師來為所有的女同事化妝，並且專門帶來了一堆化妝品，還答應專門找時間來給大家上化妝課，這可把姑娘們樂壞了。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轉而一想，又覺得這太好了，他心目中的診所就是要有品味，女員工的靚妝不僅體現尊重，也是時尚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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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自己今天也是有準備而來，西裝筆挺，紮了一條紅藍相間的條紋領帶，還第一次在胸前的口袋塞入一塊藍色的絲綢手帕，顯得紳士範十足。其實這是秦文韜已經養成養成的習慣，醫生在正式場合就是要有所講究，像醫學會開會或上臺講演這些場合，盡可能正裝以顯正式，以體現職業的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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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功能房間變戲法似地布置成了有著演講舞臺的課室，講臺上擺著一盆鮮花，不知誰插的，十分的喜慶搶眼。銀幕已經放下，投影儀射出的光束投射著今天秦文韜演講的主題《開業夢想，你也可以擁有》。秦文韜試著用翻頁筆翻動著頁面，看著PPT上展現的一張張身處哈佛大學醫學院和診所拍的一些工作照，以及更早期在日本求學時的一些場景，心情有些難以平靜！奮鬥至今，不就是為了今天嗎，而今天又將是一個新的開始，希望今後更多同行也能實現他們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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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之後，會議室裏三十來個位子已經座無虛席，同事們不得不搬來診所裏所有可以移動的椅子，還是無法安置所有的聽課人員。不少人只能站在後排和擁堵在門口了，看來有不少醫生是不約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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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我實現一個牙醫的夢想的時刻，明天，相信你們中會有更多人像我一樣實現自己的開業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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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提前了幾分鐘結束了他的演講，因為他看見起碼來多了一倍的同行，很多人站在門外，實在過意不去，盡可能地加快了說話的速度，顯得有點趕。他請各位同行隨意走走看看，他樂意和大家繼續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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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工作人員進來調整了桌椅，鋪上了桌布，端上了果盆和茶點，變成了派對的場景，這樣房間立即變得沒有那麼局促，可以面對面交流了。很多人上前來要求和秦文韜合影，他都盡量禮貌地滿足了。也有一些醫生去了診所各處照相，場面有些失控，但也只能由得他們了。秦文韜耐心地和想跟他討論的同行們交流著，也不得不回應一些他難以回答的問題，總有一些人無所顧忌觸碰他人的私隱。他能理解大家的求知欲望，但明顯感覺的某些人有些粗鄙，提問和說話的方式令人不快，缺乏做醫生最起碼的優雅談吐，不禁有些驚訝，他們平時是怎麼跟病人交流溝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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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來的大都是私立（國內更多稱之為民營）診所的從業醫生，都已經留下聯系方式，便於今後聯絡。大家對這樣的交流方式頗為新奇，也很感興趣，對什麼叫私立診所有了更多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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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會之後，顏晶有點神秘地說道：“院長，我觀察了一下，來這麼正式的場合，居然沒有一位男醫生穿西裝打領帶的！還有，有兩個男的跑到走廊抽煙，幸好被我們的人及時制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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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是讓秦文韜有些意外，再結合上午交流過程中聽到的一些不禮貌的提問，心裏有些無奈，不禁搖了搖頭，這確實和他在國外接觸過的同行有很大的差距。這讓心裏產生了一個念頭，希望有機會可以搭建一個醫生交流平臺，先影響一小批同行。要盡快提升醫生的素養才行，否則怎麼能得到病人的尊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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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午餐時間，桌上已經擺滿了食物。秦文韜還以為是誰叫的外賣這麼豪華，原來是程露讓老洋房私房菜館專門送來的賀喜午餐，也為犒勞辛勞的同事們。這樣的周到安排讓秦文韜驚喜，同事們更是喜笑顏開。大家一起吃著聊著，每個人都像過節似地開心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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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誰都沒時間休息，用完午餐後又開始變陣了，沒一會，上午的會議室隨意組合成了變成了星巴克咖啡店，每張桌上都擺上了下午茶的點心，窗臺前的長條桌上不僅有水果盤和糖果，還安放著咖啡機和熱茶壺，以及印有診所Logo的紙杯。和上午一樣，銀幕上投影著秦文韜下午的要和嘉賓們分享題目《誰都需要一位牙醫朋友》。但是講臺已經被撤下，秦文韜希望下午的活動不是演講，而是面對面的開放式交流，這樣更顯平等和無拘無束。他特意摘下領帶和前胸口袋裏的手帕，還解開了襯衣的第一個扣子，盡量顯得自然隨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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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有個小插曲，不知道是哪一個樓層的一位女白領來到診所，詢問今天有沒有開診，她想來體驗一下。原來她在禮品袋裏發現了一張作為禮券送出的免費護牙咨詢券，那是為護士指導使用牙線準備的。小李趕緊給她安排了一間房間，對著鏡子認認真真地教了這位女生怎麼使用牙線，做了一次牙線的科普。然後感謝她成為正式開張當天第一位客人，又送了她一盒禮品裝牙刷和牙膏，對彼此都算是意外收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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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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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活動請了一些老病人以及他們的朋友來現場互動交流。客人一走進診所，就是一個敞開式的候診空間，因地制宜地擺放著沙發和茶幾，有些有遮擋，有些完全敞開，墻邊有自助飲料臺，風格有點咖啡館的親和感覺，候診區域可以因個人或家庭人數變化而隨意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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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最初的設計稿把候診空間設計成了幾個咨詢房間，那是馬克按照西方的思維，出於尊重個人隱私的需要，但是因為空間不夠，分割後顯得局促還遮擋光線。這時候星巴克咖啡進入中國不久，這讓美國早已司空見慣的咖啡文化開始在中國的沿海城市流行起來，成了時尚人士喜歡打卡的地方。秦文韜作為星巴克的忠實擁躉，在美國時就喜歡上了這種松散隨和的氛圍，他一直想把這種氣氛帶到診所來，讓病人的緊張情緒得到一些緩解，也有利於病人彼此有機會交流，變同病相憐為相互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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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直是秦文韜的理念，診所不僅是看病的地方，還可以有家庭般的溫馨，這正是家庭牙醫（Family   Dentist）的含義所在。診所員工和病人之間，病人和病人之間，都應該形成家庭成員之間那種相互信任和支持的關系，甚至還可以資源分享，彼此結識成社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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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今天舉辦健康沙龍的多功能室就是按照秦文韜的要求，盡可能安排成很像前臺候診區的樣子，讓人有種在星巴克咖啡店裏閑坐聊天的感覺。來的客人中有人獨自而來，也有攜家帶口來的，中外人士都有，男女老少濟濟一堂，大家自助拿了飲料和小食，彼此已經聊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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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開了一個頭，表示了對大家光臨捧場的感謝，“這裏以後就是你們大家的牙齒健康之家了！”就有人鼓起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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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接著為裝修期間受到非典疫情影響，直到今天才對大家開放表示了歉意，然後切入了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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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榮幸成為大家的家庭牙醫，我不把你們當作衣食父母，而是相互支持的好朋友，大家同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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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不願意有一位醫生朋友呢，秦文韜看到大家都在點頭示意，就接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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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做朋友就做一輩子的朋友，我能為大家做的，就是做大家牙齒的健康管家，請你們就像來訪問老朋友一樣隨時來咨詢，定期來保養，我一定對得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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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卓，我姐姐早已經是秦醫生的老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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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獨自來的男士開口說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寬臉龐上架著一副深色寬邊眼鏡架，身材不高，但寬闊的肩膀顯得人很敦實。秦文韜聽說了卓大姐今天安排了商業活動時間上有沖突來不了，誰知道她還是派了自己的弟弟來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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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歡迎了，我看到您就覺得在哪兒見過，您和卓大姐還真長得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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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迎上去右手握著卓先生的手，左手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這是美國那邊常有的男人之間打招呼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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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看見從卓先生遞過來的名片上寫著：卓威廉，工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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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叫我卓工，朋友叫我威廉。”想來此位仁兄應該已經入了外籍，名字都已入鄉隨俗了，但是自稱工程師的人倒是沒幾個，一時無暇細聊，先聽聽這位卓工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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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很多人一樣，出國之前是牙盲，文盲的盲，除了每天刷牙，其他什麼都不幹。後來跟老美們相處久了，聽著他們常說的話就是預約了牙醫，而且很頻繁，好像成了生活的一部分。當時還覺得奇怪，沒病去看醫生幹嗎？後來牙齒出過一次大問題，買了一次教訓後才勉強隨鄉入俗。但我回國好久了，國內只有看病的醫院，很難找到做保健的診所，我姐姐是秦醫生的病人，跟我說不用再去找別的醫院了，以後把牙交給他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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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他這麼一說，不少人都開始說起自己牙齒經歷過的難忘教訓，不少人已經有了恐懼看牙的心理陰影。一打開話題，交流的氣氛就顯得熱烈了，大家相互之間開始互聊，秦文韜倒成了陪襯，時不時回應幾個涉及專業的問題。看來大家對自己的牙齒還是非常關心的，同時都在抱怨沒有合適的診所可去。這讓秦文韜有了底氣，看來只要把病人當作朋友，讓朋友少得病不得病，是能夠打動人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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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大家的交流中，秦文韜感覺到最大的問題還是缺乏對牙齒保健最起碼的常識和誤區。比方一位有點年紀的女士說她去洗過一次牙，洗得滿口流血不說，還把牙縫洗大了，一吸涼風就倒牙，以後再也不敢去洗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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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幾位客人似乎也有同感。秦文韜本想立刻糾正這種錯誤的認知以視正聽，但又怕貿然糾正別人已經習以為常的錯誤說法可能傷人面子，心裏想著怎麼說才能委婉又有說服力，嘴上只能先說一聲，這是個不少人都關心的問題，一會再專門討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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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大家提出最多的問題還是偏向孩子的，面對孩子成長發育過程中總是在變化的牙齒情況，什麼時候長牙換牙，哪些要留哪些要拔，都讓家長抓狂不已。有些家長帶著孩子去醫院治療牙病，總能見到孩子哭天搶地的場面，心裏就跟孩子一樣產生了害怕去看牙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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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趁機就問了大家一個問題：“大家知道嗎，為什麼美國小朋友不害怕看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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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好問題，拋的也正是時候，抓住了所有家長的心，秦文韜看到幾位正在交頭接耳的客人投來感興趣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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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一下我自己孩子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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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故事秦文韜在診療間隙和病人，尤其是帶著孩子來的家人說過很多次，但是在大庭廣眾面前分享還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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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女兒三歲的時候，自己的家庭牙醫寄來了一封信，竟然是寫給我女兒的，內容大意就是孩子到了需要去見牙醫的時候了。女兒平時最喜歡和鄰居家的貓貓狗狗玩耍，總用自己的零食餵牠們，對牠們和自己不一樣的牙齒很感興趣。她知道自己的爸爸是牙醫，總會問是否也給這些寵物看牙。當她得知要帶她去看牙，顯得很開心，早早讓媽嗎打扮好自己催著去牙醫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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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醫為孩子做了初診檢查，說了很多表揚的話，然後轉給了一位口腔衛生士大姐姐。先讓孩子玩了一遍常用的口腔檢查器械，然後沾著牙膏似的拋光膏給每一個牙齒做了一遍馬殺雞。衛生士說的馬殺雞，惹得孩子咯咯笑個不停。最後孩子看著自己被清潔幹凈的牙齒，又被表揚了一次，很是得意。作為獎勵，衛生士讓孩子挑選四個一組中的一個布娃娃，還和孩子約定，如果下次來牙齒還是那麼漂亮健康的話，就會得到第二個布娃娃。心花怒放的孩子還沒回到家，已經在問家長，下次啥時候再去見牙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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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歲左右的孩子，20顆乳牙已經長齊，因為先天獲得的抗病因子，一般來說這個階段牙齒少有齲齒，所以無須接受會產生不適或疼痛的治療。但是在隨後的身體發育過程中，牙齒受到病菌侵襲而得牙病的風險就會越來越高，定期去牙醫那裏做定期檢查和預防就極為重要。弄明白了這個道理，孩子在沒有牙病之前訪問牙醫並做一些容易接受的預防性治療，不僅可以建立孩子和牙醫之間的良好關系，還可以避免孩子在有了牙病才去治療時因為可能產生的疼痛變得不再願意去看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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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便回到剛才有關洗牙的問題，牙齦出血是因為牙齒表面不潔引起牙齦發炎，嚴重時會造成牙周組織退縮形成牙周袋，並形成惡性循環。到了這樣的時候在做治療，確實會造成敏感和出血。但是，你是要留著這一層會繼續破壞牙周組織的牙結石這樣的臟東西呢，還是定期徹底清潔以消除炎癥，不再加重牙周病的惡性循環呢？答案是顯而易見的。怎麼預防？對，就是定期潔治，最好從小就養成去見牙醫的好習慣，就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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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講完這個故事，頃刻讓大家恍然大悟，原來就那麼簡單啊，怪不得在各種場合見到的美國人牙齒都那麼清潔整齊，看來牙齒健康也是文明時尚，更會讓人顯得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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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很是感慨，這些淺顯的道理怎麼就沒有醫生經常和自己的病人和朋友說呢？不由得暗暗為同行們感到汗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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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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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費了不少時間和精力準備的兩場活動，一場是上午醫生間進行的行業交流，雖然還顯得又些粗糙，但畢竟是一次有益的嘗試，總得有人起個頭，把遊離在公立醫院體系之外的同行們組織起來，弄清楚自己的位置，更好地了解自己的服務對象，並且通過提高提升自己的專業素養來贏得社會起碼是自己的病人的尊重，只要假以時日，新的行業格局必然應運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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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口腔保健沙龍，反應更是出奇的好。看來在不少的國人心裏，一樣有著不亞於歐美老百姓那樣對健康時尚的渴望和追求，倒是施以服務一方的醫生們，並未做好迎接這種市場變化的準備。市場是需要引領和開拓的，即便只是一位牙醫，也需要具有經營意識，主動分享有益於民眾的健康理念，這不僅是行醫者的社會責任，也是為自己贏得病人信任的必要手段。這是在美國系統學習過醫療機構經營管理專業課程的秦文韜深信不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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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客人們，秦文韜獨自留在窗前思索，有了這些感悟。但是緊接著還有另一場活動，大家都把它當成今天的重頭戲-開業典禮。其實在他心目中，與同行的交流和緊密醫患關系這才是重中之重，至於開業典禮，那只不過是一個形式而已，他並沒有投入太多的時間和提出什麼要求，基本上只是接受了程露的好意，聽從她派來的策劃人員的安排，聽之任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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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業典禮定在晚上7點開始，但是程露派來擔任禮儀迎賓的模特們已經提前一個小時到位，分別站在樓下大堂和診所門前等候客人們的到來。修長身材的姑娘們，身著同款卻不同花色的旗袍，姿態婀娜，成了一道靚麗風景。其實這在那時也是一種慣例，企業慶典和大型活動時都會請來禮儀小姐助興，只是今天站在這裏的姑娘們可不是以會議慶典作為職業，而是由上海灘上萬人迷的時裝模特前來客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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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陸續續被迎賓姑娘們帶上來走進診所的客人裏面，由區衛生局的李副局長，開發區總經理張誠飛，還有博士之家的好幾位夥伴，以及有意來診所兼職王教授和另一位老同學。當然還邀請了已經成了秦文韜粉絲的幾位老病人，其中還有幾位洋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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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嵐已經趕出了稿件，專門做了一期以介紹秦文韜和他的診所為主題的號外專刊，已經送來診所擺放在前臺和候診區的顯眼位置。她今晚會和程露夫婦一起來捧場。除了這林林總總的各方朋友，還有兩位家人必須前來見證夢想成真的一刻，那就是林雙和女兒小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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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雙和小晨已經來到上海好幾天了，當爸爸的忙於準備診所開張，有點冷落寶貝女兒。林雙帶著女兒已經來過診所，看著這麼大一個新診所，心中甚是感慨。看見很多診所的姐姐都在忙，小晨心想爸爸是院長，肯定比她們還忙，就不想打擾爸爸了。但是她心裏想好了要送給爸爸一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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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滔邀請所有的診所同事都作為嘉賓出席今晚的開業典禮，這不僅是因為有了更加專業的禮儀接待員，而是他們本來就應該是診所的主角。所以今天晚上同事們都盡量穿戴整齊，女同事更是都被程露公司的化妝師精心妝扮了一番。上海一向是悅人先悅己的城市，即便是經濟不寬裕的年代，也都是講究穿著打扮的，雖然那個年代上海人曾被取笑死要面子活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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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站在診所前臺迎接陸續來到的嘉賓，不少嘉賓艷羨不已：“秦院長好大的面子啊，把上海的美女悉數請來做接待，厲害！”要不就是：“秦院長格調高雅，美女們錦上添花！”秦文韜沒想到大家的目光居然都在美女身上，心裏有點怪程露畫蛇添足，這裏可是醫療機構啊，不是講排場的地方。但是一想畢竟是人家的好意，而且還是無償贊助的，也無傷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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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會議室清走了所有的椅子，只留下兩側的長條桌和中間幾張高臺桌。原本裝飾講臺的花卉已經化整為零，點綴在桌面上，顯得生動典雅了不少。兩側的長桌上幾乎放滿了各種中西美食和各種飲品，三支香檳酒放在最靠近前面的長桌一端。投影屏幕上滾動秦醫生各個階段的照片和診所同事們工作時的笑臉，還有診所的各種內部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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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接待的模特們都已回到診所，有幾位站在會議室的幾個位置。小顏走近秦文韜：“其他嘉賓基本到齊，只有衛生局李局長和接他的張誠飛還沒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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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看了一下手表，已經過了幾分鐘，示意小顏再稍等片刻，大概開會都會遲個十幾二十分鐘，秦文韜也早已見怪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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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特意走到程露夫婦跟前，對今天如此周到的安排表達感謝。林雙就在程露身邊，而小晨和程露的女兒可能看見人多，不知跑哪兒說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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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張誠飛陪著李副局長進了會議室，秦文韜迎上去表示感謝，並示意顏經理可以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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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男一女兩位司儀在顏經理的示意下開始開場，這兩位也是程露委托秦嵐請來的電視臺主持人過來客串的，一看就是專業的，說話分寸拿捏到位，調動氣氛恰到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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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誠飛站在秦文韜身邊不無羨慕，“秦博士格調就是高啊，以後這裏一定是滬上名流的客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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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笑笑：“期待名流能來保健牙齒，會客還是另找好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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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儀介紹了秦文韜博士的履歷和診所理念之後，請他先上前致辭。秦文韜還是穿著西裝，但是換上了喜慶的紫紅色領結，這是他場面上的招牌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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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晚上好！正如主持人的介紹，這是一家把病人當作朋友看待，來的都是朋友的牙科診所。是一家讓朋友們不得病少得病的牙科診所，時間會做出證明。如果沒有朋友們的幫忙，就不會有今晚的開業典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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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一一感謝了在場的各位，“最後，我還要感謝我的家人，我的太太，多年來的鼎力相助，我的女兒，這幾年來用懂事和用功讀書對我的支持，當然還有我的兩家父母的無私幫助，謝謝你們所有人！”說完，面向各位嘉賓深深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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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李副局長、張誠飛和秦文韜一人一瓶香檳在手，同時彈開了香檳木塞，模特們上來為大家斟酒，倒入印有診所Logo的紙杯之中，三人同時舉杯祝酒，幹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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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環節是切蛋糕，長方形的蛋糕上用可食用顏料印制著DC牙科診所的圖案和“熱烈祝賀開業大吉！”的字樣，秦文韜請了診所所有同事聚到一起亮相，並請所有同事做一個一起切蛋糕狀的動作拍照留念。然後由擔任接待工作的模特們把切成小塊的蛋糕一一送到大家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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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快的氣氛中，司儀突然請大家安靜，請出今天神秘嘉賓獻上禮物和朗誦她寫給秦院長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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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小晨有點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媽媽，得到加油的眼神後，走到了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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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司儀捧著一個鏡框上來，原來是一幅人物油畫，畫的是一位牙醫正在為一位病人做治療的場面。原來這就是從小喜歡畫畫的女兒今晚想著要送給爸爸的禮物！那是她照著家裏的影集裏一幅爸爸正在為一位病人治療的照片，再結合自己的想象畫的油畫，看上去頗有功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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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家拍手稱贊聲之中，小晨開始朗讀一封寫給爸爸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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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愛的爸爸，這幾年來，我和媽媽都一直在盼望著您夢想成真的這一天。因為這是爸爸的夢想，也是我們一家人，還有爺爺奶奶，姥爺姥姥等大家的夢想。今天爸爸的心願實現了，我也有一個心願，就是要和媽媽一起來到爸爸的身邊，這樣我就可以經常來爸爸的診所裏看爸爸工作，我就可以在周末不上課的時候來這裏做義工，照顧那些害怕看牙的小朋友們。將來，我也想成為一名像爸爸那樣的好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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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秦文韜激動不已，立即走上前去給了寶貝女兒一個大大的擁抱！看來女兒很有藝術才能，還這樣善解人意，並且有誌於學醫做一個像自己一樣的醫生，這真是一個天大的禮物！同時，女兒說出的心願也讓他感到非常愧疚，三年了，卻一直沒能陪伴女兒的成長。孩子長高了，懂事了，還顯現出了很棒的藝術才能，可自己竟然對此知之甚少啊！他心裏暗暗決定，要盡快把女兒接來上海，一家人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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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露見證了發小夢想成真的一刻，但是礙於自己公司的不少員工都在場，更不希望讓人知道慶典由她資助，和秦嵐一起站在角落裏默默祝福，並未走近秦文滔當面祝賀。這時聽著秦文滔女兒至情至性的發言，心裏倍感欣慰，不覺濕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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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看見父女倆的擁抱，都報以熱烈的掌聲。圓滿的開業典禮，秦文韜自己的事業在親朋好友的祝福聲中正式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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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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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兩天林雙送女兒返回廣州，走前秦文韜一家三口專門去外灘和平飯店吃了一餐飯，也算是向理解和支持自己創業，自己扛下照顧孩子重任的妻子表達歉意也是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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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女兒到上海讀書的事是頭等大事，也是夫妻討論的重點。作為父親，開業典禮上聽到女兒已經可以流利地讀寫中文了，心裏感到非常高興，這倒是歪打正著，沒想到兩年的國內小學學習，已經可以有這樣的中文表現了。但是一想到女兒以後還是有可能回到他出生地學習和生活，英文也必須要掌握啊。今天，也想和林雙好好商量一下接女兒來上海上學和上什麼學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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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事林雙和程露之間平時也多有談起，兩位當媽的意見比較一致，還是要讓孩子讀國際學校才行。林雙已經通過程露了解好了上海國際學校入學和費用方面的事，雖然學費不便宜，但自己的父母願意贊助一下，前面一兩年的費用問題不大，只要診所走上正軌，兩年後經濟狀況應該會有所改善的。程露是極力邀請和她女兒讀同一個學校，但是林雙知道秦文韜比較介意家庭條件太懸殊會讓孩子心理上產生壓力，所以想先聽聽丈夫的意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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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前段時間還真沒有心思考慮孩子讀書的事，但是兩天前的開業典禮上緊抱女兒的那一刻，他心裏其實已經做出了決定，他要通過自己的努力為孩子創造更好的學習和生活環境，哪怕承受更大的壓力，因為他已經難以忍受一家人分居兩地的生活狀態了。所以林雙只是提了一個頭，秦文韜馬上同意了妻子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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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經代表LIMC醫療中心去過程露女兒就讀的那家國際學校做過口腔健康宣教，對學校的環境留下不錯的印象，這段時間也有意識地向來看診的學生家長了解了不少情況，基本上這些家長大都是派到上海來工作的領事館職員或企業高管，基本上都是收入比較穩定的高級白領階層，像程露這樣的有錢家庭並非多數，所以同學之間相互攀比現象並不嚴重。反而上海面向本地有錢家庭的一些私立學校更像是貴族學校，確實存在富豪家長互別苗頭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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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說，兩位大人就算達成一致了。林雙再次征求女兒的意見：“你是想繼續在廣州讀書還是想來上海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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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晨毫不猶豫地回答：“想來上海讀書，這樣就能和爸爸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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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心中一陣發熱，林雙卻說：“那姥爺對你那麼好，該怎麼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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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晨不吭氣，其實她也不願離開最喜歡她的姥爺。憋了一會說了一句：“那我一放假就回廣州去看姥爺和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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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安慰著女兒：“姥爺姥爺也會來上海看你呀。”這麼一說，笑容才回到了她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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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到想要入讀的國際學校位於浦東，住到莘莊父母家裏肯定不方便，還是考慮在浦東租房子吧，經濟上就沒有那麼大壓力，等過兩年緩過勁來再調整吧。就這樣，一家人達成了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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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送走了兩母女後，秦文韜抽空回家和父母進行了商量，正式決定讓小晨來上海讀國際學校，並且就近在浦東租房子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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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兩口對孫女能到上海來求之不得，雖然有點失望不在家裏住，但是周末總能見面吧，燒點好吃的送去也行的，所以也就接受了兒子的提議。原本他們只是想給兒子減輕一些經濟上的壓力，住在家裏相互有個照應，但也擔心媳婦會不會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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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幾方協商，也根據國際學校的招生要求，上學期報名已經截止，下學期可以插班入讀，所以只能從下學期開始轉學。這樣也好，可以有更多時間做些準備，就讓小晨繼續在廣州再讀半年公立學校，寒假後轉來上海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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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事已定，秦文韜帶領著診所團隊全力以赴開展各項工作，力爭在一開始就高標準，完全按照開診前培訓的從嚴要求，盡快在初診、復診和推薦等幾個方面達成預定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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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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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業後診所迎來了第一個綜合治療修復病例，那是卓威廉主動請求的，今天他的治療方案擺上了早會後的病例討論會。秦文韜提出了上、中、下三策，從只解決局部問題、解決所有問題但分而治之，到整體規劃綜合治療。Tony發揮了年輕人擅長電腦編輯的能力，把治療方案做成了圖文並茂了PPT進行展示，使參與討論的所有人都一目了然，得到了院長的贊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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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韜一直覺得醫生靠專業掙錢天經地義，但是醫生絕不是為掙錢選擇這份工作的。醫生是專業人士，相比於對醫學缺乏知識的病人，更了解怎麼做才能對病人更有利，必須對病人的現在健康狀況進行認真評估，給出可能的幾種方案並深入淺出地和病人討論，最後做出決定的一定是病人自己。有時候醫生說的固然對，但是病人還是會根據自己的支付能力以及其他考慮做出自己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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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急，你的情況還沒有急迫到必須馬上處理。”這是秦文韜常對病人說的話，如果病人急需治療但支付能力不足而猶豫不決，他也會提醒病人：“在哪裏治療不是問題，只要問題盡快得到解決就行。不妨去其他醫療機構看看，我的治療方案可以拿去供參考。”醫生只想看到病人得到了合適的治療，不會也不應該在意治療是不是一定由自己來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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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卓是個聰明人，明白秦醫生是真心為自己著想。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思考和權衡，這位工程師做出了自己的決定，長痛不如短痛，希望盡可能一次性高效解決根本問題，盡快恢復牙齒的功能和美觀，以後僅僅依靠保健就能維持健康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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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溝通到位，準備工作也做得充分，治療前秦文韜會同Tony和小李做了不止一次的診療流程演練，梳理了治療關鍵節點，而且還制定了遇到困難時的預案，還特地把治療時間約在病人比較少的星期二上午。結果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一次性完成了一顆磨牙的根管治療之外，連同前後和對側需要修復的牙齒一次過進行了牙體預備、印模和臨時修復。僅僅過了一個星期，就同時安裝了幾顆牙齒的修復體，並在當天進行了徹底的牙周治療。又過了一個星期，請他回來做了一次復查，檢查了修復的牙齒沒有過早接觸，牙齦也不再出血，只需對牙齒表面進行拋光，並進行了一次上下前牙的牙齒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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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用了幾次的時間，老卓的牙齒就還完了多年的欠債，變得煥然一新。他對著鏡子左看右看也去沒能找到是哪幾顆牙齒做了治療和修復，牙齒整體的顏色也比以前白凈了好幾個色度，完全有一種年輕十多歲的感覺。老卓滿意地笑著，向醫生和護士表達感謝，秦文韜卻對他說道：“你要感謝你自己才對，做出了一次正確的投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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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沒有比投資自己的身體健康和美好生活更為正確的事情了，但是投資是要有眼光和能力的，不是所有人都會投資和獲得收益。秦文韜覺得自己就是一位口腔健康管家，盡可能地幫助病人朋友們做出正確的健康投資建議，並盡可能讓這樣的投資物有所值，得到長期的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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